翠缕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捏了捏酸痛的腰肢,昨夜凌光虽然十分温柔,但翠缕到底是禁不住的,现在腰酸背痛,身上像是散了架一般。

    翠缕穿好衣裳,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坐到铜镜前开始梳妆。凌光因为要当值,已经先行离开了,但是却将早餐给翠缕备好。翠缕透过铜镜,看着桌上的包子,窝心地笑笑。

    翠缕拿起桌上的水粉,轻轻地扑在光滑的肌肤上,又拿起沈轻颜给她的胭脂膏,拿手指沾了点淡雅润泽的胭脂膏在唇上点了点,之后拿簪子挑了一点,合在手掌心,在上面滴了几滴清水,胭脂膏瞬间化成了致密的水雾,翠缕两掌相合,分别在左右脸颊轻轻拍了拍,整个人瞬间就提了气色。这胭脂膏是慕城第一大脂粉店软香阁特制的,是那里的招牌。沈轻颜不喜胭脂水粉这等俗物,却偏偏对这款胭脂膏情有独钟,每次逛街时,总是喜欢买一点收集起来,自己却是不用,最后怕放时间长了变质,便全数给了翠缕用。

    翠缕满意地看着铜镜中面带桃色的自己,其实她往日也不怎么爱打扮,可是嫁给了凌光之后,却有了一种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不让凌光丢脸的心理,也许已经是因为二人身份之间的差距有一点自卑和患得患失吧,虽以不像以往一般将自己的心牢牢锁住,但是这样的负面情绪终究是没那么好克服的。

    翠缕又拿起木梳,顺着乌黑柔顺的发丝,从上至下缓缓梳起,木梳穿过发丝发出好听的摩擦声。因为常年给沈轻颜梳头,翠缕梳髻的手艺要比一般人娴熟很多,三两下,翠缕便盘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出来,又拿起几朵简单清雅的簪花,别在髻上。因为已经成了婚,不再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了,依照礼节,翠缕是要将发全部梳上的,她不似沈轻颜一般,因为是皇亲国戚,所以有不用梳全髻的特权。

    看着第一次将发全部盘起的自己,翠缕直勾勾盯了半晌,才总是是适应了自己全新的模样。

    翠缕起身坐到桌旁,看着盘中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感觉心里像是填满了蜜糖一般,虽然她的早餐只能如此清简,没有沈轻颜每日早膳时那样多的菜式,翠缕却依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与满足。

    翠缕伸出手,拿起一个包子,包子晾了很长时间,现在散着微温的温度,刚好可以入口。翠缕轻轻咬了一口,鲜嫩的肉香便立刻散了出来,是猪肉白菜的馅料,很是鲜嫩可口,尝得出是现做的。

    不到片刻,翠缕便已将三个包子下了肚,摸了摸撑鼓鼓的胃,翠缕舒心地呼了口气,将餐盘收拾好,坐到床边,开始缝缝补补,享受着自己简单闲适的假期。

    另一边,沈婉言坐在床边,正拿着针线,做着刺绣。白绸的帕子上,赫然是一对鸳鸯。

    沈婉言拿着宝蓝色的线,正在绣着鸳鸯翅膀上的羽毛,原本正聚精会神,十分专注,却不料依旧是被扎到了手指。沈婉言下意识地痛呼一声,看着指尖冒出来的血珠,又看了看帕子上不算精致的鸳鸯,叹了口气。

    沈婉言的绣工并不算精进她与沈轻尘和沈轻颜不同,那二人认为这些女红并不十分重要,所以沈轻颜从未认真的学过针线,现在怕是要她绣个字都很困难。但沈婉言却是十分传统,将这女红看得很重要,甚至专门请了师傅来教,却偏偏无论怎样练习,都无法绣出一幅精致的作品。

    沈婉言再次叹了口气,又执起针线,继续绣了起来。之前滑胎之后,她与尹袂不欢而散,之后尹袂便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沈婉言虽然心里对尹袂有怨,对那丽贵妃更是恨得牙痒痒,但最终仍是妥协了。她爱尹袂,而且已经嫁给了他,那么尹袂便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她绝不能与他怄气,将他越推越远。自己虽然上次莫名其妙地就好了,可是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子嗣,谁也不知道,现在摆在她面前唯一的出路,便是将尹袂牢牢抓住。

    磕磕绊绊的,沈婉言终于绣好了最后一针,将帕子从绣绷中取下来,仔细摩挲了一下上面的鸳鸯,打算将这亲手绣的帕子赠与尹袂。虽然自己绣得并不好,但也是自己一针一线认真绣的,再加上尹袂在未与自己怄气之前,其实态度是有所软化的,若是看见自己手上被针刺伤的伤口,应该是会心软的。

    沈婉言为自己打了打气,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现在这个时刻,尹袂应该在书房练画。

    书房与沈婉言的卧房离得并不远,没走几步便到了。沈婉言紧张地吸了口气,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然而,等了半晌,沈婉言都未听见里面有什么响动,疑惑地蹙了蹙眉,沈婉言自己伸手将门推开。

    房中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沈婉言进了书房,关上门,看见书桌上还有半杯未饮完散着热气的茶,估计尹袂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便打算坐到书桌旁等着他,在即将坐下的一刹那,却被桌上墨迹未干的画吸引了视线。

    沈婉言走到画跟前,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画的内容便入了眼帘。

    画中女子一袭红衣,散散地斜了一个髻,剩下墨发垂直股间,发丝随着舞姿飘扬而起,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画中女子的那双水眸,并不故作妩媚,却尽是风情。沈婉言只是一眼,便认出这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轻颜。

    沈婉言看着画中的沈轻颜,肩膀不住地颤抖,双目泛红,因为愤怒而呼吸急促,忍不住溢出一声苦笑。沈婉言看看手中自己绣得那条帕子,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可笑又可悲。

    “你在这儿做什么?“尹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婉言闻声回头,看尹袂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沈婉言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将帕子送给尹袂,“是我亲手绣的。“

    “……“尹袂看着沈婉言递过来的帕子上那一对不怎么好看的鸳鸯,嫌弃的撇了撇嘴,他的吃穿用度向来是最好的,样样精致,这样的绣工,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沈婉言一边将帕子递过去,一边露出手上的伤口,却不料尹袂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帕子,便错过身走到桌旁,继续作画,根本未注意到沈婉言手上的伤口。

    “我是哪里短了你,你没手帕用了吗,不会绣在这丢人现眼。“尹袂头也不抬地讽刺着沈婉言,抬手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些水,又沾了些赭红色的颜料,继续描绘着沈轻颜的纱衣,丝毫未避讳一旁的沈婉言。

    沈婉言站在尹袂身后,快要将一口银牙咬断。她知道尹袂从未重视过她,但她本以为,在自己被丽贵妃逼迫着滑了胎以后,尹袂会对她有一点点的愧疚感,却不成想,尹袂直到此时此刻,仍旧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该死的沈轻颜,甚至在自己面前也毫不避讳。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快离开,不要影响我。“尹袂不耐地催促着沈婉言快点离开,手上作画的动作一直未停下过。

    沈婉言咬了咬下唇,狠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也未管是否将帕子捏皱,转身离开。

    回房的路上,沈婉言只要一想到画中的沈轻颜便恨得牙痒痒,又在想,若是那一日,是自己抽到了舞蹈,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猛地,沈婉言顿住脚步,想到跳舞的沈轻颜,一计上心,眯了眯眼,回了卧房。

    太子府,沈轻颜倚在窗边,看着窗外桂树,有些郁郁寡欢。

    “怎么了?“坐在沈轻颜身旁的尹祁摸了摸沈轻颜的脸,关切地询问。

    “我在哀悼?“沈轻颜噘着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溢出水来。

    “哀悼?“尹祁有些疑惑,他不记得今天是谁的祭日啊,“哀悼谁?“

    “我的假期!“沈轻颜抓狂的挠挠头,“明天还是我又要每天早出晚归了!我又要早起了!“那么早起床简直要了沈轻颜的命。

    “哈哈。“尹祁闻言笑了起来,从背后将沈轻颜搂住,“离中秋晚宴没有几日了,再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

    “唉。“沈轻颜苦着脸叹了口气,心里盼着日子过得快一点,早日将这难熬的日子度过去。

    “不知道翠缕怎么样了。“沈轻颜忽然又想到了翠缕,“也不知道她还适不适应。“

    “你就别操心了,翠缕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凌光也是个拿命去爱的人,两人郎有情妾有意,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尹祁捏了一下沈轻颜的鼻尖,不让她再去去想这些。

    “我好像她啊。“沈轻颜转过身,看着尹祁的眼睛,回抱住尹祁。

    “我知道。“尹祁在沈轻颜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要不然,你去看看她,反正只有几步路。“

    “……还是算了,她难得有个假期,我还是让她好好享受一下吧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虐待她一下。“沈轻颜轻笑着摇摇头,翠缕几乎将全部的认识奉献给了她,这几天是她最能够做自己的时间,她不愿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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