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橡皮艇上有两个人和一具尸体,尸体被开膛,又被吃过的迹象。军舰那边派出一艘快艇,已经把那两人都救回来了。
    我分析这俩人也一定是从白鲨号逃下来的,但我猜不到会是谁了。
    大约在半个钟头后,我们登上军舰了。光说我们仨浑身脏兮兮的样儿,就跟这里这些衣着整理的军人形成明显的差别。
    大嘴被军人带走了,去了军舰的医疗室。而我和铁军没急着换衣服和洗漱,都让军人带路,去看了看另外那两个生还者。
    他俩被分别关在两个舱室里,我也真没料到,一个是胖二副,一个是娃娃脸。
    娃娃脸一脸的坏笑,甚至在舱室里又蹦又跳,拿出疯疯癫癫的样儿。我估计当时救他的时候,或许就这样了。
    至于胖二副,他倒是没啥大碍,只是昏迷了,正躺在床上睡觉呢。
    他这一刻还被脱了衣服,连鞋子也没了。我们都看到,他脚板侧面有一处结痂了。
    我看着这痂,突然忍不住心中一顿狂喜。
    我本以为我们仨这次任务失败了呢,没想到竟有这么个意外的收获。
    我偷偷看了铁军一眼。铁军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而且他还跟这些军人沟通,让我俩住在胖二副的左邻右舍,跟他成为邻居了。
    我们又在海上待了两天,之后上到内陆,又被立刻安排飞机飞到国内。
    这是一辆专机,在一个傍晚时分,我们在黑省的机场降落了。
    下机时,我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这其中包括妲己。我冷不丁心情波动很大,想想看,这次我真是九死一生的回来了。
    大嘴状况不佳,被送到医院。而迎接娃娃脸和胖二副的,是一辆押犯人的警车。
    我本想陪一陪大嘴,但接站的人里面还包括副厅长,他也已经安排好了饭局,给我和铁军接风洗尘。
    我没法拒绝,又跟大家一同,来到那个算是省里数一数二的酒店了。
    而且这种场合,喝酒再多难免。我也不想太多了,放开量跟他们整起来。但这一次正轮到铁军敬酒呢,谁知道他刚举杯站起来,竟又一个踉跄,整个人出溜到桌子下面了。
    第二十一章 最后的死刑(完)
    我本以为铁军喝多了,之所以出溜下去,是因为没站稳。我还红着脸哈哈笑着,这就要把他扶起来。
    谁知道等再这么仔细一看,铁军一脸撒白,紧闭双眼。嘴唇还不断抖着,明显很痛苦着。
    我吓得也顾不上喝酒了,一边使劲推桌子。给铁军腾出更多的空间,一边招呼大家,快点叫救护车。
    我们这顿酒并没喝好,最后一伙人全去了医院。
    这是省里最好的医院,也因为副厅的及时联系,我们找到最好的几名医生,一起给铁军检查。
    我们原本都守在门诊外面,但很快医生又带铁军去了手术室。我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心说这次作大了。
    副厅他们没一直等着,而我和妲己就在手术室外面,一直坐到了天亮。
    这期间有个医生匆忙出来过,跟我们简单交谈了几句。我主要问他,“铁军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回答,是脏器出血。甚至心脏跳动也不规矩。
    我当时很不相信的反问句,“这都是喝酒喝出来的?”
    医生摇头,我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我们上白鲨号后,被独眼船长喂过我们仨吃虫卵,会不会这虫卵还留在铁军体内,刚刚被酒这么一刺激,它发作了呢?
    我没敢把这想法说给医生听,反倒跟妲己说了说。
    妲己很肯定的摇头,说这不可能。我观察她的表情,总觉得她知道铁军为啥会这样。
    我让她别藏着掖着了。跟我实说吧。妲己犹豫片刻,最后说看着我双眼通红的,先睡一觉,然后我们好好聊聊。
    我也实在太熬了,外加铁军的事,真让我有些抗不住了。
    我应下来。妲己还给我弄了一杯热水。但邪门的是,喝完水,我整个人困得俩眼皮打架,沾到床后,呼呼的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我起来时,铁军已经被转院了,送到帝都的一个军区医院了。我还问妲己。“为啥不叫我跟过去?”
    妲己只是叹了口气,不接我话。她还一转话题,说要去个地方,让我陪着。
    我本身没啥病,也不用住院,就简单洗漱下。跟妲己走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郊区游乐园。其实整个市里有好几个游乐园,我们去的这个,是最偏的,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但这游乐园也迟迟没倒闭。
    我们买了两瓶饮料,我偏爱鲜橙多。妲己带我在游乐园里溜达一会,最后找个台阶坐了下来。
    也没等我问什么呢,妲己有感而发的念叨起来。她说,“时间是把双刃剑,既可以让很多一时处理不好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简单化,但也能让一些勇士的体力下降,最后成为一个很衰弱的暮年之人。”
    这话我很赞同,还点点头。
    妲己又说了铁军和白老邪之前的经历。这俩人当警察差不多快二十年了,从基层做起,都因为太拼了,太专于破案,他们越发被重用,甚至最后成为国内能排的上号的破案专家。只是一晃到了现在,狼已老,爪子不再锋利。铁军和白老邪为了能继续有条件的抓凶,他们都选择了改造自己。
    我一下子想起白老邪的手指和胳膊了,他跟我说过,这里面移植了声波武器。我就问妲己,“铁军身子里,又被移植了什么东西?”
    妲己苦笑了笑,说邪叔的改造是纯物理的,也就是所谓的植入技术,而铁军的改造,更多是药剂方面的,用各种药物和激素,刺激他的身体,让其继续透支,一度维持二十多岁的体质。
    我听完愣了半天,甚至一度不相信妲己说的是真的。
    我对这方面懂得很少,只想到了伟哥,这东西一旦男人吃了,就变成的生龙活虎的,但其实笨想想,也就是一种提前透支,不然这世上哪有干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儿。
    我相信自己能想明白的道理,铁军更能懂。我问妲己,“他为啥那么傻呢?”
    妲己只回复两个字,“执着。”我顺着往下想,或许就因为这次我们在海上太折腾了,尤其铁军为了救我和大嘴,在漂泊期间,更是苦熬着自己。这次喝酒,真就是赶上了,让所有这么隐患,全同一时间爆发了。
    我很悲观,问妲己,“这次铁军还有得救么?”妲己让我相信科学,相信现在顶尖的医术,不过她也强调,就算能救活,铁军决不能再打药物了,甚至他很快就会老很多,估计看着跟七老八十的人差不多了。
    我心里有点小疼,而且既然今天都说开了,我也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全抛了出来。
    很多疑问其实被妲己一解释,都显得无关紧要,而当我问到,之前处理那么多案子时,有些人死的不明不白,这会不会跟邪叔有关时,妲己并没明确回答我什么。
    妲己盯着远处的过山车,似乎很钟情这个,她又趁空反问我,“圈儿哥,知道这世上什么人杀得人最多么?”
    我想了想回复,“古代的刽子手,现代刑场上执行枪决的警察。”
    妲己嗯了一声,又问我,“那能说明,刽子手杀了这么多人,他们就有罪么?”
    我摇摇头,妲己呵呵笑了,说冤假错案,有些是故意被封禁起来的,面上公开的是另一个案子,有些是错有错着,其实呢,咱们断案如何,先不说,最终这一切,还有‘阴曹地府’来把关呢。
    妲己伸出手,故意对着已经日落偏西的太阳,做出一个拖起它的假象,顿了顿后说,“法网再大,也有边缘。有句话叫百密一疏,既然有鱼试图通过边缘逃脱出去,咱们就用边缘法则来对付它。”
    妲己还拿出突然想起什么事的样子,问我,“知道神话中的九头虫么?”吗豆农号。
    我怀疑她怎么提到这个了,我点点头,而且自己打小儿就看西游记,我就按照印象回答,“不就是长着九个脑袋的妖怪么?后来被孙悟空一个电话,把二郎神叫来了。二郎神一顿暴揍,把这妖怪灭了。”
    我说到这,又特意加了一句,“那是个没后台的屌丝妖怪,非要行凶作恶,结果很悲剧。”
    没想到妲己摇摇头,完全把我否了。她跟我说,“你看的是电视剧,真正的九头虫不是这样,知道么?这虫子大有来头,是神话中九凤神鸟的后代。九头神鸟在《山海经bull;大荒北经》中提到过,‘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句曰九凤’。这种鸟也是古代楚国人崇拜的对象,甚至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非衣帛画里,也对九头神鸟有过记载。而就是这种神鸟,却偏偏生出了九头妖虫。”
    “此虫天生智慧无穷,法力无边,善喷腥风血雨,连孙悟空都斗不过他,最后请了二郎神,两人合力斗它,也只是弄断它一个头颅,它从此逃往北海,不知所踪。但圈儿哥,这妖怪也是西游记里唯一一个能从孙悟空手中逃走下落不明的妖怪。”
    我恩恩的应着,但还是不明白妲己为何提起这个话题。妲己突然笑了,望着天边说,“我知道那死虫子在哪,现在的邪叔或许正跟他喝酒呢,另外以后退下的铁军,也一定回去找他。”
    我隐隐有点明白了,这九头虫指的还是个人。我追问妲己,妲己再也不多说啥了。
    随后妲己叫上我,非要一起玩过山车。我的鲜橙多还没喝完呢,索性就把它揣到兜里。
    我俩买了票,也不知道过山车是咋了,这次开的特别快。我本来就有恐高症,这下可好,一会高一会低的,我心脏压力甚大。
    但为了不再妲己面前表现太怂,我硬是咬牙死撑。可没想到,那鲜橙多不争气,瓶盖偷偷松了。
    这后果可想而知,尤其我俩从过山车上下来后,我低头一看,自己裤子都黄了……但好在这游乐园里没人。
    我和妲己不再外面多逗留了,一起回了警局。
    接下来我再也没看到铁军,后来听妲己说,铁军康复后,拄着拐杖确实去了国外,见到了那个九头虫。
    我也偷偷打听过,有哪个摊上事的警察有这个外号,但我的方向错了,最后意外巧合的,有一个退休老刑警告诉我,九头虫是一个线人,已经死掉了。
    我试着查档案,包括一些被封存的资料,但对这线人记载的很少,只知道他确实跟铁军一起破过案子,甚至他的身世也挺神秘和复杂的。
    我就是好奇,并没考虑太多。
    大嘴康复后也回到警局,不过除了我和妲己以外,其他人都有排挤他的意思。这里面的猫腻,我后来知道了。
    省厅的心理学家对大嘴做过测试,得出的结论是,这小子有多重人格。这名词乍一听很恐怖,但我后来跟妲己一起,又找另一个专家问过。
    专家给我们的答复,多重人格,说简单了,就是一个人身体里住着好几个灵魂,其实人的大脑很奇怪,在中国医学中,这确实属于精神障碍的一种,属癔症,也叫癔症性身份识别障碍。只是这并不能说明大嘴有多变态和恐怖,因为人的大脑是很奇怪的,尤其在一个人受到严重创伤,尤其性侵害或感情方面的,他身体里就会有另一个人出现。这个人往往是某个领域的天才,能用他的能力,来保护这个身体,让其稳稳渡过一个灾难。
    专家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比利米利根这个人,一九七七年,在美国俄亥俄州犯下连续血案,被抓住后,警方竟发现,他有二十四个人格,每一个人格都是不同领域的天才。还有一个家庭妇女,她幼年受到家暴,分裂出十二个人格,有的人格是画家,有的人格是音乐家等等。
    我听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说这么一看,大嘴这兔崽子竟还是个天才的潜力股,而且我也因此联想到另一件事,邪叔一直跟大嘴很投缘,甚至邪叔还爱在夜里跟大嘴聊天,难道说,邪叔也有多重人格?
    当然了,这事我没法考证了,毕竟白老邪不再露面了。
    我和妲己跟专家又聊了一些,专家告诉我们,多重人格未必一直存在,一旦危险过去,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影响到这人格后,它会选择将自身再次封印,不再影响主人的身子。
    这也是在间接告诉我,大嘴没啥大问题了。
    但警局其他人压根不信,没用上半年,大嘴当警察当的过于压抑,提出离职了。
    我本来挺不舍得,谁知道这小子歪歪绕挺多,最后开了一个保安公司,生意火的一塌糊涂。尤其他那帮手下,一个个全邪气,真要遇到事了,不仅都积极往上冲,动手时的招数,也都有大嘴的真传,不是捏蛋、挠人,就是掰手指、抠眼睛的,反正这公司的名气也因此闯出去了。
    我后来调到扫黄大队去了,反正相比刑侦处,我此后工作的危险性少了很多,我跟妲己的恋情也是一点点升温。
    我俩不像一般情侣那样,或许是在一起时经历太多的缘故吧。
    两年后,我们步入婚姻的殿堂。我俩还请了很多亲戚朋友,婚礼虽然很简约,却很隆重。我本来还想请白老邪和铁军,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俩。
    而就在婚礼当天,办完宴席后,我和妲己收到了一个礼物。这是国外来的包裹。
    打开后,这里面装着一个小金像,我被它外形震慑住了,是一个九头虫的,在最大的虫脑袋上还挂了一个卡片,有人用歪歪曲曲的字迹,写了几行话。
    我猜这是被人用左手写的。他祝福我和妲己,望我俩白头到老,这个金像也权当他的一个礼物了。
    另外在整个金像的身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皮筋,这皮筋被特殊处理过,是8字型的,中间的地方黏合到一起了,两端看起来像戒指。
    我想到了白老邪了。我和妲己更是想到一块去了。
    我俩一起把皮筋拿下来,一同套在无名指上,这样我俩被皮筋连着,又捂住双手紧紧不再分开。
    妲己看着我,笑着说了句,“圈儿哥,邪叔给我们下死刑令了。”
    我回答句,“那咱俩就一起赶赴爱情的法场,也一起不分开的守住我们专属的爱情坟墓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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