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斜斜睨了陆城一眼,声音里都带著冷冷的威胁,“你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你错了,”站在他面前被反剪著双手的年轻男人平静地说道,“我不是对自己有自信,我只是相信张玉文罢了。”

    张政圭这回终於完全抬起头来,真正地和灯光下陆城的双眼直视。“哦?”

    “我现在只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张玉文没有向你妥协。”在这样说著的时候,陆城突然想起了张玉文的脸,那张十几岁的时候,从楼下张扬而招摇地望著他的年少的面孔。

    他的胸中突然涌起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当初是真的错过了什麽。

    他明明可以在如此短的交际中,就如此深入地了解一个人,像了解他自己。他知道他此生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这样的对象。

    而他当初却偏偏拒绝了有关张玉文的一切。

    张政圭等著陆城的下文。

    “张玉文那边失败了,所以你只能朝我下手。但你不会杀我,因为如果我死了,你将会得到的,是彻底失去你儿子。”

    “还说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张政圭短促地一笑,“呵,我是不会杀你,但或许你想试试生不如死究竟是什麽滋味。”

    他站了起来,走到陆城眼前:“在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就有点了解了,为什麽玉文会喜欢你。你想知道真相吗?陆、城。”

    陆城的眼底终於了有了一点波动,在他疑惑的神色里,张政圭的手伸向了衣服的口袋,随即掏出了一张旧照片,举到陆城的眼前。

    “你觉得,是不是有点眼熟?”

    陆城呼吸一窒,他的心脏像突然被人狠狠撞击,猛烈地一痛。

    他何止是眼熟。

    如果当年他不是亲眼见到他妈妈被车撞飞出去当场毙命,不是他亲眼看著她遗体火化,他甚至都以为那个人就是她。

    几乎是同一瞬间,冷汗侵湿了陆城的额头。那种他曾经遭遇过的可怕的噩梦一样的可能性突然冒进他的大脑,像利刃一样地刺穿他的所有防备。

    但年轻的男人很快又清醒过来。他突然想起,自己和张玉文同岁。

    所以照片里的人,至少不会同时是他和张玉文的母亲。

    他闭上眼,深深一呼吸,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如此的,明显松一口气的轻松感。

    在极短的时间内,几种可能出现又被颠覆,让陆城几乎忘了身处何时何处。在明亮的灯光下,密密的汗珠沾湿了他的额发,让他被染上一种美得凌乱的xing感。

    张政圭在这样近的地方看著他的脸,都难免生出一种熟悉的错觉。

    “玉文以前一直都喜欢女孩子,”张政圭收回照片,将其放回贴身的口袋里,“现在,我想你该明白他为何会选择你了。”

    “她是谁?”

    天下不可能有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这麽像,像到连本人都不敢相信。

    张政圭立刻回答了他,“她当然是玉文的妈妈,我的妻子。你如果怀疑我弄张假照片糊弄你,我可以让你见我儿子,你亲自问他。”

    “不用了。”对方的拒绝快得令张政圭不得不再一次正视他。

    “如果你觉得‘原来竟然只是替身’能够让我主动退出的话,张老板,我的答案要让你失望了。如果张玉文是因为这样才和我在一起,那麽在六年之前他追的人就不是陆小小,而是我了。”陆城平静地说。

    张政圭并不知道,在陆城看来,和“和张玉文不是兄弟”相比,其他事情都算不得什麽。

    他心里还留著经历过陆小小的烙痕,再来一次张玉文的冲击,才是真正的毒药。

    所以这个时候,他才能沈静地和张政圭对话,“虽然我很想弄明白照片里的人和我究竟有没有关系,但至少今天,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

    这个晚上陆城的表现让张政圭暗暗吃惊,他的一言一行大大出乎了张政圭的想像。

    张家的老爷子还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在调查陆城的时候,连他亲生母亲的样子一并调查的话,他就会明白,他的妻子和陆城的母亲长得究竟有多像,以至她才会和陆城也有了六七分的神似。

    “是我小看了你,”张政圭朝陆城冷冷一瞥,“但是,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因此被毁掉。”

    陆城的额上汗还未干,此刻他被绑著手,还被人从身後钳制著,明明几分狼狈,却偏偏自若又充满讥嘲地笑了,“张老板,你觉得张玉文这一生已经要完蛋了吗?因为他冥顽不灵铁了心要和一个男人相厮相守?”

    “不用和我逞口舌之利了,”张政圭打断他,他不想将时间和精力全部费在陆城身上,对付这种硬骨头,他有的是其他手段。

    “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你是聪明人,好好用这个晚上想清楚。”

    他意味深长地,在临走前,在陆城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後一个字,转身走进了夜色。

    这晚对陆城来说相当漫长。

    在门外看守的人窸窣的对话里,陆城不可抑制地、不停地想张玉文。

    也许他和张玉文真的有著什麽关系,虽然他从来没有听家里人提过,他的亲妈有过姐妹什麽的。

    陆小小事件是陆城心里一个梗,所以陆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的,只要他和张玉文不是亲兄弟,他就什麽都不在意了。

    却不知道张大少是否也不会在乎。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想得无法入眠,恨不得立即就出现在对方面前,要他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

    哈,真他妈不像是你。

    男人还被绑著手,额头陷在被褥里,趴在床上自嘲。在爱上张玉文之前,他何时这麽焦躁过。

    就是当初喜欢陆小小喜欢得那麽痛苦,却都不会搞得自己身心都一团糟。

    第二天白天,张政圭没有来。中间进来过一个人,给了陆城一点吃的。

    等夜幕降临,陆城再一次受到张老爷子的“接见”时,张政圭的脸色比起前一晚简直犹如黑色风暴。

    显然是刚受过刺激,谁说得准是不是被张玉文气的。

    张政圭跨进来,对著陆城的神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现在你给我肯定回答,我会给你钱让你远走高飞,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过了几秒,那个被张政圭像蝼蚁一样盯著的年轻人无惊无惧地回答道。

    “我做过的事情,从不会後悔,特别是爱上张玉文这一件。”

    陆城知道,他此刻面对的张政圭,截然不同於昨晚那个尚存著一点慈父之心的人。

    但那又怎样?他已经做好任何准备,只要活著,怎麽会怕不能在一起。

    “好得很,”张政圭仿佛早已经想到这个答案,他冷笑一声,毒蛇一样地看著陆城:“希望你真的不会後悔。”

    陆城便只看他抬了抬手,门外突然鱼贯而入一群穿著西装的高大男人。

    “既然你喜欢男人,今晚就让你‘享受’个够。给我好好伺候他。”

    张政圭往後退去,那一群人在同时围了过来。

    陆城眼前的光亮被蒙上了黑色的阴影,他徒劳无功地挣了挣,突然意识到,他或许是真的逃不脱了。

    衣服被解开,接下来,两只手搭上了他的裤子,在猛烈的挣扎间,陆城突然自嘲地想,早知道有今天,每次张玉文坚决地喊著要干他的时候,他还不如一早就便宜了他。

    男人咬牙不出声,却挣扎得厉害,尽管是几个高大的男人,要压制著他,又要脱掉他身上的衣物,竟然都有点吃力。

    几个奉命要“伺候”陆城的人,都有些吃惊於这个脸看著像女人的家夥的爆发力。

    但他们终於拔下了他的衣服和牛仔裤,仅剩一条内裤的男人的身线在这一刻显露无遗,让几个原本对男人并不是特别有兴趣的人都忍不住狠咽口水。

    匀称而毫不夸张的肌肉,白皙细腻的健康肤色,在挣扎间散发的属於雄性的充满了坚韧的粗重气息,混合成这片暧昧的灯光下的,他们所从未领教过的诱惑。

    眼下的男人,此刻身上有一种无法让人推开的美,美得让人眩晕,惊心动魄。

    在一只手伸向男人的胯间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

    那只手的主人发现不对,抬起头,正对上对方的眼睛。在这刹那,他突然觉得比起身下这个人,自己才更像一只被盯上的猎物。

    那个原本该处於弱势,被他们所掌控的男人的视线,此刻正刀锋一样地落在他的脸上。

    “如果你不想後悔,就不要动我。”

    在切切实实的,短暂的被震慑後,几个人爆发出了笑声。

    谁都不愿意承认,他们会被这麽一个手无寸铁、几乎已经被扒光了的女人一样的家夥给吓到。

    “美人,我想你没搞清楚情况。”那一只手在他的主人回过神来时,再次摸上了陆城的裤子。

    但仅止於此。

    它突然被另一只不知出现於哪里的手,钢铁一样地抓住了。

    “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是你们这些杂碎!”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要倒楣的可怜虫,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二世祖与他的情敌19 肉

    “什麽时候搞侦探的身手都这麽好了,”手上的绳子被解开,陆城看著倒在地上的一群歪歪扭扭的人,问道。

    “城哥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搞笑,陆叔叔带出来的人哪个身手不是这麽好。”少年努了努嘴,捞起陆城的裤子扔给他。“你没事吧?”

    陆城“嗯”了一声。

    “这些杂碎怎麽办?”少年指著地上的人,还有点火气。

    “不用管他们。”陆城穿好衣服,揉了揉对方乱糟糟的鸡窝头,“谢谢你小七。”

    “不用谢我,要不是昨天我跟丢了你们,就不会害你被关一整天了,”他们往外走去,小七跟在他身後,突然拍了拍脑袋,“哦对了,张大少应该马上就到了。”

    男人在屋檐下顿住了脚,“张玉文……他不是被家里软禁了?”

    “哎,说来话长,总之连你被关在这里也是他猜到的,呃,说人人到──”

    顺著小七的视线,陆城转过头。

    院门口,那麽笔挺的一个人,正手插口袋里,站在流动的乾燥夜风里望著他。

    陆城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突然和张玉文视线交接。他和他不过两日不见,却在面对面地这一刻生出漫长别离的踪迹。

    他定在当场,仿佛第一次和张玉文相识,世界都安静得失措。

    “哟。”

    咧嘴的张大少打破安静。仍旧如他一贯,在彼此都如此狼狈不堪的夜里,终究也能这样不可一世。

    陆城却仍旧望著他,仿佛失去了动弹的力量。许久,他对著男人那张肿得难看又狼狈的脸,终於也笑起来。

    “你真是,丑死了。”他朝张玉文大步迈了过去。

    对方也紧迈两步,陆城已来到他的眼前。他们伸出手,互相紧紧搂住了对方。

    “你没事就好,不过我被揍了。”等彼此的体温交汇,心跳趋於平静,张玉文开口。

    一说话立刻扯到嘴角伤口,他“嘶”地一皱眉,轻轻按住自己的唇角,挑眼看了眼陆城,“从家里逃出来的。”

    陆城叹了口气,“看出来了,”他拉开张玉文,张大少那张无法见人的脸近看更是丑得扭曲。

    陆城又心疼又彻底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没有妥协。

    “所以,你想好怎麽办了吗。”

    “当然。”张玉文“嘿”地一笑,他那双肿了的眼睛仍旧流动著挥之不去的光芒,和他的主人一样,狡黠,坚定不移。

    “所以呢,我先代老爷子向你道歉。其次,美人,你做好和我私奔的准备没有?”张大少抓起陆城的手,紧紧地握著,也许对方给了他否定回答,他就要毫不怜惜地捏碎它。

    陆城在他的等待中想,原来这辈子他也有这麽一回,学人舍命陪君子。

    他不需要什麽道歉,他甚至不恨张政圭。他抢走了他的儿子,张政圭对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他应付的代价。

    毕竟不管怎麽算,赚的那个人都是他陆城。

    所以现在,他反握了张玉文的手,盯著他青肿的眼,“那你就是我的人质了。”

    “走了,小七。”

    陆城招招手,三个人往外走去。

    “亡命天涯?”张玉文对开车狂飙的小七摇了摇手指:“nono,小朋友,现实生活里可没有那麽多亡命,私奔天涯倒是对了。”

    “呃,”没觉得两种说法对这两个人来说有多大区别,少年收了声。两旁黑色的景疯狂後退,他还有閒暇往观後镜里看。

    张大少顶著一张猪脸“含情脉脉”地和坐在他身边的陆城相视,但那张脸给前座的少年冲击力太强了,让他几度忍不住想笑出声。

    张大少的小情倒完全不计较此刻那张脸有多难看。

    颠簸的黑暗里,男人们的手还交握著,肩膀靠著肩膀,交传著坚毅温暖的体温。

    “那我们是要私奔那哪里去?”

    “我们可以先去美国,从三藩市沿著洲际公路穿过美国,最後从纽约飞到南美。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张玉文呲牙一笑。

    “噗,”陆城捂头一笑,“张玉文,你可真是……”

    “二十亿,至少可以赚上好几亿。”张大少“嘿”地挑眉,撞撞陆城的肩,嘴凑到他的耳垂:“美人,至少上半辈子够养你了。”

    “嗯。那麽就去美洲吧。”男人望著张大少,笑容一深,带了点不可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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