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空 作者:姽婳念源

    正文 第 80 章

    林里空 作者:姽婳念源

    第 80 章

    冉凌倒是也没有多想,只是念着少爷从未与人同塌而眠,这林佐穆却像是平常事一样提出来。冉凌询问似的看着明德,明德只是点了点头。冉凌才下去备了水。

    相拥而眠,一夜无话,似乎明德不会问林佐穆就不会说。又或是,林佐穆不说,明德也就不会问。就这样僵着。

    这院子与外界看来是十分隐秘的,林中暗藏机关,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若是破不了机关也是出不去的。这是明德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若是能随意进出,尹清早就出去寻他们了。明德见着那翠竹摇曳生姿,便止不住的往前走。“你进来做什么?”恍惚听见了林佐穆的声音,明德寻着声音走去。

    “我说过不得靠近这院子,不得伤他分毫,你是没记住还得笃定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林佐穆的话语坚硬,明德似乎只在军营里见过这样的林佐穆,王者气势。站在林佐穆面前的是两位五旬光景的劲装打扮的人,想必是林佐穆帮里的人。“我等当然是不会忘记少主说的话,只是这事少主实在是考虑欠妥,他是大梁的太子……”大梁的太子?原来还有人当他是大梁的太子,明德自嘲的笑了一笑。

    “那又如何?我说过不能动他,便不能动他分毫……若是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少主……那人留不得……”说话间,林佐穆已然剑光磷动,在徐孝嗣手臂上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这样的想法想都不要想”徐孝嗣已经被击退,旁边的人扶着徐孝嗣诧异的看着林佐穆。这是他们的少主?这是怎么回事?

    明德已经退出了竹林,他仍然是没有多想。但是他知道事情不会那样简单,他也知道只要他肯动动脑子就会猜得七七八八,他知道只要他去问林佐穆,也可以得到答案,他知道事情复杂到可以伤害自己,而林佐穆或许在为了自己伤害他邦里的人。可是他没有去想,也没有问林佐穆。

    明德一次一次的安慰着自己,或许事情很简单的,林佐穆邦里的人只是觉得自己碍着林佐穆才要除掉自己。或许离开会是很好的办法,离开之后林佐穆就会专心处理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他绝不会放开。

    明德留了信说自己回山上去,让林佐穆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到山上去找他。留信之后就差冉凌粗略的准备了一下。一切都显得那样匆忙,逃也似的离开,明德忽然想到那桃花卦象,像逃一个真相似的逃开。

    这日是真正的水节,道教最是重视的,想必林佐穆一时半会不会回到院子里。凭着明德的黠慧和功夫想要避开岚清仪和尹清也是轻而易举的。当然走出这院子也不在话下。

    徐孝嗣一行人气势汹涌的来到明德的屋子里的时候不见一人“定是逃跑了”便传令下去往外边走,有人说道这院子若是不清楚机关是出不去的,建议就在这院子及附近搜索。徐孝嗣却说“你以为萧统是什么人?只要他想他能走不出去”徐孝嗣越想越觉得此人留不得“快追,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无机会了”一行人再往外追去。

    明德骑在马上奔驰,这马背上的本领是林佐穆教的,当然也是了得。明德心中百感交集,一切过后,我们还是会在山上过一生的是吗?你说过的。却又想着那桃花卦象,若是真的,那么自己留在这里的确是会连累了他。想到这里更是坚定他离开的决心。

    ☆、碾碎乱离无人怜(1)

    不料刚出了机关林子,后面便追来了人。是林佐穆察觉了?该是不会那样快的,又听见后面一行人马蹄声气势汹汹,定是来者不善。“冉凌,加快速度……”可是,哪里想到前方竟是悬崖?

    “不在水节上祭祀,你们这是做什么?”明德这样一问,徐孝嗣不免一惊,果然是个玲珑的人,果然是那个危险的大梁太子“萧统,你既然是有胆量逃,却是没胆量担当?”逃?他说自己在逃?真是可笑,为何要逃呢?不过令他更加吃惊的是,他知道自己是大梁的太子。明德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林佐穆不只是一个江湖帮派少主的真相。徐孝嗣却是不依不饶,仇恨像是洪水一般泻出,让明德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明白,逃不掉的……他很清楚的听见,徐孝嗣说站在他面前的几人便是东侯时几位重要的大臣,可笑的是这几位大臣本该是在二十年前就死去的,现在却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当初,当年萧衍扶持萧鸾荣登大位,无奈萧鸾命浅,遂留位萧宝卷即东侯。萧鸾病重之知萧衍野心勃勃,安享太平之后便谪官萧衍。那是萧宝卷势力不成,萧鸾留下六位大臣辅助朝政。都道是当年东侯昏庸无能,断断续续处死了六位大臣,并深感萧衍势力蔓延危及皇位,遂偷袭远在边界任职的萧衍。惹怒萧衍之后,萧衍发兵而起,直捣皇城,火烧皇宫。原本该是这样的事实,在明德面前的这几位大臣嘴里是变了味。他们说,萧宝卷何止不昏庸,更加是能屈能伸,萧衍的势力在萧鸾之时就根深蒂固,本就是无法对抗。萧宝卷为保住皇朝,暗中偷换朝中大臣。那时候,皆认为大臣中有的被处死,有的被贬谪远方,殊不知是在被偷偷的换人。

    而萧宝卷所做得一切,牺牲一切,包括自己作为皇上的声誉,包括自己的皇朝,包括自己的百姓,就是等待终有一日能够夺回自己的皇朝。便是在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东侯后来落得个骂名累累……而林佐穆便是他们拼命保下来的东昏侯皇子,他的身上当然是作为一个皇族人的使命。

    他们也不可能细说,谁会与一个仇人说自己的计划,说清楚自己当年的耻辱?但是,这样就足够让自己知道事情的全部,他是那样一个玲珑聪慧的人。可是,事情会这样简单吗?皇族权利的争夺本来就是那样的无是非而言,能者居之,要说谁的是,谁的非,各有各的说法。

    “是林佐穆让你们来截我的?”徐孝嗣也不想去解释什么,他从来不会跟敌人多说,这一群人就像多年的怨恨找到一个突破口一样,面目狰狞,像一群嗜血的魔鬼,拼命的想要吸干明德身上的血一样的眼神。“是林佐穆准你们过来截我的吗?”他又问了一次,他知道自己是相信他的,可是为何自己要这样问呢?原来,自己也不是个圣人,自己也是自私的,也害怕被抛弃,害怕失去……

    徐孝嗣身旁的萧坦之也开了口“没有少主的命令,我们敢如此行径?本是看你这个大梁太子有几分威严,便想着借你助我们成大业。哪想,你这太子也威风不久,当然,现下留着也是祸患。”原来,是这样的吗?为了接近自己,为了完成自己所为的大业。所以不断的接近,什么信物,什么一生一世都是假的?我便也不是圣人,我也有自私的心理,我也需要解释才能完全相信你,你可知道?林佐穆,我想有一个解释……可是现在你在何处?明德甚至是痛恨自己的心不过强大,不是要相信他一生一世的吗?

    明德直直的摔下马来,“少爷……”冉凌忙的下马来扶起明德。踉跄的退后两步,可是稳住身形像是已经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见着明德苍白了脸色,徐孝嗣等人便也不知道是为何……想来,一月前有人来报道,小院子中时常倒出药渣来,想必便是这人吃的药。

    徐孝嗣等人抽出剑来,作势要大战一场。冉凌已经抽剑前去挡住要来伤明德的人。明德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徐孝嗣却是扬起了嘴角“何必你们自己动手”冉凌纠缠在那方,便也没听见明德说什么。徐孝嗣大吃一惊,眼见着明德往悬崖边上走。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直直的走向悬崖……只是,没有他的解释,似乎那是真的一样……

    林佐穆跌跌撞撞而来……“明德……不要”林佐穆跌跌撞撞跑过来,跑到跟前就软下了身子跪在地上……“明德,你要做什么……明德……你听我解释……”

    林佐穆更加小心,是啊,我本该更小心的让自己不要漏出破绽,我本风流,我本不信真情,我本一介武夫粗俗鄙陋,我本真真的爱你又真真的要放弃你,我本就是个……一切的一切他为他装着,直直为了他压抑了满身的戾气,可是那么沉重又如此卑微,连风都在嘲笑我,连雨都想着要撕打醒我,我活着真真的是没意思了。也是了,也对了,他美的让人无法靠近,他心境如此干净,我在他面前便成了泥沼。他性情寡淡却想着捂热苍生,对谁都是如此,并不是对我特别,我却陷了。真的要放下了吗?

    “明德……”

    真的要放下了?那个拼了性命想要在一起的人,可是真的怕他就这样直直的落下去“明德我累了,我想毫无牵绊,所以我决定放弃了,放弃追求你了”他又何尝不是累得很呢,只是一个人勇敢,另一个人怯懦,所以明德说“如果,让你累的理由里有我,那很抱歉,现在就还你不羁不绊,无牵无挂”

    原来,当初,两人所经历的生生死死都可以忽略了。什么都算不上,那样的苍白无力。原来,情也不是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到头来,只要说一声放下,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碾碎乱离无人怜(2)

    明德却还抱着希望,很早以前那么希望林佐穆早些放弃,可是总认为他不会放弃,也许他还会说“我放弃追求,但绝不会停止爱”就这样不清不楚的一辈子不是很好?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了。林佐穆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要收回他说放弃的话语。原来,都一样,没什么不一样,时间久了,日子长了,就会累了,倦了。失了耐性,厌了讨好,烦了追随,终于,耐不住的那方会先放手,换一个自由,求一份安然等着下一次遇见。这样算不算好的结局,至少,你不用累着还强颜欢笑,我不用记着还佯装忘记,这样谁也不欠谁。

    原来,仇恨的力量可以这样的强大,还是所谓的情的那样的苍白无力?

    徐孝嗣没有见过这样的林佐穆,这还是他们的少主吗?那样带着恳求的话语,那样带着抽泣声的沙哑。那还是大梁的太子吗?那样黠慧的人难不成真的想要就这样直直的落下去?

    明德说“你说爱我是假的?你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也是假的?”在场的人都愣在那里,这是如何说来,眼前的大梁太莫不是已经疯了?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两人,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又有许多人露出鄙弃的脸色,似乎眼前的大梁太子真的是肮脏至极,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林佐穆没有答话,他不想他就这样直直的落下去,他的明德是那样的坚强……是那样的黠慧。他不想他就这样消失在自己面前,更不想有任何人对他不利。

    明德笑了说“我现在本就是个不羁不绊、无牵无挂的人,我死了也是求一个解脱,真真是我自己也愿意。往后你也不必介怀,让我走才是帮了我”

    林佐穆沉沉的托着身体,能到这里也是耗了全部的心力,那群人却还是残忍的不放心架着他。“放手!徐孝嗣你大胆!”眼看着明德一步一步的后退,他弱弱的摇头,眼看着他摇曳着绝世的身姿转身,轻裘玉带杨逸,青丝舞得寂寞,这天地都为之动容了,更不说这凡夫俗子,他们悔极了却也是不能阻止,直直的看着。

    架着他的手也再无力气,眼看着他随着他飞跃在那薄薄的清雾中扬身,赶着追过去却为时已晚,哪里还抓得住什么。如此甚好你我共赴黄泉,管他谁负谁,管他谣言四起,骂名累累,去他的千人讥万人笑,脱掉这身臭皮囊,天堂地狱你我游得逍遥自在。

    明德重重的撞在一壁上,他刚赶上一跃而下环住了他。重重的一击,像是要把什么撞离出身体,痛得极致,热血又耐不住上涌,想说话却也是再也不能,耗了所有,由他舍去最后一点力来抱着他。那陡壁磕磕绊绊,本是极无力的身子,也不知是谁给的力量一手环住了他,一手攥稳了枯树上,等着 崖上的人何时醒了来救。

    “少爷……少爷……”冉凌挣不脱架住自己的手,真真是恨不得砍下自己的手挣脱来跟着下去。“少爷……”

    “明德……”林佐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虚弱,可是他极力的想要让怀中的他听见,要死便一起吧。见明德嘴里不停的涌着血,他怕了,摔下来的时候已经极力的护住他,按理说不该受这样重的伤的,可是这血又是怎么回事?明德半睁着眼睛“你这又是为何?”

    “明德,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说过要一生一世便是不会变的”明德没有说话。“我没想到,你真的跳下来了,对不起……不要这样了明德……不要了……刚才我是做给他们看的……”明德轻轻扬起嘴角“放了我吧,不管是真是假,你救不了我的,放了我你就可以上去……”“要生要死,我们一起……我绝不会放手”

    “林佐穆……已经不需要了……已经不需要唱戏了,一切都明了了。佐穆,放开我吧,即使你救了我,我们也会是敌人,到时候必然会……刀剑相向……”明德的声音已经弱下来,闭上眼睛,歪在他的怀里。“明德……明德不是的,我们不会成为敌人的明德,我们会好好的……”手上的力越发的没有了,徐孝嗣他们瞒着佐穆在祭祀的水里下了药。

    谁会想到祭祀的水里竟然是被下了药?也许他们就是笃定了水节上的水必须得饮,所以才选择在水里下药吧。林佐穆追来这山上的时候已然是用了最后的力气,凭着深厚的内力支撑着,可是这药,饶是内力再深厚的人用了内力也会被耗损。

    “你本就性情寡淡,不求名不求利,不假不装,什么叫一死求解脱,我看你是想一死图个干净,留我一人,这鬼雄又是做给谁看”

    “是啊,这鬼雄又是做给谁看,不过是堵住世人的嘴,还你我一身清白,此后谁也不欠谁了”

    还得了谁清白?谁清白得了?来这世上谁是干净的?什么恩怨,什么鄙弃,什么世俗不容……一切都太沉重了。既然生得个凡人,自然是也有受不得的时候,放过吧……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权当是与人方便。

    江拓和岚清仪合力给林佐穆施了针,看着脸色稍好了一些。不过这明德看似无大碍,但是他们都知道,明德的身子弱得很,却也是无法。看着那碧帘内,隐隐地两人,明德歪在林佐穆的怀里。林佐穆还是久久的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得环着他,没人能分得开。

    江拓与其他几位大臣似乎有很大的不同,身上也没有那样重的怨气。似乎在他身上根本就没什么生死怨恨。也许是因为他的年纪大,阅历深吧,看透了一切,又或许是他本就是个医者,哪里看得惯别人受苦?叹了一口气,在这世游走了近百年的他,什么是他没有见过的?只道这情字是断断没有让自己快活伤心过的。只怪天命让谁错遇谁,以致步步沦陷,万劫不复。

    ☆、碾碎乱离无人怜(2)

    明德却还抱着希望,很早以前那么希望林佐穆早些放弃,可是总认为他不会放弃,也许他还会说“我放弃追求,但绝不会停止爱”就这样不清不楚的一辈子不是很好?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了。林佐穆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要收回他说放弃的话语。原来,都一样,没什么不一样,时间久了,日子长了,就会累了,倦了。失了耐性,厌了讨好,烦了追随,终于,耐不住的那方会先放手,换一个自由,求一份安然等着下一次遇见。这样算不算好的结局,至少,你不用累着还强颜欢笑,我不用记着还佯装忘记,这样谁也不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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