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睁开双眼,也只能紧皱着眉头,一直欲睁又闭地微微颤动几下。

    “张开嘴。”

    男子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然而嗓音听起来却又如寒冬溪涧般冷冽剔透,别有一番韵致。

    迷迷糊糊的古寻听话地张开了嘴,须臾,他立即感到了双唇一阵微凉的湿润,而后就是一口口温热的清甜逐渐被人灌入他的嘴里,再顺着喉咙犹如潺湲的流水般轻轻地流进肚里,——温暖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使得古寻舒服得逸出一丝似是叹息的细微呻吟。

    “好了,睡吧。”

    此时,男子慢悠悠地说着这话,语调轻缓却是透着若有似无的慵懒,恍若春风无意吹皱而泛起的一池绿波荡漾,圈圈挠人心扉,字字勾人心弦。

    ——这男子的声音怎么会这般动听?

    古寻听得心里十分熨帖,不禁稍稍舒展了一直紧皱的眉宇,还微微翘起了唇角,这才安稳地睡了过去。

    ……

    待得古寻彻底神志清明之时,那已是他苏醒过来之后的事情了。

    古寻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摆设极为简洁朴素却又不会显得单调随意的房间里。

    “这里到底是何处?”古寻不禁轻声嘟囔,正要坐起身来,却蓦地倒吸一口冷气,谁让他的身上几乎是体无完肤的,有好几处地方受到的创伤更是重中之重,只要他稍微动弹,势必要像现在这般痛全身的。

    碍于身上的伤势而无法动弹的古寻,开始转动着漆黑的双眸,慢慢地打量起这房间来,——这房里的用具几乎都是竹制的。

    一张铺设着柔软床垫的大床,此刻的古寻正躺在上面,房间的中央处摆着一张圆桌和四张圆椅,桌上还放着颇费一番功夫与心思精雕细琢的竹制茶壶与茶杯,角落处还有一个大书架,每一排皆是摆满了许多新旧不一的典籍,说是汗牛充栋亦不过如此。

    大床两侧凿了两扇窗,雕镂着竹纹的窗扇微开,冰凉微冷的山风徐徐地吹了进来,透着几许清古的诗意;通往房外的竹门半掩,依稀可见门外的一帘素色薄纱泠然轻动,遍洒屋内的阳光似乎也因此氤氲出了几分闲适飘渺的柔暖,看着不由得令人感到格外的心旷神怡。

    “此处莫非是仙境?”

    这里的景致美得宛如不在凡尘,是以古寻才会大胆地作此猜测,——这个猜测顿时让古寻是又喜又悲的,喜的是他没想到竟能在死后踏足神土仙境,悲的是他的机缘是凭借他在人世所遭遇的惨淡下场得来的。

    思及自己的遭遇,古寻本是豁然开朗的心绪赫然低落下去,眉眼之间隐隐透着几分凄楚悲凉,那犹如深秋般冷寂萧索的目光,使得他看起来几近泪盈于眶,蓄势待发。

    “此处乃在下寒舍,并非是什么仙境。”

    正当古寻悲其不幸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名男子极其动听的嗓音,那是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最常听见的也是最能安抚人心的天籁。

    古寻一怔,立即平复自己悲愤不堪的心绪,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循声凝眸望去——

    第三章   恩公游素

    只见站在竹门处的该名男子墨发轻扬,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的他形体清癯而潇洒,手里端着一碗泛着热气的汤药,正朝着古寻徐步而来。

    古寻闻着那股浓郁的药味,不禁微蹙眉宇,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手脚都有些僵硬了,——天知道他生平最不喜欢喝药。

    “忘掉忘掉!我什么都闻不到!”古寻如是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却没能转移自己一直搁在该名男子身上的视线。

    ——该名男子生得极为好看,面容俊美出色,眉若远山绵长,目如桃花风流,鼻子高挺笔直,淡红薄唇微抿,神色淡然,姿尤清绝,浑身透着几分超尘脱俗的冷漠,端的是湛然若神。

    “药熬好了,阁下慢用。”

    素衣男子把那碗汤药轻放在床边的竹制小案头之上,举止优雅从容,态度不卑不亢,嗓音更是动听得犹如泠泠作响的琴音,一点也不似这尘世的凡人。

    古寻默默垂下眼,苦大仇深地瞥了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不禁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然而当他再次抬起眸来之际,已是一派佯作若无其事的温和,问:“此处当真不是仙境?”

    “此处乃无渊崖崖底,真不是劳什子仙境。”男子不着痕迹地微微勾起唇角,笑意虽然浅淡,却有如在春阳映照之下的湖面尚未消融殆尽的霜雪般柔暖,——他注意到了古寻的表情。

    “我从无渊崖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居然没死?”古寻惊诧地睁大了双眸,那一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样子,看在素衣男子的眼里,更是觉得古寻实在有趣极了。“阁下没死是侥幸,然而阁下的伤势委实过重了,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轻易下不得床。”

    古寻被素衣男子说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如遭雷击般有些呆滞,状似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是多长的时间?”

    素衣男子眸底笑意愈深,嘴角似笑非笑,又故作认真严肃,答道:“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快则半年三月,慢则一年半载。”

    对于素衣男子的一番言语,古寻倒是不疑有他,毕竟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的了,他的伤势是真的有这么严重。

    古寻顿时无语凝噎,悄悄瞥向那碗汤药的眼角余光可谓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素衣男子是瞧得啼笑皆非,偏偏还要板着一张脸,语调冷淡地幽幽道:“药要凉了,阁下快喝。”

    这碗汤药毕竟是恩公为我而熬的,我总不能白费恩公的一番心意,免得教恩公误以为我不识好人心。——古寻一边这般想着,一边看向那碗汤药,咽了咽喉间的口水,左手微微颤抖地去拿起那碗黑不溜丢的汤药,而后一个深呼吸,右手捏着鼻子,闭上双眸,以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迅速地把那碗汤药给灌进嘴里,再吞入肚里。

    一碗汤药下肚,艰涩的苦味瞬间在嘴里四溢,古寻苦得一张脸皱巴巴的,惹得素衣男子终是忍俊不禁了。

    “呵呵——”素衣男子蓦然轻笑,宛如檐瓦上有星点白雪落地的声音般沉厚悦耳,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庞隐约浮现几缕的薄红,笑颜清朗而含蓄,生生地为这个不似人间的男子增添了几分灵动,一颦一笑尽显风华无双。

    “恩公在笑什么?”古寻虽然不晓得自己不喜吃药的表现被素衣男子尽收眼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因为见着了素衣男子笑得那般好看而弄得一张脸热辣滚烫,房内还莫名地有些燥热,整个人顿时变得不自在。

    素衣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笑意也渐渐隐去,倒是他的神色赫然变得有些茫然,说:“这一切皆是天意安排,阁下这声‘恩公’,在下着实受之有愧。”

    “恩……你既不喜我唤你为恩公,那我唤你为公子就是了。”闻言,古寻有些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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