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那一日,林家张灯结彩分外热闹,被高价请来的几个贤华楼的大厨更是忙得似陀螺一般。

    温婉坐在镜前任三四个婆子往自个儿身上手忙脚乱打扮着,时不时往嘴里塞个暖乎乎的生煎包子,又香又脆。

    大门在太阳升起时缓缓打开,四面八方的宾客携厚礼涌入林宅。

    只是进门时,恭敬站在林家门口迎客的管事会根据礼金的薄厚将来客引入不同的门槛。

    礼厚的自是走正门,礼薄的却要走侧门,再薄一些的便不得入内了。

    至于到底多少是礼厚,多少是礼薄,不好意思,只有林家的管事知晓。因此,一众来宾财力雄厚的怕一不小心走了侧门面子上下不来台,只得再掏一把银票以防万一。

    财力一般的更不想走侧门矮人一头,只得让跟随的家丁飞快回家取银票救急。

    财力堪忧打擦边球的为了避免上京城热门八卦,只得狠狠心回头取了全副家当以博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

    毕竟,林家的请柬向来只发京中权贵豪绅,能出席林家宴会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温福生之流的关系户,比如曹敬中之流的可以捏死林家的达官显贵。

    总之一句话,就是狗眼看人低,呸!

    林家的院落不大,可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彰显着富贵。不论三六九等宾客,只要进得了林家院门,便会有仆从上前恭敬递上温热的毛巾和香气宜人的茶水。

    各式各样精美的点心,吃食,酒水摆满了院落,有心人一尝便知是京中第一酒楼贤华楼的新品和招牌。

    变卖家当才得以进门的富商见着来来往往想谈甚欢的人群,捏着精致的茶点,顿觉不枉此行。

    四周的寒暄热闹冲天,热情的人们各自评估着对方的价值,和官员说上话的商人暗自雀跃不已。

    的确,在这个众人一举一动皆在帝王眼中的境况下,光明正大的聚会比他们费心打点经营得来的机会要大很多,也安全很多。

    女眷们没有男人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机,早被婢女带到花厅热热闹闹畅聊着衣服首饰,家长里短。

    她们只需端庄大气,能谈吐不俗,孩子再争气些,便能全面衬托出自家夫君的优秀。

    时近中午,花厅内外才有几个忙碌的丫鬟铺出一条鲜红夺目的甬道。众妇人一静,不约而同看向甬道尽头。

    几个貌美的丫鬟环伺两侧,簇拥着光彩照人的温婉姗姗来迟,她满头金银碧玉簪子华珠满翠,身着金丝百蝶穿花大红长袍,里头是秋香色海棠对褂配同色撒花长裙,周身首饰叮咚作响,彩绣辉煌,宛若神仙妃子。

    温婉这一身美丽或者说高贵至极的装扮无疑成为了所有女性的焦点。

    那脖子上一圈一圈逐渐加粗扩大的项圈,那手臂上一个个由粗到细的手镯,还有那有价无市的千丝万缕手帕都惹得妇人们心跳加速,两眼放光。高调奢华有内涵,光亮夺目没市场,晕了晕了,照晕了。

    没人批判她庸俗,因为庸俗背后是无人能负担得起的高昂费用,是每个妇人梦寐以求的追逐。这身明晃晃的装扮刺得她们睁不开眼。

    温婉笑着走到花厅正中,额间花瓣艳丽夺目,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就爱钱,讨好她需要足够的资金。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家翁的寿宴,可惜小女偶感风寒不能出来同各位见礼,请大家勿怪。”她闺女和她一样无肉不欢型,大清早小笼包吃多了拉肚子中。

    这一回,众妇人有备而来:“没事没事,让她好好歇着,身子重要。我这里有上好的灵芝给令千金补补身子。”

    “我这里有冰种老玉挂件让她小孩子家解解闷。”

    新加入上流社会妇人团的新女眷疑惑,不由小声嘀咕:“不就一户皇商吗?至于你们如此巴结她?我瞧着她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没什么了不的!”

    旁边的妇人掩唇嗤笑:“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不也来了?林当家如今是东林堂四当家陛下也新赏了他典户之职,她姐夫是新任的礼部尚书,她儿子是赫赫有名的新贵猛将,她自己更是时常去宫里探望皇后,便是如今正得宠的香妃娘娘也多有赏赐。你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便是不说这些,只凭那香妃娘娘是从林家这处飞上的枝头,也够她狂了。

    人家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更有皇后娘娘的青眼,在这京里便是横着走,只怕也不妨什么。

    温婉坐在主位只微微笑着,同一众眼熟的不熟的不远不近寒暄着。看看这些不可一世的夫人们,既看不上她又不得不奉承她,讨好她。富贵权势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它能让骄傲的人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正拨弄着指甲无趣时,便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声音不轻不重传入她耳朵里:“那又如何,不过是踩了狗屎运一朝得势罢了,我瞧着现在爬得多高,以后就会摔得多惨!一忽儿家婆寿宴一忽儿家翁寿诞的,不就是巧立名目捞银子么?呵呵,乡下来的土猴子套上件人的衣衫便是人上人了么?”

    ??张小碗的凶恶在村子里算是有名了,无人敢招惹张家,但也有几户人家跟张家好了起来,朱大田家,还有村口的洪大叔他们家,都与张家关系不错。

    这一年,在朱大田的教授下,张小碗的猎技算得上不错了,加之她练出了力气,比一般男人竟然不差,待到下半年,她已经能独自进山。

    等到新的一年冬天过后,张小碗也有十一岁了,远方的刘二郎自第一封信之后,再也没有消息,时日一久,刘三娘就像多年前忘却她这唯一的哥哥一样忘却了刘二郎,除了村里人有时偶尔拿她当官的哥哥出来说说事,刘二郎这个在张家掀出的轩然大波已经没有了什么痕迹。

    刘三娘也没有一次跟张小碗说过那桩可以让人麻雀变凤凰的亲事了,像是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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