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带着几分寒意的晚风吹来,吹得手中的灯笼晃了晃。

    司雪蒿是个极少走夜路的人,看着那灯笼的烛火被妖风吹得快要灭了似的,心一沉,脚步一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人也没有任何防备地就撞了上去——

    司雪蒿被撞得往前走了一小步,而后回头,愤愤地瞪着苏楚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谁叫你靠那么近的?”

    “是你自己突然停下的好不好!”

    浮柳往前跨了一步,替自家主子瞪了回去,“有你这么走路的么?我家主子都没有怪罪于你,你倒好,反而怪罪起我家主子来了!”

    “你话也不少。”

    司雪蒿转过身来,幽幽地盯着浮柳和苏楚蓝看了半晌,补刀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从。”

    “那怎么不见你的贴身丫头也像你这样嚣张?”

    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蓉儿,苏楚蓝选择把她也拉下水来。

    蓉儿怔了一下,有些慌张地看着司雪蒿,司雪蒿却也不恼,十分自然地应道:“因为嚣张的都被我收拾过了。”

    “那可不,”苏楚蓝啧啧两声,又开始数着司雪蒿的“光辉事迹”:“一个淹死,一个打死……”

    “前面就是听雨楼了,殿下好走不送!”

    没耐心再听苏楚蓝把自己干的“好事”数一遍,趁着都到了自家半月阁的门前,司雪蒿把手往听雨楼一指,压着怒火道:“您哪儿舒服哪儿待着去,没事别到处乱走,省得被误伤了。”

    司雪蒿的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就是警告苏楚蓝安安分分地待在听雨楼里,要是他胆敢翻墙过来,她也定不会对他客气。

    苏楚蓝了然地点了点头,十分客气地应道:“你别看这墙虽矮,但还是不如走正门方便,所以你若是有事——”

    “我有事不会找你,没事更不会找你!”

    司雪蒿咬牙一瞪,抬手便当着苏楚蓝的面下命令:“子蕊,锁门!别给比苍蝇大的东西都飞进来了!”

    子蕊应了一声,再看苏楚蓝还站在半月阁的门前,轻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道:“殿下,得罪了。”

    话音一落,苏楚蓝只往后退了半步的功夫,就见那半月阁的大门被关上,里头甚至还传来落了锁的声音。

    浮柳看了一眼苏楚蓝,轻轻扯着他的衣袖,硬是把他拽走了。

    夜凉如水,整片大地渐渐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沐浴完毕的司雪蒿还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蓉儿的陪同下回到寝室,但屁股还没挨着椅子,房门才关上,忽地就听见蓉儿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小姐,你和三皇子殿下可是有什么难言的关系?”

    司雪蒿差点没被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

    “什么难言的关系?我和他压根就没关系好不好!”

    司雪蒿奇怪地看了一眼蓉儿,赶紧把身子摆正了,这才坐回到椅子上去,闷闷地道:“我对他可没有别的心思,你可别也被他骗了。”

    “可是殿下他分明就是对您……”

    蓉儿眉头一皱,心想这不是个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苏楚蓝对司雪蒿的态度不一般,可为什么司雪蒿这么避忌苏楚蓝呢?

    “别,我可不想成为挡箭牌。”

    一想到司川芎那副恨嫁的模样,司雪蒿的身子抖了又抖,总感觉现在的自己虽然是坐在卧室里,但总感觉司川芎那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似的。

    “恕奴婢多嘴……小姐您是怎么和三皇子殿下结识的?”

    瞧着司雪蒿那憋屈的模样,蓉儿走到她身边,一边为她揉着肩膀放松,想起了那天司雪蒿可是让诚心上门来拜师的苏楚蓝吃了闭门羹时,不禁低声问道:“小姐也是才知道殿下的身份的吧?”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蓉儿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司雪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自从同苏楚蓝“邂逅”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提起过他的身份,倒是她自报了家门,这不都让人家给找上门来了。

    “等会……他是三皇子?”

    司雪蒿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那他岂不是苏律茹的兄弟?”

    “小姐又想做什么?”

    蓉儿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去,赶紧给我找笔和纸来,我要给这丫的老姐去一封信!”

    猛地想起苏律茹提起过“自己有个混账弟弟”,不知道怎的,司雪蒿觉得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苏楚蓝了。

    正所谓你姐还是你姐,既然苏律茹整天把这“混账弟弟”挂在嘴边,想必平日在宫里也没少好好教训他,如今自己再给苏律茹去封信,道明一切,那岂不是……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想到这,司雪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只顾着自己乐呵,自言自语道:“我还不信了,这回还摆脱不了他,我就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蓉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不禁站到司雪蒿身后去,直勾勾地盯着司雪蒿写信。

    但无奈蓉儿只不过是一个丫头,压根就不识得一个字,只看见司雪蒿寥寥几行字写罢,便塞进信封里了。

    “想办法把这封信送进宫里……最好还是能亲自交到苏律茹手上去的。”

    大功告成后,司雪蒿得意地把信封交到蓉儿手上,但见蓉儿嘴角连着抽了两下,一脸不解地问道:“小姐还没说,你是如何同殿下结识的,又是为什么这般厌……不对,嫌弃殿下的?”

    “嫌弃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虽然他长得挺好看,也挺合我胃口的。”

    司雪蒿把毛笔放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且不说他有没有被大姐姐盯上,哪怕是最后他成不了我姐夫,我也不会接受他的。”

    蓉儿瞪大了眼睛,本还想着问一声问什么,却忽地听见外面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好几个丫头往那边冲去的叫喊声。

    蓉儿连忙把信放下,跑过去打开房门,抓了一个小丫头便问道:“那头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听人说,似乎是有人翻墙过来了。”

    那个小丫头的手里还拿着棍棒,一脸焦急的模样,就像是院子里进了贼似的,匆匆应答完了蓉儿后,便急急地跟着大队往前跑去。

    “小姐……”

    蓉儿急急地回头,正准备请示司雪蒿,却见司雪蒿的唇角都勾到与鼻翼同高的地方去了,眸中闪烁着点点精光,似乎这动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似的——

    “抄家伙过去吧,没什么好说的。”

    司雪蒿四下看了一圈,干脆指了指角落里的扫帚,见蓉儿乖乖抓起扫帚就往外跑,司雪蒿甚至补充道:“可以的话,下手重点也没关系。”

    蓉儿本来还往外冲的,听了这话后,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回头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司雪蒿后,这才跟着别的丫头冲过去事发地。

    听着喧闹声渐渐远离,司雪蒿这才压下了内心的狂喜,起身拍了拍衣裙,往外走去,好过去看看苏楚蓝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手还没有碰到门框,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苏楚蓝?”

    看着眼前的人,司雪蒿瞬间就懵逼了,更懵逼的是这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坐下,喝茶。

    “不是……你不应该在院子里……”

    司雪蒿虽然惊讶,但还是清醒的,记得古代那些条条框框,于是下意识地把房门一关,冲到苏楚蓝面前,瞪着他。

    “在院子里挨打?”

    一杯茶下了肚,苏楚蓝这才看着她,轻轻一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被打,让师傅失望了。”

    司雪蒿更懵逼了:“那院子里的人……”

    “浮柳——是他自己没跟上,还在慌乱中失了手。”

    苏楚蓝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有些理直气壮:“也好,受了这顿打,叫他长长记性,回去就肯好好练功了。”

    啥?

    见过坑人的,可没见过这么坑的!

    “苏楚蓝,你耍我呢?”

    司雪蒿终于反应了过来,敢情苏楚蓝这是声东击西啊——

    丢下一个浮柳在后头吸引主要兵力,他苏楚蓝倒好,单枪匹马地就闯进她的大本营来了!

    司雪蒿猛地抓住他的衣襟,正瞪着他准备吼上一顿,却见他摆了摆手,一副缴械投降的模样,笑着道:“我这不是见你有外人在场,放不开和我聊么……怎么,我给你寻了方便,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那我可还谢谢您了!”

    趁着撒手的功夫,司雪蒿顺势把他往后一推,气鼓鼓地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同苏楚蓝保持着五步之遥的安全距离,继续瞪着他。

    “不用客气——既然你满意了,那你也说说,什么时候才愿意收我?或者说……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收我?”

    苏楚蓝一手撑着脑袋,凝视着她:“我这大晚上的跑一趟也不容易,你难道忍心让我白跑么?”

    “我还真忍心。”

    司雪蒿听罢,十分爽快地起了身,走到房门边上,甚至为他打开了房门,微笑道:“现在请您从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省得我一会儿不痛快了,把你也揍一顿。”

    “别……不是我不想走,是我真回不去!”

    苏楚蓝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司雪蒿面前,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耷拉着脸色看着她,闷声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过来你这避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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