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话一说,这些日子她朦朦胧胧的猜测,就得到了肯定,她的男人,是要谋朝篡逆了,她震惊之下,连徐知诰怎么回答李氏的都没听清。
    她和徐知诰一前一后的出来,她心不在焉的,走到半途,冷不丁被徐知诰一把抱起,她吓得赶紧圈住他的颈项。
    “怎么了?”
    徐知诰大步抱着她走着,见她魂不守舍的,就用托着她臀的手暗暗捏了她弹性柔软的肌肉,她呀了声,又轻啐了一口,才轻声道你有把握吗?
    这话没头没脑,不过徐知诰却一下子就猜出她的想法,笑了笑,这么多年的经营,吴地人心,满朝百官,杨氏的基业已是所剩无几,他这些年外放的文官已在地方上站稳了脚跟,那些割据的武将们已处处受他制肘,总有五成的把握杨溥能如他所愿的主动让贤,如果杨溥不识时务,一旦动起干戈,兵戎相见,武力夺取政权,以他现在的实力,胜算也很大。
    “八成以上。”
    听他这么说,她才没那么忧心忡忡了,才感觉大庭广众被徐大人抱着不成体统,她挣扎着下来,却被他亲得气喘吁吁才放了下来,她站都站不稳,气得一边在心里骂他,一面又求他抱自个回去得了。
    ☆、第128章 入宫室
    徐知诰把她抱回东暖阁,欲把她放下来,她却不撒手。
    “听话,外面还有人等着我。”
    那传旨宜阳王及随行官员,都在等着接风洗尘。
    见她还是赖着不放,他低头看她,却见秀发如云之下露出的耳垂染了浓重的桃米分色,娇艳欲滴,他心头一热,俯首去亲她的娇嫩的耳畔。
    俩人亲热一会儿,还是放不下人来,徐知诰叹了口气,喊了声喜鹊,却是碧珍进来了,说是喜鹊姐姐出去了。
    “去前院告诉一声,让宋大人和徐大人先招待着宜阳王他们,我稍后就过来,你去传话,教花丹在门口守着,来人一律挡着。”
    碧珍应了声,出了门却呸了一口,还挺着肚子,这大白天的,就缠磨爷,爷也惯着她,也不顾天大的事在等着,她喊了花丹过来交待几句,自往前面去了。
    这时室内已是春光缭绕,徐知诰日丽风轻的伺弄她,一边在她耳边说着软绵绵的情话,听得她更是消受不起,娇里娇气的嚷嚷着也不知抛丢了多少次身子。
    事毕,她娇慵不胜,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瞧着徐知诰利落快速的穿衣,心想这她男人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嘴巴象抹了蜜似的,把她哄得都找不着北了。
    徐知诰步出房门,看到除了花丹,那院子里还多了两人伫立,周廷玉和周宗,神色不变,淡淡的问了句怎么了?
    周宗最善于察言观色,心里格蹬一下,心想,若不是跟着周廷玉来,他跨进院就走了,那动静算不上小,也亏得那周廷玉还笔直挺立从容自若,他早在想辄遁了,不巧人却出来了,看到衣冠整洁神色严肃的徐知诰他就心惊胆战的,想先歌功颂德一番缓和下气氛,可是这时说什么呢,再给徐大人撰文立碑的,他难免会象上次那样多想吧。
    周廷玉那边已语气平稳的跟着徐知诰回报,他去找李德诚和周本谈了,想让他们率众将上表给吴帝,陈述徐知诰的功德,让吴帝禅让帝位,杨氏不成气侯大势已去,李德诚很识时务的应承了,可周本却说他世受先王大恩,不能救杨氏于危难,已是惭愧,现在又让他干这种事,怎么可以?
    周廷玉自发省略了周本说徐氏父子专权跋扈的话,他对于这个忠肝义胆的老将还是肃然起敬的。
    听了他的话,徐知诰也没说什么,又问周宗。
    周宗眉飞色舞的,“都安排了,一出接一出的,宫里出了这么多妖异事,主上都吓死了,一个劲的说,吴国的福祚要完了要完了。”
    徐知诰说了句很好,又说周本的事,等宜阳王走了,我亲自走一趟吧。
    周廷玉点头,他也认为,兵不血刃,和平过渡帝位,对吴地和庶民百姓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周宗道,“大人为保境安民不辞辛苦,深明大义高瞻远瞩,实我辈楷模,下官佩服之至。“
    宜阳王呆了两日启程走了。
    徐知诰随后也去了德胜节度使兼中书令周本老将的地盘庐州,任桃华望眼欲穿的等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太缓慢了。
    没等她听到信儿,却看到了前来探望李氏的徐宛雁。
    见到了徐宛雁,她极是高兴,徐宛雁的态度却不是冷不热的,她还以为是当着李氏的面,后来等到晚上,就亲自去探望她。
    徐宛雁这些年一直跟着沈焕外放,日子看来过得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怎么显老。
    “你夫婿手段狠,我几个哥哥到底葬送在他的手底。”
    任桃华没想到她一见面就是这句话,她莫明其妙的,徐知训是死在朱谨手里的,那徐知谏和徐知询不都是相继病死的?
    徐宛雁冷笑,那一心拥护爱戴他的徐知谏也许真是病死的,可是徐知训与徐知询的死,绝不是象表面上那样,她也是最近才看明白,她这个养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如今已是胜券在握。
    “我母亲不在乎徐氏子弟的死活,她心里只有她的养子,那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可我是徐氏的女儿,血脉相承,他即害了我的哥哥们,早就不是我的二哥了。”
    “你也许是不知情的,可是夫妻一体。”
    “你说要是杨溥让了位,他还能活多久?”
    “徐二郎誉满天下,世人都道他礼贤下士贤明宽容,谁知道他竟是个满手血腥的煞星,我一直在想,他的报应是什么?”
    任桃华出了门,只觉得脖子凉沁沁的,举目一看,四下似乎是雾蒙蒙的,却看不见雨点,原来只是一场毛毛细雨,似有若无的,落上身上只是潮湿。
    她有点伤感了,曾经共患过难的徐宛雁,只剩下疏离,亲密无间的光景再不会有了,可是她们俩亲密无间过吗,她笑了起来。
    她突然很想徐知诰,很想。
    不管她有多想,徐知诰还是一连走了两月余。
    她听说,历阳公杨濛杀了守将,投奔了周本,不知道周本会如何决择,她很担心徐知诰的处境凶险。
    她听说李德诚率众将上书吴王,恳请杨溥让贤,杨溥犹豫中。
    这时元帅府秘密抽调了一多半的兵马,离了西都江宁府。
    她忧心忡忡的,直到八月份分娩前,她才看到风尘仆仆回来的徐知诰,她抱着他不禁哭了出来,“怎么舍得回来了?”
    徐知诰亲亲她笑道,“我不回来,怕你不好好生孩子。”
    她又哭又笑的,真了解她,若是人不回来,她真的不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
    她顺利的产下了一子,取名景遂。
    徐知诰抱着景遂说以后就别生了,她觉得世上还有比徐大人更反覆无常的人吗?
    “事情完了吗?”
    “大局已定。”
    所有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都埋藏在这一句话里,她心里尘埃落定了。
    八月底,吴帝杨溥下诏,把帝位禅让给齐王徐知诰,徐知诰谦辞不受,李德诚两次率百官去金陵劝进,王令谋更是拖着病体去劝说齐王接受禅让。
    十月,徐知诰在金陵即皇帝位,国号大齐,改年号为升元,实行大赦。
    之后,他们举家搬进了新建在江宁府衙以东的宫城,崭新的宫室,虽不如何奢华壮丽,但巍峨坚固,气势恢宏。
    在瑶光殿里,喜鹊打量着高耸的梁柱,咋舌不止,“妈呀,这一间殿比十间房还要大呀。”
    碧珍白了她一眼,“喜鹊姐姐,以后别这么丢人现眼行吗?”
    碧珍想,以后主子娘是要当皇后的人,她们这些丫头们也就成了大宫女,举动行为要格外注重了。
    这偌大的齐宫后苑,其实是空荡荡的,李氏领着卿芳住在了紫云殿,宋福金入住了流霞殿,其它大片宫室都是空着的。
    任桃华跟徐知诰念叨,住在宫城里太空旷了,她总觉得寂寞。
    徐知诰叹道,“这是抱怨我冷落你了,等忙过了这段日子,带你去逛凤凰台,去游秦淮河。”
    虽然不太相信他能抽出空来,不过新任齐帝能这般哄她,她心情就晴丽了许多。
    景遂还太小,就算有奶娘帮衬着,她其实也没太有闲工夫去伤秋悲春的,只是在撒娇,她就是不甘,他的官越做越大,这下做到顶峰了,陪她的时光也是越来越少。
    齐帝除了要勤于日常政事,初立国祚,其实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是一连串的分封,除了追尊徐温为武皇帝,还册立徐知证为江王,徐知谔为饶王,封徐景通为齐王,封徐景迁为宁王。
    任用原来的吴太子杨溥之子杨琏为平卢节度兼中书令,封为弘农公。
    吴宗室杨氏子弟等十余人皆由王降爵为公,但加官职增食邑。
    有功之臣也是一一加官进爵,徐玠宋齐丘分别为左右丞相,周廷玉为内枢使,也保留了原来的同平章事张延翰和门下侍郎张居咏及中书侍郎李建勋之职。
    一系列的分封下来,只有皇后之位是未定的.
    ☆、第129章 冬至宴
    瑶光殿前,喜鹊指挥着几个宫女太监扫雪。
    陆陆续续的飘了几天的飞雪,终于放了个晴,太阳底下,虽然还是挺冷的天,可是白花花泛着光泽的茫茫雪色,却让人觉得温暖了不少。
    她抱着景遂在外面放风,碧珍看着笑吟吟哄着孩子的主子,心里直叹息,心可真大,这都一晃半拉月了,这后苑,不但太后千岁,皇上连公主都册了一堆,就没册封皇后,也没看到她有半点的忧心。
    身在后苑,她也听到不少讯息,这皇后之位,争议分歧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才虚悬至今。
    刚刚上位的明德太后李氏,不止一次的当众放话,不赞成她主子做皇后。
    国师宋冉支持他的义女宋福金为后。
    一班朝臣,则纷纷上疏,谏议大力拥护齐帝登基的李德诚的孙女李艳琳为后。
    而齐帝冷眼旁观着他们吵得热火朝天,始终未曾表态。
    而民间更是流言四起,相士所言,齐帝长子徐景通生母宋福金是命定皇后,这话出自于普通江湖术士之口也就罢了,偏偏,是出自麻衣相法的第二十六代传人姬先生之口,姬先生出山二十余年,富贵穷通荣枯寿夭,神机妙算铁口直断,几乎是十言九中,极负盛名。
    碧珍正想跟任桃华说点什么,这时却听得有太监来禀,说是卢氏来了。
    母女俩相见欢喜无限,这些年任桃华来了江宁府,两地相隔,见面的时侯就很少了,这时都有些眼眶湿润。
    卢氏看着女儿,那头乌缎般的秀发还光可鉴人,明眸澄澈,这么多年了,可是那身肌肤却仿佛更加白腻水嫩了,似青葱般的水灵,身上虽没戴多少珠玉,可那几件饰品都是稀罕的珍品,不用说,日子显然是过得挺滋润的。
    “一家人都搬过来了吗?”
    江都府虽称东都,可谁都知道,淮地的政权中心已转移到西都,官员们大部分都在江宁府重置了宅地,举家搬迁过来,有少数人甚至把江都的田产都买了。
    “昨日过来的,这才安置了个大荒儿。”
    “母亲既过来,就要常常进宫才好。”
    卢氏笑着应了,心中却知已是今非昔比,这皇宫禁地,规矩繁褥,她一个外戚未遂,哪好频繁出入内院。
    任桃华让奶娘抱来卿荷,和卢氏一起逗着两个孩子。
    呆了不一会儿,卢氏就看着卿荷笑了笑,这孩子精神头真旺盛,还好,还好,生得这般俏。
    任桃华也没脸问是不是象她小时侯,就嘿嘿笑了笑,是太闹腾了吧,不过谁也不能否认,卿荷比卿芳还要美丽不可方物,她完全是挑着她和徐知诰的最得意的地方长的,一准是个艳冠群芳倾国倾城的美人尖子,她常常想,这性子,这容貌,长大了不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放眼四海,怎样惊才绝艳的男子才能折服得了她。
    她留着卢氏吃了饭才走,其间徐知诰来去勿勿的陪了一会儿,去后又差人来传旨,给了卢氏丰厚的赏赐。
    卢氏临走时还是咽下了欲言又止,他们甫一到江宁,就听到了风传,卢氏挂着心,没安顿好就来了,可看徐知诰的做法和任桃华的模样气色,显然仍是隆宠不衰的,如果真有命定这回事,那一个受冷遇的国母,一个盛宠的皇妃,她跟任明堂的想法不同,她宁愿女儿是后者。
    当时她这话说出来后,任明堂就叱了她,你知道什么,这涉及到立储。
    一系列的繁文褥节后,安顿了让帝杨溥,各国又陆续来使恭贺,这一忙,就到了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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