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仍是不明白,程勋华败给张健明,与自己何相关,怎么还是她害了的。只是她一张嘴,黄氏就像个塞足了火药的火炮桶,一点就着,跳起来就是一通怒骂。
    “……皇后千秋节,你不是与凌家顾家蒋家张家几位夫人一起吃饭么?你在餐桌上说过的什么话这么快就忘了
    的什么话这么快就忘了?”
    等范氏知道自己不过是不想看徐璐太嚣张,这才故意炫耀张家与程家的亲戚关系,居然就成为程勋华被弃的原因,范氏惊呆了,也实在不敢相信,就这么点小事儿,居然会发生如此严重后果。
    黄氏发泄了一通,理智回归脑海,冷声道:“你是有口无心,可人家却是特地带着笼子诓你跳的。你怎么就蠢成这样?明知顾耀文一案,已让范家动弹不得,你还把老爷往范家凑,这不是明着堵老爷的路么?你怎的就不多长个脑子?顾耀文一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范鸿儒在里头扮演了并不光彩的角色,全京城除了三岁小孩子外全都知道了。于正臣也正因为是范鸿儒的人,这才被取消了资格。你怎的还要把我家老爷往你娘家凑呢?骂你蠢货还真是轻了。”
    “亏你还是阁老夫人,就这么点眼界格局,难怪你婆母早些年一直拘着你不让你进京,就冲着你这又蠢又笨的猪脑子,没给你男人儿子带来灾祸还真是几世烧了高香。”
    “有你这种媳妇,我现在倒是同情起你那婆母。”
    范氏的婆母张老夫人是公认的有眼界有魄力有本领的老太太,在整个张家那可是有口皆碑。范氏对婆母是又恨又怕,黄氏这么骂,完全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黄氏搁下一句狠话,又如一阵风地离去。留下又气又悔的范氏在屋子里发泄怒火。
    “徐氏,可恶的徐氏。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心眼。”范氏气得胸口疼,又扔了个杯子在地上,然后捂着胸口跌坐在罗汉床上,“这事能儿能怪我么?谁叫那徐氏这么阴险卑劣?”
    ……
    五月七号,诸事大吉,徐珏与张家小姐成亲的大喜日子。
    徐成荣恰巧在婚礼的头三天赶了回来。对于凌峰的高升,徐成荣是由衷的高兴。
    对于二女婿,徐成荣也还一视同仁地劝勉了几句。
    “你升了官,虽说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但未偿没有你大姐夫的关系。外人仍是会在你身上打上凌家的标签。以后行事要多加注意些,千万别给你姐夫拖后腿。”
    已从团营五品千户升转到京卫指挥使任正四品京卫指挥使司的庄良,满口应诺。
    看了唯二品大员才有资格穿的绣麒麟补子的大红贮罗便服,庄良心里闪过敬畏。
    对于兄弟的婚礼,徐璐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虽然她从未办过喜事,好在凌家有的是得力能干的婆子,再去请教已办过两场喜宴的顾芸儿,由顾芸儿帮着找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司仪,组建迎亲乐队、去喜糖铺子订喜糖,又去廖王府借来了两支戏班子、再临时从凌家官家抽调了不少人手过去,再布置新房……
    尽管徐璐不准备大肆操办,但架不住成堆的客人主动来凌家索要请谏。王公贵族,公卿仕家,凌家姻亲中也来了相当一部份客人,徐璐交好的官太太们更是不必提,如此细算下来,客人居然坐了八十桌。
    虽说客人大都是冲着安国侯府的面子,但徐璐仍是与有荣嫣。
    婚宴上也还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比如,新任吏部左侍郎兼顺天府尹的张健明夫妇,户部浙江清吏司刘太太,甚至连程勋华的太太黄氏也来了。
    凌峰与张建明是表兄弟,有着这么一层亲戚亲系,自然亲厚,加上这回张健明能够以顺天府尹的身份兼任吏部侍郎,也多亏了凌峰的运筹帷幄,对于张健明来讲,绝对是赚大了的。
    至于刘太太,丈夫虽位卑,但来者是客,加上又是杭州人氏,徐璐格外关照,倒让刘太太受宠若惊。
    程勋华的太太黄氏,早已屏弃了传说中的暴怒怨恨,热情地对徐璐道:“不请自来,少夫人可千万别赶我。看在我备的薄礼的份上,留我一口饭吃才好。”
    如此自贬,还带着十足的诚意,就算心里再有意见,面上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徐璐亲热地拉着黄氏的手:“程夫人说哪儿话,您能来参加舍弟的婚礼,真令寒舍蓬壁生辉。”心里却在暗忖,理应参加女方那边席筵的黄氏,却高调地跑过来参加徐珏的婚礼,想必与张大夫人的关系弄僵了吧。
    想着张大夫人会有的表情,徐璐表示非常开心,拉着黄氏的手,笑得愈发欢快。
    “夫人这边请,小门不户的,没什么讲究,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徐璐想通了,虽说对方仕途之路被自己恶意狙击,但确如凌峰所说,黄氏最恨的不会是自己,肯定是那范氏。
    既然黄氏都主动来示好,徐璐自然不会摆架子把人往外推,非常热情主动地与黄氏交谈了几句,方去招呼别的客人。
    黄氏就在客人堆里,自来熟地与客人攀谈了起来。面对抢了自己丈夫嘴边肥肉的张健明的太太丁氏,黄氏却没有半分怨恨和不甘,居然主动打了招呼。
    “张大人入主吏部,还没向张太太说声恭喜呢。”
    吏部侍郎的位置是如何落到自己丈夫手上的,丁氏再明白不过,因为走了偏锋,所以面对黄氏,西氏多少有些尴尬。
    “多谢程太太,其实,真要讲资历辈份,外子都觉得程大人才是最佳人选。耐何……程大人时运不济,这才便宜了外子。”
    黄氏道:“是呀,张太太说得极是,外子就是时运不济,也怨不得谁。现在我也想开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虽说仍是有些难过,不过现在是真的想通了。张太太不必觉得愧疚。”
    不管黄氏此话真假,但听起来就是舒服,丁氏轻舒了口气,恢复了心神。既然人家都已放下,自己再小家小气未免上不得台面
    。于是丁氏拿出三品实权官太太的气度,与黄氏攀谈起来。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一来二回的,关系迅速升温,很快就以姐妹相称,甚至相互约定改日一道登门做客。
    后来又有客人陆续登门,人多了自然热闹,虽说程勋华与吏部侍郎失之交臂,但家世背景和资历都在那摆着,客人们也还不至于公然踩低爬高,对黄氏依然客客气气的。
    望着黄氏在客人堆里谈笑风声,徐璐不得不称赞“是个人物。”
    ☆、第39章 婆媳
    “杭州黄家出来的嫡女,自然不会是简单人。”子时过后,总算一切尘埃落定,凌峰这才与徐璐打道回府,如此感叹。
    徐璐去了净房,把身子泡在热水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是呢,就凭那份宠辱不惊的本事,就值得佩服了。”一般人哪有这等心气,怕是只有躲在家羞忿的份了。
    “这样也好,证明程勋华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这种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是最好打交道的。”凌峰把头埋在徐璐裸露的肩膀处,对着徐璐白腻圆润的香肩又舔又吮的。
    肩膀上传来些微的刺痛感,令徐璐忍不住瑟缩了身子,推开他的头,埋怨道:“别闹了,都这么晚了,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洗了睡觉吧。”
    凌峰果然就没有再闹她,只是搂着她的身子,捧着她的脸亲着她的侧脸。徐璐生得圆润,肉脸肉肩肉臂,无论触摸到哪一部位,都令他爱不释手。那种如棉花的软腻,真恨不得把她揉进身子里。尤其她的脖子与脸颊形成恰到好处的饱满弧度,白胖大馒头的触感,柔软腻滑,直让人爱释不手。
    此时已是深夜,又累了一整天,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徐璐实在没力气推开他,索性由他去。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温驯地偎在他赤裸精壮的胸膛里。这种姿势,令他们身子更加贴近,凌峰的鼻息粗重,夹杂着酒气和如梦似幻的独特香味,薰得徐璐晕沉沉的,脸蛋儿也渐渐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一向反感喝了酒的男人,觉得浑身酒气,直斥鼻间,令人作呕。但眼前这男人却是个例外。
    搂着小鸟依人的妻子,凌峰无比满足,在徐璐身上瞎摸瞎亲一通,总算过足了手瘾和嘴瘾,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眼睑下方已然有圈黑影,不忍再继续骚扰她,抱着她起身,拿了宽大的浴巾,包裹住白嫩圆润的身子,上了床,亲自给她拭了身上的水渍,眼前这具身子白腻丰润,烛火下,愈发绣人。正待欣赏,但徐璐已翻身,把身子裹进了被子里,只微微露出白嫩的臀部。
    凌峰失笑,大手摸进被子里,过了会才熄灯就寝。
    一夜无语,次日,徐璐又去了徐宅,看望新人去了。
    徐珏与张银已正式成为夫妻,夫妇二人都穿着一身喜气的衣裳,站在那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徐璐瞧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徐成荣,以及同样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田氏,顿觉莞尔。
    田氏一改以往的作风,变得这么开心,这也是有原因的。
    张银不止生得好看,家世也着实不低,陪嫁也丰厚。四房陪房,一百二十四抬嫁妆,满满六大册子的礼单,抬嫁妆的汉子们肩膀上的扁担都压得弯弯的,走路小腿都在发颤,看得出来,张家是用了心思嫁女的。
    田氏大概是满意张银丰厚的嫁妆吧。
    而徐成荣,则是多方面满意,自然把整张老脸笑出了生姜丝。
    新娘子拜年见了公婆后,又拜年见徐璐,送了徐璐一双百纳鞋和一套玉白色的细棉中衣。徐璐则送了一对赤金如意手镯,以及羊脂玉的头面作见面礼。
    张银很会做人,送给徐璐徐琳姐妹的礼物一模一样,并不分厚薄轻疏。
    徐琳则送了一对赤金嵌宝石的凤钗头面。
    田氏看着人比花娇的张银,穿金戴银的徐璐,就觉得自己女儿实在寒碜的可以,忍不住就对徐琳说:“如今你三弟已成家,咱们这个家可就热闹了。你也时常来家里陪陪我罢,人多了也就热闹了。”
    徐琳一脸为难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哪能经常回娘家的。弟妹会笑话我的。”
    田氏瞟了张银一眼,说:“你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回娘家看望亲娘有什么不对的,珏儿媳妇一看就是贤惠的,如何会笑话你。”
    张银就笑着说:“太太说得极是,这儿可是二姐的娘家。我也是有爹有娘的,将心比心,怎会笑话二姐呢?”
    徐璐瞟了张银一眼,与徐成荣相视一笑。这个弟媳妇,看来也不是个善茬,田氏与她对上,应该不会占到便宜就是了。
    一场不见硝烟的机锋很快就在田氏那自以为计谋得逞的笑容中结束。
    接下来,新娘子还要去祠堂祭祖,祭了祖,新娘子才算是真正的徐家人。
    出嫁女是不能在娘家祭祖的,于是徐璐就与徐琳一道坐在厅堂里聊起天来。
    徐璐问徐琳:“离上回小月,也有一年半了吧,怎的肚皮还没动静?”
    徐琳神色倒是自然:“一直都在吃药的,大夫说,这种症状,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徐璐就说:“改明儿得空,去凌家一趟,我请沈三夫人亲自替你瞧瞧。”
    徐琳点头。
    徐璐又问:“你婆母没再为难你吧?”
    徐琳露出笑容来:“那倒没,婆婆对我很好的。”
    看徐珏脸色就知道,她的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虽说肚皮一直没动静,但并不影响她在庄家的地位。
    想来也是,如今的徐家,在京城虽说算不得什么,却是完全可以碾压庄家的。加上庄善兄弟都要靠凌峰,庄太太怕是恨不得把徐琳供起来,可由不得那她在徐琳面前摆婆母架子。
    如果徐琳再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徐琳还年轻,倒也不急一时,加上事出有因,想来庄
    加上事出有因,想来庄家再是焦急,怕也不敢给徐琳脸色瞧。
    至于田氏,以张银的为人本事,只要她不乱使妖蛾子,她的日子应该是会很舒坦的。
    只是徐璐放心的太早了。
    过了没两天,田氏就来找徐璐,火气重重地要徐璐替她撑腰,帮她教训张银。
    田氏叉着腰,气急败坏地道:“那张氏,实在是不像话,小璐,你肯定想不到,她究竟有多可恶。对我不恭不敬不说,居然还忤孽顶撞我。我若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我就不是人。”
    徐璐放下手头的账本,说:“弟妹向来知书达理,怎么可能不敬太太?该不会是太太想霸占人家的嫁妆?”
    张银嫁进来第三日,徐成荣就起程去了金陵。并还严重警告田氏,要她不许故意为难张银,不许摆婆婆的款,总共说了三不许,八不准。田氏答得倒是快,耐何徐成荣前脚一走,田氏就摆起了婆母的款,中午让张银服侍她用饭,等她吃过饭后,才让张银吃,还不许张银去厨房另外点菜,只是就着田氏吃剩的菜吃。张银勉强吃了几口就不肯再吃,然后田氏就又称腿有些酸,要张银给她捶捶腿。
    张银倒是去帮她捶腿了,只是捶了没一会,就说要去如厕,让田氏身边服侍的婆子替了她一会。这一替,就是洪荒地老。
    田氏气急败坏,质问张银。
    张银不慌不忙地回答:“刚才在太太这儿吃了冷菜冷饭,闹肚子疼,所以才去得久了些。”
    田氏瞪眼道:“吃上几口冷饭菜就肚子疼?哪有这么娇贵的身子?”
    张银回答:“说起来,也不怕太太笑话,我自小就这么个体质,一旦吃了冷的不洁净的食物,就会闹肚子疼。”
    田氏再傻也听出来张银在与她打擂台,气得破口大骂。田氏如今是官太太,可骨子里仍有着乡下妇人特有的刻薄野蛮,她骂出来的话,自然是不敢入耳。张银也不与她辩驳,拿起几子上一套汝窑茶具就摔在地上。在田氏目瞪口呆的注目下,淡然地拍了拍手:“太太好歹也是官家太太,怎的用这种腌赞话骂自己的儿媳妇?这么好的茶具,也没能让太太变得文雅,也实在没了它应有的作用。媳就替您摔了吧。”然后扬长而去。
    过了好半天,田氏才反应过来,蹦得八丈高,就去找徐珏哭诉去了。知母莫若子,徐珏早就避了出去,田氏扑了过空,只好来安国侯府找徐璐。
    听了事情经过后,徐璐二话不说就把田氏狠狠训斥了一通,称徐张两家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张家小姐嫁到徐家,是为了徐家的未来,徐珏的前程,可不是娶来让她作贱的。若真想摆婆母的款,就让她回乡下摆去。
    自从上回摆继母的谱让凌峰收拾了后,徐璐这个继女对自己就再也没有客气过。田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徐璐发了狠,不敢再造次,倒也安分了一阵子。
    想不到,这才几天功夫呀,又给闹了起来。
    田氏还在那诉说着受到了媳妇多少打压欺辱,徐璐放下手头的账本,狠狠拍了红木桌面,冷声道:“看来我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弟妹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媳妇,要嫁妆有嫁妆,有才貌有才貌,要家世有家世,你到底不满意什么?真当媳妇进了门,就可以任你拿捏?你究竟是不是未人的亲娘?”
    田氏一脸委屈:“这回我可是没有找她的麻烦,是她,是她顶撞忤逆我的。”
    徐璐被气笑了。
    田氏赶紧说:“是真的,她不但顶撞我,还连你妹子都不放眼里,打你妹子的脸,把你妹子给骂哭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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