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凉,你先睡吧。”谢浔摇了摇头,又说道,“若我在外呆久了,可能就睡在书室了。”
    “三郎!”崔娆一听谢浔不回来,大惊道,“你是生我气了吗?我错了,你可别不回来呀!”
    “我没生气。”谢浔的语气清淡得就像一阵云烟似的,似乎一出口,便化于无形,“我真的只是心里乱,想一个人呆呆。”说罢,他将崔娆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抹下,然后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崔娆又伸出手,还想去拉住他。
    可手伸到一半,便僵在了半空。她咬了咬唇,将手放了下来。
    他若铁了心要走,她又怎么留得住他?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门,走过去,然后回过身,将门关上,然后便是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崔娆慢慢蹲到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谢浔竟然真的丢下自己,走了。
    她知道,他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成亲半年来,第一次,两人分房而居。
    看来,这一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此时,她心里的害怕、惊恐、委屈和不安,全化着一颗颗地泪水,不停地从她眼中泄出。
    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错,错得离谱,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求得他的原谅。
    她不知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眼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完似的。
    她跟自己说,不能再哭了。可眼泪总不听话的往下掉。
    她不停地用衣袖擦着眼泪,将自己的衣袖都浸湿了,可眼泪还是不断地涌出。
    谢浔没有多远,便听到屋里传来崔娆呜呜地哭泣声。听到她哭声,他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着,脚便再也迈不出去了。
    他仰起头,看着天边幽深地黑夜,长长叹了一口气。
    定了半晌,他突然转过身来,大步往回走去。
    他推门进了屋,走到崔娆面前,蹲下身来,用手紧紧握着崔娆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说道:“崔娆,你不就是捏着我的七寸了吗?”
    崔娆浑身一震。她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哽咽道:“三郎,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知道我对你狠不下心,是不是?”他咬着唇说道,“你知道我丢不下你的,所以,你便对我肆无忌惮了?”
    “不是的!三郎!”崔娆扑到他怀里,大哭道,“这一回我知道是我错!我不该不信你的!你千万别走!你千万别丢下我啊!”
    听到崔娆的哭诉,谢浔僵了僵。
    崔娆的眼泪慢慢流到他的胸口,打湿了他的衣襟,一直流到他的心底。
    他慢慢抬起手,将她环了起来。
    半晌,他才哑声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不上床,还傻呆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他终于像以前那般跟自己说话,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我看见你走了,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我也想不理你,可,可我做不到。”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喃喃自语,“不理你,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可你刚才说,你今晚不回来了。”她抽泣着说道,“我拉都拉不住,你扔下我就走了。”
    “所以,我一出门就后悔了。”他又是一声长叹,似乎在叹着自己不争气。
    崔娆将脸埋在他怀里,呜呜地哭着:“三郎,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是气你不信我。”谢浔轻轻拥着崔娆,说道,“可我刚才出门,吹了一会风,又冷静地想了想。你不信我,也不能全怪你,可能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崔娆紧紧抱着谢浔,哭着说道,“是我傻,我是乱想的!三郎,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谢浔拍了拍崔娆的背,轻声说道:“我已经不生气了。天凉了,你快回到床上去暖和一下,别染了风寒。”
    “嗯。”崔娆温顺地点了点头,搂着他的脖子却不肯松手。
    谢浔无奈,只好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才放下。
    他拉过被子,替崔娆盖上,说道:“别着凉了。”
    “我衣裳是湿的,我先脱衣裳。”崔娆指了指自己被泪水浸湿的衣袖,然后将衣裳脱下来。
    谢浔上了床,转过脸,便看见崔娆美丽的身子显露在自己眼前,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他凑上前去,抱住她。
    许是刚刚两人闹了那一场,他突然特别想要她。
    崔娆回过身,看见谢浔瞧着自己,目光火热。她怔了怔,心里一动,随即慢慢将脸凑上去,轻轻咬住他的唇。
    他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将她的身子紧紧一搂,便压了下来。
    感受到他的热情,她火热地回应着他。
    当他进入自己的身体时,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感动。
    这一回,是刻骨铭心的缠绵,是深入骨髓的欢愉。
    虽然天气很凉,但平静下来时,两人才发觉身上全是汗。
    崔娆想去拿条巾子回来擦擦汗,刚抬起身,谢浔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警觉地叫道:“阿娆,你又想去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崔娆见谢浔这般防着自己,有些好笑,“我去拿布巾来擦汗呀。”
    谢浔将她拉回来,按在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住,这才说道:“你歇着,我去拿。”说着他起了身,穿上寝衣,便去柜子里拿了条汗巾出来。
    他回到床上,钻进被子,为崔娆擦着汗。
    “三郎,你刚刚是不是怕我又去吃避子丸?”崔娆小心地问道。
    “你还敢说!”谢浔瞪着她,哼了哼,说道,“以后再敢不问我,就随便替我拿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崔娆躺在被中,咯咯地笑着:“我再也不敢了!”
    替崔娆抹干身子,谢浔又脱掉寝衣,将自己身上的汗擦干,这才躺了下来。
    崔娆靠过去,将他紧紧搂住:“谢谢你原谅我,三郎。”说话间,她的眼睛微微润了起来。
    他转过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阿娆,今后无论有什么事发生,你都要信我!”
    “嗯。”崔娆用力点着头,眼泪却夺眶而出。
    “好啦,别乱想了。”他低下头,用手拭去她腮边的泪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夜深了,睡吧。”
    “好。”她笑着应道。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次日一早,谢浔起了床,洗漱好,便先去青阳公主屋里。
    谢韶要去早朝,起得很早,谢浔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门。
    青阳公主见到谢浔过来了,忙迎上前来,一脸关切地问道:“三郎,你问过阿娆了?”
    谢浔点了点头,说道:“昨晚我问了她,她承认,确实在吃避子丸。”
    闻言,青阳公主眉头微蹙,说道:“那阿娆说没说她为何要吃呀?”
    “说了。”谢浔笑了笑,说道,“阿娆最近月事有些不调,便去找那姓姚的医工看了看,姚医工告诉她这避子丸对调药有奇效,这傻丫头便开始吃这药。因为知道我盼着要孩子,她又不敢跟我说,只好偷偷吃。”
    青阳公主听了谢浔的话,莞尔一笑:“原来是这样啊。月事不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不如让黄太医来给她看看,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吧?”
    “不用了,娘。她吃了三个月,身子调理得也差不多了。”谢浔笑着说道,“这个月便可以不吃了。”
    青阳公主这才放下心来,点头应道:“那便好。”
    “娘,那儿子便先去官署了。”谢浔说道。
    “去吧。”青阳公主应道。
    谢浔出了府,先去官署应了个卯,便去了趟皇宫,找了谢缇与黄太医交待了一番,以免青阳公主问起后,露了陷。
    崔娆停了药,又有谢浔辛勤的耕耘,两个月之后,她便诊出有了身孕。
    对此,谢浔是欣喜若狂,亲自跑去给谢韶、青阳公主报喜不说,还到谢弛和谢沧屋里也去跑了一圈。不仅派人通知了崔家,还通知了谢缇、谢绛、谢络,连崔妙那里都没有放过,似乎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崔娆有孕一般。
    看着谢浔如此欣喜,崔娆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如今,谢家两个儿媳妇都有孕,众人势必会将两人来比较一番。
    恩平县主已经有八个月身孕,已快临盆,而她肚子里这个,还是根小豆芽。
    如果恩平县主生男,而自己生女,不知道谢韶和青阳公主会不会不高兴。一想到这里,崔娆便有些发愁,只希望自己这一胎能得个儿子。
    崔娆怀孕三个多月时,恩平县主便产下了儿子。
    因生在正午日光正盛的时候,故而谢弛为其取名为谢煚。
    谢煚是谢家的嫡长孙,阖府上下欢喜不已,门前喜庆的红灯笼足足挂了一个月。
    看恩平县主生了儿子,崔娆是羡慕不已,感觉自己压力更大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
    有了谢蕤之后,崔娆觉得自己生活充实了许多。反正呆在家中也无事,照顾谢蕤的事,她慢慢跟着珍娘学着亲历亲为,能不假手别人的事,尽量自己做,谢蕤也越来越依赖母亲。
    青阳公主和谢韶十分疼爱孙女儿,按青阳公主的吩咐,每日早上崔娆去见青阳公主时,她都要把谢蕤带去。
    午眠过后,青阳公主也要来紫柏院与谢蕤玩会儿。晚上若是谢韶回来时谢蕤还未睡,青阳公主还会叫人将她带去与祖父亲近一番。
    一开始崔娆还因为自己未能为谢浔生下儿子有些不安,但看谢家老小对谢蕤极为看重,女儿所受的待遇,丝毫不比谢煚差。就连谢蕤的满月酒、百日宴,都与谢煚一样隆重。很少有生了女儿,还摆如此郑重其事地摆满月酒、百日宴的,可见,谢韶对这个孙女是真心喜欢。慢慢的,崔娆心里也释然了。
    谢浔对谢蕤更是爱不释手,每日回来,不看过女儿便不肯睡。哪怕谢蕤睡着了,他也要去房里看看她,亲一亲,才会作罢。
    谢蕤也很喜欢谢浔,她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叫爹爹。
    听着谢蕤“得、得、得、得”地叫,可把谢浔高兴疯了,抱着女儿是亲了又亲。
    崔娆见状,对着谢浔撇嘴说道:“阿蕤如此口齿不清,你也能听出是在叫你?”
    谢浔斜着眼,一脸得意地看着崔娆,说道:“阿娆,你这明明是嫉妒!”
    崔娆瞬间便无语了。
    看着谢浔对着谢蕤宠溺的模样,崔娆觉得以前他对自己说那些无人能取代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全是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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