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岱栂突然想起上辈子农民可以向银行贷款的事,他觉得可以向三王爷推荐一下。“钱是够的,只是若要养那些人,恐怕会让一些人生出惰性。”
    “有管工的人,若是有人想要偷懒,让他们回去便是,我们好心却也不能因此而觉得我们是傻子。”林继善想得通透,他虽觉得那些被官员贪了钱坑了的人可怜,可也没有必要养闲人,付出劳力他给工钱,他会觉得那些是他们应得的,若是觉得什么也不干,他就白白给送钱,那么抱歉,他又不是散财童子,他家的钱也不是天下掉下来的。
    吴岱栂点头,有些人着实让人觉得可怜,可还有一些人是让人觉得可气,觉得全世界就他最可怜,大家都应该同情他,帮助他,白给他东西,一次两次或许还会觉得给些钱没什么,但若是时间长了,人们的爱心,同情心会被消磨殆尽,便不会再理,而这种人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是觉得那些帮过他,后来不再帮他的人不对。除了双亲之外,谁也没有义务永远照顾谁,伸把手是恩情,不伸手也是本份。
    入夜,林继善睡得不是很好,白天遇到强盗的事,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了些阴影,来回的翻身,连带着吴岱栂也被弄得没睡好,第二天林继善走的时候,吴岱栂甚至没起来。
    原本想要做粮商的官员,一大早便带着人去抓人,想在林继善出城前表个态,可哪想林继善比他们起的还早,城门刚打开便带着人离开了,不能当面证明跟自己没关系,也就没了做态的心思,纷纷回家去休息,却不知此时京城已经翻了天。天子把京报重重的拍到扶手上,看着殿内的官员,“把这份报纸给朕传下去,大家都看看,然后跟我讲讲,都有什么想法。”天子的嘴角泛着冷笑,在他脚下都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远的地方不是更得严重,每年都有受灾的地方,拨出去的银子只多不少,可受灾的百姓真的能拿到手的有多少?此事必须严查。
    “启禀皇上,臣觉得此事写这篇文章的人有些夸大。”某大臣开口之前犹豫了很久,他也不确定写报道的人到底是不是天智者,可若是不开口,必然会把贪钱的帽子扣到底,他族里有人在四县为官,他明知贪钱一事是真,却不能认下,心下把那么族人骂个半死,蠢啊,居然还敢雇人行凶。
    “本王倒不觉得夸大,皇兄,臣弟前些日闲着无聊本想去四县看望义弟,却不想在城门口遇到数位打四县过来的某些官家里的小厮,同一天若有一个两人,倒也不觉得奇怪,可是偏巧了,一来便是七八位,臣弟便着人将他们全都拦下,还真搜出了好东西。”三王爷笑眯眯的打量了一圈朝堂里的大臣,有几位大臣身体僵直,心里暗骂三王爷没事吃饱了撑的跑城门守什么。三王爷可是把一些人的脸色尽收眼底,“臣弟觉得有趣,便跟守城的人讲明,以后四县官员派送信的人都拦下,即便是臣弟义弟的人也是如此,于是臣弟在三四天前又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信。”
    “如何有趣,朕倒想看上一看。”
    四县的一些官员绝对没有想到,他们送往京城的信早就被人拦下,还苦哈哈的等着各路后台指点。
    ☆、第114章 一一四
    江南林家,林老爷子背着手站在一棵树下抬头望着本应枝繁叶茂的树叶,如今这树只有枯枝,哪还有树叶。林家的人悉数站在老爷子的身后,他们已经知道林继辛被关进大牢的事。当年母亲怎么过世的,他们倒是知道一些,开始的时候,他们记恨姨娘,可是慢慢的,他们将对姨娘的恨转到了娘身上,既然已经离开了林家,为何还要回去,他们的生活又不是非要有林家不可。在对母亲有些不满的同时,他们对林继辛长成这个样子,也觉得心疼。
    “爹,继辛这事往小了说是隐瞒不报,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这些年林继辛做了些什么了,他们都很清楚,也都任由着她折腾,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参加科举之事,他们本是不同意的进京,若不是老爷子支持,林继辛就算是再有胆量也跑不出去。
    “依着现在的情境,往小了说怕是不可能了?”大家都想不通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林老爷,不,准确的说他不姓林,他是入赘的女婿随了妻姓,他原本姓什么,被叫了几十年林老爷子后,也记不得了。林老爷子沉默了很久,随着孩子叫了几声后,林老爷子也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更不会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让林继辛进京的决定。
    “爹,我们都知道您疼继辛,可这事牵扯一大家子,您不能让我们一大家子跟着她陪葬。”
    “就算是陪葬也不能把辽城的林家落下。”这话明摆着是迁怒,林继辛去京城赶考,跟辽城的林家有什么关系。
    “继辛不会是为了报仇,想把全家人都拖下水吧!”不知哪个开了口,随便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附合,越想越像是那么回事。
    “爹,咱们可得尽快想想办法啊!”一位挺着肚子的娣一脸的焦急,他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得及见到这个世界,就被定了个死罪,何其残忍。
    林家除了淡定的望树的林老爷子之外,其他人个个面露担忧,一脸的急啊!可任凭他们如何争,如何吵,如何哭闹,林老爷就是一语不发,每天便是望着树发呆。就好像枯了的树能长出新的叶子般。只是已死的树,如何能生出新芽。
    京城里关押的林继辛站在窗下,望着高高在上的窗口,透过窗口看着天空,林继辛内心复杂,后悔吗?说不上有没有,倒是有些惋惜没有把林继善,甚至是辽城的林家拖进来。如果林继善没有遇到天智者,此是被关押的绝对不会是她。为什么?为什么林继善可以有这么大的善缘,若不是因为他,或许此时,她家的大仇已然得报。
    四县的官员看着从京里传出来的报纸,个个暗恨,他们怎么忘记了这个,居然还在猜测为何新来的县令不提此事,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们。握着报纸,他们此时担心的是天子会不会看到,担心此事的同时,一帮人还在祈祷,就算是看到,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应该不会如何。
    朝堂上一些大臣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他们不相信三王爷真的是无事闲的去城门前,在他们看来三王爷绝对是故意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皇上的意思,若是如此……一些大臣冷汗直流,小心的,快速的抬头瞄了一眼皇上的脸色,低下头的时候,只觉得已然把外官服浸湿,心里越发的肯定刚刚的猜测。一边心惊,一边还不忘记在心里把贪钱的人大骂一番,贪什么钱不好,怎能贪救济之钱,就不怕折了寿。若是四县的官员知道他们所依靠的后台想什么,怕是会咬他们一口,向他们孝敬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说不收,一个个拿钱比谁都快,如今有了事,反倒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他们的头上。
    三王爷并没有把信随身带着,但他的一番话怕是把朝中的大臣全都得罪了,可是谁也不敢说三王爷什么,哪怕连言官也不能说王王爷逾越,完全不担心自己有问题的清官们更是一个个扯起脖子,向皇上谏言,一定要严查严惩,绝对不能让贪了百姓救命钱的官员逍遥法外。
    朝堂上的争论似乎离四县有那么一点点远,林继善带着人走在村路上,看着许多为了生计而准备卖儿卖娣的人,心不由得跟着抽疼,如果不是养不起,谁会想把自家的孩子卖到大宅里做下人,遇到好人的人家还好,能衣食无忧,或许还会养他们的老,若是遇到无良的主家,人离奇不见,连尸首都找不到才叫凄惨。长长的叹了口气,林继善第一次觉得财富是多么的重要。
    坐在村长家的炕上,林继善一脸的严肃,“老村长,我不能向您保证什么,也不知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为百姓争一争口袋,让百姓能够个好年,但这些前提是,大家得付出劳力,不是干等着天上掉钱,即便是皇上开恩,再下发救济粮,也只能是解决一时之需。想要改变,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您说我说的对吗?”
    “我懂,我懂,只要能让大家把这个年过了,县令大人说什么我们都听。”村长那已经挂满了沧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没想到猜想是对的,谁会想到县令会身着便装蹲在田头装土,谁会想到县令会坐在自家的炕上一脸担忧的问着为何这么多卖人口村民,还非常认真的讲以前没听过他们村有卖人的事情发生,细心的询问以前他们村地里种的都是些什么,收成怎么样,今年受灾严重到什么程度。
    “等下我让人给您留个地址,一个月后,您要是还没收到信,便依着地址去城里寻我便是,当然也可以直接去县衙。我若是不见您,您大可以击鼓鸣冤。”林继善说完便见村长一脸的惊谅,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头一次听说县令让村长去击鼓鸣冤,不过村长也因为这话而心里有了底,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县令大人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继善今天的行程比较多,他要把最后几个村子全都走到,匆匆的离开后,林继善不知道村长把几户想要卖孩子的人家拦住,让他们再挺一个月,说一个月后肯定会有转机,大家本着对村长的信任,同时也不想把自家的孩子卖了,便决定咬咬挺过去,不就是一个月。
    林继善走到最后一个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这会儿回城也进不去了,便宿在离村子不算近的破庙里,站在窗前,林继善有些心急,他担心家里的吴岱栂,又忧心着穷苦的百姓,他也在细细的盘算着能建多少个大棚,需要租多少的地,雇多少人,若是从外村雇人,当地的人会不会有意见,如果安抚他们,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以前看父亲为官,也不见他如何的劳累,现在身在其位,才知父母官的难为。
    天微微亮起时,小厮拿着在从河边揉湿了的手帕回来,以为少爷没有醒,还准备轻声叫人,哪知推开门后,少爷便站在窗前,看起来十分的疲惫。“少爷,可是没睡好?”
    “无事。”哪里是没睡好,林继善在窗前站了一夜,接过小厮手里的湿手帕,“其他人若是都起了,便收拾收拾,准备回城。”
    四县里,几位官员站在城门处等着林继善,昨天晚上他们一直等到城门关上,也没见林继善回来,若是之前他们巴不得林继善出什么事,可是现在他们却担心林继善出事,他出事,不管跟他们有没有关系,都会被人认为是他们做了什么。为了确定林继善是真的没回来,还特意派人去县令的府邸问过,本没担心林继善安危的吴岱栂,被这些官员派来的人问的,反而担心是不是又遇到强盗。一夜没能睡好,早早便醒了,派人去城门口盯着,见到人,或是报信的,立刻回来向他汇报。
    一行人刚进城,便见几位像是哭过的官员上前嘘寒问暖,林继善被突来的热情弄得反应慢了半拍,安抚的说了几句之后,林继善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回家了,听着几位大人的意思,报纸上见了他们的事迹,还不是好的事迹。林继善便知肯定是吴岱栂做了什么,他想快些回家问问,倒不是质问,只是想确认一下是或不是,若是,他要想如何应对,他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这么讲出来,他担心有人会反咬他们一口,到时留在家里的吴岱栂绝对是不安全,哪怕他身边侍卫跟着。
    先一步回到府里的小厮已经向夫人汇报过,吴岱栂放下提起来的心,让厨房准备一些粥和小菜,等林继善进门后,饭也能入口了。又让小厮烧些热水,等林继善进门,即便不能洗澡,擦一擦了会舒服一些。又亲自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待忙完后,吴岱栂便坐在客厅里等着人进门。林继善没让吴岱栂等太久,进门就寻着吴岱栂而来,见到人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即便都知对方无事,可没见到人仍是担着心。林继善也不顾忌什么礼数,过去抱了抱吴岱栂,吴岱栂靠着林继善的怀里,两人中间还夹着大肚子,小娃娃像是感觉到不舒服一样,一大清早的便开始活动,让两人的温情立刻消失。
    “几个村子的土都带回来了,你慢慢看。”林继善放开吴岱栂,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还在动的肚子,“小家伙又不老实了,等你出来,必要让你屁屁开花。”
    “跟正长着的娃娃较劲,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吴岱栂白了林继善一眼,“若是开始行动。怕是会引起不小的反应,想要悄悄的做怕是不太可能,等下我给三王爷送个信,这牵头的人要么让天子做,要么让他来,绝对不能是我们。树大招风,我们现在还得躲在大树后避风。”
    “你觉得怎么做好,便怎么做,只是牵头的换成别人,你的功劳怕是会被人抢了。”
    “那又如何,总归是为百姓做事,记在谁身上又如何。”吴岱栂并不在意这个,他还担心因为太出名,招惹到麻烦,而且功过之是,不是说谁便是谁的,有心会记得,老天也会看着。
    “夫人不愧是先生的徒弟,想事情如此通透,为夫自愧不如。”林继善非常认真的向吴岱栂抱拳施礼,“还请受为夫一拜。”
    “快些吃饭,等下怕是有得你忙。”吴岱栂拍开林继善的抱拳礼,催着人快点吃早饭。林继善倒也没躲开,笑嘻嘻的挨了吴岱栂一下轻拍,然后才起身去洗漱更衣。
    还没等吴岱栂给三王爷写信,三王爷便主动送上门。三王爷摇着扇子,迈着外八步的往院子里走,一边听着侍卫向他汇报,吴岱栂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分辨土质,不方便让王爷进去,三王爷哪里肯听侍卫的,一把推开书房的门,迎着便闻到一股灰土土的气味。“咳,咳,咳,林吴氏你在搞什么!”
    吴岱栂听着声后一愣,“王爷,您怎么来了,王妃的身体可好?”
    “劳你惦记了,本王妃身体很好。”三王爷没有迈步进去,站在门外皱着眉,“你赶紧的把这土腥味散散。
    吴岱栂笑着从书房里出来,“正巧我还想给王爷去封信请您过来,王爷前来可是有事?”
    “还不是担心你家的被人欺了去,你说说,当初留在京里多好,非要到这么个地方,从小官做起,惹到麻烦了吧!本王听着还有人不长眼,请强盗过来目标便是你家男人。”三王爷跟着吴岱栂进了客厅之后,直接坐到了主位上,指挥着小厮给他倒茶。“你要请本王过来有何事?”吴岱栂并没有先说自己的事,而是问起天子打算怎么处理贪官之事,三王爷叹了口气,“义弟,你要知道,水至清而无鱼。”
    吴岱栂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懂,可贪的是百姓的救济粮的钱,难道不应该严惩?”
    “这个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教训是会有的,也会清理一些官员,但现在还没到把所有的贪官一网打尽的时候,只做到杀鸡儆猴便会收手。”三王爷点头,若是吴岱栂死咬着上下全清理了,他才要担心。“现在能说说找本王什么事了吧!”
    吴岱栂不清楚掌权人的心理,但也知做事都讲一个度,越过贪官之后,吴岱栂把想种反季菜的事讲了讲,这些日子他也写了一些计划,让小厮拿了来给三王爷看,在三王爷看的时候,吴岱栂也在一旁解说,三王爷越看越有兴趣,若此事成了,绝对不止脱贫,还能丰富京城百姓冬季的餐桌,不愁卖不出去。“此事大好,你是缺钱,还是缺工具?”
    “都不缺,只缺一位牵头之人,我和继善都觉得此事不应由我们提出来。”
    “不由你讲,旁人也会觉得是你想出来的,不过小心些总归是好的。”三王爷笑言,“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真正入了冬就不好弄了。”
    “仔细说说。”
    三王爷离开四县的时候,带着一份非常详细的关于种植反季菜的计划,此事既然吴岱栂不想牵头,自然由皇室出面为他做靠山,他要和皇兄好好的商量一番,除去所有需要的开销之外,还得给吴岱栂一些额外的奖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三王爷想想便不由得乐了,只给救济粮有何用,救得了一时,怎么救得了一辈子,没有安知立命之本,还是要挨饿。想到计划中,吴岱栂把每个村子适合种什么,哪个村子的地要养上一年,可以改种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三王爷在心底赞叹,吴岱栂大善。
    天子看到计划时,从最开始的淡定到最后直接站起身,“这,这是想象,还是真的能变成真的?”皇室冬天也是能吃到青菜,但其成本有多高,绕是只管吃的人也能略知一二,若是由京城附近的村子种出青菜,那么皇家每年便能节省出大笔的银子。
    “必是能成真,林吴氏可不是喜欢开玩笑之人,皇兄可得想好此事由谁牵头,我是不做牵头人,不过一定要参合进去,我可等着收菜,一供冬季青菜之缺。”
    “你不牵头,换谁?你觉得林吴氏除了你和朕之外还能信得过谁,不过单由你怕是不行,再加上工部吧!只是大权仍在你那里,工部从旁协助,只是全程记录,不可指手划脚,林吴氏如今也是身怀六甲之人,从太医院拔两个经验丰富的太医,跟随在侧,万不能出半点差错。”天子说完之后看向三王爷,“你说当初不让林吴氏进宫是谁还是对?”
    “若是让他进宫,才是可惜了。”
    ☆、第115章 一一五
    四县县令上任之后,百姓们也有耳闻,只是一直不见县令有何举措,开始的期盼也就慢慢的放下,甚至还有人摇了摇头,念叨些什么,之后还会长叹口气。那位知道到村子里走访的人是县令后,可是天天翘首以盼,只等着有好的音讯,甚至是城里有个集市,他便去看看,让别人去,他也不放心,谁让全村就他一位识些字。
    这日又是集市,老村长数着日子,已然过去了十天,决定再去城里看看,他心急啊,虽说县令给人很信服的感觉,但他还是担忧,怕县令把他们村忘了,也怕县令所承诺之事黄了。村长跟着村里的一个猎户往城里走,如今村里连饭都吃不上,去城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也就猎户能往城里走走,卖些猎物。
    “村长,您这儿有个集市便往城里去,到底是做什么?”猎户着实好奇,每次村长进了城之后,只是到县衙发公告的地方站站,然后摇摇头离开,问他看什么,他也不说。
    “哪有那么多做什么,就是去看看。”村长心里想着,那县令是不是太年轻了,在心里摇了摇头,嘴上没毛,到底是不行。村长想着若是今日去了再没有看到新的政令,下次便不去,直等到月足。其实村长每一次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到了集市的日子,仍是管不腿。
    两人刚进城,便见一队人马往四县赶,随队士兵举着三王爷和工部的大旗。两人站在一边,等人马进了城之后,才往里走。猎户一边走一边念着,三王府和工部怎的一起来四县?四县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说者无意,可听者却上了心,村长可是一直记着县令大人的话,如今看到这人马,立刻往县令承诺的话上想。心里想着若是今儿没有公告,他便明儿早晨早些过来,去县衙找县令,可不能把他们村人落下。
    三王爷带着工部的人进了城之后,直奔县令府邸,他们可是带着圣旨来的,太监跟在三王爷的身后进了府,待三王爷站稳之后才大唱一句,“请四县县令夫人林吴氏接旨。”
    挺着肚子的吴岱栂正要跪下接旨,就听太监来了一句,“皇上说了,允许林吴氏在有身子期间站着接旨。”
    在场的人听着无不惊讶,包括拿着圣旨来的太监在宫里听到皇上这句话时,惊得一身汗,这是何等的荣耀,天大的恩赐,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太监就算有再多的惊讶,也不敢说皇上做的不对。吴岱栂听着太监的话后,想了想便也没中跪下,恭敬的站着听旨。皇上的圣旨内容让吴岱栂听得有些发晕,文言文什么的着实不易懂,得想上一想才能懂得其中的含义,大概的内容是林吴氏的提议很不错,朝廷会全力支持,要什么直管开口,由三王爷和工部从旁帮忙,工部的人只负责记录,若他们有其他的行为,直管跟三王爷,三王爷有生杀之大权。
    饶是京里就知道过来做什么事的工部众人,听到圣旨后仍是冷汗淋淋,若说他们一点侥幸心理没有,那便是骗人的,他们虽不知过来具体做什么,但大抵知道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事,若不然朝廷不会如此重视,他们也盼着有能像京报那样的成就,可谁想到刚到这里便让跟着一起来的圣旨弄了个下马威。工部的人看着吴岱栂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
    圣旨里最主要的一条便是,封了吴岱栂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此官可不是京报那种在朝廷里没有实权的官,而是实打实的工部里的一个小官,在吴岱栂看里其实就是挂了个羊头,对于他来讲没多大的用处。吴岱栂不是本朝第一位身为娣做官的人,但却是第一位握着一些小权的娣。之前的娣,多为记录类的官。接了旨之后,吴岱栂看向三王爷,他挺想知道这个小官能做啥。下人麻溜的给太监拿了赏钱,又给工部来的几位大臣倒茶水招呼着客人。
    三王爷端起茶轻泯了一口,“你那小官,虽说没有生死之权,却也能让知府以下的官员在大牢里转上一转。”吴岱栂惊讶的微张着嘴,在他看来能管得了知府的官已然是大官了,第一次当官的感觉,倒让他有些飘飘然。三王爷看着吴岱栂的样子,嘴角勾了勾,然后接了一句,“也就是在你所管辖的范围之内,知府以下官员犯了错才行,若是超了范围,你可就没有权管。”
    吴岱栂想想便明白三王爷的意思,了然的点头,他也就是在家里得瑟一下,真让他做什么处罚,他也没那个气魄,当然若真惹急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明日贴个公告,我们便开始着手做所有的准备工作,原本我只是想找一个村做试点,可今年四县受灾着实严重了些,若动作不快些,有几个村的村民怕是要饿死。”
    “救济的钱款问题你不用担心,那些贪了的官员若是吐出来,倒也放他们一马,若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他们不会有事,那就等着掉脑袋吧!”三王爷说话时嘴角带着笑,可是让听着的人都泛起了冷意。吴岱栂倒没觉得如何,只是点了点头,可是跟着三王爷一起来的工部众人却一个个僵直了身体,他们此时有些后悔跟着来了。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吴岱栂和三王爷商量了一下,他现在还需要很多的东西,且越快越好。工部的人员立刻派上了用场,这些人就算没有什么手艺,但却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好的东西,好的手艺人。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还有一位对计算非常精通的人,很快便把需要东西的数量计算出来,之后便是采买。钱由三王爷和吴岱栂两人合伙出,跟着过来的工部人都不是傻子,他们也想跟上一份,这活计做好了绝对能够赚上一笔,奈何不论是三王爷还是林吴氏都没想着带上他们,一个比他们有权势,一个比他们有靠山,他们哪里敢开口。三王爷和吴岱栂不想带别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一来这事是为四县的村民谋个生路,四县可谓是穷的墙掉土渣,让村民自己筹钱是不太可能拿出来。二来三王爷的考量便是之前林吴氏有提过的供销社,他想以四县为试点,若是做得好,可以以此推广开来。
    三王爷到四县的第二天,县公告板上便出了一张告示,告示的内容便是四县要在几个村开展冬耕试点,期间需要大量务农的好手,自认是种地能手的可前到县衙进行考核,择优录取。告示自然不能单单在县衙门口张贴,几个衙役把印好的告示送到各个村,遇到村长和各族长询问是什么意思,衙役也只能用字面意思来解释,他们也是不相信能够冬耕,这里又不是南方,冬耕什么的如同玩笑。各村村长拿着告示,把族长都招了来。
    认出县令的村长,看到告示忙拍了下大腿,他跟别的村不一样,他觉得这事肯定能成。谁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看看,看看,新上任的县令不就给了他们一条出路,这事若是成了,今年就算是受了灾也能过个好年。村长现在想的可不单单是让村里的好手去县衙考核,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能让试点落到他们村。村长知道今年四县受村的可不只是他们一个村,还有几个村子,受灾的情况比他们还要严重,如何能够争取到,让村长发起愁来。其他的村长,有见识远的,便觉得县令既然发了公告便是有了办法,有的人则认为,春夏已然受了灾,这地得养养,怎么能拿来用,若是再耽误了明年的收成怎么办。
    村民们想到的,吴岱栂都想到了,其实公告里说的几个村并不全,吴岱栂在听过各村的状况之后,便已经决定四县所有村都弄上几亩的试验地。那些没有受灾的若是不愿意把地租出来,他们也就不考虑,受了灾的还不愿意,他们也不打算开荒,更不会强求,他们送了机会,村民不愿意要,就不能说他们不管他们,到时还得让各村签个自愿放弃的字据,别到时候看到有赚钱的村子,他们再反悔。三王爷觉得吴岱栂不从商着实浪费了人才,吴岱栂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不是他想得多,有些事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到时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和吴岱栂想的一样,有很多村子不愿意把土地租出来,但是同意开荒地,他们帮他照顾,到时给些雇佣的钱就行。过来跟新县令商谈的村长们看到坐在县令边穿着官服的娣,又听说此娣是负责此事的人后,更加坚定的回绝,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娣,不在家里生孩子,出来瞎折腾什么,他懂个啥子。
    ☆、第116章 一一六
    有人看不惯,觉得肯定不行,有人却欣然的同意,甚至强烈要求把全村的地都拿出来做试点,这位便是之前一直对县令抱有很大期待的小刘村村长。小刘村村长不顾其他村翻白眼的表情,就差没抱大腿的哭天抹泪请求管着此事的娣把全村老少都接收了。对于小刘村村长的行为,其他一些已经拒绝村长觉得挺不可思议,甚至还觉得村长脑子有病,要不然怎么能表现出这样的行为。一些摇摆不定的村长见到之前有拒绝的后,也想着要拒绝,可是见到小刘村村长的架势又犹豫的想要同意,纠结万分。最后还是小刘村村长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反正今年也就这样了,不拼一下怎么就知道不能赚钱。没同意的村子带了林县令发的救灾粮回去了,看着那些同意的,拿的粮比他们少的村子,个个带着轻蔑的笑,他们是不相信冬季能种出什么粮来,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如带着现成的粮回填饱肚子。
    留下来的村长很少,看着眼前的四位村长,吴岱栂反而松了口气。“首先,我要向大家道谢,谢谢你们能够信任我。”说完之后,吴岱栂本想给眼前的四位村长鞠躬,奈何他的肚子已然不允许他做这样的动作。“抱歉,肚子有些大,行动不太方便。”吴岱栂说完之后,在坐的村长纷纷摇手,他们哪里敢说什么,现在他们可是把全村的身家全压到了眼前的年轻的娣身上。内心有忐忑,有不安,却隐隐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
    “然后我们来说说几位村里适合种什么,我看过各位村里的土地,虽不是很全面的了解,但也差不了多少。”说起专业,吴岱栂不似刚刚的紧张,可以称得上是口若悬河,只是他说的很多专业上的术语是在座的几位老村长听得不是很懂。其实吴岱栂已经把一些术语普化,可是现代和古代的差距还是有一些,吴岱栂的普化,现代的农民能听懂,可古人听着仍如同听天书一般,不过他们却打心眼里觉得,此事一定能成。且不说村长们听没听懂,从旁坐着的三王爷是半懂半不懂,他没种过地,此时却在想要不要把府中花园拆了,换成一片菜园子。
    建设暖棚的工程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如果现在还不开始,恐怕很难在第一场雪前完工,和几位村长做了简短的说明之后,吴岱栂和林继善带着工部的人,便真正的开始着手准备建大棚的事宜。四个签了合约的村子里的村民,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建暖棚的地方看看,然后便开始自发的准备起各自的工作,砍柴的砍柴,垒砖的垒砖,每个人抱着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人是为了赚工钱,有的则是偷偷的把过程全都记了下来,若是今年真赚了,准备来年自己家里的地上也扣上这样的棚子。
    在气温开始下降前,四个村子的大棚全都完工,吴岱栂把各村的种子分发了下去,由工部的人监工,并且负责每日记录,工部的人现在可顾不得会不会吃苦,他们每天蹲守在四个村,把记录做得非常详细,这些可是要给天子看的,还要给天子做解答。开始的时候,工部的人不是没有抱着敷衍的想法做事,只是有一位回京上报时,被天子问得回答不出,天子一怒之下赏了板子后,这些工部的人可就再也没有敷衍的想法。暖棚里的温度让工部的人大为吃惊,还有林吴氏设计的喷水竹管,也让工部的人开了眼界,在京城里的天子看着工部的人几天的一个折子,勾起了很浓的好奇心。
    在第一天播种时,三王爷亲自跑了四个村子,亲眼见识了竹管子喷水是何等的样子,“义弟啊!有此好物,怎等到此时才拿出。”站在三王爷后面的村长点头,若是早有此管,他们也许今年不会受如此重的灾,可想想,他们也没有理由指责穿着官服的娣,谁也不能预测未来。
    吴岱栂神情憔悴,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县城里远程指挥,此次还是头一回到现场,一路过来,饶是三王爷最舒服的马车也把他晃得直晕。比起竹管子,他更想用铁管,只是时间匆忙,哪里来得急做,再说之前他也不清楚四县是这个样子,最重要的是自打他到此之后,他去田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怎么知本朝农田仍如此的落后,连浇水的管子都没有。
    林继善扶着吴岱栂,对三王爷的指责很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再如何亲近,对方仍是当权者,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见吴岱栂的脸色不是很好,林继善十分的担忧,原本他就不同意吴岱栂过来,可吴岱栂不放心,说什么都要把四个村子全都看一看,若是有什么差错,可以趁早的补上,不然等到入了冬就麻烦。
    四个村子走了个遍,还真让吴岱栂发现了不少的问题,趁着气温还没下降,有几个棚子必须要拆了重新弄,村里的人觉得可惜,问能不能就这样,吴岱栂冷着脸坚决的摇头,不改也行,那么直接撤了该村的试点。村民无奈只能动手,想着反正也不是他们出钱,拆就拆吧!
    前期投资让村民们看着都有些眼红,等到第一茬青菜出芽后,村民们可是相当的兴奋,四个签了合约的村长笑得更是合不拢嘴,他们就算是抱着再大的信心,在没见到出苗前,他们也是提着心,哪怕是赔钱不算他们的,他们看着钱扔进去没有得到回报,也是心疼。
    吴岱栂听着工部回来的人讲已经出苗后,哪怕有自信认为绝对没有问题,此时却也松了口气。送走了工部的人,吴岱栂看着工部的记录,他不怀疑工部的记录可能做假,工部里可是还有一位李大人,虽然这位李大人每次看他的眼神不怎么好,但是不得不说李大人迂腐的非常较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只是吴岱栂对李大人对待夫人的态度很不喜。
    “夫人。”李宋氏端着粥进来,见吴岱栂的严着脸,刚刚他可是瞧着工部的大人过来,难道工部的大人讲了什么?到吴岱栂身边做事是李宋氏主动提出来的,他虽说是村娣出身,见识或许不如别人,可是也能看出一二,眼下吴岱栂极受重视,跟在他身边做事绝对不会吃亏,李宋氏觉得为了自家男人以后的出路,他势必要和吴岱栂搞好关系,因此李宋氏第一次和男人唱了反调。“可是过来的大人说了什么?”
    吴岱栂看着李宋氏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他在替李宋氏不值吧!吴岱栂勉强撑起笑意,别人家里的事,他想管也管不着,顶头也就是觉得可惜,其实李宋氏也算是个能人。“你可识字?”李宋氏跟在吴岱栂身边也有段日子,只是吴岱栂对李宋氏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主要是吴岱栂对李大人挺不喜的,连带着对李宋氏也就是面上过得去,李宋氏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这让吴岱栂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对,吴岱栂每次都想着要对李宋氏改变态度,可每次见到李宋氏的脸上的表情,他怎么也起不了好心思,难得今儿起了说话的心思。
    “识一些的。”李宋氏也算是一个要强的娣,要不然家里也不会被他经营得如此。李宋氏识字,还是在李大人没有考取功名之前,小夫夫相处别提有多和谐,多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你看看这个,可看得懂。”吴岱栂把工部给他的记录递到李宋氏的面前,让李宋氏看。吴岱栂觉得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便要让此人走出去,多看多见闻,人的想法也就不那么单一。其实吴岱栂觉得自己挺多管闲事的,想想看人家两口子关上门的事,他插一手挺没意思的,两人如同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字全识得,有些能懂,有些不懂。”李宋氏不知吴岱栂为何把记录让他看,可心里却是高兴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吴岱栂对他表现出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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