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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生这人就坐不住了。
    他头一抬,开始把这事和自己给撇清,“闵大少,你这血口喷人就没意思了,那小子是你看上了的,也是你把人弄回自己公司的,我一没强迫你二没求着你,这事你现在怪在我身上,这可就有点过了!”
    闵霈看到李海生这么急,突然笑了,他抱着胳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啧,原来搞半天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啊,李总现在怎么骂他都不气,但提到钱就会和你拼命了——”
    闵大少顿了一下,语气里的嘲讽一下子就出来了,“李海生,你这人怎么穷成这样了?”
    李海生气急败坏,他刚开始赌的时候手气确实可以,但是到了后面就输的有点大了,本来李海生这人精,刚想着是不是自己落了套的时候,就被抓进了局子里,他这一段时间又是输钱又是上下打点什么的,一点儿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老本都已经弄没了。
    还别说他花钱大手大脚的时候在外面欠下的债务。
    “闵霈!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李海生纵使大怒,也不敢真说闵霈什么,这人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今天就是想求一求闵霈把万晨那边的好几个退货和投诉取消的,李海生现在是想尽办法在挽回一点损失,如果他想要还清身上的债务,就只能靠着AY这点工资,要是这份工作丢了,他这么大年纪了,这可就真的完了。
    “你哪根毛给你的勇气敢让你这种角色来当我的长辈?”
    闵霈也没时间和这人绕弯子了,冷笑了一下,“李海生啊,你用点智商想一想好不好,AY和万晨的合作事宜我没有帮你,你想唬弄着我去花钱投地我也没有配合你,沈知遥那种角色你送过来也就算了,今天还想怎么样?到这份上了你还和我一口一个‘长辈’,一口一个‘叔叔’的,穷疯了?还是你那堆烂摊子解决不了了?”
    李海生这个老家伙那点侥幸心理总算是消除的一干二净,他终于看清了今天这一场,这人哑着嗓子嘶嘶道。
    “你说什么?”
    闵霈嘴角微动,就像是要把心里那点不快全部都吐出来一样,“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就别装着一副对我好的样子,还他妈可劲地折腾我身边人,我姓闵的活了这么大,还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厚着脸皮往人家家事里掺和的,你也这么大年纪了,端着一张假脸跑人家面前假装长辈的事情,我想想都觉得恶心,你啊,别揣着明白当糊涂。”
    李海生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无论他在今天之前想了多少的法子,哪怕是跪下来求闵霈这点都想过了,但还是被闵霈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在他眼里,闵霈是谁?闵霈在李海生眼里最多就算是一个没长大的二世祖,是被他唬弄的团团转的对手,是李海生这人从心底都看不起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的对手。
    今天闵霈这么一打脸,李海生半个脑袋都气晕了。
    “姓闵的,你他妈不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你要是不姓闵,你他妈有资格在这里和我说话!”
    “也就真说对了,我他妈就是投胎都比你投的好,”闵霈咬着牙,“可惜了,李海生,看你现在穷成这样,我想想,你照着我的脸在脸上划拉划拉动刀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你现在穷的连门都出不了,喝个咖啡也只能喝个酒店里送的廉价次品,是不是心疼你当初整容的那点钱了?还是说,你他妈这人真给你一点脸了还就真就把自己当我什么人了?”
    李海生气得心脏病都已经快发作了。
    闵霈站在那里,冰冷眼神上下无声地打量了李海生这人一遍,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比李海生高出许多,只是原先闵霈心中那种无形的美化,使得他自己曾经每一次站在李海生这人面前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像还很小。
    那是一种出于对父辈血缘崇拜的无声渺小。
    但是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闵霈恶心欲吐,再也没有了这种感觉。
    每听到看到李海生这人的名字一次,每当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只想把这人踩在脚底,狠狠地碾压,碾压到支离破碎,片甲不留,碾成一团渣滓,和泥土混在一起,彻底分变不出来,他无数次,无数次恨不得亲手把这人脸上的那张皮撕下来,一点点的弄碎,不想让自己还有自己的亲人和这玩意沾上一点的关系。
    他要把把这人彻底的遗忘,以后这人任何事情他都不想再知道了。
    每每一想到自己曾经被李海生这种人欺骗了,闵霈就觉得自己曾经是那么的蠢,蠢到好像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开始瘙痒。
    李海生按着自己的胸口,扭头看向闵霈的双眼,看着那人的眼神一点点的变化,从之前的充满嘲讽逐渐转变,直到充满了厌恶,李海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也是聪明到了极点,原先那点东西搞半天全部都是白准备了。
    他狰狞地笑了起来,“好啊,既然我这么可恶,让你这么恶心,闵少爷你又来干什么?来看你亲爸爸?”
    第八十七章
    李海生彻底撕破了脸,他的话音刚落,房间爆出一声巨响。
    只见闵霈一脚就把茶几给踹翻了,闵霈不比林瑜,动手也不只是个茶杯的事情,李海生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彻底弄砸了,但这人并不知闵霈有多狠,还以为是和林瑜那人一样只是动手一下就完了。
    李海生看到这一幕心中没有不快,反倒是一喜。
    “你这可是要赔钱的啊……”
    话音还未落,闵霈踹倒茶几后上前一步,李海生亏得脖缩得快,下一秒闵霈像是踢足球一样一脚把那电脑直接踹飞过来,电子碎片像是烟花一般在李海生身后那墙上炸裂。
    “你他妈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李海生这人全程缩着脖子,这下倒是真的不敢再吱声了。
    “怎么,怕我是真不会动手吗?”
    闵霈再上前一步,李海生那人立马就蹲下了,畏畏缩缩的就是不抬头,如同一只屎壳郎一样蹲在地上装死不动了,闵霈盯着这个货色,控制不住自己下狠手的欲望,闵霈今天过来的时候就在心底下定决心了,他的人生马上就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但是他必须面对这个人,闵霈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自己的那最后一道坎。
    是闵章莹给自己留下的,最难度过的那道坎。
    “叫你抬起头来,他妈叫你抬头呢!李海生,我问你,我有个发小,准确地说那人是我弟弟一样的角色,”但是张落已经不再是了,闵霈只是停顿了片刻,无声地将这段话咽下,他盯着李海生,继续问,“是你给他的那些东西吗,毒品那些东西。”
    “毒品,毒品……这种东西你可别栽赃到我头上来,听闻前几年闵霈你在锦城玩的那么疯,说不定就是你让人染上的……”
    李海生年纪大了,知道自己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对手,他低着头用胳膊挡着自己的面颊,神色慌张,这人盯着地面许久以后才小声地从喉咙里挤出这段话来,“就是你,肯定就是你……”
    “谁听你这些鬼话!姓李的,我喊你站起来没听到吗!”
    李海生一愣,抖着双腿慢慢地直起了身子,闵霈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在这鬼玩意耳边小声道。
    好吧,你说毒品不是,那赌博呢,我前一段时间还听说他去了缅甸那边,没有熟人领路怕是连地方都找不到吧,你在这方面不是老手吗?”
    李海生的面颊抽了抽,闵霈弯着腰,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这个人的眼睛,李海生的眼神在胳膊的遮挡下来回游走,最后李海生的眼睛突然一瞪,闵霈以为这人要放什么狠话出来,没想到本应该是被吓怕了的李海生此刻却突然道。
    “张落?我说实话,无论是赌博还是毒品,这些东西他怎么染上的不是应该反问一下闵大少你吗?”
    不知为何,李海生这人说到这里眼睛里竟然还有了点光,就像是找到了可以反击的地方,闵霈猛地警惕了起来,这人并没有害怕,反倒说的起劲了,“说到底,张落能变成那样全怪你吧?”
    闵霈在这话语的细微转变中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东西,李海生狞笑了一声,慢慢地把手放了下来,他依旧在抖,但是说话逐渐有了底气。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前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带进了局子,不是你这小子使的花招吧?”
    闵霈后退一步,插着风衣口袋,头一歪,装傻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闵少爷,你刚对着我动粗,现在还想倒打一耙,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怎么,万晨在商业途径上黑了我们AY一把以后,你现在反倒是想把其他方面的脏水一次性都泼过来了吗?”
    这两人这段话轻轻一撞,谁都没有得到结论,李海生慢慢站直了身体,虽然双手还在身体两侧微微的颤抖,但是闵霈明显地看着这人的气场变了,李海生狞笑道。
    “怕不是你又吸毒又赌博的,才这么清楚这些事情吧。”
    全场的气氛一转,诡异地流动了起来。
    闵霈的脸慢慢沉了下来,李海生这人试图再次激怒自己,但是闵大少插着口袋,手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手环,闵霈心中一惊,他清醒了一点,刚刚李海生这人的话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场。
    从最一开始,李海生的重点就是放在万晨的计划上的,后来是自己动了手,说到了敏感话题这人才有了底气。
    闵大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转过身来,李海生那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落败了的豺狼,时刻等待着反击的时刻。
    闵霈盯着这人咬着后牙槽,直接说。
    “我连张落名字都还没说呢,你就直接点了出来,李海生你这人绕着弯还这么谨慎的不想回答我的话,反而一直就在那里套万晨的计划,那我问你,录音器材在哪里?”
    李海生脸色一僵,刚刚停止颤抖的手又开始了颤抖,闵霈可算是知道这人的想法了,“怎么,李总这么有诚意啊,找我来还录着音呢,之前套着笼子想要我说万晨的计划,之后又问我上一次进所里是不是我干的,听闻你特别聪明,你难不成还想用《反不正当竞争法》来坑万晨和我?”
    李海生这人就是这样,这家伙别的不懂,坑人历来是一套一套的,李海生靠着专利发家,自然是想靠着这点旁门左道把自己从这团泥沼中拯救出去。
    闵霈说完这话以后,那人的目光真的往地上一扫,要是闵霈过去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后就真抄起东西就和李海生真干架起来了的,但是这一次闵霈没有,他猜出来了这件事后,反倒是气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闵霈不知道这笑是从他身体里什么地方涌出来的,他只觉得这笑似乎带着一种悲哀感,似乎是从自己心里面跑出来的,又似乎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悲鸣,他不知在笑什么,是笑自己把这件事看得太过认真,还是笑从头到尾,全是算计,甚至连愤怒,在一些人的眼里都是可乘之机。
    李海生被闵霈这笑声弄得慌了神,“你笑什么你笑……”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这个房间里的电话突然突兀无比的在房间里响了起来,电话响了一下就挂断了,李海生转身盯着那手机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紧接着再是客房的电话。
    刚刚还有了一点血色的李海生猛地颤抖了起来,看样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他跑去拔断客房的电话线,还没等这边声音落下,手机又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再度响了起来。
    电话响的急促无比,闵霈的笑声渐渐停止,然后他就这样看着李海生慌乱无比地按断一个又一个来电铃声,紧接着,浴室里的无线电话也响了起来,李海生抓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从刚刚那一副猖狂嚣张渐渐变得僵硬无比,最后李海生双眼瞪圆,恐惧慢慢地从眼底爬了上来,就这么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闵霈竟然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是怎么样诞生的。
    就在李海生手机铃声响起的这段时间里,这个人突然想起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闵少!”
    闵霈刚刚还想继续嘲讽李海生的那些话卡在了喉咙里,李海生那一句‘闵少’,不知道饱含了多少真情实意,那人的双手这一次是真害怕到无意识地颤抖了,他看向闵霈,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李海生这人眼见着就老了下去,他的眼神乱飘,眼角的皱纹一下就深陷了。
    “那个电话你不接吗?”
    闵霈明知故问,李海生不愿意去听那个声音,这人刚刚还想着若是亲情牌打的不成功,事后至少还可以用录音来威胁一下闵霈这人,但是没想到债务的电话来的这么快,李海生还在想着其他的方法,只听门铃一响。
    “咚咚咚!”
    闵霈注意力才被门口那吓人的节奏吸引过去,裤腿一紧,李海生这人竟直接就跪了下来,闵霈是真没想到李海生会怕成这样,这人一扫刚刚的威风,“小闵,这事是我的不对,刚刚这事是我不对,但是你帮叔叔一个忙,你听叔叔我说……”
    “咚咚咚咚咚咚!”
    门铃和敲门声响得越来越快了,李海生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滴,闵霈想要后退,但是李海生这人手劲竟然大的出奇,“听叔叔说,小闵家里条件这么好,就帮叔叔一个忙,五十万小闵肯定是能一次性拿出来的,叔叔只是,只是……”
    闵霈没有想到过这种转折。
    “求你了,别,别让那些人看到我在这里丢了脸,我求你了,我求……”
    李海生可算是把心底的那一点卑微全部挤了出来,他这一下是真的怕了,真心想要找闵霈帮忙了,要是追债的事情弄到了酒店这里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但是闵霈那人似乎不为所动,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种震惊和嫌恶,李海生看着看着,心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李海生一咬牙,松开手站了起来。
    “闵霈,就当是我多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一次算我失了误!”
    李海生就是一条老泥鳅,早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天,李海生一脸丑相,哀求不成于是成了威胁,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
    “我告诉你,我和你的亲子鉴定书早就做好了,你要是不现在把这钱拿出来,我他妈就把你还有你妈全部拉下水,反正我们俩长得这么……”
    闵霈的血往脑海上涌,一拳挥舞了过去,李海生倒地,那人捂着脸颊,眼见着血就出来了,李海生一开始还没想着要哼唧,“打……”闵霈猛的下脚一踢,就这一下,李海生的呻吟声一卡,卡死在喉咙中出不来了。
    “你他妈,你他妈……”
    就在闵霈整个人距离失控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闵霈,你又是在这里疯什么!”
    闵霈脚下不停,身后那人猛地一用力,狠狠抱住了自己,闵霈挣扎了半晌,只见一双手伸了过来,闵霈眼前一黑,林瑜冰冷的手指遮挡住他的眼睛,林瑜开口,那冷静的声音就像是冰块一样落入了自己滚烫的大脑。
    “好了,我来了,没事了。”
    闵霈的动作一僵,不知为何眼睛瞬间就酸疼了起来,林瑜手指修长,骨节明显,放在闵霈眼睛上时,这人甚至能够想象的出林瑜手掌的模样,那人把自己搂在怀里,“你一个人来找这个垃圾干什么?这几天这么重要,别让这种货色影响了你的心情。”
    闵霈睁不开眼,只知道铺天盖地都是林瑜的味道。
    林瑜搂着这人,看到闵霈这样子就无声地心疼了这人片刻,身后传来响动,李海生从地上爬起来,明明是狼狈无比的样子,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诡异地兴奋。
    闵霈动手打人了,他有得赚了。
    就当他刚刚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哟,原来人都在啊,李先生好,你怎么滚到地上去了,前几天我手下在电话里和李先生你交谈的不是很愉快,所以害得我还亲自出马来了一趟。”
    李海生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一点点的消失,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的那男人个子虽然看着小,脸上也是一副古董式的圆镜框,看似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这人脸上的笑容往上一挤,不由就让人心底发寒,李海生心里记得很清楚,这个声音是谁的。
    那些半夜响起的催债电话中,最冷静也是最让人害怕心寒的那一个。
    来人看也不看现场的一片混乱,只是绕过林瑜他们走到李海生身前,柳茗蹲了下来,这人用看死物一样的眼神盯着李海生。
    “既然你不想起来,那我们就来谈谈钱的事情吧。”
    就在柳茗出手开始处理李海生那个东西的时候,林瑜拉着闵霈往外走,不管接下来那两人要说什么,闵霈走出房门的时候多看了身后那人一眼,合上门的时候只听见柳茗说了一句。
    “刚还麻烦人家林大哥帮我敲门,你说这事要不要另算啊……”
    林瑜拉着闵霈的手,下了电梯,龙城那春雨要下不下,到了这个时分乌云还是渐渐地散去了,林瑜和这人走到外面的花园里,林瑜摸了摸口袋,最后摸出来几粒薄荷糖。
    这就是戒烟的坏处了,到了想细细谈一谈人生的时候连个装模做样的道具都没有。
    “闹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比金溪岭那边的事更重要?”
    闵霈抿着嘴,不愿意开口,林瑜拿着一粒糖,硬是活生生的从牙缝里给他挤了进去,林瑜一边拿手帕包闵霈的手一边道,“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你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找这种人干什么,要不是你手上这玩意有个定位功能,我看柳茗那性子估计能帮你把龙城翻过来。”
    闵霈还是没有开口,那里薄荷奶糖在口中化开,最后变成难以承受的香甜,他想了很多,最后伸手搂住了林瑜,他用尽全身力气去闻林瑜身上的味道,林瑜就像是这颗薄荷奶糖一样,又让人沉醉又让人清醒。
    他此时无比眷恋这种矛盾的存在。
    “上一次你不也一个人去见了。”
    闵霈吻着林瑜的发鬓,最后才挤出了这句话来。
    “那是大局未定,我要去探探底,”说到这里林瑜也知道上一次是自己失误,他微微侧过头,闵霈的嘴唇落在自己的面颊,“也对,这事我没资格讲你,只是你和这种人对峙干什么,你还有良知,有主见,甚至还遵守道德,但是那种腌臜东西根本就不是和你一个水准的……”
    林瑜想起上一次和李海生这人交手的那一刻,知道闵霈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你想要在嘴角上赢李海生那人就得把你自己拉到和他同样的水平线去,但是你没这个必要,真没有……”
    但是闵霈这人把头抵在林瑜的肩膀上,全程没有出声,许久以后闵霈把林瑜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不是这样的,我不开心不是因为没有赢那老东西,我是……我是……”
    他渐渐的就没了声音,林瑜盯着闵霈的眸子,第一次在那里面看到了一些他陌生的,不熟悉的异样情感,林瑜刚想问为什么,突然听见一声招呼。
    “哟,夫夫俩在这里亲热呢,小老板不用在意啊,那人我给你解决了。”
    林瑜一愣,柳茗从台阶上蹦跶下来,这人踩在新生的嫩草上,“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当发都没有发生过,过去了就过去了,两位少爷不用担心了,这事就交给专业的来吧!”
    他说完一愣,看到他们家原先那个凶得不得了的闵大少正靠在林瑜肩膀上,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柳茗一愣,猛地记起来了一件事情。
    “看我这记性,唉,我早晚得被闵总开除了去,小闵总记得到时候收留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闵霈,柳茗和林瑜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易一切都好,交给闵霈后,柳茗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这一对夫夫的肩膀。
    “开心点啊,笑啊,今是小小少爷的大喜日子,当爸爸的总要高兴点吧。”
    第八十八章
    至吾儿闵霈:
    你好,我的孩子。
    我很高兴,你已经到了可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了,对于我来说,你一定是长大了,或者是经离过了无数的事情我才会主动将这封信交付给你。身为一名母亲,每每想到要给你动笔写这样一封书信,我总是无法下笔,也难以将心底的那些思绪组织成语言,然而万事总有面对的那一天,我提笔千次,最终也只能写下这么浅薄的语言。
    妈妈对不起你。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翻涌了数次,当你还小第一次哭着找我要爸爸的时候,当你第一次叛逆不想回家的时候,当你面对外界的质疑和嘲笑却选择了沉默的时候,我一直都想和你说这一句话:妈妈对不起你,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一个爸爸,也不是因为多年以后我对当初的选择感到了后悔,不是的。
    闵霈你是妈妈这辈子最美好,最幸运的奇迹。
    我下笔时有着千言万语想和你说,但最后却只能写出这简单的一句话来,我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独立的,难以被外界任何事物打动的女性,无论是你外公走的时候,还是闵家的企业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未曾犹豫害怕过万分,然而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才知道犹豫和害怕这两种东西是相伴相生的,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妈妈我很害怕。
    你与我在一起多年的一个,有人形容我是一位横蛮而又果断的裁决者,是的,妈妈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我这一生做了许多许多的决定,极少因为一些决定而感到后悔,唯独看到你,看到世界上与我血脉相亲最亲近的那个小人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我害怕了。
    我即后悔又害怕,这并不是说我后悔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你是我这一生最棒最美好的奇迹,是我这个果断横蛮喜欢一意孤行的暴君的珍宝,我这一辈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给予你一个完整而又幸福的家。
    但是婚姻不是我的选择,当我结束了第一段恋爱关系了以后,我就明白这种东西其实从未出现在我的人生安排中,我和你的外公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沟通,不断地向他保证,最后他被我说动,于是有了金溪岭,于是有了你。
    我是骄傲的但是又孤独的,你外公反对的理由当时对我看来,看似极其可笑而又简单,但是多年以后,当他老去,当闵家血亲稀少,当有一年过年能够凑齐的人数都坐不满家里那一张小餐桌,当你逐渐长大,我知道错了,长辈的一些学识只有等到时间沉甸才能领会其中的奥秘,当我老了,我知道错了。
    有人说过,人可以选者朋友,但是不能选择家人,等到我日后逐渐明白这件事,明白一个家庭的完整对你的影响有多大的时候,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最幸运的奇迹,妈妈我不屑于那些姻亲关系带来的利润,但我又不愿看到我老去了以后,你孤苦伶仃,我不愿你受到半点委屈,不愿你的人生路上没有父辈的支持和带领,但是等到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这才明白,闵章莹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小天使永远都不会找到他的父亲了。
    等到我想弥补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
    于是这么多年,我未曾对你多说过一句,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对你要求什么,当有人劝我再生一个的时候,我不愿再看到一个有着和你相同命运的孩子出生,也不愿,万分也不愿闵霈你日后因为你的弟弟妹妹而感到委屈,我将你捧在手心,不愿你因为一丝外界的不公平而感到不快,我在此事上欠缺你许多,因为这是妈妈的错误。
    所以当我知道李海生用这种可笑而又漏洞百出的方式来接近你的时候,我笑了。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知子若母,等我细想这些事情,等李海生这人真的走到了你的面前,我想,你一定会相信李海生的。
    这个真相残忍而又可怕。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当你小的时候,很久很久都不会说话,你外公急得不行,求医拜神的,后来有人指出来了,你不是不会说,你是太聪明了懒得说。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哪怕还小渐渐的就明白了,就算不开口都有人会顺着你的意思把一切弄好。
    妈妈一直记得这件事情,所以当李海生这人出现的时候,当你身边的人走向歧途的时候,我在质问自己的同时不断地回想小时候的你,无论我能够把你保护的多好,当一个李海生走了以后还会有无数个李海生出现,当一个张落堕落了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张落在你身边。
    你得学会自己张开口,挤出人生的第一个词来。
    我给你设下了几个陷阱,我知道你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跳下去,等你真的跳下去后,你要亲自面对我送给你的豺狼虎豹,你要学会亲自动手把伤口里的腐肉剔出来,你要受无数的伤,最后意识到一件事,你得——
    亲自把你所崇拜的那些本就不存在的父缘关系给一一切断。
    这是我最对不起你,也是我必须要你学会去做的一件事情,我总会老去,我也要面临死亡,你也会逐渐长大,拥有自己的家庭和血脉,你必须得学会取舍,学会意识到一个真相。
    这就是我下笔无数次最后也只能寥寥写出的这一点东西,我爱你,我这一生注定孤身一人到老,但你不是,这份残忍是我所能做的,给予你成年后的最后一个礼物。
    对不起。
    闵章莹
    第八十九章
    胡志安在金溪岭疗养院工作多年,什么样的父母没有见过,有一成功就撒手就不管的,也有苦苦守在金溪岭等着孩子出生的,这么多年下来,该遇到的,不该遇到的,都已经遇到了。
    但闵霈和林瑜他们家的这个小东西胡志安倒是微微上了一点心,但他能上心的地方不多,最多就是早晚多看一眼,查一查培养器中的养分平衡,到了今天,这一对准爸爸在包子成型六个多月后,可算亲自来见证小包子从培养器转移到诞生器里的过程了。
    “这么晚了,金溪岭晚上还下雨的,明天早上再过来也可以啊。”
    胡志安问了一声,那两人从车上走下,金溪岭在山区,天空悉悉索索的开始下起了小雨,林瑜主动撑开了伞,但是身旁的闵霈一猫腰从伞下钻了出来,那家伙一溜烟窜到胡医生身前去了。
    “哎哎哎,说的就是你啊,注意点,还在下雨啊!”胡医生喊了闵霈一句,那人头也不回的先走了,胡医生不由质疑了一下,他问身边的林瑜,“这是怎么了?”
    林瑜盯着闵霈,刚刚这人在车上看完了一封信后,全程一言未发,只是用手按着双眼,林瑜坐在他身旁,看着眼泪一滴一滴从闵霈的眼角流下,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也只能和闵霈双手紧握,握了许久。
    “他怕是真的很心急吧。”
    林瑜上前为胡医生撑起了伞,“别看他这样,其实对孩子还真的是挺上心的,听柳茗说,龙城这边的房子他一个人悄悄地都快装修完了。”
    说完以后,林瑜的目光落在闵霈的身影上,想着那人一个人先走了,怕是因为怕人看见脸上的泪花,身旁的胡医生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胡医生想了想,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可闵霈那小子都是悄悄装修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林瑜嘴角动了动,没说话,自从上一次柳茗那家伙不小心和林瑜说漏了嘴,说了那些有关‘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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