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崎岖的山路,盘旋着,穿梭在祁连山脉。

    这是祁连山唯一一条直通南北的山路。

    这里是最早的丝绸之路,也是曾经过往行人最多,最捷径、最好走的一条路。可现在,走这条路的人却日渐稀少,主要还是因为这里闹鬼。

    因此,在这条路的入口上,有人立下了一块石碑,上写道:“不归路”。其意就是,走这条路的人,去的回不得。

    黄昏,这条寂静的路显得格外阴森。

    两旁山石像在笑,是奸笑,有的像骷髅,长着黑洞洞的眼睛,好似在看你。

    那也许是光照下的阴影,但无论是什么,它都足够恐怖。

    偶尔在崖壁上长出的几株绿草,又好似藏在阴影处的杀机。

    古道并不平整,相反它很颠簸。马车的车轮也没有减震的效果,如果跑的太快,车里的人便会被颠的肠腹剧痛。

    这马车已经算是不错的马车了,华丽的车篷,莲上用漂亮的珠子镶嵌着,车顶棚用的也是尚好的红木,它很香,称得上是香车。

    拉车的马虽不是汗血宝马,但也是西域名马的一种,它足够强壮,可以再拉两辆这样的马车。

    但车依旧行不快。因为车里的人不行。

    她是一个贵妇,穿着丝绸,要知道,丝绸在中土大地上,就已是价值连城的料子了,而它在西域,即便是达官显贵,也未见得能有几人穿的起。

    那妇人是维吾尔族的女子,她长得自然与中土的女子不同,但她会说汉话,也穿着汉服。美丽的大眼睛,两颗明亮的珠子,在眼窝里转来转去,有着异样的美丽。她长的很白,眉毛很细,鼻梁很高,一身青色的长衫,身上带着淡淡的膻味。

    这就对了,马车是自西北向东南行着的,所以她们是从西域向中土进发的人。

    西域,主要的食材便是羊肉,所以,无论擦多少香料,都会带着淡淡的膻气。那也许是小羊临死前的诅咒吧~

    车内还坐着一位小姑娘,她只有七岁半,长得十分稚嫩。她长得一半像维吾尔族人,一半像汉人。但无论是那种,她足够让人喜欢。

    她的父亲正坐在帘子外面,驾驶着马车,沿着山路,慢慢前行着。他是一个汉人,生在江南,他很会经生,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十四岁时,跟着父亲来到西域,做起了丝绸生意。十八岁时,他爱上了一个西域女孩儿,也在西域安了家。如今,他是一名合格的父亲,也是一个好相公,他长得不瘦也不胖,但已足够强壮。

    迎面的路口上,屹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不归路”。

    这条路,他已有十几年没走,如今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他却全然不知。

    他看了一眼石碑,架着马车,悠然的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再往前行,天色变得更暗了,夜幕下的岩石,也变得更加恐怖。他依稀记得,上次途经此地时,这里往来的行人不断,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可此刻,这里只有满地的白骨。

    那妇人挑开车帘,见那一地的白骨,自是瞎得瑟瑟发抖,对那相公问道:“这是哪儿啊?怎么如此荒凉?”

    那相公这时也有些胆颤,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不怕,这是丝绸之路,想必这些死人是染了风寒,或是断了粮食,饿死在此处的。”

    正说着,马车却已经停住。这自然不是那相公故意停下的,而是被别人牵住。

    马头前站着三个人,但看起来不像人。

    其中两个,一黑一白,黑的穿着一身黑,脸也黑头也黑,戴着黑帽子,很高很高的帽子。他五官端正,只是眼睛里好似没有白眼仁,所以看起来更加黑。他的手里拿着条铁链。

    白的则是一身白,瘦高的个子,枯瘦的面颊,两腮深陷,舌头吐出很长,像一个吊死鬼一样。手里也拿着条铁链。

    那相公见二人,已吓得魂飞魄散。转目再像第三人看去,那人赤裸着上身,被铁链锁着,双手与身体拢在一起,身上凹凸有型,一看就是一位健壮的汉子。往脸上看,他一脸的横丝肉,浓眉豹眼,歪鼻子,蛤蟆嘴,耳朵上戴着铁箍。

    那汉子恶狠狠的看着赶路的一家人,好似想要吃了他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那相公颤抖着问道。

    一身白的答道:“我们不是人,我是白无常,他是黑无常。”他的话阴阳怪气的,说着又用手指了指那黑的。

    “啊!”那相公听了一惊。这时车内的二人,也正挑着帘子看着。那女孩儿年纪尚小,且不知道害怕。那妇人已吓得瑟瑟发抖,难以做声。

    白无常又道:“这位相公,快带着你的家人逃命吧,我们正在此处捉拿祁连恶鬼,不晓得这恶鬼甚凶,我两个竟敌他不过。若你不走,恐性命堪忧。”

    那被链子锁着的壮汉,似恶鬼般的吼叫了几声,又挣扎了几下,欲挣脱铁链的束缚。

    那相公这时方才看清,原来黑白无常手中所抓着的,本是一根铁链,正是锁着祁连恶鬼的铁链。

    白无常又道:“相公快跑,我们快要坚持不住啦!”他说话时显的极为吃力,似乎真的要抓不住那铁链。

    那相公顾不得道谢,连忙催马想要逃走。可无论他怎样用鞭子赶马,马就是一步也不向前迈。

    那马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它的四蹄早已被钢钉定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白无常见状,又大喊道:“快下车跑!”

    那相公听了,也只得抛下马车,带着爱人,背上孩子,拼命狂奔。

    行不十几步,忽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那女孩儿从他背上跌落,摔了个筋斗,起来时,半面脸已被砂石硌破。她痛得嚎啕大哭。

    那相公正要过去,忽然小女孩儿面前站了一个人,他正是那祁连恶鬼。

    夫妇二人,转目去看黑白无常,只见他们正在摇头叹息,像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那妇人也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哀求道:“求求你,大爷,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说着已跪在地上,犹豫用力过猛,膝盖也已磕破。

    那相公也跪在地上哀求。

    祁连恶鬼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

    他真的大发善心了吗?

    他说着亲在女孩儿受伤的脸上,女孩儿的哭声竟奇迹般的止住。

    那夫妇二人此时心中稍安,片刻后,女孩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次比上次哭的汹涌了许多,并且声音也有些不同。

    祁连恶鬼缓缓将嘴移开,那女孩儿此时的样子,险些让她的父母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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