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好转身挥退侍女,让她们远远候着。

    暖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白珩,低唤了句“大小姐”。

    白静好不容置喙的启唇:“我在府里,与自家哥哥说几句话而已。”

    见她少有的语气严厉,暖月不敢多言,和尔鸢退到了旁处。

    白珩重复强调了遍:“阿好,这门婚事你不能应。”

    “能不能应,该不该应,二哥哥你觉得是我能左右的吗?”白静好轻声反问,被人这样逼着答应定亲,又岂是她所愿意的?

    白珩虽然亦明白方才席上的局面不容她推拒,但还是认真的劝道:“好在还有一年你才及笄,咱们还有时间。”

    白静好细心,察觉到他脸色有异,紧着对方表情道了声“不对”。

    “什么不对?”

    “二哥哥与我顾虑的不是同一件事,你反对我和世开表哥的婚事,是为什么?”白静好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闪躲。

    “我只是觉得,如此会得罪太孙殿下,所以不妥当。”

    白静好摇头,“得罪东宫是必然的,就算我不和世开表哥定亲,我也不可能任人摆布送进东宫。二哥哥这般知我,定能想明白我知道利害,会周旋处理,你如此反感这门婚事,必有其他的原因。”

    白珩太了解白静好了,心知隐瞒亦非真心为她,便如实回道:“你我如今都尚未在府里站稳脚跟,自顾不暇的,根本没能力去做那件事。所以,我原是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的,阿好,那日我去荣福堂,意外听见了大夫人和姑姑的对话。”

    说起来,秦柔这些年和白轻萍的关系挺奇妙的。表面上,二人为了各自女儿的东宫太孙妃之位争得是不可开交,但秦柔在白家有什么主意,白轻萍总会在老夫人面前替她说好话支持她。

    按理说,白轻萍已经出嫁,且是将军府的主母。沈家门第高于白家,是没道理会受制于秦柔的。

    但屡屡妥协,到底是为何?

    他这样讲,必然是与自己有关。白静好忍不住好奇:“她们说了什么?”

    “我亲耳听见大夫人说,当年是姑姑害死了你娘。”

    白静好身形微晃,不相信的追问道:“不是大夫人吗?乔妈妈说过,当初父亲虽然赶离了品梅轩的旧人,不准我娘从前的亲信进去服侍,但她还是在府里当差的。

    我母亲离世之后,她亲眼看见接生的赵产婆进了荣福堂,揣了好些金银赏钱离开。乔妈妈是不会骗我的,就赵产婆那家,拿了赏银后如今还在北边的柳树胡同里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会是姑姑?”

    “我找当年在大夫人院中服侍的婆子打听过,赵产婆进去领赏的时候,姑姑也在屋里。还有,赵产婆领的就是,姑姑的赏。”

    白珩将真相尽数道出,面有不忍。

    “白轻萍?她到底是为何?”

    白静好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是大夫人嫉妒父亲对我娘的感情,所以借着生产之事买通产婆做手脚害死了我娘。

    怎么会是白轻萍呢?就算我娘占了她的身份,但都已经还给她了,又受了她那么多刁难。何况,她已经嫁去了沈家,诰命加身,儿女双全,她还有什么不满的,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白珩伸手按住她激动的双肩,“阿好,你别气。无论是谁,我们都会杀了她,为你娘报仇的。你不要担心,来日方长,我们总能如愿的。想想当初,当初我们以为是大夫人害死的你母亲,不是也忍了这么多年吗?”

    他安抚的声音如沐春风,终于让白静好慢慢平静下来。

    “对,不管是谁,我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白珩一遍遍的附和她:“会的,姑姑会付出代价的,害死你娘的人都会有报应,我们慢慢来,慢慢筹划。”

    “你不要慌,哪怕她是将军夫人,但我们总会有办法的。阿好,你千万不要以为报仇就一定要嫁入沈家,别为了复仇赔进自己的下半辈子,那样就算真的报了仇,也必定非你母亲愿意看见的。”他之所以不敢说,就是担心眼前人铤而走险。

    白静好惊讶的迎上他目光。

    是的,她刚刚听见是白轻萍害死自己亲娘时,将计就计嫁去将军府的念头还真在脑中一闪而过。

    毕竟,以世开表哥对自己的倾心,只要她稍加手段,不难对付白轻萍。

    晚风拂来,迎面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白静好回过神,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后怕,颤着声道:“二哥哥,我是不是变成了从前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心狠狡诈,不择手段。”

    白珩拉过她心疼的抱住,“没有,你不是那种人,我们是逼不得已。阿好,报仇固然重要,但你还会有更好的人生,路还长着,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有些事你别去做,我会帮你。”

    他知道她在害怕。

    最初时,她曾经一度放弃母仇,就是因为不愿辜负祖父对她的期望。

    他们都知道,祖父生前最希望的就是家闱和睦同舟共济,而不是同室操戈。正是如此,她才会对大夫人的打压和刁难一忍再忍,不愿去用那些阴谋诡计。

    哪怕到了今日,她几此用计谋反胜了白锦瑶,但白珩知道她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得意。相反,白珩知道她的内疚和自责,会觉得对不起祖父生前对她的多年爱护。

    这些白珩都知道,只是身前人不愿表露出来而已。

    白静好靠在兄长怀中,哑声说道:“二哥哥,祖父会怪我的。”

    白珩只觉得胸前的薄衫微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低应道:“不会的,祖父最明白事理,他不会怪你的。”

    “真的不会吗?”

    清风将少年嘀喃的肯定声吹散。

    白珩心知,这只是他们的自欺欺人。

    老太爷生性再宽厚,也不会原谅他们白家子孙的刀剑,有朝一日对准了自家人。

    但当年品梅轩里发生的事情,不谙宅门险恶的老夫人或许不知原委,但身为家主的祖父就真的毫不知情吗?他生前那样庇护疼爱白静好,焉知不是心存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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