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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情难却,于笙给靳林琨发了条消息,放下书包,打开了成绩单。
    班里的成绩他大概有数,也知道这两个月班上的人确实在学习上用了心,分数再怎么都会有提高,但看完成绩单还是没忍住扬了扬眉。
    “完了。”姚强瞬间失去了人生的希望,“笙哥挑眉毛是什么意思?”
    段磊跟他一样慌,哆哆嗦嗦握住他的胳膊:“不一定,有可能是发现目标,有可能是准备动手,有可能是吃蛋炒饭的时候吃到了蛋壳。”
    “……”
    于笙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教室最后的班主任。
    老贺抱着胳膊,靠在后黑板边上,朝他眨了眨眼,露出了点神秘又温和的笑意。
    ……
    于笙重新低下头,拿着那份成绩单,在全班弥漫着的慌张忐忑的气氛里,一科一科念完了所有人的成绩。
    七班的教室鸦雀无声了一会儿。
    “没――没错吧?”体委颤巍巍确认,“我英语分数比上次高了两倍?”
    姚强摸索着桌沿,撑着没掉下去:“应该没错,我也高了二十多分。”
    段磊总成绩的首位数第一次发生变化,从于笙手里接过成绩单,捧着恍惚研究了半天:“这是我的成绩吗?对,这是我的成绩……”
    基础分数实在太低,靠着英语单科的提分,一个班的人成绩都有显著的提升。
    尤其以体委为首,连蒙都能巧妙地避开正确答案、平时只能考个二十分的一部分人,这次的成绩都翻着番往上涨了不少。
    “同学们。”
    老贺不紧不慢走过来,拍了两下手:“看,你们用两个月的时间比之前多考了三十分,你们离高考还有一百八十多天。”
    老贺走上讲台,拿起截粉笔,在黑板上列了个算式:“接下来你们还有六个月。”
    体委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分数,哆嗦了半天,张了张嘴:“可是――可是我觉得英语已经到了我的巅峰,不能更高了……”
    老贺一点都不着急:“可你们还有剩下五科呢。”
    教室里忽然静了静。
    “要从一百二十分提到一百三十分,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老贺推推眼镜:“但你们要从五十分提到八十分,两个月已经足够了。”
    文综三科,哪怕一共加起来只能提三十分,再加上语数英三个独立科目,就是一百二十分。
    对排名前列的学生来说,复习是查缺,弄清楚易错点陷阱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得分的点。而如果排名在中后,基础也不是那么好,复习的首要意义就成了补漏。
    越是基础差、分数低的短板科目,在最后冲刺的阶段,有可能提升的就越多。
    “不管你们处在哪一个分数段,都还有努力的时间和机会――哪怕现在就是四月份,给你们复习的时间也依然有足足两个月。”
    老贺笑眯眯敲敲黑板,最后总结发言:“不学怎么知道,自己一使劲能牛批到什么程度?”
    第九十六章
    不算于笙和杨帆的成绩, 七班的英语平均分跟一班在小数点后面差了很细微的一点。
    三中生源一般,尖子班尖出的也并不多, 加上之前的英语老师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一班的英语是最弱的一项。
    但以前分数向来垫底的班级能追上来这么多, 老师们已经很惊讶,也都默认了七班赢了这场不成文的打赌。
    七班同学们不甘心,在来接笙哥的靳老师的带领下把卷子收集起来复核了一遍, 最后终于在一份卷子上找到了老师疏漏判错的两道题, 把多扣的分数硬是加了上来。
    改完了分,七班学生叼着班主任请的棒棒糖,在一班门口扬眉吐气地来回经过了十来遍。
    ……
    最后终于被教育处主任举着电动车电瓶挨个轰回了班。
    于笙跟靳林琨出门的时候, 班里静悄悄的一片。
    一群还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多牛批的人埋头苦学,姚强拼命挠头, 体委抓着笔, 眼睛瞪得溜圆, 看起来像是能把面前那套卷子直接吃下去。
    “很有意义的一天。”
    靳林琨本来是在下面等于笙等得无聊,上来看看,没想到参与了这么激动人心的历史性一刻:“所以我补课的水平是不是还不错?”
    这人从听见了七班的英语成绩就开始膨胀, 于笙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先配合配合他:“不错。”
    靳林琨挺高兴,看看走廊里没人,忍不住想过去拉拉男朋友的手。
    动机太明显, 于笙没躲,随他松松拢着:“菜都买好了?”
    “买好了。”
    靳林琨很容易满足, 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前走:“你们班用不用补别的科目,比如语文――”
    话才说到一半,几个七班男生一块儿出去拿晚饭,转过楼梯正好迎面撞上他们。
    他们班人现在看到于笙的反应都高度统一,飞快立正,从口袋里掏出便携版的必备古诗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目不斜视专心致志。
    一点多余的内容都没看到。
    靳林琨摸摸鼻尖,换了个思路:“比如数学之类的……”
    于笙在手机上翻了翻,把一条靳林琨他们老师发过来的短信给他看。
    在发现了隔壁学校文科状元能管住靳林琨之后,省示范的老师们也开始反过来给于笙发短信。
    于笙最近收到的两条短信,都是靳同学在数学科目上思路太过活跃,建议尽量使用正常人常用方法解题的建议。
    “……”
    靳林琨横了横心,轻咳一声:“朋友,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史地政我也稍微有点涉猎。”
    “理科生补文综。”
    于笙扬了扬眉,想起那时候听见班里那群人聊天:“你敢教,他们不一定敢学。”
    就靳林琨那个跳跃式答题的习惯,理综好歹还有个结果分收着,要是答文综题,还不知道得飞成什么样。
    ―指出未来某某湿地中含盐量变化,并说明原因。
    ―变化:增加。
    ―原因:显而易见。
    于笙觉得还是应当给三中的文综老师们留一条生路。
    似乎确实没了什么发挥余热的机会,靳林琨挺失落,重新安静下来往前走。
    被他话痨烦习惯了,于笙清净了一会儿,拉过他拍了两下趴在讲台上沾的粉笔灰:“又怎么了?”
    靳林琨被他拉着,灵机一动:“朋友,你觉得你们班级的同学需要学习一下拧魔方吗?”
    “……”
    于笙松开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靳林琨有点茫然:“怎么了?”
    “没事。”于笙把手收回来,“就是看看忽然失业对人的心态影响是不是真的这么大。”
    突然失业的补课老师难过了整整一路,被男朋友拎回了家门。
    靳林琨的父母凌晨回来,菜做早了一样不好吃。
    于笙把需要入味的食材腌制上,提前煲了两个汤,觉得靳林琨的房间实在太乱,又把人扔进沙发,顺手收拾了个屋子。
    靳林琨看着过于整洁的房间,都有点不敢进门:“不是说之前那样比较有生活的气息吗。”
    “段磊说的,他挨揍的原因里五分之一都是没收拾房间。”
    于笙翻着手机,检查着是不是还落了哪项:“你平时会拿笔尖在窗帘上戳洞吗?”
    ……
    靳林琨决定也过去跟着看看。
    于笙应当是在班里发起了个“会因为什么原因挨家长揍”的回答征集,手机里存的都是七班同学们给他提的建议。
    看起来几乎是一部青少年们的斑斑血泪史。
    “没关系,我爸妈应该不会因为我把我们家金鱼捞出来喂猫了打我。”
    靳林琨搭着于笙的肩膀,一条一条往下看:“应该也不会因为我把厨房烧了不给我吃饭……你看到的厨房已经是我们家烧了第五次之后重新修的了。”
    上面安了一排烟雾报警器,厨具全是防火款,面具和手套都放在随手就能摸到的地方,还专门常年备了用来打湿的毛巾。
    于笙握着手机,抬头看了他一眼。
    靳林琨摸摸他的头发,趁机给他塞了块糖:“想什么呢?”
    于笙含着糖,异常直白:“在想是什么神秘力量保护你顺利活到现在的。”
    说不定是段磊他们说的那种随身空间,或者能续命加血的什么神秘石符。
    不然一条命不一定够揍。
    靳林琨没忍住,趴在他肩膀上笑了:“我就烧了三次,剩下是我爸我妈烧的,我们家没人会做饭。”
    靳家是那种从哪个角度看都有点过于随便的家庭。
    在做饭这件事上,靳先生和黎女士都没什么心得,但是又有一颗勇于挑战的心。
    靳林琨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家里基本都靠住家阿姨操持饭菜补充营养。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他上了高中,身体个头都长得差不多,就连阿姨都没接着请。
    “所以他俩现在经常出去旅游。”
    靳林琨给男朋友解释:“毕竟出去旅游可以直接在外面吃,用不着回家做饭,也不用做家务刷碗。”
    计划非常圆满。
    于笙觉得这个圆满的计划里似乎还有点疏漏:“那你吃什么?”
    “我是一个成熟的儿子了。”靳林琨很从容,“应该学会自己去吃食堂。”
    遇到寒暑假,学校食堂不开门的时候,就应该学会自己找一个夏令营,或者主动去找个比如青训营之类管饭的地方。
    事实上就连他当初选择了省示范,都是因为省示范的食堂非常好吃,不光有中餐西餐点心饮料,还动不动就出现各地特色的风味窗口。
    只要东食堂二楼把头那家铁板牛排不倒闭,靳林琨暂时就还没有转学的打算。
    于笙对他们家这种氛围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握着手机,蹙着眉站了一会儿。
    靳林琨抱着他,看着小朋友格外严肃的神色,心底的某个角落不知不觉地、悄悄地酸疼了下。
    于笙含了一会儿那块糖,正准备去做饭,忽然被靳林琨在唇角碰了碰。
    “别闹。”于笙顺手把肩头的脑袋扒拉开,“去做你的糖拌西红柿,用勺放糖,不要直接拿袋子倒――”
    靳林琨收收手臂,嘴唇贴着他的:“不闹,想亲你。”
    这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就格外戳人,于笙话头顿了顿,没接着动手。
    靳林琨把人往怀里圈了圈。
    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的、很单纯的一个吻。
    糖的甜意被分过去一半,换过来很柔和的气息,一点儿温存暖意,从口腔到整个胸口。
    “一会儿别走了。”靳林琨摸摸他的头发,低头,“见见我爸妈?”
    高中的男孩子,带同学回家也是正常情况。朋友过来玩,太晚了回不去在家过个夜,连额外解释都不用。
    但又因为他们的关系,好像带上了点格外不同的意义。
    像是悄悄见了个家长。
    靳林琨等着他回应,于笙抬头,唇角微绷了下:“下次吧。”
    他攥着靳林琨的衣服,稍微踮起脚亲回去,把剩下那半颗糖咬开一半分过去:“下次再说。”
    靳林琨看着他们家小朋友转身去做饭,没立刻跟上去。
    于笙做了几个菜,拿保温罩罩上摆桌,接过靳林琨端过来的那盘糖拌西红柿放在了正中间。
    “朋友。”靳林琨看着自己唯一的作品,“不开玩笑,我觉得它摆在中间,是对这一桌菜的亵渎……”
    于笙没忍住牵了下嘴角,拍拍他的肩膀:“没蒜苗亵渎,我回去看了,剩下的已经都变黄了。”
    他们家那盆蒜苗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自主变黄,想了各种办法,换水换蒜,挪到暖气上也没什么效果。
    靳林琨觉得是季节原因,阳光角度的变化和日射时长的减少导致蒜苗找不到充足的阳光,所以导致了蒜苗叶绿素减少。
    于笙觉得应该是被那盆盐渍蒜苗吓的。
    “没关系,我觉得我早晚能学会拿它们炒鸡蛋。”
    靳林琨对自己很有自信,帮他把萝卜排骨汤放在桌上:“真香,我能在我爸妈回来之前先尝尝吗?”
    于笙顺手把切剩下的半块白萝卜塞进他嘴里:“不能,沙发上有馒头凉水,自己蘸辣酱吃。”
    ……
    说是不能,最后于笙还是给他盛了一小碗汤,在不影响摆盘的前提下一样菜挑出来一小点儿,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混了一盘。
    靳林琨家里客厅也有个于笙他们家同款电视,没一个人知道该怎么看,平时的任务基本是挡住它背面跟别的地方颜色不太一样的墙纸。
    之前还没顺利当上家教的时候,于笙随口提了个“上了高三就想看个电视解解闷”的要求。
    靳林琨想方设法研究了一个星期,终于彻底掌握了电视和机顶盒的使用技巧,熟练地打开电视放了个背景音。
    两个人都熬了半宿,睡会儿再起来反而更难受,索性也没躺下,一人一碗汤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到了年末,所有电视台都洋溢着浓厚的辞旧迎新的氛围。不少新闻已经开始总结这一年的发展,同时展望起了明年的新目标。
    今年过年早,现在农历已经到了冬月末,十二月转眼就能过完,等进了一月份就差不多该放寒假了。
    靳林琨换了几个台都是新闻,放下遥控器,翻了翻手机上泛滥的“高考愉快冲刺班”、“高三寒假尊享冬令营”的广告。
    愉快这个词放在高考冲刺中间,就有着非常强的欺诈感,点进去的人一看就非常少,评论点击都寥寥无几。
    这种冬令营都是私人主办的,大都是模仿孔嘉禾他们学校的模式,严格督促学生无限压缩放松时间,全心冲刺。对于提分确实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真要去参加无疑会异常受罪。
    尤其居然还把“午餐时间仅需5分钟”当成了个卖点。
    靳林琨退出了那个广告,碰了碰于笙的胳膊:“寒假有什么打算?”
    七班班群里也正好在聊这个,于笙喝了口汤,转过手机给他看:“学习。”
    老贺那道数学题算得其实有点理想化,但七班同学不在乎。
    总归已经到了这一年,之前落的东西太多,基础很多都成问题,多学一点总比不学好。
    他们班班长张罗着大家假期凑到一起查漏补缺、交流互助,因为大家可能面临的问题太多,正在群里问于笙有没有时间。
    于笙倒是不介意帮忙讲题,顺手回了两条消息,答应了寒假的集训计划:“你呢?”
    靳林琨还没定下来。
    他们家平时随缘相聚,到了年尾的时候一家人重新集合,飞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过年,一般都会一直待到二月份。
    小朋友看起来不能一起去,靳林琨准备去过个年就提早回来,但还需要个合适点的借口。
    都是过段时间的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化。
    靳林琨也没急着和于笙说,简单答应了两句,也跟七班人一块儿聊起了学习上的迷惑和困扰。
    过了半夜,倦意一点儿一点儿爬上来。
    于笙算了算时间,觉得靳林琨父母这时候差不多该飞到本省境内了,把那碗汤喝完放在桌上:“我回家等你?”
    “不着急。”
    靳林琨抄起衣服,脑子里飞快转着早设计好的备选方案:“等会儿我,我去接他们,一块儿走。”
    于笙顺手把碗洗了,穿上外套去拿书包。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靳林琨家,确认了应当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正准备出门,一转身就被靳林琨堪堪攥住了胳膊:“等一下,我忽然得到了一套题目设置非常精妙的数学卷子……”
    于笙被他拽着,几步没站稳,差点磕在门框上。
    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靳林琨有话要说,看着这个人异常生硬的借口,站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弯了下嘴角:“那你传给我,我回家做。”
    这个办法是靳林琨没能想到的,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是纸质版的――”
    “可以。”于笙很好说话,“你照给我,记得发原图。”
    ……
    按常理来说,方案到这儿差不多就能宣告失败了。
    但小朋友毕竟都离坑边这么近了,靳林琨还是很不甘心,觉得可以再努力一下:“上面刷了一层特殊材质的隐形防伪涂层,反光,照不清楚。”
    “……”
    于笙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人脑回路的敬意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巅峰。
    算算应该还有点时间,于笙也索性也不急着走,放下书包:“行,你拿来我看看。”
    顺便还很有探索精神地拿出了手机:“你拿着,我照一下,看看隐形防伪涂层什么效果。”
    靳林琨:“……”
    男朋友难得这么货真价实的失落,于笙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牵了牵嘴角,把人拉过来:“没事,就一天,你好好过生日。”
    他知道靳林琨在想什么,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难受的事儿痛痛快快放开了难受一次就过去了,那天的暴雨里他已经把该发泄的都发泄完了,再遇上已经彻底变了心境。
    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
    于笙当然也想给靳林琨过个生日,也想见见靳林琨的爸妈,想知道他口中那么轻松温馨的家庭氛围究竟是真的还是编的。
    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合适。
    人家爸妈特意回来给儿子过生日,这是多大的事,他再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贸然过来打扰。
    尤其靳林琨上个生日过得肯定不开心。
    十八岁成年就那么一次,糟蹋了就糟蹋了。下一个生日补不回来,但也能尽量过得圆满一点儿。
    于笙握着他的手腕,没立刻松开,站了一会儿。
    他不准备跟靳林琨矫情,松开那只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准备提前把礼物给他,对面的人忽然闷闷出声:“我在家过生日,我们家小朋友一个人在家吃馒头沾凉水。”
    于笙:“……”
    他买馒头纯粹是因为懒得做米饭,家里还堆着好几盒海底捞的便携速食火锅,还有乱七八糟塞了一箱子的零食火腿肠。
    但靳林琨不,靳林琨觉得这件事挺值得矫情:“我吃一口蛋糕,就想我们家小朋友吃一口馒头。”
    “我们俩就是去年今天第一次见面的,一周年,都不能一起过。”
    “小朋友帮我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就自己回家了,一个人在家等着我。”
    “家里就他一个人,还有一盆蒜苗两颗草,黑咕隆咚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于笙觉得他描述的场景实在有点太脱离现实,忍不住打断:“等一下,为什么是黑咕隆咚的,我不能开灯放个歌听吗?”
    ……
    靳林琨更难过了:“太寂寞了,他还得给自己放歌听。”
    第九十七章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 于笙发现自己心软的点就开始越来越莫名其妙。
    哪怕明明知道这个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于笙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没能把人扔下,立刻迈得出门。
    靳林琨还在失落, 据说要寂寞放歌的男朋友已经转回身,扯着他拽过来,往手里塞了个东西。
    靳林琨低头看了看, 是只钢笔。
    传统的派克牌, 大理石蓝箭标,沉甸甸一支压在手里,被握得染上了点温度。
    “扳扳你那个字。”男朋友语气还冲, 就是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你们老师发短信, 说你忍不住就写连笔。”
    靳林琨微哑, 轻咳一声:“不是忍不住, 是我们老师一定要我出板报,让我给同学们写写高三寄语……”
    想着于笙来他们班的时候可能会看到,他就认真写了一黑板的狂草。
    结果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们班老师觉得他是没忍住连了笔, 他们班同学一致认为这大概是某种神秘的抽象派艺术作品,还有人猜测这是学神和知识宫殿沟通的暗号。
    暗号这个思路传得非常广,最近来拜一拜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还能在下面捡到两瓶可乐几袋干脆面, 据说是试图召唤知识的祭品。
    靳林琨觉得他们多半是学魔怔了。
    虽然误会弄得挺大,但他也没想到, 小朋友居然把这件事给记在了心里。
    钢笔漂亮得不行,握在手里就知道趁手。
    想起前两天梁一凡他们几个在空间里分享的什么“谈恋爱就该用一支笔”、“我握着笔就像握着你”之类的情话金句,靳林琨看了看于笙的手,心里动了动:“好用吗?你先替我用两天……”
    “好用,我试过了。”于笙点头,“出墨不错,不洇不蹭,写答题卡没问题。”
    靳林琨:“……”
    男朋友太务实了,有时候也不适合发展浪漫气氛。
    于笙根本没意识到他浪漫的点,觉得生日礼物差不多应当已经够安抚靳林琨,把人拉过来,抬起胳膊胡乱揉了两把他的头发:“行了,你收拾收拾,我先走――”
    话才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咔哒开锁声。
    距离黎女士发给儿子的飞机航班落地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出现的开锁声就显得尤为诡异。
    尤其门外的人看起来也非常谨慎小心,除了刻意放轻放慢的开锁声,甚至连交谈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见。
    靳林琨本能张开胳膊,把人圈在身后:“你叫人来了吗?”
    “没有。”于笙知道靳林琨爸妈要回来,就没让一群人过来胡闹,“小偷?”
    靳林琨也觉得有可能,飞快拍灭了灯,又把他往背后圈了圈:“那你别往前站,打坏了回头还得咱们赔医药费。”
    ……
    于笙觉得他这个思路似乎有点问题。
    想要开口,最后一声锁芯拧开的咔哒声响起来,门已经被推开了条缝。
    两道身影轻手轻脚从门外摸进来。
    靳林琨刚关了客厅的灯,黑漆漆看不清楚,隐约看见还有一只硕大的行李箱,两个旅行包。
    两个人平时都在于笙家住,靳父靳母又常年出门旅游,靳家一年到头没个人回来,说不定真是有什么趁机来偷东西的小偷。
    于笙被他攥着手腕,不得不一起蹲在了沙发后面,想站起来去看看,又被靳林琨拖回了身边。
    两个人都紧张,靳林琨握着他的手,在掌心写字。
    小心。
    别冲动,说不定带家伙了。
    家伙的家字才写到一半,两道身影已经彻底进了门。
    “咱们非得这么进门吗?”
    压低的男低音炮除了相对要成熟得多,音质跟靳林琨如出一辙:“万一儿子偷偷带人回家了怎么办?”
    靳林琨:“……”
    于笙:“……”
    “别出声。”
    黎女士贴着墙根,压低声音训丈夫:“这叫生日惊喜,不这么进门,我特意改的航班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靳林琨拉着带回来的人蹲在沙发后面,按了按额角,有点儿头疼。
    他确实想过带于笙见爸妈,但也绝不是这个状态。
    他爸妈改了航班时间,摸着黑回家想吓他一跳,他拉着他男朋友蹲在沙发后面,评估自己和疑似小偷的战斗力对比。
    小朋友蹲在他身边没动,也没说话,靳林琨有点担心他的心理状况,抬手在于笙眼前晃了晃。
    于笙看起来还挺冷静,晃了会儿神就低下头,抓起他的手开始写字。
    靳林琨看着他写了“你们家”三个字之后,一笔一划地飞快写“窗”,眼疾手快把那只手一把攥进手里:“不行,朋友,这是十五楼……”
    ……
    顶灯打开,面对着蹲在沙发后面的儿子和儿子偷偷带回来的男孩子,两个提前一个小时潜入自己家的靳父靳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端庄了起来。
    “于笙是吗?”
    黎女士松开干练的发型,微笑着朝于笙颔首:“好孩子,快起来。”
    刚下飞机就急着回来吓儿子一大跳,黎女士的衣着依然是优雅的女士西服,发型转眼变得温柔居家,从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我们刚落地,路上赶得急,也没来得及收拾……”
    靳父:“……”
    靳林琨:“……”
    黎女士端庄依旧,不着痕迹地扫了儿子一眼,威严地封住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性成员的嘴。
    于笙撑着沙发站起来,下意识理了理衣服。
    他刚才其实没怎么注意到靳先生跟黎女士是怎么进门的。
    在意识到进来的不是小偷,是靳林琨的父亲母亲之后,他的脑海就稍微有点放空,剩下的念头都不怎么能连得起来。
    靳林琨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小朋友飞快地、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头顶一路红进了领子里:“阿姨,叔叔好。”
    “你也好。”
    黎女士显得异常温柔,浅笑着跟他打招呼:“快坐,来给朋友过生日的吗?真懂事。”
    “妈。”靳林琨终于找到机会,插了句话,把眼看要熟透了的于笙往身后挡了挡,“可能您跟我爸印象不深了,其实您是在6938天之前的凌晨生的我。”
    “……”
    黎女士话头顿了顿:“你后天过生日?”
    靳林琨当时看了父母的日程,就知道事情不会像于笙想的“陪他过零点”这种猜测这么温馨,点了点头。
    “严格来说是明天了,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
    靳父在他后面探过来,给说一不二订了机票的妻子补充:“十二月六号是发现核反应堆中微子消失现象的纪念日……”
    于笙站在靳林琨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心跳依然没缓下来。
    靳林琨一边跟父母说着话,一只手从背后探过来,摸索了两下,攥住他的手握了握。
    拢在掌心的手冰凉。
    靳林琨握着他没松手,把人往身后带了带,嘴上还在从容地跟自家爸妈贫:“没关系,礼物到了心意不重要。您跟我爸的生日礼物,我还是很期待的……”
    黎女士难以理喻:“我们都回来给你过生日了,还不算是你的生日礼物吗?”
    一家人的亲情荡然无存。
    于笙缓了一会儿,听着靳林琨跟他爸妈的群口相声,才觉得念头终于渐渐通畅了一点儿。
    靳父靳母比他想象的更了解儿子,哪怕他已经刻意往靳林琨的水平上靠拢,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亲儿子做的那盘糖拌西红柿。
    没一个人伸筷子碰那盘可怜兮兮的西红柿,绕着饭桌,边吃菜喝汤。
    于笙坐不住,想去帮忙把汤再热热,被黎女士含笑牵着坐下来:“让他去弄,小笙,跟阿姨说会儿话。”
    靳林琨被轰去热汤,靳父靳母一边给他碗里夹菜,一边跟他聊了会儿天。
    和于笙想象的不太一样,靳先生跟黎女士并没有见面时候那么天马行空,问的问题也都是最普通的琐碎关心。
    多大了,学习辛苦不辛苦,高三了压力大不大,将来想上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喜欢吃什么,喜欢玩儿什么。
    平时有什么爱好。
    于笙从来没答过这些问题,答得一丝不苟,耳朵红得几乎发烫:“十八了,学习不辛苦,挺有意思的。”
    “什么都行,薯片……番茄薯片很好吃。”
    “学校还没想好,想一模再定。”
    “平时――刷题,对,我们一起。”
    “现在我们都还有要补上的弱点,搭档起来学会轻松一点。”
    关于学校的事,他其实已经在心里多少有了计划,但靳林琨那边一直没定下来,也就没明确地做决定。
    反正他们两个想去哪个学校,其实都算不上太困难。
    “真好。”黎女士含笑点点头,“劳逸结合,也不能光学习,有哪个玩儿得好的朋友没有?”
    靳林琨热好汤回来,看着小朋友无意识绷得板正笔挺的肩背,胸口无声软了软,把手里的汤放在桌边:“妈,我们俩玩儿得好。”
    黎女士从来没见过这种又乖又软的小孩子,再看自家儿子嫌弃得不行:“边上坐着,有你什么事?”
    ……
    黎女士在家里的威信是绝对的,靳林琨没能救出自己玩儿得好的好朋友,跟靳先生简单谈论了几句科学和政治,顺便给一家人都盛满了汤。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
    靳父靳母赶了一路回家,这时候都已经有点儿疲倦。于笙看看时间,准备起身收拾东西,被黎女士扶着肩膀按回沙发上:“不急,再坐一会儿。”
    倒不是着急,主要是靳林琨已经开始很主动地收拾东西了。
    靳林琨不是没有一颗做家务的心,事实上他其实很喜欢做家务,只是人大概总要打开一扇门就关上一扇窗,他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大概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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