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沈厉能够一开始就告诉言朔,言朔虽然不能扭转朝中与契丹的局势,但是能够把覃韵和沈戈送走,送得远远的,那样就不会留给言彤把柄,可沈厉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不想分开。
    沈厉是言朔的左膀右臂,忽然痛失臂膀,沈厉虽然没有给言朔留下言彤的构陷,却留给了言朔玄衣卫乃至其余朝中布局方面的烂摊子。
    与公来讲,言朔肯定是不悦的,沈厉跟他出生入死,言朔自然看重,所以而他不悦的最中心点,大概就是覃韵了。
    “你好生休息,莫要再想其他的,本王得进一趟宫里,晚上回来同你一道用膳。”
    “嗯。”
    覃晴顺从地应了言朔休息,可是睡了这样久才刚刚醒来,如何又能睡过去?是以只能言朔出了门进宫去,便迫不及待地叫人又抱了自己的孩子过来。
    孩子睡着又如何,难道睡着她这个当娘的就不能看了不成?
    因着言朔方才的吩咐,又不能违逆王妃的吩咐,奶娘诚惶诚恐地抱着孩子过来,便见着王妃又腾了半张床出来,见她进门,就示意她把孩子放床上。
    奶娘强自镇定地笑着做最后的挣扎,“回王妃的话,世子尚小,还是奴婢抱着吧。”
    一旁的浅夏忙附和:“对对对,王妃的身子尚有些虚弱,月子里头抱孩子太累,与王妃的身子有伤,还望王妃为了小世子三思啊!”
    覃晴也不多做为难,但也不让步,道:“谁说刚出生的孩子就一定得抱着不放的?岂不是累死人?你且放下,我看看,不抱就是。”
    奶娘无法,看了看屋里那三个大丫鬟,慢吞吞地将手中的襁褓放在了覃晴的身边。
    覃晴侧着身躺着看着襁褓中孩子的睡颜,指尖轻轻抚过孩子的脸颊,那又皱又黑的小脸闭着眼睛丑兮兮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长得到底像谁。
    “王爷给孩子取了乳名没有?”覃晴问道。
    浅夏答道:“回王妃的话,王爷并未说起呢。”
    “可怜的孩子,”覃晴怜惜地轻叹,“都出世这样久了,你爹爹都不给你起名字。”
    浅春不禁笑了,道:“王妃这可是冤枉了王爷,从小世子出世直到到刚才,王爷都只守在王妃的身边,小世子一直在偏房里头由奶娘照看呢。”
    “你爹爹都不看你么?”覃晴突然想起言朔在孩子还在他肚子里的时候就各种想着出世之后该如何教导调理的事情,这个言朔难道对着孩子就只能想到只会做这些么?
    覃晴觉得,自家的孩子真的是很可怜,还偏偏是个男孩……
    当初覃沛是严父,提着棍子追着覃子懿满院子满府打,但是不如覃子懿爬墙钻洞逃窜地快,这言朔武功高强,若是他以后追着孩子打,那她的孩子岂不是逃都逃不掉!
    覃晴忽然就想带着孩子离言朔远远的,可孩子没有父亲的照拂又要怎么办?
    覃晴的心肠纠结,只觉得自家的孩子真的好命苦,她要加倍对他好才是。
    当即,覃晴便一瞬不歇地守在孩子身边过了一个下午,中间孩子醒来饿了哭了的时候,覃晴坚决拦了奶娘的喂养,坐起身来亲自哺乳,但刚刚生产完身子尚需,奶水不仅不太够,还是一个通一个不通,看着孩子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覃晴的心都揪起来了。
    言朔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如此场面,孩子啼哭的声音震地满屋响,覃晴前襟散乱地抱着孩子,眸波颤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周围的丫鬟奶娘手足无措。
    “这是做什么?”言朔从宫里还有衙门应付了一通回来,正是心中疲累,被孩子的啼哭声一闹,更是觉着心烦,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小世子抱出去!”
    “是!”奶娘叫言朔一训,便忙着伸手要去抱孩子。
    “不许抱走。”覃晴牢牢抱住襁褓不肯放手,“这是我的孩子。”
    孩子吃不饱啼哭,覃晴心中本就自责要把孩子送会奶娘手里吃个饱,言朔若是态度好些还则罢了,可这含着怒气的一声训斥,覃晴只觉言朔不爱这个孩子,要坚决留孩子在自己身边。
    “你做什么,孩子哭了就让奶娘抱走就是,还有你,身子还这么虚弱,抱着孩子做什么。”说着,大步上前几步,就要去夺覃晴怀里的孩子,“还不快放手。”
    言朔伸手从覃晴手里夺孩子的角度刁钻,覃晴怕伤着孩子哪里敢跟言朔争抢,一下就被言朔抱了孩子去交给了奶娘。
    “立即把小世子带出去。”
    “不许走!”覃晴还想要强留,可人却被言朔按回了床上。
    言朔的眉头紧皱,“你闹什么?明知如今自己身子虚弱,还要抱着孩子,将来若是落下了一身病可怎么办?”
    看着言朔的态度,覃晴也不怕同言朔直说,道:“王爷是不是不喜欢孩子?我是说,你只将他看做一个继承者?”
    言朔将来是做皇帝的,那么这个长子就是太子,自古太子作为储君,日子都是最难过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接受的艰苦磨难是寻常皇子不能想象的。
    言朔自己就是从最艰难的处境里头自己磨练出来的,想必这磋磨磨练人的本事他是最精通的,可言朔经历的那一些,也是没有一个母亲会希望自己呃孩子也经受一遍的,哪怕这样的确能锻炼出来一个帝王。
    “本王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言朔只觉得覃晴问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个孩子本王不是同一一样盼了两辈子?”
    “那王爷为何……为何对孩子是这样的态度……”覃晴的声音渐渐小声,她是见过沈厉对自己孩子的模样的,那样冷峻的一个男人,在对待自己的一双儿女是都是冰山消融的,可言朔呢?
    想必言朔,孩子未出世前到还能软岩软语两句,这一出世,就剩横眉冷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2章
    “什么态度?由着你,跟你一起抱着孩子不撒手吗?”言朔只觉得覃晴碰上孩子的事情就变得难缠的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辛苦怀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难道看着孩子就只能干瞪眼,同你一样,连抱都不抱一下吗?”
    孩子出世,她这个当娘的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孩子放在眼前抱在怀里才好,他倒是好,总是叫人把孩子抱走。说是为乐她好,难道他不知道看不到孩子,抱不到孩子,她更不好!
    “我不也是为了你的身子考虑么。”言朔听着话音,知道再说下去定是一个纠结的死结,立即便放软了态度,坐在床边上劝慰道:“想要孩子在你身边,今后多的是时间任你抱着,只是在月子里却不行,且忍过这一个月,想看孩子就让奶娘抱着给你看,可好。”
    “我……”覃晴的眉心微皱,正要抗争,却是叫言朔握住了手,道:
    “你可有想过,若是你在月子里头落下了病根,将来你想要好好抱孩子,怕也是不行了。”
    覃晴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她不知不知道这些,生产之前她就知道,可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眼前,叫她怎么能忍得住么!
    “我……我要亲自给孩子喂奶。”
    想来想去,覃晴的理也说不过言朔的去,只留下这一条必须坚守。
    言朔闻言,眸光几不可见地微闪了一下,“不是有奶娘吗?你若是觉得孩子不够吃,本王立即再找一个来就是。”
    覃晴道:“孩子是我生的,为什么要吃别人的奶,我既然能喂他,自然是要自己喂。”
    言朔驳道:“可哪个王府世子,乃是皇室皇子出世之后不是奶娘喂大的?由生母自己喂,可是没有这个规矩。”
    覃晴一步不退,“那也没有明文规定非要奶娘来喂的,既然自己亲娘有,为什么还要吃别人的?我定是要自己为的。”
    言朔默了默,然后看着覃晴衣襟松散的胸前,道:“你有?可是足够?我方才进来还听孩子哭呢。”
    说起这个覃晴就有些郁闷,“孩子吸了老一会儿,还只有一个是通的,奶水也不多,不过我听说这也正常,我刚醒来吃的不多,自然奶也少些,从今日起多吃一些催奶的东西应该就能好,只是另一个不通的,倒是后恐怕得孩子再用用力了。”
    覃韵当年生产,覃晴可没少陪着,覃韵自己喂着,也请了经验老道的奶娘,覃晴在沈宅待得多了,自然知道的也多一些。
    “孩子?”言朔的眉梢轻轻动了一下,“孩子这么小,能有多少力气,吸不动可怎么办?”
    是哦。
    叫言朔这么一提,覃晴就像到乐方才孩子用了半天的力道都吸不通,然后就哭得那样可怜的样子,面色不由就凝滞住了。
    当年覃韵哺乳时,曾听奶娘和覃韵讲过,若是哺乳永远只哺一边,那之后母亲的胸前的对称就会变成两般的光景,这简直……
    言朔的双手倏然按上覃晴的双肩,看着覃晴半隐半露的胸前,道:“既然孩子的力道不够,那自然要由本王这个做爹爹的代劳,你方才不是怨本王对孩子不够重视么?本王这就替咱们的孩子疏通门路,好让他长得白白胖胖的。”
    说着,挑了覃晴的衣襟就俯下了脑袋去。
    “啊……”
    言朔为孩子疏通门路,自然别是一番极尽温柔辗转又缓慢细密的不说,反正到最后门路疏通的时候,厨下的饭菜都已是热上了一回才端进了正院里头,那疏通了门路之后的美味,自然也没了已经睡熟过去的小世子什么事情,直到第二天爹爹不在府中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机会回到了母亲的怀中吃了个七分饱再回了奶娘的怀抱中。
    裕王妃一举得男,裕王府的第一个嫡子,皇家的嫡孙,自然是极受皇帝的重视,龙心大悦,当即批了言朔请封世子的折子自是不必说的,从内府赏进裕王府的东西也是如流水一般,可是比之前罚裕王府三年的俸禄多了去了,对着言朔也是恢复了之前的笑颜如花决口不提契丹互市之事。
    原本与这一事上皇帝的态度还十分模糊,叫人摸不准脉络该收手还是多推一把,这样一来局势便瞬间明朗了起来,这裕王明显是复宠了!
    再看皇帝给裕王世子赐下的名字。
    瀚。
    相比起其他几位世子的涛、渊,这个瀚字明显更是有气势,浩浩瀚瀚,海纳百川,这个其中的深意,要是往细里头深究,想想如今太子的情境,就是有千般的滋味了。
    当然,外人是怎么想的,那是外人的事情,裕王府的内宅之中奔忙与孩子的洗三礼满月酒百日酒,可是没有空闲去深究皇帝的心意。
    裕王殿下每日朝中衙门军营三地儿来去,最后回到王府里头比较关心的不是书房议事到了那个进程又收了几封边关的密信,一脚踏进后院,最在意的还是孩子今晚睡哪里?是不是覃晴又要抱着孩子不撒手留着过夜。
    月子里头覃晴不让同床躺着言朔已是忍了睡小榻,孩子要是睡屋里这半夜一哭闹就是立即惊动整个院子,言朔可是不想被“贤惠”的裕王妃“体恤”地请出正院里头。
    这一旦阵地失守,言朔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想要收复失地,估计那母子就要跟他眼前来一段日子的骨肉分离依依不舍泫然欲泣难舍难分,留满眼的残垣断壁凄凉景象要他重新建设还后患无穷,这玩了两辈子阴谋手段的裕王殿下如何能松懈哪怕一下,自是要坚决严守阵地,以怀柔政策驱除强敌!
    连日的坚持也证明了裕王殿下坚持的路线是正确的,自覃晴做完月子之后搬着铺盖原路返回时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在夜里重温旧梦拾回前十个多月所失去的欢愉时也十分地畅快淋漓,直到孩子的百日之后,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是今年冬日天寒,皇帝决定临幸京城百里之外的温泉行宫,百官随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3章
    言朔将这个消息告诉覃晴的时候,覃晴的心中不由滞了一下,看着摇篮里头正由丫鬟举着拨浪鼓逗弄着的儿子,眉心微蹙。
    “可是彦哥儿还这么小,来去车马劳顿会不会累着?”
    彦哥儿,便是言朔拖了这许久给儿子取出来的小名儿。
    博学广知,才富五车为彦,言朔这意思倒也清楚明白的很,跟覃晴暗自想的安、平、宁完全不在一个想法上面。
    “那便将彦哥儿留在王府中,反正有乳母丫鬟一大帮子的人伺候着,也免得他跟着来来去去。”
    王府里面可比外头安全地多,要是儿子能留在王府里头,言朔觉得这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怎么能将彦哥儿留在王府里头呢!”覃晴的眼眸微瞪,她本意是想说这温泉行宫老远的她跟彦哥儿就留在王府中别动弹了让言朔自己去,结果言朔想的倒是好,“我还要每日给彦哥儿喂奶呢,再说,要是将彦哥儿放在王府中一个多月,等我回来彦哥儿都要不认得我了。”
    言朔笑道:“喂奶的事情有乳母,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儿子的亲娘,儿子怎么可能忘了你。”
    温泉行宫是个好地方,反正儿子这么小也泡不得,去了也是无用。
    说来,自从有了儿子,他好像同覃晴好久没有两个人过日子过了,每日他回来就见覃晴逗着儿子抱着儿子给儿子喂奶,只有晚上的一小会儿是肯给他的。虽然儿子很好,但言朔觉得,那温泉行宫儿子是真的不去比较好。
    “等我从行宫回来,怕是我再想喂彦哥儿也是要力不从心了。”在行宫待声一个多月不喂奶,岂不是要回奶了?倒时候她回来要她拿什么喂彦哥儿?
    “不行,彦哥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覃晴的态度坚决。
    “好,那就把他带走。”游说忽悠不成,言朔也不多做挣扎,先哄了娇妻才是正紧,“本王也是怕这彦哥儿来来去去,忽然换一个地方会不习惯,既然你要带着,那便带着。”
    带着也是把乳母丫鬟婆子一票人统统拉到行宫,反正情况也不会比如今的情境更差了。
    覃晴满意了,转身去摇篮里头抱了儿子,彦哥儿才刚刚睡醒不久,这回精神头还好着,覃晴抱了彦哥儿到言朔的面前,看着彦哥儿越来越水嫩饱满的小脸蛋,同言朔道:“你看,这彦哥儿长得有没有比昨儿更好看了。”
    一个大男人,要长得太好看做什么?言朔的心中这样想着,可看着儿子,眸中也划过一道柔色,也不反驳覃晴,接过了手来把孩子抱进怀里,道:“好,给爹爹仔细看看,是不是跟娘说的一样又变好看了。”
    覃晴小心翼翼地把儿子交到言朔的手中,“当心,别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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