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你在行事之前会同我商量,可那是与我有关的事情,总该是让我心中有数吧!”
    言朔的眉心紧皱,心中紊乱一片,“阿晴,我……”
    “言朔,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退婚么?”覃晴的嗓音莫名地沉静,“因为我不敢嫁给你的独断专横,不想任你摆弄,不想变成一个提线木偶!”
    可以让她退婚的理由太多了,都是她不敢去想的。
    “我……”言朔的喉咙梗住,覃晴所言,皆是他往日从不曾想过的地方,他不论如何做,只是想同她好好的而已,“我从没有要操控你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是王爷,今后还会是皇帝,高高在上惯了,如何会有感觉?覃晴别过了头去没有说话,因为这是言朔不能够理解的。
    言朔却垂眸紧紧盯着覃晴,清俊的容颜之上水珠缓缓滑落,言朔松了松箍紧覃晴的手臂免得将覃晴的衣衫浸湿,转而握住了覃晴的双手,看着那嫩白的指尖良久,方缓缓道:“我的母妃在我生下来没多久之后就死在了皇后的手里,我也被抱去了皇后的身边抚养,可你知道的,当时的皇后肯收容我,不过是为的争宠罢了。”
    “宫里有很多的女人,我从小在皇后的身边看多了宫中内斗,无害的表层之下永远藏了父皇想不到的獠牙……我很痛恨皇后,刚开始仅仅因为皇后拿我做争宠的工具,后来是因为知道了那层血仇,于是我就愈发恨皇后,我想要报仇,步步为营,不择手段,拼尽了我可以拼尽的一切,培养势力,暗中壮大,可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的母妃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她也害过许多宫中的妃嫔,甚至在怀孕之时不惜以尚未出世的本王……的性命来陷害其他妃嫔……”
    “母妃未出阁前服侍的老人,都说母妃曾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可到后来却成了这种拿亲生儿子性命为筹码的人,最后输了战局,不仅赔上了自己,更是将亲生儿子输到了仇人的手里沦为仇人的棋子,废子。”
    “她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本王今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去重蹈她的覆辙。阿晴,本王或许如今无法理解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无法消除你的顾虑,可你要相信本王会给你最好的,本王如果不好,你直说出来就是,本王想一想总归是能够明白的,可你不能自己去生闷气,在心中胡乱编排本王,你父亲审案过堂之时尚能耐心听人犯辩解一段,可你却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定案,是否太过草率?”
    “你说本王独断专横,安庆郡主一事本王早已爽快认错,你说本王凡是强加于你,那本王如今便答应你,凡是同你有关之事,本王今后皆问过你的意思再去做可好?”
    除皇帝,除利益,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干预言朔的想法,这已是言朔做出最大的改善。
    言朔的眸光深沉却灼灼,覃晴抬头看向言朔,然后微垂下眼睫,
    “王爷,你方才是否故意激我推你下水,好让我心中愧疚?”
    言朔的眉梢微挑了一下,悠悠道:“那你如今心中可是愧疚,是否想着要弥补本王?自是帮本王宽衣解带最好。”
    无耻!覃晴抬眸狠狠瞪向言朔,却是叫他低头在自己的唇上啄了一口,“本王不过试你一试开个玩笑,却是不想最毒妇人心。”
    他敢指天发誓,最初在船舷之上他是笃定覃晴心中有他不忍推下下水的,却是不想覃晴怒极之下真的动了手,他故意吓她也是在下水之后临时起意,想引一引她的真心话。
    “那王爷为何带我来此?”赐婚圣旨已下,他们便不必同从前一般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因为……”言朔看了一眼覃晴的身后,将覃晴的身子扳了个面,“因为本王想同你寻个新鲜的地方散散心。”
    水波粼粼,覃晴方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岸边有一处埠头,而埠头之上,则是一处庄园敞开的大门。
    言朔在覃晴的身后悠然道:“这是本王刚回京的时候收到手底下的产业,临水傍山而建甚是有意趣,想着阿晴这些日子同本王闹别扭,便想带你来此过一日,如此单独相处,方能叫本王有机会赢回佳人芳心不是。”
    油嘴滑舌。
    覃晴看着已站在岸边迎接的云销等侍从,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言朔浑身**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却不想说出口,道:“王爷如此仪表,不怕叫人笑话么?”
    “他们不敢。”
    言朔的唇边笑意浅淡,说话间船舫已是缓缓靠上了埠头,言朔扶了覃晴上岸,云销已是上前了一步,恭敬道:“干净衣衫与姜汤已经备好,请王爷珍重身子,沐浴更衣。”
    言朔看了云销一眼,也知自己如今满身的湿漉不便再同覃晴在一处,便嗯了一声,指派了丫鬟带覃晴也去梳洗更衣,方才他不顾自己浑身的湿漉抱了覃晴半晌,如今覃晴的外衫也叫自己浸湿了一半,可是不好。
    目送了覃晴远去,言朔方甩了甩自己的袖子,他从水里起来久了,这回儿衣服贴在身上黏得久真真是难受得紧。
    “走吧。”
    云销跟在言朔的后边亦步亦趋,却是不忘提醒道:“王爷,老军医说过您的身子要好好保养,受不得凉的。”
    “本王如今好的很。”言朔的神色淡淡。
    “那老军医的徒弟唐起已到京中,属下斗胆,还请王爷爱惜自己的身子,将那唐大夫请到庄内为王爷把脉。”
    “不必。”言朔皱了皱眉,“不过,叫他开个益气补血的方子出来送到覃府去,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大婚的礼制甚多,且让她先……养好身体。”
    言朔不禁想到前世送到自己手里的那瘦弱的身子,再想想几个月后的大婚,这几日的忧思过度,怕是吃得再好也无用,纤弱虽美虽好,却是叫他瞧着就心软不忍下手啊!
    言朔暗叹一声,径直进了屋子换下湿透的衣衫。
    草木青葱,庄中几亩天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言朔原本是打算将覃晴带进这处幽静的地方里头纠缠着使花招讨佳人欢心以求佳人心结尽除,却是歪打正着在船舫之上便将事情解决,如今佳人的神色间犹带清冷,可态度上却是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言朔不由暗自庆幸,他总归是得上天眷顾的。
    尚未冰释前嫌,却不远矣,这般在庄中的时光便变得好过又容易了多。
    换了衣衫,言朔便亲自带着覃晴逛遍了庄中的每一个角落,将人领去了后院一处养着兔子的地方,正好那兔笼之中养着几只尚是幼小的白兔子,当即那小白兔子便得了佳人的欢心,言朔自是乐得献殷勤,陪着佳人抓兔子玩儿,自是顺便在旁偷香。
    玩完了兔子,便一同去用午饭,庄中的饭食都是自己栽种,跟来的也不是王府的厨子,自是烧不出甚精美的菜式来,可胜在每一样的食材新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午膳过后便要歇晌,夏日的午后正是好眠,庄中早已备下了干净的房舍,言朔自也不会漏下这大好的机会,厚着脸皮没叫覃晴赶出去,挤着上了床沿的边边上……
    没有争执,也没有冷脸,只惬意快活,一日便极快地过去了,傍晚太阳落山之间,言朔准时将覃晴送回了覃府。
    ☆、第114章
    金阳绚烂,覃府门前的巷子静静,裕王府的马车缓缓在覃府大门前停下,云销从车上下来,拿了车下藏的矮凳摆好,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一旁,极隐约的声响自车内传来。
    “阿晴真香。”
    车内,言朔将覃晴抱在腿上,双唇意犹未尽地从覃晴的唇齿间滑到细嫩的脖颈间,埋头在那里,阖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眉目惬意。
    覃晴的面色潮红,细细地喘着气,咬了咬唇一把推在言朔的肩膀上,“你走开,快放我下去。”
    本是一路都好好,却是在马车停下的瞬间,这一直相安无事坐在身旁的人便化作了禽兽,倏然将她抱进了怀里肆意索取。
    真真是色中饿鬼不成!
    言朔岿然不动,只移动双唇又在覃晴的脖颈间缓慢地蹭了蹭,尽情汲取着少女身上的馨香,待心满意足,方缓缓抬起头,“这就放,岳父岳母大人还在府里等着本王,可是不能让他们久等不是?”
    说着,又飞快朝覃晴的唇上啄去,却叫覃晴一躲,撞在了鼻尖。
    “唉哟。”覃晴叫撞得鼻子一酸,不禁就有些泪眼汪汪。
    言朔的神色一紧,伸手就去抓覃晴捂上鼻子的手,“撞疼了,快给我看看!”
    覃晴却是反手推开言朔的手,顺势从言朔的腿上逃脱下来,“行了,快下车吧!”
    再待在车上,还不知要发生什么。
    “待会儿,本王先下去。”言朔无奈地皱了皱眉,伸手拉住覃晴着急着往外去的身子,自己起身先下了车,然后转过身去伸手将扶着覃晴从车上下来。
    赶车的侍卫见着言朔下车时,便去敲开了覃府的大门,门房的小厮今早也是见过言朔的,开了门一打眼瞧见了言朔的容貌,便飞奔了进去报信,“老爷,老爷!”
    皇帝下旨赐婚,兹事体大如斯,纵使覃沛平日再尽忠职守,今日也是早早从衙门回了府中,进门却是瞧见温氏愁眉不展的模样,竟是覃晴一大早就被裕王带了出去,这赐婚的圣旨才下来,孤男寡女地出去成何体统!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都没有消息,覃沛的脸色也不由愈发下拉,独自坐在正堂的椅子因着屋外变暗的天光,便染上了一层铁青。那个裕王平日里倒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却不知竟也是这般放荡之人!
    正是这时,门房处终于传来了动静,小厮的呼喊声隔着影壁都是清清楚楚。
    覃沛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掸了掸官服上了褶皱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下官参见裕王殿下。”
    虽是心中暗含了不满,但礼不可废,覃沛趋步绕出了影壁出了门便径直躬身低头行礼,眼眸却是不由抬起,正好瞧见了两只手,一只大手硬去拉一只小手,被小手挣脱出来之后却尤是不死心地想拉回去,然后被小手的指甲在手心狠狠挠了一把。
    轻浮浪荡!衣冠禽兽!非君子所为!
    覃沛黑如锅底的神色上头不由又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言朔却是笑颜温文如玉,“覃大人不必多礼,今后本文与覃大人早晚是一家人,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下官不敢,古来尊卑有序,王爷的身份尊贵……礼不可废。”覃沛回得神色恭谨,可最后四个字,却是依旧忍不住低眸死死盯着言朔那手,语调微沉,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言朔怎会不察,冷眼顺着未来岳父大人的眼神睨自己的手一眼,转而笑容愈发温雅灿烂,“覃大人,本王有些渴了,咱们进去说话吧。”
    覃沛敛了眸微顿了一下,方沉声道:“王爷请。”
    进了府门,言朔兀自跟着言朔往厅里喝茶,覃晴便精致过了小门去了后院,方踏进院门,便见着温氏在房门前翘首以盼的样子。
    “娘。”覃晴上前行了一礼。
    “我的六儿啊!”温氏一把紧紧抓住覃晴的手,上上下下将覃晴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
    这孤男寡女出去一整天,虽然是皇帝亲赐了圣旨定下的婚事,但尚未成亲,那个裕王殿下瞧着是一脸俊雅的模样,可从今早他直接闯进来就能看出并非如表面所见,一黄花大闺女跟这样一个男人出去一天,这……这……
    覃晴安抚地笑了笑,“女儿能有什么事,让娘担心了。”
    “可……”温氏瞧着覃晴身上的衣衫,眸光有些闪烁,迟疑地试探道:“你的衣服……”
    今儿早晨出去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一身的,怎么回来连衣服都换了,莫非那个裕王他见色起了……把覃晴给……
    温氏的脸色一白,简直不敢往下想。
    覃晴的却是神色不变,顺口便扯了一个谎,道:“王爷今日带女儿去游湖了,在船上的时候不慎打翻了茶盏,是以王爷便命人找了替换的衣裙给女儿。”
    “原……原来是这样啊……”温氏送了一口气,瞧着覃晴的面色也是无异,可仍有些不放心,“那个裕王今日带你出去,没有欺负你吧。”
    欺负,当然欺负了!
    覃晴抿了抿双唇,笑着摇了摇头,“裕王殿下待女儿极好。”
    “极好?真的?”
    所以今儿个是带出去献殷勤去了的吗?温氏的心中总有些不放心,不是说裕王有意安庆郡主的吗?
    “真的,女儿怎么会骗娘呢。”覃晴浅笑着,拉着温氏的手便进了屋,转眸间便给浅夏浅春使了眼色,本是同样紧张担忧着在一旁听着覃晴说今日的丫鬟领会,忙去沏茶端上糕点。
    “那裕王殿下是个好人,娘放心吧。”覃晴拉了温氏坐下,伸手接过浅夏递过来的茶盏奉给温氏,却是懒怠再以说言朔好话的方式来安抚温氏,径直就转了话题,“前些日子哥哥来信,说是回京的军队已经开拔,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回京没有?”
    “这我也不知道呢,你哥哥在信中也未详说。”温氏有些黯然,儿子几年没回来,女儿也要嫁出去了,还是嫁的最难应付的皇家。
    覃晴道:“那娘不若去问问信阳候府的二夫人,听说她的儿子也同哥哥一样去了边关,在家信之中说不得就提到了。”
    “真的?”温氏的眸光一亮,“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是我同信阳侯家的二夫人并不太相识。”
    “娘明日不若便往茗香楼去一趟试试,听说那二夫人经常往里头去喝茶。”
    “真的?”
    “真的。”
    “好,那我明日就去,先去准备拜帖。”说着,温氏便起身,兴冲冲往自己的院里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15章
    瞧着温氏离去的背影,覃晴这才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身旁知道内情的丫鬟凑上来询问自是不必说,覃晴只说了一句没事,便吩咐了沐浴更衣,院中自又是一阵忙乱,准备了香汤服侍覃晴沐浴,待一切完毕,婆子将浴桶抬出去的时候,早已是夜幕垂落。
    檐下的灯笼火红,院中的丫鬟捧着漆盒鱼贯进出,在桌上摆上精致的饭食,覃晴叫丫鬟服侍着擦干了头发松松绾了一个髻从内室出来,碗筷饭菜皆已摆好。
    “前院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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