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纯情 右岸媚色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我不是宋剑桥。”他突然沉了声音。

    “嗯?”我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身后的他凑近我耳边,慢慢说着:“我不会像他一样,因为喜欢你,在你面前就变得很低很低。”

    他的呼吸,灼热地侵犯了我的领地,我反射性地要闪开。可我想不到,他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扳过我的肩头,迫得我不得不面对他。

    “可是——如果将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因为爱得多一点而变得软弱,我宁愿那个是我。”他拨开我脸上湿漉漉的乱发,眼波温柔如夏夜的月光。

    可惜当时,这样亲密的呢喃,对我来说,不像是真心告白,而像是居心叵测的色狼狂妄自大、企图征服的宣言。

    “可笑,好像我会爱上你似的!自作多情的白痴!”用力推开他,我像一只刺猬,靠刺伤别人来保护自己。

    转身逃开几步,细鞋跟被什么一绊,我的右脚外侧结结实实地撞在地上。钻心的痛从脚踝猛地冲到脑上,鼻子一酸,适才勉强止住的眼泪,险些流下来。

    身后脚步声又靠近,我努力用左脚站起,忍着剧痛,一步步若无其事地走到路边,伸手准备拦出租。

    无赖冲过来,强硬地抓起我的手腕就走,“现在你拦不到车的,我送你回去。”

    “呃——”我痛得冷汗直冒,右脚支持不住,再无法保持平衡,不由自主地扑到他胸前。

    是狠狠摔倒,还是抓了他做救命稻草?不等我的理智做出选择,我已自然而然地抱紧他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那姿势颇有些投怀送抱的意味,我急急想退后一点,已被他拦腰抱起。

    “你头晕?”无赖仿佛察觉到我的不适,这次没有嬉皮笑脸。

    “没有。”右脚凌空不受力,疼痛骤然轻了大半,我舒服了许多。

    他大约确实是个好医生,观察力惊人,“脚崴了?很痛?”

    “不用你管!”我挣扎着和他保持距离。

    无赖咕哝着,“真是被人宠坏了!”大雨滂沱,他不容拒绝地抱起我急奔。

    隔了湿透的衣料,我的挣扎如蚍蜉撼树,我的肌肤清晰体会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力,我清醒地意识到他的坚持。一时间,心竟奇异地渐渐冷静下来。他说的没错,既然现在确实很难打到车,那么,以我目前脚的状况,上他的车回家是最好的选择。我没必要意气用事,跟自己过不去。

    到车边,他开门放我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小心摸了摸我的右脚踝,又仔细帮我系好安全带。我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认真的脸,看到晶莹的水珠,正顺着他飞扬的眉、明亮的眼,滑到刮得微青的下巴,一滴滴落下来,漫溢着丝丝暧昧的性感。我想如果不考虑他的无赖脾性,从纯客观的角度看,他的确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正文 第四章 缘分,只是一转身的距离(5)

    “先去我家。”无赖打着方向盘。

    “什么?”我疑心我听错了。

    无赖冷淡地解释道:“你的脚现在看着没什么,一个小时后就会肿起来。你要是不想明天出不了门,就听我的。”

    我反对,“不要,送我去医院。”

    无赖轻哼了一声,“这种小事也要去医院?你以为医生都很闲?”

    “那我要回家。”我坚持。

    无赖瞥了我一眼,专心开车,再没吭声。我也懒得和他多说话。

    沉默,我无聊地打量着他的车。黑色的别克君威,车内整洁有序,浅碧的天蚕丝坐垫泛着柔和的光泽,菱形水晶香座静静漾着梦幻般的深蓝,悄然诠释着典雅稳重。一切都没有奢华的格调和张扬的内心表露,纯然低调的品位,非常符合他医生的专业形象,却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

    难道——他和我是同一类人,一面是众人眼里的道貌岸然,一面是私下里恣肆的放纵?

    很快,车停在教师宿舍大门口。无赖半扶半抱着我上楼。一进门,我就忍了脚痛,匆忙进了卫生间。看到镜的自己,我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里外全湿的衣裙,紧紧包裹在身上,曲线毕露,那效果和穿了件薄如蝉翼的透视装没什么两样。微卷的长发凌乱着,有几绺耷拉下来,娇柔地半遮半掩着胸,无声无息的热情撩拨着人的视觉神经。天,刚才我和无赖在车内共处了大半个小时,一直是这副模样?简直有引人犯罪的嫌疑啊。

    洗浴、换衣,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事,终于大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出来时,无赖背对了我,不知在我书桌上捣鼓什么。

    “你干什么?”我单脚蹦过去。

    无赖指着桌上包装精美的领带,似笑非笑地问:“又是送你男朋友的?”

    “关你什么事?!”我讨厌他窥探我的隐私。

    无赖直勾勾地盯着那领带,拖长声音,“我这么辛苦送你回来,你总该谢谢我吧。”

    我没好气地把领带丢到他手里,“你喜欢就给你,拿走!”本来,这是哥哥特意买来给我,希望我在两天后维东生日时送出去,与他和好如初。可今晚,我觉得它特别碍眼。

    “谢啦。”无赖笑嘻嘻地接了,又自顾自地走进卫生间,“你坐着别动,我等会儿出来帮你处理脚伤。”

    “哎,谁准你进去的!”脚踝肿得像个小馒头,我只能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他张狂地出入我的私人领地。

    还好,几分钟后,无赖就出来了,也不知他打哪儿变出了一套干净衣裤换了。

    无赖看起来心情很好,“自从上次你弄脏我的衣服,我就在车上放了套备用的。”

    我望望他,恶意地想,鬼才信他!一定是他经常在外面和不同的人过夜,所以车上才常备换洗衣衫的。

    无赖过来坐在我对面,拿起我的右脚踝逐寸地捏。

    我痛得拧了眉,“怎么样?”

    “是踝关节扭伤,没伤到筋骨。”无赖打开冰箱拿了冰块,又到卫生间拿毛巾包好,敷在我的痛处,让我瞬间适意了许多。

    “二十四小时里切忌按摩,反复冷敷三到五次,最好每隔两小时一次。二十四小时后改用温水热敷,每天两次。”

    他又问:“有没有正红花油,或者舒筋活血片、三七片?”我摇摇头。

    无赖换了个位置冷敷,嘴里还唠叨着:“让你去我家你不肯。算了,明天我给你送来。”

    他有这么好心,专程给我送药?我又仔细瞧了瞧无赖,说实话,无赖做医生的样子看起来很棒,专业的话语和手势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感,很难把他和早上的偷拍狂画上等号。

    “注意休息,不要过度活动,明后天不要出门,一个星期内会消肿痊愈。”

    我急了,“不能快点好吗?我爸妈明天下午的飞机,我要去接他们。”

    “快点好,也不是没办法。不过——”无赖摸摸自己的鼻子,眼底满是图谋不轨的意味,“不过我累了。”说完,夸张地把头靠向我的肩膀。

    正文 第四章 缘分,只是一转身的距离(6)

    果然只有三分钟正经,这家伙的无赖本性又发作了!

    我瞪着他,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哪知他一把抓起我的手,送到嘴边轻吻了一下,还得意洋洋地来了一句,“总算一亲芳泽了。”

    “你……”我火冒三丈,才开口又被他打断,“小薇薇,再让我亲一下,我就想办法让你明天能出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充分发挥长指甲的优势,狠狠掐上他的胳膊。无赖“啊”地咧着嘴,又大叫:“宝贝,我又没逼你……”不想再听他的浑话,我跳离椅子,抓起领带塞给他,又扯住他的衣服,连推带拽地,终于把他丢到门外。

    我“砰”地大力关上门。

    无赖犹自在门外说话:“记得把我的湿衣服洗干净,我会来拿的。”我跳到床边躺下,拿耳机塞上耳朵。还好,vitas天籁般的歌声迅速覆盖了一切噪音。

    床头柜上的米奇闹钟,时针端端正正指向十二,漫长的一天总算结束了。我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声“讨厌的死无赖”,扯过枕边憨厚的大泰迪熊,一把抱住,酣然入梦。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1)

    原来,小红帽和大灰狼,早成了一抹明丽的风景,定格在过往的美好岁月。

    大清早打开手机,居然有数条新短信。

    凌晨两点的一条:“小薇薇,你门口有宝。”我疑惑地开门,在门边发现一个简易纸盒。

    紧接着一条:“盒里的舒筋活血片按说明口服。马甲袋装的鲜土牛膝洗干净捣烂,加半勺盐调匀,涂在疼痛的地方,再用旁边的纱布绷带固定好。宝贝如果搞不定,就all我。”

    下一条:“敷药后别乱动,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你勉强能出门。记着,只能穿宽松的平底鞋,路走得越少越好。”

    最后一条:“晚安,小薇薇,我会想你的。”

    我暗骂无赖轻浮,恨不得把手里的纸盒丢掉,可终究理智战胜感情,还是依了他说的敷药休息。面对无赖留下的白衬衫和米色长裤,我洁癖发作,忍不住咬咬牙,把它们洗干净晾了出去。

    打的去了机场。意料之,和哥哥一同接到爸妈后,我就一直被爸妈轮流轰炸。自然,轰炸的要点无非是以下几处——

    ,他们的女儿是聪明人,所以不该搬离维东,让那个女人有机可乘。

    第二,维东公司的锦世华庭已竣工,他早就留了一套小别墅给哥哥,还专门给哥哥批了经理级的房屋津贴,再让哥哥以内部员工价购入。这就是爱屋及乌,足见维东对他们女儿的真心,所以他们的女儿不该耍小孩脾气,丢掉这么好的男人。

    第三,男人一时好色是难免的,这是人性的弱点。他们的女儿应该大度点面对,毕竟维东愿意与之共建家庭的女人,不是别人。

    我安静地听着,不愿多费唇舌和他们辩驳。情如饮水,冷暖自知。或许他们的出发点是为我好,可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会以自己的感觉来做最后的抉择。

    傍晚到了哥哥家,哥哥还在继续他们的轰炸大业,“爸妈打算在这边长住一段时间。锦世华庭那套房子,其实是他送给爸妈养老的。他怕你不肯要,才特地绕这么大弯,要我以我的名义买下来。什么房屋津贴员工福利,都是给公司其他人看的,那房子我一分钱没出。”

    末了,哥哥总结性陈词,“最近公司在忙一个崇明岛的大prjet,他还惦记着我家的事,已经很难得了。妹妹,不是我说你,你想想他一向是怎么对你的,你是身在福不知福啊。”

    我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不发一言。s市楼价飞涨,别墅自然是好东西,维东真会收买人心呀。

    “叮咚”,门铃响了,我随手开门,维东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外。

    那一刻,他迷人的笑容充斥了我的视野,惹得我心软。让他进来,还是推他出去,熟悉的感觉开始在胸臆间沸腾,我一时有些发怔。

    爸、妈、哥哥和维东熟络地打了招呼,寒暄着,彼此都亲切有礼,仿佛我和维东还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仿佛傅聪颖从未出现过。

    右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去书房休息,维东如影子般跟了过来。

    拨弄着窗台上的仙人球,翠绿的小刺扎得我更清醒,我想有些事必须面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小丫头,你瘦了。”维东像往常一样,自身后伸臂环了我的腰。

    我一动不动,浑身有些僵硬。想象,傅聪颖依偎在维东怀里的亲热画面突如其来地冲到眼前,逼得我气闷。

    维东吻了我的耳垂,“几个月没见,真想你。”我偏头避开他。

    他悠悠吁了口气,“还在生气?”

    我木然开口:“那个女孩呢?”

    “早断了,我很久没见她了。”维东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转身,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可笑吗?如果不是昨晚我无意遇到傅聪颖,我此刻一定会相信他。而此时,明知他在说谎,我却偏偏看不出他的异样。

    维东看我没反应,又翻出几百年前的情话,“小薇,不要怀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no1,最好的那个。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2)

    这就是他的心里话?最好的那个,是最重要的情人,却不是唯一的?

    “那她们呢?”我试探地问,我不知道在傅聪颖之前,是否还有其他女子存在过。

    维东审慎地看看我,“长得漂亮就玩玩而已,我不会笨得动真感情。”顿了顿,又柔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喝卡布奇诺。不过,偶尔喝一杯黑咖,也无伤大雅。”

    原来——我是他的卡布奇诺,她们是他的黑咖。而自始至终,他从没觉得他这么做伤得我多痛!此刻,更是毫无悔改之意!

    左手狠狠掐着桌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在追问:“是不是和她们接触就像玩电脑游戏,玩过一次或几次后,就换下一个新鲜刺激的?因为她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特点。”

    “小丫头就喜欢胡思乱想,哪有那么夸张。你知道的,我是个工作狂,才不会用那么多时间去玩。”维东又亲昵地揉着我的头发,“你就是这样,凡事想得太多,到头来自己辛苦。等我们明年结婚,以后再有了孩子,估计你的天真脾气才会改改。”

    原来——最终要“改”的居然是我,而不是他!

    一时间,我怒极反笑,“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有空就出去‘玩’呢?”

    “你不会!”维东笃定地说。

    我轻佻地伸指拨开他的衬衫纽扣,在他胸膛上慢慢画着圈,笑问:“为什么不会?你是说我没魅力,还是没胆量?”

    “除了我,你不可能接受第二个人。不论是心……”维东猛地把我压倒在宽大的书桌上,涩情地用要害处蹭了我几下。我惊叫一声,身体却随了他的动作,条件反射般柔软起来。

    “……还是身体。”维东继续笃定地说。

    阳光勾勒出维东帅气的脸,他笃定的笑意愈加鲜明耀眼,我一阵透骨心寒。

    这个可恶的男人,他知道我为他心痛,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偏偏倚仗了我的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而错得更厉害的是我,因为我居然一再纵容他,一再给他伤害我的机会。

    十年前,我说“我爱你”,他说“;t”。

    也许,从那一刻起,这场爱情游戏,输家和赢家就已注定!

    后来,维东又说了许多——

    “知道你一向执拗,你需要时间冷静,所以这些天我暂时没去找你。其实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问题不需要再大吵大闹地解决。我以为,几个月下来你想通了。小丫头,你很聪明的,为什么一定要因为路过的外人而质疑我的感情?”

    “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学校宿舍,那里地方小,买东西又不方便,还是搬回来吧。”

    “锦世华庭那边的装修、家具都弄好了,随时可以去住。如果你还不高兴,暂时去那边和伯父、伯母一起住也好,至少有个照应,省得我老担心你在学校吃得不好……”

    我望着他,笑意有些麻木,“房子你收回去,我爸妈受不起。既然我要的你做不到,你要做的我接受不了,我们勉强在一起也没意思。”

    “维东,我们分手吧。”

    那天最后,我终于说出了这七个字。说时,认真平静,说完,如释重负。

    离开哥哥家时,右脚踝越来越痛,我强忍着,一步步慢慢走着。疼痛只是暂时的,我必须学着爱惜自己,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刺得我遍体鳞伤。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秉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宗旨,每天勤上课,多锻炼,整个儿一爱学习求上进的标兵。不论是谁,再提起那个“痴心的金龟婿”,我都会微笑以对,告诉他们,“我和他性格不合,分手了。”

    “小薇你太任性了。还好他没同意分手,也不肯把房子收回,你们还有希望。”爸、妈、哥哥唉声叹气。

    “你傻不傻?”周瑾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最终还是大笑着揽着我,“不管怎样,我支持你!”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3)

    “杜老师,你毁了我心完美爱情的蓝本。”季洁一脸的郁闷。

    “抱抱卿卿,你会遇到更好的。”流云发了一束绚烂如火的红玫瑰来,以示安慰,又说他病了,大约有十天半月不能和我聊,希望我过得好。

    值得高兴的是,无赖李哲诡异地没在我面前再出现,没来拿他的衣服,也没跑来要我履行“陪他吃饭”的诺言。倒是每天早上七点,无赖会发来一个类似rigcall的短信。内容通常是“我起床了,小薇薇也该起床了”,再加上一则令人捧腹的笑话。自然,我是不会回复的。不过瞧着笑话有趣,有时会看好几遍。

    宋剑桥最好,什么话都没说,倒是给我拉了个赚钱的活儿。

    有几个人想评高级职称,在某出版公司搞到了书号,可自己写不出。于是乎,我们这班自诩为擅长字的年轻师生,就成了他们请的枪手。

    一套批判名家丛书,总共八本书,每本十二万字,每千字八十,一个月完稿交货。几个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开会,很干脆地分了工。我选了自己熟悉的两个,李敖和余秋雨。

    签写作协议书时,宋剑桥感慨地说:“大众不需要学术研究和精英学,我们也随大流,在媚俗批量炮制快餐字,这算不算一种堕落?”

    大伙儿都笑了,“你不炮制也有别人去炮制,只怕他们还赶不上咱们的质量呢。最起码,咱们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误人子弟。”

    于是乎,我为接下来的一个月枪手生活定了计划。

    最初两天,拟定大纲和各章节的总论点分论点。第三天到第二十六天,拿原著和参考书籍对着电脑,引用、剪切、复制、改头换面,再加上几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侃,大约能有一天一万字的成果。第二十七天开始,微调结构,理顺前后语句,做最后的整合。第三十天,大功告成,顺利交稿。然后,可爱的两万元稿费就不远了。

    当然,这一个月,我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休闲娱乐时间已打算减为零。就连平日的装扮,也改成了最节约时间的那种。素面朝天,简单的一束马尾辫,再随意套上舒服的休闲衣鞋,我就大步出门了。

    怎知就在我忙碌的枪手生活过到第十七天时,无赖又闪了出来。

    那天我忙乎到凌晨两点半才上床,正睡得香甜,被一连串粗暴的敲门声弄醒。迷迷糊糊爬下床,蹭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楼道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很不淑女地大声嚷嚷:“谁呀,有门铃不会按?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让我进去再说。”无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从门外传来。

    我犹豫着开了门,一抬眼,倒吓了一跳。无赖脸色煞白,眼底青黑,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楂也冒了出来,完全没了从前神气活现的样子。

    他自顾自地寻了躺椅坐下,伸了个大懒腰,“唉,好舒服。”又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有什么吃的,我很饿。”

    看看钟,是凌晨五点。我疑惑地绕他转了一圈,“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到我这儿避难来了吧。”

    “当然不是。”无赖嬉笑着扯着我的睡衣,“小薇薇,我好想你。”

    我怒,“去死!”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把他推到一边。

    无赖闭了眼软软地靠在躺椅上,忽而叹了口气,“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伤心?”

    “你以为你是谁?”一碰到无赖,我总是容易火大。

    “唉——”无赖偏了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幽怨地睁眼望着我,“看在我连续二十四小时救死扶伤的分上,你也该发扬点人道主义精神,暂时收留我吧。”

    我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在急诊室,哪有那么忙?”话是这么说,看他的样子的确很憔悴,我还是从冰箱里拿了芒果慕思蛋糕给他,顺手又用微波炉热了杯鲜牛奶。

    无赖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消灭了鲜奶和蛋糕,末了,心满意足地冲我笑,“小薇薇真好。”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4)

    我哼了一声,“东西吃了,你该走了。还有,回去把什么珍藏版的狗屁东西完完全全删掉。”

    “我就是找不到家里的门钥匙,才来找你的。”无赖眨眨眼,看似认真地说。

    “你可以去酒店。”我抓了他的胳膊,努力想拉他起来。

    无赖突然握住我的手,低声说:“杜辰薇……我真的很累,让我休息一下。”他语气很平淡,神情也很安静,我却感到四周密布了疲惫而悲哀的味道,冰冰凉地层层包裹了他。我莫名地有些不安,手一软,依旧让他占据了我的躺椅。

    无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补眠。我困死了,懒得再跟他啰唆,随手给他拿了床薄被盖,自己也回床上睡了。

    七点钟,我条件反射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去刷牙洗脸。洗漱完毕时,我看到静谧晨光,无赖乖巧地歪在躺椅上熟睡,脸上居然还带了点孩子气的笑意。那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狗,傻得憨态可掬。

    按压住摇醒他、赶他出门的念头,我把他的干净白衬衫、米色长裤用袋子装好,放在桌上,又留了张纸条,说我去上课了,叫他醒后自己关门离开,这才出门。

    给学生们上完三节课后,手机突响。

    老妈关心的声音,“小薇啊,我在去你宿舍的路上。给你带了点汤滋补,顺便上去打扫一下卫生。你下课了就赶快回宿舍吧。”

    我“嗯嗯”应了,猛地想起老妈是有我宿舍钥匙的,要是无赖到现在还没离开,那结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无赖醒了,以他那样胡说八道的本性,不知会和老妈说些什么;如果他没醒,那更糟糕。让老妈这样的保守人士,看到她女儿的房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舒舒服服睡觉的年轻男人,她会怎么想?

    拎了包,我飞快地奔回宿舍。

    许多日子后,我在想,如果那天夜里我没让李哲进屋,后来的事态发展是否就会完全不同?我的人生也许会全然改写。可是,若所有事重新来一次,我必定还是会那么做。

    如荣格所说,性格决定命运。

    冲回宿舍,看到房里只有老妈一个人,我大大松了口气。

    “明天你生日,到你哥那儿吃饭吧。”

    “嗯,好。”我一边答,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周围,看无赖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事物。

    老妈继续唠叨,“你看看你,头发没个发型,皮肤干燥,脸色不好,黑眼圈也出来了,这成个什么样子!下午去做做美容,晚上好好睡觉,明天打扮漂亮点。”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打扮的。”我咕哝着,蓦地醒悟,“妈,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要再插手了。”

    “维东这孩子不错的……”

    我埋头有滋有味地喝汤,选择暂时失聪。

    “小薇,你不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又不肯再给维东一个机会,就是为了这个人?”老妈突然提高音量。

    白纸,稳稳当当地从老妈手上移到我面前。纸上几行字清清楚楚:“宝贝,我走了。我睡得很好,就是起床后没看到你,有点伤心。ps没什么珍藏版,是吓唬你玩的。”落款处,线条勾画的两颗心,被一支丘比特之箭串着,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一起。

    这个无赖,果然是一有机会就要乱说话,不过最后一句倒让我放心不少。

    老妈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上次给你收拾屋子,我看到衣橱里有白衬衫、长裤,就知道不太对。”

    我哭笑不得。老妈很有想象力,对这样暧昧的纸条有误会是意料之的,我该怎么解释好呢?

    “那人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在哪里工作?家里有些什么人?”老妈开始查户口。

    “其实我和他……”我想说“其实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可话到嘴边,心突地一动。我想,或许让老妈这么误会也不错,这样他们就不会再逼我和维东在一起了。

    于是我转了口风,打了个哈哈,“妈,你别管了,总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5)

    老妈望了我半天,起身到外面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说:“小薇,收拾东西跟我回你哥家,你在这儿住我不放心。”说完,就开始收拾我的手提电脑和书本。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急了。

    “你不能对不起维东。”老妈一本正经地说。

    对不起维东?我一时只想大笑。可笑吗?十年前,是爸妈一再要我离开维东;十年后,他们竟是维护维东胜过疼爱女儿,还想方设法要把我塞回他身边。

    我尽量放缓语气,“妈,我这个月很忙,要完成两个十二万字的书稿。有些事,等我做完事再说,好吗?”

    “是你的终身大事重要,还是什么书稿重要?你非要把我气得高血压犯了才安乐!”老妈坐在椅子上直喘,眼看着有头晕的先兆。

    这样的情形,我再不能说什么,只得顺了老妈的话,糊弄着说愿意到哥哥家住。

    在老妈的监督下,我不得不开始拾掇自己的衣物、书本等。自然,一到下午,我就假装要去上课,溜出了门。

    我知道,一旦搬到哥哥家,每天都得面对爸、妈、哥哥无休止的唠叨和无处不在的“王维东”,八成还会被逼按时睡觉、按时起床。那时,我想准时完成二十四万字,简直是妄想。当下,我决定暂时寻个清静地,等我的书稿写完再说。

    当然,我首先排除了住酒店的可能,住宿费太贵,第二宽带上网不是很方便。

    于是依次拨电话,好友佳、媛、兰、周瑾、诸兄弟姐妹……我挨个询问有无空屋借我用。结果,唯一一个说他家有空屋的,是宋剑桥。可我想爸妈若发现我不见了,个找的恐怕就是导师家。我躲到导师家,跟没躲毫无区别。

    翻遍电话簿,只剩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没打过——无赖李哲的。

    “小薇?”电话那头,无赖的声音有些惊喜。

    清清嗓子,我简单问了问题,无赖很干脆地愿意帮忙。我们约定明天早上八点,他来接我。

    回宿舍的路上,我仔细回想碰到无赖后的点点滴滴。我想他骨子里并不坏,至少,他有三次机会和我非常接近,可并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不轨行为。次,他从酒吧送醉了的我回来;第二次,他冒雨送全身湿透的我回来;第三次,他在距我床头几尺之遥的躺椅上安睡。三次,足以让我相信他的自制力。

    仿佛听谁说过——世上没有不好色的男人,但有自制力很强的男人。在这一点上,我欣赏李哲。

    回来后,对老妈,我采取拖延战术。借口导师晚上要召见,我没时间整理东西,让老妈明天午再过来帮我搬。老妈一点儿也没怀疑,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书桌上,不知几时多了个精致的大礼盒。拆开来,里面赫然是一袭雪白的婚纱。

    华美的亮缎,帝国式的高腰,贴合的胸线设计,缀以大颗光泽柔和的珍珠,拖尾飘逸如白云朵朵,繁复精湛的刺绣流溢着优雅奢华……rati情怀如诗如画,一切完美得令人窒息。

    女孩子,或许可以不被男人吸引,但却很难抵挡婚纱的诱惑。当然,我也不例外。明知它来历不明,说不定和维东有关,我还是忍不住把它拿出来,欣喜地在穿衣镜前试了又试。一个小时后,才恋恋不舍地把它仔细叠好,重新放回盒。

    后来,我把写稿的参考资料理好,又随便挑了几件衣服放到旅行箱里,才上床躺下。门铃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来。如有心灵感应般,我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的维东。

    打开门,我疏离地微笑着,“都十一点了,你有什么事吗?”

    维东进来,瞧了瞧我收拾的成果,“伯母说,你明天会搬到辰超那里住。”他明明是简单的陈述语气,不知怎的,我却心跳加快,手心也开始冒汗。

    “是啊。”抑制住那种叫做紧张的情绪,我虚伪地点点头。

    维东含笑看着桌上的婚纱,“喜不喜欢?”

    “你拿走。”我摇摇头,拿了礼盒郑重地递还给他,“很晚了,我想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6)

    “你叫我走?”王维东敛了笑意,淡淡地说,“小丫头,你这么固执,会那么容易答应伯母搬?是不是另有打算?”

    一瞬间,我有种被看透的不适,可终究还是仰起脸,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你没必要也没权利再过问。”

    “本来,明天你生日时还有个更大的惊喜。”维东反手关好门,高深莫测地望着我,“可惜现在看来,我任性的小丫头不但心情不好,还……”

    他故意停了没说下去,我却是明白的。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想他太了解我,他不会轻易让我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怨恨你,你也不用再做什么事……”我力图说服他。

    维东却打断我,“小薇,别再赌气,好好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和从前一样开心的。”

    我诚挚地继续,“我不是赌气。分开对你我都好,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对你真的没什么了,你不要再做些自以为是的事。”

    维东目光灼灼地看定我,“如果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为什么会试那件婚纱?我在楼下看到你窗边的身影,很美。”

    “那是因为婚纱很漂亮,是女人都会试的,有什么奇怪!”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却莫名有点心虚,小心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如果真的没什么,为什么你见到我,会紧张得手心都是汗?”维东笑吟吟地一下捉过我的手,摩挲着我的手心。

    “有汗,是因为我有点热。”我扯了个看似合适的理由。

    维东步步紧逼,“可你的手明明很凉。”

    “那是因为……”我一时语塞。

    维东悠悠接过我的话,“那是因为你和我一样,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放不下对方。小薇,你说分手,不是不爱,而是对我有些失望,对吗?”

    仿佛被锐利的什么刺要害,我一阵心悸。是吗?我努力地去忘记他,结果还是做不到?抑或,我还做得不够彻底,我还需要时间?

    “你今晚的样子很可爱。”维东突然转了话题。

    头发蓬蓬乱,脸上架了副大眼镜,真丝睡裙也被我压得皱巴巴的,这样叫可爱?

    “很像你大一时的模样。”他压低声调,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熟悉的男性气息如潮水般一波波侵袭过来。

    敏感地领悟到他的企图,我急急退开几步,怎知他已飞快地钩过我的腰。

    “迷糊的小红帽爱的始终是吃了她的大灰狼,对吗?”维东轻轻抚弄着我的唇,右手色色地溜到我的睡裙下。

    曾经,我们在sex游戏扮演着小红帽和大灰狼;曾经,大灰狼对小红帽说他的爱此生不渝;曾经,小红帽和大灰狼是天生的一对。

    维东的手,熟稔地四处游走,我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然而——仅此而已。原来,小红帽和大灰狼,早成了一抹明丽的风景,定格在过往的美好岁月。

    我捉紧他的手,阻止他的恣肆,“我们已经结束了。”

    “小丫头,顺从自己的心意。”维东诱惑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耳畔萦绕,“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勉强、为难自己?”

    “就算我还对你有感觉,又怎样?”意外地,我比自己想象的冷静,“不要对我说爱情需要奉献、需要宽容,我只知道我的感情是有底线的。维东,你超越了底线,所以……”

    我看到穿衣镜的自己,对着维东一脸遗憾的笑意,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所以一切都该结束了。”

    “胡说!”维东猛地拥我到床上,火热的唇惩罚似的蹂躏了我的唇,又缠绵地下移到耳垂颈项间。

    我习惯性地抚摩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依然黑亮柔顺,“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爸妈一定要分开我们。”

    “当然记得。”

    “当时我告诉他们,我决定和你一起,不管是对是错,我都绝不后悔。”

    维东一怔,微微放开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小薇……”

    正文 第五章 小红帽vs大灰狼(7)

    我坚定地回望,“今天也是一样,我既然决定了分手,就绝不会再反悔!”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会披上我送的婚纱,做我的新娘。”维东暧昧地压住我,搬出以往的绵绵情话。

    “你也说过,永远不会抱第二个女人!”我不觉得翻出那些年少时的海誓山盟有任何意义,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维东默然。

    我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婚纱很漂亮,如果你一定要我接受,我会接受。希望他日你会祝福我和我的另一半。”

    “嗤”的一声,维东突地抽走我的睡裙腰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的双手捆缚在身后。

    “你干什么?”我有点心慌。

    眼前的维东,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在笑,笑得灿烂夺目,可他的眼睛分明闪着锋利的、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光芒。

    我焦急地奋力挣扎,“放开我!”

    维东狠狠扯开我的睡裙,一字一字地说:“你,是,我,的。”

    肌肤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他近似疯狂的爱抚,赤裸裸的亲密摩擦,欲望的火焰四下蔓延,男性的象征高昂着逼近……

    恍惚间,过往的种种旖旎情事浮现眼前,我不知自己是愤怒至极还是伤心至极,“王维东,不要做出让我鄙视你的事!”

    不要做出让我鄙视你的事!不要毁了我心完美的少年!不要让我恨你!不要让我们从情人变成普通朋友后,再变成仇人!

    那一刻,空气似乎凝固了。维东眼里隐现血丝,双臂紧紧勒着我的腰,一动不动。他那么用力,仿佛要把我彻底融入他的体内,又仿佛要我清晰感受某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我急促的心跳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宁静的夜晚里,终于渐渐趋于平和。

    “小丫头……”维东解开缚住我双手的腰带,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你走吧。”穿好睡裙,我缩进被子里,背对他。

    维东帮我掖了掖被子,又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你累了就睡吧。你放心,我不会再怎样,只想在旁边看看你。”

    长时间紧张后骤然放松,深深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迅速将我淹没在梦乡里。梦里,没有维东,没有爱情,安宁得让我留恋。

    正文 第六章 同居密友(1)

    我很想要一个机会,证明我对维东的爱不是牢不可摧的,证明我和他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不知怎的,醒时,我的手和维东的手竟是如昔日般十指紧扣。我一抽手,趴在床沿上的维东蓦地睁眼。

    维东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淡漠回视,“你还没走?”

    他固执地抓过我的手,眸光渐渐转了柔亮,“小薇,原谅我。”

    心一震,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自小就那么骄傲,骄傲到“原谅”这词从不会出现在他的词典里。可他竟在床边趴了一夜,就是为了等我醒后,对我说这五个字?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你想怎样罚我都可以,我们重新开始吧。”他手心的温暖,丝丝缕缕渗透我的肌肤,无声无息地蛊惑着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我怔怔望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一时有些神思迷离。我想怎样都可以?他终于知错肯改了吗?可是王维东,纵然今时今日你深情款款,却叫我怎样信你如初,爱你如初?

    短信音乐悠扬响起,适时地让我清醒过来。

    早晨七点,无赖的essage准时报到,“小薇薇,我昨晚梦到你了。”后面又是一则笑话。

    “谁一大早来的短信?你还笑成这样?”维东突然发问。

    我戒备地随手删去短信,合上手机,起身去洗漱。一个小时内,我必须设法让维东离开。否则,他看到我协同李哲准备开溜,不知会作何猜想,进而做出什么事来呢?

    维东倚着门框看我刷牙,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思,“我和你一起在这里等伯母来,再帮你搬东西,怎样?”

    我“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他不肯走也罢,我走也是一样的。

    很快,趁他洗漱的几分钟,我迅速给宋剑桥、季洁和李哲打了电话。

    七点三十分,宋剑桥来访,说是来拿导师上次借给我的那些书。于是,我把装满李敖和余秋雨的作品和参考资料的纸箱,塞给宋剑桥带走。维东不疑有他。

    七点四十分,“一脸愁苦”的季洁来敲门,看到维东在场,欲言又止。于是,我拉季洁到阳台上,顺手拉上落地窗帘,大致遮了我们的身影。我知道,我在阳台上开解“为情所困”的女学生,维东是不会有兴趣关心的。为避免听到别人的隐私,只怕他还会坐得离阳台远些。

    教师宿舍为了节约空间,阳台造得距离极近,我很轻易地爬到隔壁的阳台上。还好,隔壁住的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我打了个招呼,就顺利地出门下了楼。

    如我所愿,宋剑桥在楼下等我,把纸箱还给我。

    三分钟后,季洁拎了我的手提电脑飞奔下来。

    “杜老师,你真是神机妙算。拿电脑的时候,他果然问我干什么用,我都快吓死了。”季洁边把电脑包给我,边笑嘻嘻地擦汗,“还好,我按老师安排的说了。就说上午有影视剧赏析课,杜老师有幻灯片教案在里面,叫我先拿到教室去试一下,看教室的投影仪好不好用。他才放我出门。”

    “他有没有问我为什么在阳台上没出来?”

    “我说啦,说杜老师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干得好。下次请你们吃饭。”

    谢过他们两个,我背了电脑包,用力捧着纸箱,大步走出宿舍大院的大门。拐弯处,黑色的君威如约而至。

    把东西放在后备厢,我飞快地上了车,大大地舒了口气。

    李哲斜着眼看我,“怎么搞得跟逃难一样?”

    我拍拍牛仔裤膝盖处的灰,又随手扒了几下乱乱的头发,“我刚才翻阳台,这样已经不错了。”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学校是我的地盘,我了解地形,又有朋友愿意大力帮忙,维东能拦得住我逃跑才怪。我颇有些得意。

    “翻阳台?”李哲提高音量,猛地一个急刹车。

    正文 第六章 同居密友(2)

    “喂,好好开车。”

    李哲偏头仔细打量了我半天,“幸好没受伤,不然跌下来我们就只能在医院见面了,以后别这样。”

    “乌鸦嘴!”明知他是好意关心,我还是忍不住嘀咕,“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要你管?”

    李哲瞄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递了袋东西给我。我好奇地打开,立刻闻到我最爱的平民早点——小杨生煎和牛肉粉丝汤的味道,旁边还有保鲜袋。

    我食欲大动,不过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声,“给我的?”李哲点点头。

    我美滋滋地拈了一个,居然还是温热的。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嫩底子酥,肉汁裹了芝麻和葱花的香味棒极了,我很满意。可惜学校附近没得卖,否则我一定天天买它吃。

    吃到一半,我有些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告诉过我。”李哲干脆地答道。

    我瞪着他,愣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他。鉴于这家伙搜集了许多我的信息,我也懒得再细想了。

    转了几个弯,车很快驶进一个水景住宅区。地下车库的保安对李哲熟络地笑,我警惕性大增,“你说帮我找到单独的空屋,就是这里?”

    李哲笑笑,抽了张餐巾纸给我,“先擦擦嘴,吃得像只小花猫。”

    跟着他下车,上了电梯,我有点惴惴不安。虽然直觉是他不坏,可脑子里还是不断想象出恐怖的画面。据说在美国的所有职业,医生的自杀率和药品依赖率是最高的,可见做这一职业的人精神有多不健康。

    “相不相信,用一块浸过医用乙醚的手帕,只需一两秒钟,就能把你弄昏了。”李哲忽而笑眯眯地靠过来。

    我拧了眉,“你有乙醚就用,没有就别故意吓唬我玩!”

    李哲略偏过头,唇角翘了一个迷人的弧度,也不说话。

    “哼,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对付我?”我盯住他。

    李哲深深看过来,明朗的笑意刹那间照亮了我的眼,“我怎么舍得。”

    事实证明,无赖变为半正常状态,是最诡异的事。因为突然间,他弯弯的眼睛电力十足,他的语声温柔如春水,就连微微扬起的眉毛也魅力十足。

    我十分努力地掉转目光,不去看他,心却莫名地越跳越快。阿弥陀佛,看帅哥不是过错,只是我对漂亮的东西天生抵抗力较弱而已。

    下了电梯,居然是相对私密的一梯一户设计。

    李哲开了门,眼前顿时明媚起来。

    进门的玄关墙面上是一对木刻芭蕉叶装饰,地面铺设的手工雕琢青石板,加上一盏麻质的圆筒形吊灯,灯光映衬下的鹅卵石,无不昭显了浓郁的热带风情。

    走进去,一派悠闲清新的气氛,客厅用了很有东南亚feel的玉檀香地板,餐厅则陪衬了孔雀绿云石地面。鲜艳的绸缎餐布,浑圆精巧的纯黑藤制家具,色彩妩媚的泰丝抱枕,靠窗角落一张精美的泰式贵妃榻……大胆张扬的配色近乎艳情,却创造出一种奇异的华美和谐。

    直觉,这里和李哲的隐藏本性是同一type的,我脱口而问:“这是你家?”

    “你喜欢吗?”

    “你不是说你朋友有单独的空房间给我用吗?”我最关心的是找个能安静写稿的地方。

    “我朋友自然就是我。”李哲随手打开冰箱,自己拿了罐百威,“你想喝点什么?”

    我有一种被耍的感觉,“不喝。我走了。”

    李哲快步过来,硬推了我去看次卧,“别急,看看再说。”

    次卧与外间风格迥异。淡紫碎花的壁纸为整个房间披上一层温馨浪漫的面纱。印花流苏的靠垫,让藤木工艺结合的欧式大床载满了温柔舒适。轻盈飘逸的垂坠窗帘、雕琢精巧的床头灯、翠色欲滴的睡莲饰品,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切,整个空间飘荡着一种简约妩媚的女性风情。

    老实说,这种style很合我的胃口,不过我想先摸清李哲的企图。

    正文 第六章 同居密友(3)

    “你女朋友经常在这里住?”虽然房里的物品看起来都是崭新的,我还是不能想象一个单身男士家里,会有一间布置齐全且空置不用的女士卧房。

    “房间早就装修好了,一直空着。床罩、被子、靠垫什么的,我拜托我妈帮我弄的。”李哲像在说实话,“我想你会喜欢。”

    他又看似无比真诚地靠到我身边,“小薇薇放心,我没有女朋友,不会有人张牙舞爪地来找你拼命的。”

    “嘁,你有没有女朋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屑地斜瞟着他,“你明明说你朋友有单间空屋,就在你住的隔壁,离学校不远,又安静又整洁,现在却带我来这里,整个儿就是居心叵测!”

    李哲无辜地眨眨眼,“我没骗你。我当然是我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这间房,的确在我‘住’的隔壁。”他随手指了一下与次卧紧挨着的主卧,“至于安静整洁、离f大的距离,你也看到了,我一点没说大话。”

    我很努力地摆出逼供的凌厉眼神,“从我打电话问你房子的事,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布置好?而且,你一个人住的三房两厅,怎么会专门设计了一间女孩子的卧房,是不是你经常图谋不轨?”看他的无赖模样,不知从前调戏过多少女孩子呢。

    “好吧。我承认——”李哲懒洋洋地退开,歪倒在沙发上,“我对你是早有预谋。”

    一句话,成功地刺激了我。我抱了装书的纸箱,转身就走。

    “为什么不敢留下,莫非你对我有感觉?”身后传来李哲得意洋洋的声音。

    我走到门口,终忍不住愤然回头,“鬼才对你有感觉!”

    李哲悠闲地饮了口百威,“因为你对他的感情在一点点减退,所以你不敢住在我这里,怕我乘虚而入?”

    我心火大盛,“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李哲微眯了眼,一脸的狡黠,“也或者,你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证明不管面对多少诱惑,你对他的感情都不会变?”

    “可笑,我不需要证明什么。”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心一动。有了维东后,我对所有意图接近的男子都采取了回避和拒绝的态度。可如今,我很想要一个机会,证明我对维东的爱不是牢不可摧的,证明我和他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

    手机响,是老妈的追魂夺命all。

    “小薇啊,我到了你的宿舍,你怎么不在?今天你生日,维东会给你个大惊喜,我和你爸都盼着你们两个早点定下来,你别再耍小孩脾气了,知道吗?”

    我回答,“妈,我不会搬回哥哥家,也不想见维东,晚上你们自己吃饭吧。”

    “怎么又不回了?”老妈尖了声音,“不是又和那个留纸条的男人有关吧?要是让维东知道可不得了。小薇,女孩子要自重自爱,怎么能随便……”

    一味对我说什么女孩子要自重自爱,怎么从来不见他们要求王维东自重自爱!

    我打断老妈,堆积了数天的闷气终于爆发,“是啊,妈,我现在就是和别人私奔了。你们不用费神来找我,找到我,我也不会搬去哥哥家的。还有王维东,他知道就知道,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和他早就各不相干了!”

    用力关了手机,我转向李哲,“好,我就住这儿了。不过我要约法三章。”

    “什么约法三章,你尽管说。”李哲笑逐颜开地过来,接过我的纸箱和电脑包,“小薇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居住期间,你不能擅自进我的房间,不能有任何偷拍偷窥的不轨行为。”

    “第二,我住在这里的事,你不能透露或暗示给任何人知道。”

    “第三,我有做任何事的自由,你不得干扰妨碍我。”

    懒得看他,我拿了纸笔边说边写,一式两份,递给他签名,“房租我会按每天一百元来支付,住多少天随我的意,你同意吗?”依计划,还有十三天书稿就能完成,我想我最多在这里待半个月,就可以搬回学校宿舍了。

    正文 第六章 同居密友(4)

    李哲爽快地签了名,把次卧的门钥匙给我。后来,又载我去买了睡衣外衫、毛巾牙刷等一大堆东西。

    一路上,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就不舒服,“喂,你在想什么?”

    李哲笑眯眯地瞥着我,“前些日子摸过你的脚,现在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在古代,你不做我娘子都不行了。”

    “现在又不是古代。”我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猜万一你父母发现你在我这里,会不会相信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李哲意味深长地继续,“是你自己说的,和别人‘私奔’了。”

    我不耐烦地反驳,“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总之我问心无愧。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就这样,10月18日,我的生日,我枪手生活的第十八天,我和无赖李哲的同居生涯奇异地开始了。

    李哲说我们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秘密朋友,可以叫做“同居密友”,我也随他。

    那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

    对着自上午起就关了的手机,我看了又看。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个未接电话,有些什么新短信、新语音留言,只知道十年来,我的生日次没有和维东一起度过,我非常不习惯。

    或许,是到了个新地方,换了一张新床睡,我才始终无法入眠,我这样对自己说。

    起床,去外面倒了杯水喝,回来翻开书、打开电脑,我准备开始批判李敖的大业。qq自动登录,流云仿佛在上面等了我很久,“卿卿。”

    “你病好了吗?”我问。

    “好了。”流云来了个温柔的拥抱,“卿卿这么晚还没睡?”

    我无聊地套用了那句经典台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流云公子你也睡不着啊。”

    流云快速回了,“流云公子?好生疏的称呼,我不喜欢。”

    “嗯?”不知是不是我敏感,我忽而觉得今天的流云有点怪,“问你个问题。从男人的角度说,一直对着一个女人真的很闷吗?一定要换换口味吗?”

    流云沉默了一会儿,“卿卿,男女间的从一而终,是童话,更是神话。”童话是孩子天真的梦想,神话更是现实永远不能达到的境界!

    我想了想,打下,“你的意思是,即使是深爱对方,也绝对不可能做到从一而终?”

    “爱情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感觉。况且,诱惑太多,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为一个跟爱情无关的异性冲动。”

    “我不同意。”

    流云笑了,“不同意最好。不信,你眼里的世界才更美好。”

    “那么,为了深爱的人,男人有没有可能从此修身养性、洁身自爱?”我追着问下去。

    流云停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说,“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

    转头看看梳妆台镜的自己,我嘲讽地笑了。杜辰薇,你企图从流云那里得到什么呢?难道他给你个肯定的回答,你就能自欺欺人地说维东从此会忠贞不二?

    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我起身开门。

    李哲拿了杯热牛奶,站在门口,“睡不着就喝杯东西。”

    我指了一下桌上的茶杯,“我刚才喝水了。”

    李哲变魔术般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了不少白色的药片,“要不要安眠药?”

    “希望它有效。”我看看李哲诚恳的脸,接过牛奶和那袋药。

    关门,和流云说“bye”,喝牛奶,吃药。很快,盼望已久的瞌睡虫们猛烈来袭,我沉沉睡去。

    蒙蒙的,我仿佛又看到初夏的落日余晖下,少年维东笑意盎然的脸,明亮得惹人迷醉。

    “小丫头,为什么要做我的女朋友?”维东拍拍我的头,好像我还是个几岁的小女孩。

    “我不喜欢你看别的女生,我喜欢你只看着我。”我踮起脚尖,无比认真地盯住维东黑宝石?

    第 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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