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玉顿时心惊万分,不知如何是好,但知打礼是对的,立刻拱手行礼,却被东方云倾给扶起来,笑道:“别做些虚礼,想你不是个会罢休的人,就说了。只是云中鹤也不是云中鹤了。”他敞开门,邀浦玉进门。

    “前辈为何会在流火阁?”夏浦玉在东方云倾指点坐下后,问道。

    “我啊,就是来探望故友,不曾想那老家伙不在。”东方云倾笑笑与夏浦玉道。

    浦玉皱皱眉头,问:“前辈到此处时,记事先生已经被抓了吗?”

    东方云倾点点头,接着又道:“不知道先生路过,是要去哪呢?”

    夏浦玉笑笑,然后奇怪的挠挠头:“恕晚辈冒昧,老友遭难,前辈不着急吗?”

    东方云倾似是诡谲一笑,撇头看着夏浦玉,接着呵呵笑几响。

    “他啊,没人敢杀他,杀了他就是断了江湖连脉,断了前路……且回答我的问题吧!”

    夏浦玉没有说话,深思半会儿也没说的出个条条里里来。

    东方云倾见他不说,就没有继续问。只是转眼打量起夏浦玉,不久皱起眉头:“看先生这周身之气沉于心腹又遁入双足,平时拳脚所到之处可有沉重厚息之感?”

    浦玉愣愣身,连忙点头:“正是。自从学了我师父的鬼冥见莲心法,浑身力道所通,虽然争斗比武时占上优势,可这放下武器后总要一段时日修复,不知何原因。”

    东方云倾抚抚胡子,叫浦玉伸出手腕放置矮案之上,两指贴于掌后几分,约是眨眼之时,便有了定论。

    “鬼冥见莲虽不是旁门左道,却和你身体里原来的气所异,其抑制与心腹和双足,以至于在强力所通后会显疲惫沉重……”说罢,他站起身思虑一下,又道:“这不见血不见肉的要调理……”

    “不如我把云中远鹤步传授与你,其运气流畅清和,可以中和你体内两股气,轻功又能使脚下气体轻逸,意下如何?”东方云倾看着站起来的夏浦玉,道。

    夏浦玉听了这话,便是惶然失措,心下紧张起来,立刻摆手不应:“此是前辈独门武学,在下实在愧受……”

    东方云倾笑着走到门口开门:“这治病乃是医者之本,我传你武功不是叫你以其武,而是以其助自身,我是在救你,而非是授于你。”

    说罢,就已经走出了屋门。他叫着浦玉的名字,让他出来。就见东方云倾腾脚一起,衣衫被风吹起而飘浮,花发似云霞夜雾,脚下如是流云流风,比彼阎洞之轻功柔,比天星照洒脱。说起脚下轻功柔软当属无脸客,而东方云倾的云中远鹤步却是柔韧恰到好处。飞于荒草之上,脚掌非踢草而行,这是夜间者的步子,常属彼阎洞,又非不触草身,这属天星照与无脸客。这以脚掌磨砺草尖,无声无息,只轻轻一晃,连草上蛰伏之虫也没有震颤,这独属云中鹤。

    若把天星照的步子比作乘云驾雾,那云中远鹤步就似是踩着一股清风乘鹤而行,似是无物又似有物。

    “心里要去掉邪念,把风乘与身,把气驾于心,将自己与草木风云所联系,你为风,你也为云,为草也为木……”

    “离足不是目的,轻扬为目的,以纯气清丹田与双足,你不为争斗,你也不为生死。”

    或许这些都不是夏浦玉,他也就真能离地而腾足以跃了。争斗与生死,便是压着他的气,或许这股气在逐渐变得透明侠义,但又始终压着他,始终叫他不知如何释然。

    他做不到。

    东方云倾走过来,看着他。

    ——“只这一刻,只把你当做浦玉便可。”

    只把自己当做浦玉。

    过去都称他为腰黑玉长剑,带青玉银穗,眸白玉温云。

    或许离过去已经良久,但每一刻都是过去,每一刻又是现在。

    生命已是如此,便奋不顾身,全当做风雨为食,生死为寝。

    风在他脚边盘旋,渐渐的在他脚下流动,抓起地上的沙土,只是最轻最细的沙土被抓起,只是那一瞬间,他已超然物外般自由而逍遥,夏浦玉不再为何物,只为风,为草,为浦玉。

    “你成为了浦玉,才能更好的成为竹子浦玉,成为夏浦玉。”

    东方云倾的话不简单,他给了浦玉机会,还有使命。

    这个恩情可不小,他叫浦玉认清了自己,认清了日子该如何过,自己本就可以活的像自己,有何苦羡慕他人。

    转头来看向东方云倾,此刻便是阳寿不可汇报,全凭此生此世禀记于心,时刻不忘。

    而说起东方云倾,人们都会想起回春斋,它于三十年前所立,又于二十三年前所覆灭。仅存在七年,却是名声大噪,举江湖上下闻名。

    回春斋的规矩就是东方云倾的规矩。人家妙手回春却遭到江湖恩怨造化,侠骨柔情仅被争斗摧残。

    回春斋的覆灭,起于东方云倾妻子八子衍,又归于八子衍,可最终,八子衍的使命也未达成,到如今也是昏迷不醒,卧病在床。

    回春斋有多少轶事未闻,又有多少阴谋劫数应算。总之,八子衍用生命捍卫的夏葛两家的秘密,到如今她未醒,始终天下没一个正人可知。

    阡陌谷的人扑了个空,黄昏谷也绝不会想到,夏浦玉竟走流火阁绕道而去。

    舒雨女三人在客舍的第二天,一大早高不落便出去到必经之处等候,没等到夏浦玉,却听见些朝野之人讲边界西戎之徒屡犯边界,偷剐私地的消息。这里离战场甚远,可这消息已经传入此地,便知这天下除了江湖,也并非全是安身立命之处。

    只是惋惜,像他自己那样的人才却无法为国效命,但在江湖一展鸿鹄也非不可。

    此刻他就又想起了风鸢。

    他曾确实怀疑过她。她确实与风鸢一模一样,但又有良多不符之处。归结于她所受的伤还是怎样,一切如今都不好说。

    半惹囚曾拐她,这是她自己所说,况且清牧师父曾说外界刺激可以促使其恢复记忆,可风鸢却一丝一毫都没有。

    如今可以证明她是风鸢的事只有那张脸和怀里的木牌子。

    就连“葛”这个对她来说极其重大的字她也毫无印象,又毫不动容。

    傍晚秋风瑟瑟,门口廊子上的灯笼轻晃了两下,又停下来,只是本就昏暗的烛火一摇摆,又加剧其的无用。

    “回来那么晚?”

    “啊?嗯。”高不落打开门,听到风鸢推开自己房屋,踏出一只脚来与他道。

    “有消息吗?”风鸢低低眸子,又抬眼问道。

    “……”高不落摇摇头。紧接着道:“快歇着吧,太晚了。”

    风鸢点点头,看着高不落走进去带上门,见她瞄了一眼廊脚飞檐上的月钩,收回脚,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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