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号超级战机在地勤指挥下,拖着呼呼的火苗与浓烟跌跌撞撞地降落在了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我军机械化精尖部队总部黄沙基地的停机坪里。此时跑道外围已经集结满了消防车和急救车,在超级战机刚刚停稳时,地勤人员就立即蜂拥过来。战士们协助救护人员用担架将受伤的战士们从机舱里抬出来。消防员站在升起的云梯上手持二氧化碳灭火器将机顶部位受损处的火苗扑灭。

    前来迎接我们的是我们的老战友,他们身着沙黄色的迷彩装战服,一个个都是熟悉的脸庞。几经生死离别的战友们一见面便互相拥抱着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从死神手中逃脱出来的战士们,一见到老战友,便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颤抖的嘴唇与簌簌下落的眼泪代表了一切。此时,没有一声不切实际的慰问,没有一丝重逢的欢笑,也没有任何迎接方式。

    面对战友们最真挚的拥抱,我内心涌出很多羞愧,因为我们这次的任务没能取得成功与胜利,因为这次任务,我们失去了几名陪伴着我们多年的好战友。

    在人群里有一位身着朴素的老人,是刘大妈,他在挤过沙黄色的迷彩服战士后,来到超级战机跟前声音沙哑地喊道:“我的孩子啊!你们可回来了!我的好孩子们啊!”刘大妈她那苍老的呼唤着孩子的声音在刚刚下了战机的战士们耳畔回响,“我的孩子们啊,你们可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在最前方的塔里克上校与沈国建接受了刘大妈的拥抱与爱抚,这两位钢铁汉子此时已是泪流满面。看到这一切,我内心忽然感到,在战时,能接受到自己母亲的拥抱,那将是一名战士最为满足、最为骄傲、最为至高的嘉奖。从母亲的这个拥抱里,誓死效忠祖国的战士能感受到祖国对自己的关爱和人民对自己的关怀。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久经沙场,几经生死的士兵心里明白,他们其实不需要任何奖励,也不需要任何荣誉,他们只需要祖国对自己的一份关怀和群众对自己的一份信任,仅此一个温暖的拥抱,其实足矣。能接受“母亲”这个温暖的拥抱,是祖国对自己所肩负的责任的一种厚望和最为满意的答卷。纵使彼此互相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与亲生母亲,但是,思念家乡的情怀与报效祖国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母亲”这个词的含义,已经变得更为广义了。肩负着“保家卫国”这个最为神圣使命的战士们,纵使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甚至牺牲性命都不曾留下一滴软弱的眼泪。但是,在母亲最简单的一个拥抱与问候里,就算是一个气壮河山、雄心胆略、视死如归的钢铁勇士,战神,他都会禁不住流下软弱的泪水。因为,在伟大的祖国面前、在伟大的母亲面前,经历过再多死亡的勇士,都会觉得自己仍旧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经历过种种艰险不可想象的艰难困苦,回到和谐安详的家乡,与自己的亲人团聚,在简简单单一个拥抱之后,钢筋铁骨的魂魄顿时就会化为柔肠热肚。沈国建和塔里克此时就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娃娃一般哽咽的哭了起来。在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借景生情,想起自己家乡阔别已久的亲人与母亲,也都忍不住地抽泣了起来。战士们个个伟岸高大的身躯此时显得十分渺小、十分娇嫩,仿佛能够抚平他们内心伤痛的只有“母亲”。

    良久。

    ......

    刘大妈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我,她那张布满岁月沧桑皱纹的脸庞由于激动而抖动不已,盼子心切那焦急期盼的目光已经被那浑浊的泪水所淹没。“妈!”我一把抱住刘大妈,“妈!我回来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大妈用他那轻柔的双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这颗脆弱的心灵。我在母亲的怀抱里尽情者感受着最温暖的爱抚,呼吸着母亲慈祥的气息。在母亲的怀抱里,我感觉到能为自己的祖国付出奉献和牺牲是一件极为荣耀的荣誉,这极简单的拥抱激发着我更为强烈的爱国情操。此刻,我忽然感觉到一切都变得如此轻盈,就好像一个未断奶的婴儿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安然入睡。在这时候,没有任何忧虑,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任何烦恼。无论身处怎样恶劣的环境,在母亲的环抱里,那就是最为安全、最为快乐的世界。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大声哭出来,但是无比激动的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抽泣,簌簌下落的眼泪便滴落在了母亲的肩膀上。“好孩子,坚强些!作为人民解放军一定要坚强!不能软弱,”刘大妈用她那双满是老茧的双手为我拭去眼泪,安慰道:“云儿啊,你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来,好孩子,不哭,要坚强,啊!”

    ......

    在“和平”号超级战机的机舱里,战友们已将黄牙同志的遗体装殓。在沉痛的哀乐声中,一只覆盖有一面国旗的灵柩缓缓抬了出来。黄牙同志面带微笑闭上了眼睛离开了,离开了他所誓死效忠的祖国,离开了他那些最真挚的战友们。他离开了,带着他那一腔爱国、报国的热血离开了......

    “刘云同志,你受伤了,我带你去赶紧医治!”战友小王在我身边督促道:“跑道外有军车,你的伤需要马上治疗!”

    我望着黄牙同志的灵柩,悲痛的心情早已将伤口的疼痛覆盖:“不,我没事,我想亲自送黄牙同志最后一程。”身着防弹宇航服的我们几名战士,陪在黄牙同志遗体周围,陪他走过他这一生戎马生涯中的最后一段路程。白色的菊花撒在了他那张露着满嘴大黄牙、带着微笑的遗照面庞前。“老黄!一路走好......”罗小明仰天一声长哀,灵柩队伍便缓缓地向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孩子啊!”人群中,刘大妈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地将我们的眼泪再次给掉了下来,“我认识这个孩子,我以前见到他的时候,这小伙子还生龙火虎的,怎么现在就突然离开了呢?......真是命苦哇!我的孩子哪!......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不是我们当兵的心硬,作为一名军人,我们时刻做好着面对死亡。面对战友的离去,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他默默地祈祷。这一切都是战争造成的,然而,将战争这粒死亡之火泯灭的唯一方法就是,战斗。但是,要迎来和平,那就得必须付出更多的死亡,泼洒更多的热血,牺牲更多的生命。我已能够面对这一切,并且内心十分坦然。战友的遗体告别追悼会,设在临时搭建的帐棚里。在这里的告别仪式极其简朴,可能是因为前线吃紧的缘故吧。战友们都心情沉重地前来一一向牺牲的同志敬礼送别。在这里我们见到了林一杨老元帅。黄牙同志的遗体将会择日火化,眼下部队里先安排我们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们稍作几天的休整,尔后再做安排。

    在这个新建设的机械化精尖部队总部,只有各种作战设备与战备机关,也没有一片适合牺牲的同志们长眠的地方,军部领导正在商议如何安葬遇难的同志们。但这需要几天的时间,在此时间里,那些得知有战友牺牲了的同志们,可以有时间前来悼念。

    在当天的追悼仪式完毕后,战友们都已陆续离开,只留下了林老元帅与我还有罗晓明、塔里克和沈国建我们几个人。我们心里清楚,老首长是要慰问我们,但是将任务搞得一塌糊涂的我们,却始终没有勇气将自己的头抬高,来面对老首长那张和蔼慈祥的面庞。“首长......”“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们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实在不易,是你们在前线给我们争取了这份荣誉”老元帅心平气和地对我们讲。“首长,”我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低声说:“但是,我们却输掉了这次任务......”我想坦白地承认自己的过失,因为我在前线是整个行动的总指挥。后来的话,我几乎再没勇气说出来。“输?不,孩子,你们没有输!可以是说,我们都没有输,因为,这场战争还没有坚持到最后,胜负还未见分晓,不要消沉,我们有的是战略机遇!”老元帅鼓舞道。身着沙黄色迷彩战服的我们几人,个个满脸挂彩,面色羞愧地站在自己的首长面前和牺牲了的战友遗体前。联想起国家对我们的重望和这次行动的失败,站在那里极不自在,无神的眼睛四下躲避老首长的目光。

    老首长正步走到我们前边,大家便条件反射立即站好队形。“我宣布,从今天起,代号‘和平使命’任务取消,行动组即日解散。”我们失落地望着老首长那满含怨愤但努力做出慈祥可亲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股被打败的屈辱涌上心头。“首长!我们有信心打赢这场战争的!请党和国家信任我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暗暗发誓,如果以后在任何行动中再失败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活着回来。“孩子们,你们坚定的信念我很了解,但是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了!”老首长似乎是想用婉转的话题来代替没来得及向我们抚慰的问候,但这更使得我们极为惭愧。

    塔里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首长转身离开而又伸出的一只手给阻挡住了。望着老首长苍老的背影,大家心里便一阵阵的失落与悲痛。‘和平使命’行动取消了,我们也被解散了。我们和失业的工人有什么区别?穿着这身军装,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人民解放军?塔里克上校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黄牙同志的灵前,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随后便将自己胸前的一枚勋章摘了下来,整齐地摆放到黄牙同志的遗照前,“黄牙同志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他的勇敢和智谋是我们不朽的榜样,他有资格获得这枚勋章和这样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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