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李珏宁心里忽咯噔一下,想起李廷恩不久之前送来的信。她稳稳心,盯着崔嬷嬷追问,“爷怎样了?”
    “起初是难过,后头听说是这等缘由,就发话说不过是远房亲戚,又是做出这等事情,让九房二奶奶赔几两丧葬银子便是。”崔嬷嬷犹豫了会儿,看着若有所思的李珏宁道:“老太爷最看重的就是大都督的脸面体统,原先打算把那邵连翘许给五少爷,为的也不单是邵家两个小孩子,更多是担心今后三老爷和四老爷两房,又知道许给四少爷指定是成不了,这才想压着大老爷答应这门亲事。谁承想李芍药闹出这等事,老太爷被打了脸,只怕此时心里觉得十分愧对大都督,邵家的事情,老太爷必不会管了。”
    不会管就好。
    李珏宁心头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取二百两银子出来送到邵家。嬷嬷打发个妥帖的人走一趟,告诉邵连翘,若她安安分分的,看在那两个孩子份上,给他们一碗饭吃,当个远房亲戚,横竖眼下咱们不缺几碗饭。要再想着天上的云,说不得一辈子只能当鱼塘的烂泥了。”
    崔嬷嬷会意,应下后提醒李珏宁,“此事就罢了,老太爷不过难受几日,那股劲头就过了。倒是那位戴家的大少爷,姑娘您还打算把人关多久。总是大姑奶奶的亲戚,再说这事情要叫太太知道,少不得您要被责怪几句。”
    李珏宁脸上一下阴云密布,哼道:“他敢拦我的马车,我倒要瞧瞧他骨头有多硬。”
    崔嬷嬷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五姑娘说是她一手带大的都不算错,是什么脾气她怎么不清楚。从小被大都督娇宠,却分得清轻重,从来不会胡闹。脾气有些娇纵不怕事是不错,也不至于这样不给亲戚脸面。那位戴家的大少爷来西北求名医,心里着急,路上车马坏了,的确是不该就着急的想要花银子买马,行事过于张扬。但毕竟不是强抢,事后得知五姑娘身份亦赔罪了。谁想五姑娘二话不说,知道对方出自戴家,就让金甲卫把人抓起来扣在庄子里。这都关了快半个月了,还不肯放人,还让人去做庄子里的农活……
    不过看李珏宁明显是顶着气,崔嬷嬷没有再说,打算寻个李珏宁欢喜的日子再劝劝。一个戴成业是小,为这么个人坏了姐妹间情分就划不来了。
    谁想崔嬷嬷盘算的好好的,晚上李廷恩生母林氏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就让人把李珏宁叫了过去。
    李珏宁到的时候,李二柱也在,他数年前在流匪之乱中为救李廷恩被砍断双腿,此后常年靠灵药续命养身,身体十分畏寒。此时就坐在榻上,身上裹了厚厚的皮裘不说,屋中四处还烧着火墙。
    李珏宁一进去就额头冒汗,把外罩斗篷解了下来,看林氏端坐右面沉着脸,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贴上去撒娇。她贴着林氏的胳膊笑盈盈喊娘,又脆生生的叫爹。
    林氏撑着没有理会女儿,李二柱却乐呵呵的应了。李二柱跟妻子林氏一样脾性温和,俱是老实人,更比林氏溺爱儿女,对着几个孩子从来就没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即便这回觉得女儿做的过分,依旧好言好语的在边上说好话。
    “孩子还小,咱们好好跟她说。”
    林氏以夫为天,李二柱发话,她就不好再拉着脸了,只是望着李珏宁问,“你告诉娘,你是不是让你身边的侍卫把戴家的大少爷关起来了?”
    李珏宁心里骂庄子上的人笨,却不敢在林氏面前撒谎,垂着头小声道:“是。”
    “你这孩子!”林氏原本还以为是人胡说,哪想是真的,当下就生气起来,顾不得李二柱先前的吩咐,训斥道:“别说那是你大姐家的亲戚,就是寻常百姓,你也不能仗着身边有侍卫,就没头没脑把人关起来。”紧接着十分自责,“也是怪我,你一个姑娘家,廷恩当时要给你什么金什么卫的,我就该回了廷恩,瞧瞧你眼下,天天出去和人跑马射箭的,这都不说了,竟还把亲戚给关起来!”
    李珏宁被骂的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朝李二柱那边看了一眼。
    李二柱对上女儿的目光,清咳一声,顺着林氏的话教训,“珏宁啊,你娘说得对,不管怎样,都是自家亲戚。别的爹也不说了,你赶紧去把人给放了。”他说着冲林氏道:“这事儿是咱们珏宁不对,好歹是姻亲,要不把人请到家里,让廷逸他们陪着用顿饭?”
    林氏原本还想教训李珏宁的心思立时被岔开了,顺着李二柱的话去想,“可不是,让人家吃了苦头。还得差了人去女婿那儿说一声,那可是亲外甥。”说到这儿,林氏又板了脸,“人家还是晚辈,你就是这样当长辈的?”
    什么长辈,他比我年纪还大,一到西北就横冲直撞的,还想买我的银雪。更别提以前对我以后的大嫂还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不好好收拾他一回,我怎算是李家的五姑娘?
    李珏宁在心里腹诽一通,却也记得分寸,并未把戴成业曾纠缠孙青芜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少,可不是一句话说了就过去的事情。
    林氏派出去的人找到朱瑞成,朱瑞成这才知道戴成业竟然来了西北,还被李珏宁给关起来了。
    朱瑞成对李珏宁与李廷逸一向顾忌三分,尤其是李珏宁,只因李廷恩对李珏宁偏爱到了极致。他一直记得当年第一次到李家见到李廷恩时,李廷恩抱着稚龄的李珏宁坐在炕上耐心教导的情景,那时候的李廷恩眼中,有平日见不到的温柔怜惜。
    听到林氏出面,朱瑞成并未松口气,而是让人把李草儿叫来。
    李草儿正在盘算李芍药的事情要送多少丧仪,恰好像问问朱瑞成的意思,就放下手里头的事情见了朱瑞成。得知李珏宁把戴成业扣了起来也吃惊的很,“珏宁这是做什么?”
    她性情温婉,即便因戴碧芝之事有些芥蒂,对戴成业的做派亦有些见不过眼,却一直想着是亲戚,戴成业和戴碧芝是晚辈。闻言有些着急,就道:“珏宁越来越不像话,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跟廷逸一样?”
    朱瑞成可不愿为个窜出来的外甥去得罪李珏宁,赶紧道:“想来是成业那孩子不懂事,珏宁是长辈,教训他也使得。”
    “就是教训,哪能把人关起来,还好娘知道了,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把人在庄子上关多久。”李草儿没好气,以为朱瑞成有气不好说,就劝慰他,“这回是珏宁不懂事,等到了娘那儿,我一定好好训斥她,你别在心里见气。”
    我哪敢生那小祖宗的气。
    朱瑞成心里苦笑,想到自己在妻子心里一贯的作风,又不好说他原本就不怎在乎这个外甥,不过是看戴家还算得力,维持个姻亲关系当是多条路子罢了。
    夫妻两人心里南辕北辙的去见了林氏。
    李廷恩暂时还不知家中这一番变动,他的满腹心神,都放在攻打河南道之事上。
    周川一进门,就看见正中摆放着的沙盘。
    沙盘乃是李廷恩令麾下精锐斥候四处哨探,画出精密地图后所制,虽不能与现代一树一屋俱有所标,但山河溪谷,坡道小径,却都竭尽所能详尽立体的呈现出来。有了此物,比起对着古代那些线性的地图纸上谈兵,自然要清楚明白的多。
    沙盘上星罗棋布的插着小旗,周川走近一看,发现其中一处与别的地方不同,插的乃是黄旗,又非要道塞冲,不由诧异,仔细看了看,才记起那正是河南府的三泉县。
    他揣度着李廷恩的心思,试探道:“大都督在四年故居?”
    李廷恩凝望片刻,负手哂笑,语气平静的道:“物是人非罢了。”
    这话周川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低声道:“大都督,杜姑娘与卑职一道启程,只是路上去了一趟洛水。按行程,怕是再有三五日就要到滁州。”剩下的话在李廷恩冰冷彻骨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看周川已然站不安稳,李廷恩移开视线,缓缓道:“高将军,你乃武将。”
    这已是一句告诫,周川当下不敢心存侥幸,想着做什么大都督的心腹亲近人,赶紧说起正事,“大都督,恭州之事,已有眉目。”
    “嗯。”李廷恩应了一声,回到主位上坐下。
    周川站定身子,一脸正色,“容县的唐家和卑职岳家是远亲。唐家找到卑职,说唐家长子唐鹰在恭州守城的邓常青手下做副将。唐家人说愿为大都督效力,想办法劝降邓常青,只是想求大都督一个恩典。”
    李廷恩往后一靠看着周川,“他们想要什么?”
    周川面带犹豫,“他们想要大都督做主,让孙姑娘的六堂姐带着孩子回唐家。”
    李廷恩瞳孔微缩,目光凛凛看向周川。他身居高位已久,周身威势早已不必曾经,加之他在手下人心中已被视为天子,即便周川是战功彪炳的武将亦被吓得不轻。
    “大都督。”周川屈膝伏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大都督息怒。”
    “周川,本将一直以为你在众将之中,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李廷恩语调淡漠,徐徐道:“你今日两次犯错,是笃定本将还须依仗你们这些功臣?”
    周川只觉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他以头触地,颤声解释,“大都督容禀。”满心解释的话未得李廷恩开口却一字都不敢说出来。
    李廷恩沉默片刻,方才道:“说罢。”
    “回大都督,此事卑职确有私心,却万万不敢有不忠之意。”他一咬牙横下心将陈年旧事说出来,“卑职不敢欺瞒大都督,昔年卑职游学至容县,曾与唐家长女在三月三踏青时结识。那时卑职年少气盛,自以为两情相悦便可定下姻缘,故而留下信物,让其静心等候卑职上门提亲。谁知卑职游学归家后,家中已为卑职另订亲事,卑职不敢不遵父母之命,又不愿舍弃心悦的女子,得知定下的妻室与唐姑娘是表姐妹后,就求得父母允准,打算将唐姑娘纳为妾室。谁知……”说到这里,周川语调变得有些哽咽,“谁知卑职遣人上门后,唐家倒是答应此事,可卑职爱慕的女子,却不愿为妾。卑职气怒之下,令人以唐鹰的前程相胁,竟逼得她投缳自尽。”
    陈年往事竟然翻出来,周川在李廷恩面前也顾不得什么男儿泪,眼圈发红道:“大都督,旧年卑职父母为顾全名声,与卑职岳家携手迫着唐家将此事掩了下来。可这些年,卑职实在心中不安,故此明知这回冒犯孙姑娘,卑职亦只能在大都督面前为唐家求上一求。此事是卑职过错,还请大都督降罪。”
    先道旧事,再诉心意,后承罪责……
    望着地上跪倒,面容悲痛的周川,李廷恩眼中浮起一抹讥诮。真是为了唐家的旧事,还是想试探试探孙家的位置,不愿孙氏之人继续坐大?
    周川出身陇右道渠宁周氏,身后是陇右道的世族利益,而自己却偏偏在攻占陇右道后,没有大肆重用陇右道原本的世族,先是将不少商户子与寒门子提上去,接着又将出身河西道的孙家四兄弟安在里面。自己没有及时公告孙青芜的身份,那些人便举棋不定,对孙家几兄弟颇有顾忌,束手束脚。孙氏根基浅薄,几代下来也有不少自幼栽培的子弟。只是几房人南迁之后折损不少,眼看自己攻下河西道,又将孙氏留在河西道的几房人软禁,陇右道的世族果然便坐不住了……
    李廷恩收回心神,目光飞快的在周川脸上掠过,见到对方眼尾依旧发红,心底掀起微微的讽刺。
    男儿泪,果是贵重,有时候,却一文不值。
    不过这天下,谁又没有私心?
    李廷恩不会去计较周川是不是真的旧情难忘,他今日敲打,只是不愿今后逼的要挥刀斩将。看周川已明白分寸,就缓和了语气,“唐家与孙家又有何干系?”
    听出李廷恩口气回温,周川不敢耽搁,“孙姑娘族中三房叔父有一庶女,七年前给唐鹰的胞弟唐鹏做了贵妾。唐鹏死后,她带着人回了娘家。没过三月又被长辈做主许给一户地主做了正妻,怀胎七月便产下一名男婴。后来她再嫁之夫亦死,她便带着孩子回孙家三房一直住到如今。孙家三房说孩子与唐家无关,可唐家叫人私下去看过那孩子,说与唐鹏生的十分相像,又查探过,说孙姑娘的堂姐再嫁的那男子是……是天阉。”
    再稀奇古怪的事情李廷恩都已听过,若非此事与孙青芜有关,以他今日地位,对此等事情根本懒得过问。
    他静静听着,待周川说完才问了一句,“孙家三房为何一定要养那孩子?”
    不愧是大都督,一下就问到点上。可此事关碍名声,大都督明显对孙姑娘十分看重。
    周川斟酌了一番,尽量委婉的道:“这位孙六姑娘再嫁之人虽是普通地主,家中却亦有良田千顷,名下又只有孙六姑娘所出之子,只怕孙六姑娘是担心夫君今后无人祭祀。”
    李廷恩不由哂笑。
    良田千顷与祭祀香烟有和干系?
    他不想再在这些事上纠缠。说起来,若能兵不血刃拿下恭州自然是好,实在不行,恭州也并非什么城坚兵壮的地方,他只是不想在河南道大开杀戒,可若要逼他,自顾不得许多。
    不过念在唐家有投效之心,求得不是大事,他沉吟一番道:“若那孩子果真是唐家血脉,本将可做主,让他复归唐家。你告诉唐家人,既把孩子认回去,便需与其余唐家子孙一般看待,不得再计较前事。孙家,亦须商量行事。”
    周川大喜,对于李廷恩后面那句话的含义更是谨记在心,当下应诺,“大都督放心,若唐家将人认回去又不好好善待,卑职就将孩子认为义子,计入族谱,写在卑职正妻名下。”
    周川膝下嫡长子才五岁,若将那孩子写在正妻名下,反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周川这样说的意思,李廷恩当然明白,他不置可否,唔了一声。
    ☆、第23章 投效
    周川出去后,李廷恩自一叠厚厚的文书中抽出一份,飞快扫过,继而自失一笑。他一身常服,令人备下车马侍卫,去了城外军营。
    攻下河西道后,李廷恩驻军在景县,此处乃是河西道与河南道交错之处,中间只隔着座北茅山。大燕□□时,为便利来往,就令人再北茅山中修筑环山官道,还架了座飞马桥。
    北茅山官道易守难攻,且神武大炮等运送艰难,只怕辎重兵在运送时就会遇上不少埋伏,一旦遇上火攻,必然折损惨重。炮火损失可以快速增补,炮兵却并非能随随便便就找人顶上来。故而李廷恩暂且驻军在景县休整,自江西道淮扬道等地调集造船高手前往陇右道打造大船,打算以水路运炮营火铳,自陆路运送枪兵刀兵等。
    另一面,攻打河西道,亦有不少兵士受伤后要调养,后方粮草补给亦需要些时日补齐。
    景县有几家相邻的富户将自家宅院献出来打通给李廷恩以及一干心腹居住,剩下的二十万大军自然只能驻扎在城外军营。李廷恩今日要去看的,就是伤兵营。
    郑七带着几个郑氏子弟统管医士,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得知李廷恩亲自过来探视,照样按部就班给个兵士查检伤口,又令人上药。
    李廷恩在众人拱卫中进来时,首先窜到鼻尖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混杂着些许腐臭和药汁的味道,直冲鼻尖,让人头晕目眩。
    他蹙眉道:“出了什么事,本将一再叮嘱,伤兵营中必要每日有人清理洒扫,以药醋熏蒸,为何异味依旧如此之重,是医药署吞没药材,还是财政司下拨的银两不足?”
    一直随军的医药署医令郑缺与财政司掌使钱骅吓得连忙站出来请罪。
    郑缺先辩解,“大都督息怒,每日后方补给送来的医药,下官都足足送了来,半点不敢克扣。”
    “是啊,大都督您再三叮咛,这些伤兵一旦养好身体,皆是我西北强军,下官等怎敢怠慢。”钱骅跟着也道:“大都督,划拨下来的银两,每一笔都有记档,下官等万万不敢隐瞒贪墨。”
    李廷恩目光在他们脸上轻轻一扫,负手看着一众医士忙碌的身影,语气缓和几分,“先起来罢。”
    钱骅和郑缺缓缓起身,跟在李廷恩身后在伤兵中穿梭,顾不得鼻尖上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额头上各有冷汗。
    大都督威严日重,即便他们一个出身郑氏嫡枝,一个又娶了大都督的表妹,在大都督面前,亦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伤兵营共有十七个大帐篷,每个帐篷中居五十人,饶是如此,在伤兵营中养伤的也是重伤,似皮肉伤这一类,医士看过后多半就会发下些药物,让兵士带回去自行上药或是煎药服下。
    李廷恩巡视一圈后,唤了郑七出来,问他如今最缺之物是什么。
    郑七半点不客气,摘了口罩道:“最好多送些上等的酒精过来,战场之伤,最惧的便是伤口腐烂,此物有奇效。再有上回大都督令人送来的新药,唤白药的,止血大妙,大都督若真想让手下这些兵汉子们少死两个,就赶紧将这白药多多送来,这东西,比三七粉可好用的多。”说罢又看看手上的口罩,“按大都督的说法,这口罩咱们用着也不坏,大都督不妨叫后头多送些,咱们医士护着自己,也就是护着伤兵了。”
    他在这里狮子大开口,钱骅和郑缺却听得苦不堪言。郑缺站在李廷恩身后,拼命给郑七使眼色,无奈他纵然是长辈,郑七却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李廷恩让他发话,他尽管说自己想要的就是了,至于旁的,他可不管。
    李廷恩静静听着郑七又在那儿要药棉,要药醋,还要石灰,又要后方赶紧再□□批机灵的药童过来。还有伤兵们有些不仅要吃药,还得补一补,上好的猪板油不能断,最好每日再来些菜蔬,不能光吃军中的粮饼。
    钱骅听得头大如斗,顾不得许多站出来诉苦,“郑七公子,您倒是说的便宜,可不知咱们这点粮草送来需动用多少人,又要多少银子。您当这些鸡鸭鱼肉,您要的药材药棉的,就能平白从天上掉下来?再说那白药,你可知要多少药材才能制出那么几包药粉?”
    郑七抱手斜着眼看他,“我只管治病治伤,旁的,我可管不着。”
    “你……”钱骅差点被他气得吐血。
    “老七,快给钱大人赔罪。”看钱骅脸色青白,又是在李廷恩面前,郑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奈何他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郑七干脆将脸掉了个方向,露个后脑勺给他们看。这一回,轮到郑缺气的想吐血了。
    “从安。”李廷恩状似没有看见几人间的眉眼官司,唤了从安出来,吩咐道:“把郑医士要的都记下来。”
    “是。”从安笑呵呵出来,“郑医士,您先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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