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总之,心里的感觉五味陈杂,卯足了力气,却没使上劲儿,那种滋味儿,别提多难受。
    杨飞涵幽怨地看了秦子臻一眼,敌人都溃不成军了,这仗怎么打?
    周大华两眼放光:“城主刚刚所用的是何种武器?”一里之外,竟然可以瞄准敌营,若是可以批量生产,称霸天下又有何难。
    秦子臻神情淡漠,妥妥的一副高人范,神秘,莫测,强大,他在连州士兵的眼中,已然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他是他们仰望的对象,是他们忠心的主子,更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秦子臻淡淡的回答:“别想了,此物世上仅此一件,再无材质可制。”
    周大华失落了一会儿,快收敛就情绪,他明白,这武器看起来精妙绝伦,材质,触感,线条,威力,无一不是前所未见,别说连州的军工厂,就是金系异能者,恐怕也造不出这种东西,抛开心里的惋惜,他问道:“南燕大军已经撤退,咱们是否继续前进。”
    听见他的问话,不少人的目光聚集过来,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敌人都退了,他们究竟是来干嘛的?五万大军齐上阵,难道就是为了白跑一趟?
    秦子臻斜他一眼,唇角略弯:“连州人手不足,你说呢?”
    周大华秒懂,一脸恍然大悟,他就说呢,主子发射武器的时候,为何没有下狠手,敢情他们这五万大军,不是前来打仗的,而是为了前来抓获俘虏。
    不少人瞬间明白了秦子臻的心思,他们当中本就有精神异能者,敌方的情况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秦子臻炮轰敌营,除了主帅和将领的营帐之外,他只射杀反抗得最厉害,对连州恨意最深的人,怕是他心中早就有了成算,除掉这些刺头,南燕大军群龙无首,收复肯定不在话下。
    秦子臻微微一笑,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不然孤掌难鸣,打退南燕大军简单,但若只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收复绝无可能。
    众军士一听有活儿干,立马来了精神。
    秦子臻很大方的下放权利,一众人兵分三路,包抄南燕的残兵败将,降者不杀,有身份的人不杀,俘虏有多少要多少。
    这时候没有会问,敌众我寡怎么办?
    没有人会担心敌军人数众多,仅凭他们这五万人马收复不了怎么办。
    南燕大军已经被突如其来火炮轰怕了,胆怯了,心慌了,如果这样他们还收复不了,哪还有颜面跟随城主。
    ☆、 第080章
    边境的响动震惊四方,那么大的声音,那么恢宏的场面,几十里之外都能听见地动山摇,远远就能看见熊熊火光,美丽地像是火烧云一样,照亮大了半个夜空。
    连州城人心惶惶,尽管有谢九思坐镇,但是少了驻军把守,百姓哪能安得下心,生怕边境破防,更怕南燕真会打过来。
    听说南燕有五十万大军。
    听说连州要和南燕开战。
    更听说连州城主只带了五万兵马抗敌。
    城主他是疯了不成,五十万大军对五万,是人都知道孰强孰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连州城内人心浮动,刚刚稳定的民心,很快又乱了起来,唯一只庆幸,除了个别很有身份的人,或是非常有钱的商人之外,连州城内的居民,大部分没有逃跑。
    当然,倒不是他们不想跑,也不是他们热爱这片土地,而是他们根本跑不了,没有很贵重的身份,没有大把的银钱,现如今连州边境四面八方都有军队把守,大宋正准备攻打大昭,南燕正和连州开战,大昭更不用说了,各处藩王竖起反旗,大昭正是战乱之期,他们跑又能跑到哪去。
    人命在战争当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哪怕心里再焦急,再恐慌,连州城内的居民依然耐着性子等待城主的消息,只期望上天可以发生奇迹。
    不管怎么说,连州城没有乱起来,这就是好事,谢九思深深松了口气,他坚信阿臻很快就会凯旋而归。
    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漫长。
    相比较收复战败的俘虏,秦子臻其实更喜欢打仗,至少打仗直来直往,不高兴,灭了便是。不像收复人心这般麻烦,更别提中间还夹杂着国仇家恨,他觉得真比打了一仗还难。
    他们只有五万人马,敌方虽然战败,人数却足足多了五倍有余,人一多,吃饭麻烦,管理麻烦,治疗伤兵也麻烦,然而又不可能放任不管,否则把人逼到绝境,激起敌军的愤怒拼死一搏,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
    原本五天的行程,硬是拖了十天半个月,秦子臻这才带领大军返城。
    谢九思一早便接到消息,城主府当天发出胜利的捷报,整个连州城再次沸腾。
    回城的军队竖起胜利的旗帜,一路威风凛凛。
    战败的俘虏,经过半个月磨合,一部分顺利归从,一部分打到他服从,当然,更有一部分宁死不屈,他们大多是南燕贵族,出身世家,他们身上有着普通士兵没有的节气,为了家族,为了名声,他们不能降,也不敢降。
    这群人最不好治理,哪怕已经成为俘虏,他们在燕南军中依然很有名望,对待他们轻不得,重不得,杀不得,轻了他们会绞尽脑汁找麻烦,重了又怕引起降兵的骚乱,毕竟,怎么说降兵也是南燕人,现如今刚刚归顺,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看见曾经的顶头上司受难,心里哪会没想法。如此一来,重都重不得了,哪里还能杀了他们。唯有使用三不理政策,好吃好喝伺候着。
    异能者有一点不好,眼睛太尖,耳朵太灵,远远就听见叫骂声。
    不愿归顺的战败俘虏,一边走,一边唱起悲壮的高歌。
    “生为南燕魂,死为南燕鬼,秦子臻有种我们正面打一场。”
    “只会用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连州奸贼辱我至此,南燕与尔等势不两立。”
    “皇上定会派兵来援。”
    “时不待我,时不待我,老天不公啊……这一仗,输得简直莫名其妙。”
    “难道是天要亡我南燕……”
    “五十万大军一败涂地,我等有何颜面回见皇上,本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还请将军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等皆为阶下囚,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忍辱负重……”
    “……”
    杨飞涵怒气冲冲,越听火气越大:“妈了个巴子,老子去宰了他们。”
    周大华斜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得了吧,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你当没听见便是。”
    邱鸿运很淡定地说:“你当他们是银子,忍忍就过去了。”
    杨飞涵被噎了一下,呸了一口,骂道:“饿他们几顿试试,看谁还有力气说话。”
    周大华嗤笑:“真把人饿出问题来,战俘造反你镇压?”
    节气这东西文人有,武将同样不缺,时下人把颜面看得比性命重要,没了什么都不能没了节气,正如金銮殿前骂皇上,御史大多以此为荣,他们觉得这才是文人的傲骨铮铮,没骂过皇上的御史不是好御史。
    武将也是一样,战败成为俘虏不可怕,他们宁死不屈,视死如归,他们在敌军营中破口大骂,他们无畏生死,虽败犹荣。这时候如果惩治他们,反而成全了他们忠正孝义的美名,死了也是为国捐躯。别说饿他们几顿,就是把他们打死,打残,他们都只会觉得光荣,先前还有人闹绝食呢,要不是以降兵将领做要挟,那人绝不会吃任何食物。
    所以,饿他们几顿,或是给他们上刑,绝对都是下下之策。
    周大华暗暗想到,且忍他们一些时日,待到和南燕交涉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这群人不仅要养着,还要好好养着,最好再胖上个几斤,吃得他们红光满面,到时候谁会相信他们没投降,只怕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更何况,他们在南燕有地位,在军中有威望,善待他们,下面的降兵也会更加安心,归顺得更加心甘情愿,此乃一举数得。
    杨飞涵不说话了,他突然很想儿子,要是杨邵英在这里,一定会呛声回去,把这几个龟孙子堵得哑口无言。话说,他这老子当的也真够丢人的。
    周大华洒然一笑,心理其实挺羡慕老杨,明明他就是一个大老粗,居然生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子。
    邱鸿运笑着说:“羡慕就赶紧娶个嫂夫人回来。”
    杨飞涵腰板一挺,来了精神,立马牛气十足地得瑟起来,谁让他儿子能干呢,羡慕吧,羡慕也只能看着。
    秦子臻突然想起,跟来连州的一群老兵,似乎很多都尚未成亲,稍一思索,笑着道:“大昭姑娘多,下次让邵英送些回来,鸿运你去整理名册,算算有多少老光棍,赶明儿瞅个好日子,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邱鸿运挑挑眉梢:“那敢情好,又能收不少贿赂。”
    周大华笑骂:“美得你。”
    杨飞涵心里得意,整个人威风八面,他们再美也得自己儿子能干,才能弄回来女人。
    至于女人从哪来,却是没有人过问,战争中多的是罪奴家眷,多的是无家可归的飘零女子,把她们弄回来嫁人,没有让她们落入污脏的地方,已经是一种仁慈。
    一路上说说笑笑,连州军队上至将领,下至小兵,一个个兴高采烈。
    除了得到消息,即将娶媳妇乐得合不拢嘴的一群老兵之外,下面的小兵小将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要知道,几个月以前他们还是大昭战败的俘虏,每天干得比牛多,起得比鸡早,不仅要干许多杂活,还要去校场排兵操练,累的那是跟狗一样。
    所以,这次连州要和南燕开战,他们才会激动不已斗志高昂,只想多赚一些军功,把俘虏的身份转正,谁知,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
    看着战败的降兵,他们只恨不得仰天长笑,终于,他们手底下也有兵了,升职了,他们也算是小头目了,这日子简直不能再美好。
    连州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
    谢九思领着秦澈,快马加鞭十里迎接。
    大老远,骑在马上,秦澈就挥舞着小手大喊,生怕秦子臻看不见他:“父亲,父亲,我在这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句话很经典,很文艺。
    秦子臻向来不喜欢文艺的东西,此时此刻,他却有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只一眼,他便看见人海中的爱人,不需要辨认,不需要寻找,仿佛冥冥中自有一种感应,他的爱人在那等着他。
    秦子臻勾唇一笑,他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驾!”秦子臻夹紧马背,一甩鞭子,径直往爱人的方向疾驰。
    谢九思先是一喜,后又一怒,狠狠瞪他一眼,心里又羞又囧,秦子臻向来不拘礼节,他虽然欢喜爱人久别重逢,但又怕阿臻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
    还不等他多想,秦子臻已经来到跟前,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
    “父亲——”秦澈欢欢喜喜,笑容僵硬在小脸上。
    秦子臻抱起儿子,随手扔给身边侍卫,紧接着纵身一跃,爬上马背,先把爱人搂在怀里再说。
    “……”谢九思无言以对,就知道阿臻会这样。
    秦澈幽怨地瞥着自家父亲……后爹!
    周围人哄堂大笑。
    谢九思脸颊爬满了红晕,忽略心里那一点窃喜,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彻底放弃了反抗,任由爱人搂着,反正丢人都已经丢习惯了。其实,打心底里来说,他还是很高兴爱人将他们的感情公之于众。
    “想死我了。”秦子臻大大方方秀恩爱。
    谢九思嗔他一眼,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秦子臻嘴一咧,故作疼痛,只是他那一双手,却是把爱人搂得更紧。
    秦子臻身后紧随而来的一众老兵老将捂脸,小兵小将则见怪不怪,至于刚刚俘虏的降兵则目瞪口呆,这人是主帅没错吧,大庭广众之下,岂能随意脱离军队,并且还如此不知廉耻。
    宁死不屈的那群俘虏,听见消息更是破口大骂。
    “世风日下……”
    “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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