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 作者:未知

    君心难测(胤礽重生)第18部分阅读

    闲聊。

    “这是怎地了?”胤禛拍拍身下的马头,一边安抚着一边皱着眉往四处打量,随后才发现,不知何时,七八只巨狼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包抄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见此,早已冲到他们周围,将四人护在中间。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和躁动的马嘶,夹杂着潺潺的流水声格外的刺耳。

    “该死,怕是碰到狼群了!”胤禩最先反应过来,低咒了一声,吩咐侍卫们快点突围,几个侍卫一听,便知出了什么事,立刻搭弓射箭,将那七八只狼统统射死。胤禩待巨狼一死,立刻打马跑到一处高地上,居高临下望过去,便见溪水旁,胤礽他们已经被黑压压的狼群包围,一时之间,冷汗直流。

    “快回去报信!”派了身边骑术最好的侍卫换了胤禛的马,跑回去报信,胤禩深吸了口气,转头朝胤禛奔了过去。

    与此同时,喀尔喀河旁,胤褆右手挽弓,遥遥地指着山坡上的狼群,眼里露出一丝凌厉的杀气。

    他们这群人连同随行的侍卫不过七八十人率先抵达目的地。河流旁的地势极低,三面都有缓坡。此时正值晚春,草原上植被丰沛,动物们也都出来觅食。是以这处水源,成了牛羊鹿群常来的地方,也因此,吸引了如此庞大的狼群。

    不远处,黑压压大片的野狼站在缓坡上,幽幽地看着他们。空气中传来一阵阵野狼身上的腥臊味,胤礽粗粗算了算,这群狼大约有两百多只,分成四个方向,将他们围在中间,并且正慢慢的缩小着包围圈。

    “你选的好地方!”胤礽愤愤的瞪了胤褆一眼,下一刻却冷静了下来,告诉自己此时决不能慌乱,他们好歹有七八十人,而方才纵马狂奔,他知道胤禩他们没有跟上来,想来一发现情势不对,便会有人回去报信。

    只要撑过这一时,自然有人回来救他们。

    胤褆的肩膀微微发颤,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如同他手中的弓一般,已经拉满。

    “先别放箭!我有办法!”胤礽突地开口,静静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266416jj和s8f8c8的地雷。

    于是抹汗,终于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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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亲断后力斩头狼

    年轻的长皇子看了胤礽一眼,慢慢将身上的杀气泄了下去,松了弓弦,静静立在胤礽身旁。群狼奔腾,刹那间调动了沙场上摸打滚爬出来的杀气,胤褆只觉得全身的血都要跟着沸腾了起来,却在听了胤礽的话之后渐渐冷下来。

    此刻不是拼命的时候,方才人心不稳,众人仍在惊诧之中,若是他一箭射出,群狼扑来,大家各自为战,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只有将这群贵族少年们全都拧到一处,或突围也未可知。

    见胤褆冷静了下来,胤礽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警惕地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一边朗声道,“都不要慌!狼群虽众,不过是些野兽,难不成咱们草原上的儿郎还要怕这几只畜生不成?有谁以前猎过狼的,到本宫这边来!”

    这一声略微的斥责铿锵有力,让原本有些马蚤乱的人群终于消停了下来,几个年纪偏小的少年也勉强咽下惊恐的神色,攥紧了手中的弯刀。

    这些纵马来去如风的草原贵族虽说平素里算是娇生惯养,但却绝不是无能之辈,更有几个年纪稍大的,也曾经追随父辈围堵过狼群,对这些草原上的强盗很是熟悉。

    趁着这功夫,胤礽身旁突地闪出一个少年人,操着蒙语飞快地说道,“尊敬的太子殿下,我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巴特尔,以前曾追随父亲猎过狼。”

    胤礽听了,眼前一亮,立刻回道,“以你看,这情境,咱们当如何办?”

    “狼群狡猾,平素绝不敢轻易这样将我们这么多人围起来,恐怕是留着后手。您看,他们将我们三面围住,却在那边留了个口子,而头狼却站在那儿,正巧是对着那口子的,显然是要把咱们赶到那边去。”巴特尔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狼群,胤礽眯着眼望过去,果然看到狼群之中有只灰色巨狼,脖颈处有一圈白色绒毛,很是抢眼,想来应该就是头狼了。

    “哼,几只狼而已,何必如此忌惮,咱们就偏偏去攻那只头狼如何?”胤褆听了,遥遥一指,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冲上去便是了,你们看,这些狼也停了,说不得也是觉得咱们不好惹,过一会儿若是撤了可就没得玩儿了。”土谢图汗的小儿子方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一边痞痞地说着,手指已经握在了佩刀的刀柄上,蠢蠢欲动。

    胤礽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若你们能保证,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安然离开,本宫便让你们随意冲锋!”

    “哼,太子殿下若是怕死了,我们一定会跟在身边贴身保护。”几个莽莽撞撞的少年见胤礽瞻前顾后,以为他贪生怕死,立时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言语里也不甚尊敬。

    胤礽却是低头不语,直让一旁看着的胤褆都有些着急了,“你方才不是说你有办法吗?怎地又不说话了?”

    “本宫方才若不那么说,你这支箭恐怕早就射出去了,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胤礽淡淡地答道,眼神却只是仔仔细细盯着那只头狼,只见那头狼焦躁不安的站在半山坡上,喉咙里低低的兽吼传来。

    眼下本是水草丰盛的季节,这条小河两岸,草木茂盛,到处都有被牛羊啃食的痕迹,沿岸处甚至还有被啃干净血肉的骨架,仍沾着丝丝腥气。而群狼体型巨大,看皮毛体态也不似饿着的时候,胤礽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这样一只七八十人,武装完备的队伍,若不是饿极了,狼群又为何要下这么大的力气捕杀?

    再看狼群停滞不前,一个个焦躁不安的模样,分明是在忌惮着什么,所以不肯向前一步。

    胤礽环顾四周,总觉得或许他们忽略了什么,他仔细观察狼群包围圈的分布,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却诡异的分布严密。

    “那个方位是怎么回事?为何有那么多的狼?”胤礽转头问巴特尔。

    巴特尔微微一愣,随后也有些茫然的说,“这种情况我还真没见过,而且那里蹲着的都是母狼啊……难道……”皮肤黝黑,身形健硕的少年渐渐变了脸色,低咒了一声,“不好了!怪不得,咱们可能是闯进狼崽子们的窝了。您仔细看那边的草,可是比其他地方稀疏了许多,说不得那下面便是狼崽子刨的洞!所以他们才把咱们往外赶,所以母狼们才那么奇怪,是在护犊子呢!”

    这话一喊出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狼群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越发躁动不安地再度开始缩小包围圈。

    低矮的草丛里,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灰色的毛茸茸的耳朵隐约可见,胤礽变了脸色,刚想叫站在那附近的人往外走一走,便听到一声弓箭破空的声响。

    箭狠狠的钉在了那片草丛里,发出利器没入血肉的钝重声响,隐约似乎有血迹溅了出来。随着母狼们凄厉的哀嚎,狼群们终于不管不顾地冲了下来。

    胤礽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射箭之人正是方才讥讽他贪生怕死的那个土谢图汗家的小王爷,脸色微微一沉。下一刻,他挽弓搭箭,径直射向已经快要扑到他身前的头狼,却被头狼躲了过去。弓箭射中头狼身边的一头巨狼,遥遥地似乎还能听到狼骨破裂的脆响,鲜血溅在鲜嫩的绿草上,宛如墨色。

    “别慌!跟着本宫往那里冲!”方才听过了巴特尔的分析,众人自然知道狼少的地方实则是陷阱,只是狼群突然冲下来,几个没见过这阵仗的少年吓得有些傻了,竟是不管不顾的往包围的缺口奔去,却被巴特尔又拦了下来,往胤礽的方向靠拢。

    经过最初一阵的马蚤动,少年们才终于冷静下来,一同往一个方向冲去。一时之间,弯刀闪出耀眼的白光,一匹匹巨狼被斩于马下。

    只是毕竟狼群数量众多,又因为死了狼崽而被激怒,很快便让他们占了下风。

    吩咐巴特尔看好后面年纪小的那几个,胤礽连发了数箭,又射死了几只发了狂的母狼。囊中弓箭很快告罄,他抽出腰间的佩刀,一拍马股冲到了最前面,却发现头狼在狼群中一闪,游走在战圈之外。胤礽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因为死了狼崽,狼群似乎被彻底激怒,已经没了刚开始略带着试探的温顺,只疯狂的朝众人扑过来,尤其是方才射死狼崽的少年,箭囊空了后,很明显的捉襟见肘起来。头狼见着众人马快刀利,幽幽的游走在混战的外围,灰色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随后俯□子,朝那少年潜了过去。

    那少年正被狼群搅得手忙脚乱,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咆哮,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头狼猛地暴起,长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啊——”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嘶声大吼着,挥刀朝那狼劈了过去。

    下一刻,刀光闪过,狼头咬住了马股,少年的刀卡在了狼头上,只那头狼的下半身却早已滚落在地上,很快被马蹄踩过,成了一滩肉泥。

    胤礽喘着粗气,慢慢收刀,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少年傻愣愣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又朝队伍后方奔去。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此刻,胤褆正带着马最快的一部分人刚刚爬上了河流旁的一个缓坡,居高临下望过去,才发现胤礽正逆着人流,朝落在最后面的那群人奔去,一时之间,变了脸色。

    失去了头狼,狼群发出一声悲凉的哀嚎,战意已然退了不少。他们改变了策略,开始攻击在后来落了单的四五个人。

    空气里血腥气渐渐弥漫开来,巴特尔留在队伍的最后,狠狠的挥着弯刀。战到中段,原本没见过这阵仗的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杀红了眼,箭囊放空,便狠狠挥着刀。

    他们年纪虽小,但骑术精湛,武力也是不弱,只是对敌经验太少,身上也缺了一股子剽悍之气,所以落了下乘。到了此刻,这些少年身上被逼出了求生的意志,一时之间,狼群竟也为难不了他们。

    “巴特尔到前面去!我断后!”胤礽感到身下坐骑的速度慢了下来,低头一看,便见枣红色的骏马腹部似乎有些微湿润的痕迹。

    情知这马恐怕已经受了伤,胤礽却只得铁了心继续扬鞭,此刻尚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太子殿下,我怎么可以让您来殿后呢!”巴特尔大喊了一声,却见胤礽根本未曾理他,径直冲到最后面,将几只撕咬上的狼砍翻在地。

    巴特尔见此,也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开路,一边带着那几个人冲了上来。

    胤礽且战且走,不远不近的跟在最后面,渐渐爬上了缓坡,此时胤褆已经回过神来,带着十几个没受伤的好手奔下来接应,终于让所有人都登上了缓坡。缓坡的另一边,千人的骑兵正在朝这里奔过来,马蹄声溅起满地尘土,如同滚滚海浪,声势浩大。

    不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残余的狼群终于转身而去。

    一时之间,支流沿岸的草地上,只躺着几十具狼尸将土地染成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趁着放假结束前,晚上再加更一章吧~

    然后谢谢谢沉颜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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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倾不尽帝王心意

    眼看着狼群退去,胤礽这才翻身下马,检查坐骑身上的伤口,马腹上被狼爪划出了五寸多长的口子,血已经浸满了整个腹部,顺着短促的马毛滴落在草地上。伤口太深,仔细查看,几乎可以看到里面隐约露出的肚肠,枣红马半趴在地上,哀怨的嘶鸣,眼里似乎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你……怎么样?”胤褆凑过去,哑着声音问道,随手脱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胤礽的背上。

    “这么重的伤也不知挺不挺的过来。”胤礽觉得有些心疼,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安抚似的拍了拍马头。

    胤褆先是一怔,随后才回过神来胤礽在说马,一副气结的模样,“我不是问马!我是问你!你难道不觉得背上很疼吗?”

    “好像……是有点疼……”胤礽微微一愣,随后才回过神来,感到背上略微有些刺痛的感觉,衣服也似乎被润湿了,大概是突围的时候,不小心被狼从后面抓到了,只不过方才急切之间,胤礽竟没什么感觉。此时回过神来,他才觉察到些许的疼痛。阵阵马蹄上传来,胤礽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远处缓缓步过来的骑兵间,隐约有康熙的銮驾,知道是那人过来了,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嘱咐胤褆,“我受伤的事别告诉皇阿玛。”

    胤褆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随后却还是忍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混乱之间,胤祉一直未和胤礽他们在一起,此时急急忙忙的从一旁挤过来,凑到胤礽面前,大呼小叫着,“二哥,你没事吧!”

    胤祉的骑射本就不错,只是年纪尚小,又是天家的孩子,方才突围时一直被几个人包在中间,并不曾与那些野狼有太正面的交锋,是以除了受了些惊吓,并无什么别的。他方才边骑边射,射死了不少野狼,也不经意间看到一头野狼狠狠扑在胤礽背上抓了一下,一时之间,心惊肉跳,是以胤礽一上来,他便冲了过来,要查看胤礽的伤势。

    “无事。”胤礽笑着摇了摇头,仔细查看,发现胤祉也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趁着这功夫,千余人的骑兵队已经走到了跟前,康熙从马上下来,看着三个孩子都安然无恙,立时松了口气,挥了挥手,随行的太医便走过来,帮受伤的人裹伤。

    这一回大约有十几个人受了轻伤,太医们拿了药给他们包扎了伤口,众人又在原地休整了片刻,便准备返回。

    胤礽的马因为重伤不能再骑,胤褆刚要叫人牵一匹马过来,便听康熙淡淡地开口,“胤礽跟朕乘一骑回去,朕有话要与你说。”

    “哪有这么大的儿子和阿玛乘一匹马的,真是啊……”胤祉小声的嘟囔。

    胤礽抬起头来,看着康熙似乎并无多少波动的脸,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眼中隐约含着的后怕和心疼。

    走到康熙身边,胤礽微笑着伸出手,那人拉过去一把把他拽上马,过于剧烈的运动牵动了背后的伤口,胤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呻吟出声。

    “你没事就好……”将人圈进怀里,实实在在的抱住胤礽,康熙才觉得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们被狼群围住的那一刻,康熙只觉得心脏狂跳,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所有的政务抛下,带着人赶了过来。

    骏马奔腾间,他听不到远处的声音,只能看到不远处的缓坡上不断有人到达,可是却不知那里面有没有他的保成。

    被围着的毕竟只是群半大小子,连着侍卫总共不过那么几个,也不知能不能护住胤礽的周全,心脏狂跳的厉害,马蹄儿声一声声就踏在心头似的,让人只觉得每一刻钟都是煎熬。

    好在这孩子无事,此刻安安分分窝在他怀里的少年让康熙觉得终于松了口气。

    由着康熙抱着,胤礽慢慢松下了紧绷着的神经,方才一路斩杀过来,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几乎拿不稳那把刀。毕竟是没上过战场的,难以见惯那样血腥的场面,方才全凭着一股子悍勇撑着,而此时缓过劲儿来,这样倚靠在康熙的怀里,胤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起来,尤其是背上,更是彻骨的疼。身上沾染着血腥气,狼血混合着野狼身上令人作呕的腥臊气熏得胤礽头昏眼花,胃里翻腾的厉害,令人作呕。

    胤礽忍不住闭了闭眼,想要缓解这种晕眩,可惜只是越来越糟糕。耳边,康熙似乎在跟他说什么话,脑子里乱嗡嗡的,听不甚清楚,他倚在康熙身上,很快迷糊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营帐里了,塞北毕竟比不得宫里,略微有些狭小的空间摆着桌椅和柜子,以及一个屏风,隐约能看到外面有人轻手轻脚的来去。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酸痛,头脑发胀,脸颊烧得滚烫,胤礽知道自己恐怕是发烧了。

    喉咙里粘腻的难受,轻轻咳嗽了一声,便舒服了很多,开口唤了人来,何柱儿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见胤礽醒了,眼前一亮,转头就往外面跑,连他的话不听,让胤礽一阵气结。

    又叫了个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胤礽这才觉得缓过了劲儿来,身上被层层叠叠地缠了布,想来背上的伤并不轻,若不然自己也不会烧得这么厉害。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康熙大步走了进来,神色间有些激动,露出一个想骂又不敢骂的表情,让胤礽微微一笑。

    “怎么了?”他自然知道康熙为何生气,却忍不住想要看看那人为他心疼跳脚的模样,近日,他也真是倒了霉,说起卧床不起,去年一回,今年又来了一回。

    “伤成那样都不说,也不知你这孩子是找了什么魔!差点把朕吓死!”想到昨日胤礽斜斜的从马上摔下去,他一把捞住人才发现自己的龙袍上不知何时满是鲜血,伸手去摸胤礽身上的披风,已经被血浸透了,看着怀中少年煞白的小脸,康熙只觉得那一刻自己连魂都要丢了似的。

    好不容易将人带回行营,又是用药,又是施针,将胤礽的伤势稳定了下来,而康熙的眼神像是要把在场的人都砍了似的杀气腾腾,随后便被太医以太子需静心养病的名义将康熙“请”了出去。

    暴怒的帝王如同受了伤的狮子,将当时在场的太医和几个离着胤礽近的贵族子弟们全都治了失察之罪,随后拽了胤祉过来叫他仔细说了当时情况的细节。康熙听后,怒火更是窜了一窜,将胤褆劈头盖脸一顿好骂,随后又把土谢图汗家的小王爷降了级。

    此次多伦会盟的首要任务就是与喀尔喀讨论上回噶尔丹进犯时各部的错处。去年五月,噶尔丹挑拨札萨克图汗与土谢图汗之间的争斗,致使土谢图汗出兵将其杀害,噶尔丹便是借着这个缘由,领兵犯境。

    是以,此次会盟,康熙的首要任务便是调解这两个部族间的矛盾,团结整个喀尔喀草原,谁料会盟尚未正式开始,这当口便出了这样的事。

    第二日会盟,挟着胤礽受伤的余怒,康熙先声夺人,将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一通好骂,随后又连消带打的把去年的事挨个算了个总账,最后免得不再喂上几颗甜枣,安抚众人,又叫已亡故的札萨克图汗的弟弟接任了王位,也算是皆大欢喜。

    之前土谢图汗本是有些不服,奈何这一回因了自己的儿子莽撞,将太子害的重伤,而康熙对此事虽然震怒,却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已是放了他一马,他自然也不敢再拿乔,只乖乖听从了康熙的安排。

    听康熙将这些事说完,胤礽躺在床上,心下一阵隐痛,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忍不住轻讽道,“皇阿玛打得好算盘,真是算无遗漏啊,如此看来儿臣这伤倒也值得了。”

    胤礽心知康熙的雷霆手段,莫说他没有受伤,便是他当真不占了理,此事也定能圆满解决,可偏偏这一回的事便是因了他的伤而更加快上了几分,虽说他也赞成康熙这样做,心下却止不住的别扭起来,失了平常的冷静。他心下恼着,话虽是脱口而出,口气却是本能的掩饰下来,略略呆带了几分调侃。谁料到,康熙却是敏感如斯,瞬间变了脸色。

    “你以为朕就不心疼了吗?”看着康熙俯身低头,神色间竟是隐约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连声音都是抖得。似乎是真的心疼了,康熙伸出手轻轻抚着胤礽的肩膀,那里是伤得最重的地方,几可见骨。

    “皇阿玛……”感受到那人竟真的有几分内疚的情绪,胤礽微微一怔,将先前的怨气掩饰了下去,“儿臣知道您的苦心,也并不怨您,若换做是儿臣,也定然会那样做。只不过随口说一句便罢了,你可别多心。儿臣这点事哪里比得上大清的社稷江山。”

    君王的情,胤礽早就想的通透,他是活过一世的人了,被这人捧在手心里过,也曾被他无情的踩在脚底下,这江山与所谓的爱情到底孰轻孰重,胤礽又怎会不知道。因了没有奢望,便不会有失望,本只是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话未说完他已冷静下来,谁料倒是让康熙先一个敏感起来,又或者自己的心中冥冥中还是有几分不甘愿吧。

    这些话,胤礽没有说出来,可康熙却是了然了,偏偏他又一句也反驳不了,当初用退位来激着胤礽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可如今他却不敢说,若是日后当真碰到皇权与感情的冲突,他会作何选择。

    “你便看得如此通透吗?”最初的错愕之后,康熙恢复了冷静,只淡笑着说道看胤礽,“是了,你与朕都不曾毫无保留,朕又有什么资格叫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呢?”

    他竟在气自己对此事反应太淡然了吗?

    胤礽微微一怔,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随后则是深深地疲惫,“皇阿玛,儿臣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吧,朕晚些再来看你。”康熙起身,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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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难相待君臣父子

    因了受伤不能移动,胤礽在行营里足足躺了七八天,此时多伦会盟已经接近尾声,他这个皇太子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一回,倒是不相干的人断断续续都借着这个事过来探望,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巴结到太子殿下。胤礽心里面乱的厉害,大多都挡了回去,只有亲近的兄弟和那日同生共死过一回的巴特尔来时,才让他提起几分兴致。

    而这期间,康熙都未曾再来过一次。

    “你们俩这又是闹了什么别扭吧。”胤禩一个人偷偷从宴会上溜出来,在外面转得百无聊赖,干脆跑到胤礽这里来消磨时光。

    胤礽看他一脸j笑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怎地不说话了?还真让我猜对了不成?来的时候还如胶似漆,你受伤了,皇阿玛心疼的脸都白了,怎地如今卧病在床,反倒是有反目了似的,真是有趣啊。”胤禩记恨胤礽来时对他动手动脚,现下见胤礽受了伤,病猫似的窝在床上,怎肯轻易放过这机会,口气里的幸灾乐祸只差写在脸上。

    “哎呀呀,看来还真的不出我所料。”胤禩笑眯眯地戳了戳胤礽的胳膊,“说说看啊,到底怎地了?你可没见着这几日皇阿玛失魂落魄的模样,和那些汗王说话的时候,都是恍恍惚惚的,有时候还会突然不说话了,盯着地面直发呆。任谁都看出来他有心事。”

    胤礽听了这话,面上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忍不住皱了皱眉。

    “既为人子,便应守着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这些事你少打听,再叫那人以为你在其中挑拨,小心再如上辈子那般……”说到这里,胤礽顿了顿,以他这辈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还有什么立场教训这个素来j猾狡诈的弟弟啊。

    胤禩听了也是脸色一变,经胤礽那么一提,不经意的也想起了当年的事,立时阴下了脸。“总归我如今也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再怎么也不至混到那份上。”这样说着,胤禩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嘴角也是微勾,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来,“想来,这皇帝的位置这辈子也是轮不到老四了,至于其他几个兄弟,谁对我总不至比他还差。”

    “罢了,不提以前那些闹心的,你也少来讨人嫌。本宫记得,按计划明日便该启程回京了,皇阿玛可有提到我这伤该如何回去?”

    知道胤礽不愿再提前尘往事,胤禩配合着将话题引开,皱着眉道,“大哥昨日和皇阿玛提过一回,想叫你养好了伤再走,皇阿玛不许,说已然养了七八日,应是无碍了。”

    胤礽听了,喉咙一噎,心知那人在和他怄气,一时之间,越发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罢了,那就跟着回去好了。”

    这话说得轻巧,真到了时候,却让胤礽难受的只觉快要挺不过去了。

    趴在马车上随着大队人马出发,背后开始愈合的伤口随着一路的颠簸再次迸裂开来,换药的时候,白布上染满的血让胤褆都在一旁露出不忍的表情。

    疼得头晕眼花,又不敢乱动,胤礽紧抿着唇,一声也不吭。

    “你渴不渴,我叫人给你倒杯水?”胤褆坐在胤礽身旁,难得毫不掩饰的露出心疼的表情,手忙脚乱的掖了掖盖在胤礽身上的被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用,我没事。好了,别再问了,你今天已经问了我三回了。”胤礽无奈地说道,他现在疼得厉害,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偏胤褆又是个不长眼的,不停的逗他。

    “我这不是怕你疼着嘛。”胤褆挠挠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胤礽的肩膀,顺着伤口轻轻抚摸,那动作就像是稍一用力,就会把胤礽捏碎了似的。

    这动作太轻柔,胤礽甚至感受不到任何触感,只能凭着视线和胤褆的表情反应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忍不住低笑起来,却不说话,其实受伤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状似聒噪的关心,也足够令人高兴和安慰了。

    回了京,胤礽身上的伤口已经来来回回裂了数次,折腾得他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趴在马车上,径直进了紫禁城,这期间,汤药都是照常送的,只康熙却未曾来问过一句。

    后宫内道路狭长,不通车马,胤礽又不愿叫人看到自己被抬回去的模样,便咬着牙下了车,坐在肩舆上,由着太监们送他进了毓庆宫。

    这一小段路却是真让他疼得发抖,手都忍不住痉挛起来,一路到了毓庆宫,胤礽的额头上尽是冷汗。

    瓜尔佳氏早早听了消息,等在那里,一见胤礽过来,急忙将他扶下车,回了屋里,又派人叫了太医过来,好一顿折腾,重新止血换药,直忙活到下午。

    胤礽被这伤搅得筋疲力尽,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瓜尔佳氏挺着肚子坐在一旁,胤礽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便看着那女子温和着抚摸着孩子的模样,他才恍惚想起,算算日子,塔娜应该已经生了,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爷,你醒了。”瓜尔佳氏看着胤礽醒过来,走进了,跪在胤礽身边,柔声道,眼里是难得的温情和依赖。

    胤礽见此,想问塔娜的情况,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开口,“塔娜那边已经生了吧,男孩还是女孩,怎地本宫在外面这么久,都无人给送个信过来。”

    听胤礽一醒来,便问塔娜的事,瓜尔佳氏脸上免不了的一阵掩饰不住的扭曲,僵着声音道,“臣妾本想等太子爷回来再与您细细的说。孩子是个男孩,上个月初十的生辰,臣妾因了太子爷不在,便自作主张找了几个嬷嬷并奶娘照顾他。”

    “那塔娜呢?”上个月初十啊,也就是他们启程离京的第二天,瓜尔佳氏的动作倒是够快的。

    “塔娜产后大出血,孩子生下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去了。”说到这儿,瓜尔佳氏低下了头,似乎不敢注视胤礽的眼睛。

    胤礽似笑非笑地看了瓜尔佳氏一眼,心里掂量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只觉得这些后宫的女人也是有趣的紧,他们男人们争得是这天下,是这皇位,这些女人则在争一个名分,一个女主人的位置。

    天下苍生,是不是都在争来争去的,也不知到头来,到底能争出来些什么。

    “你如今也有了身子,再把那孩子留在身边,恐怕会累坏了身子,不如便先放到李佳氏那吧。好了,本宫乏了,若无事,便下去休息吧,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日后不可这样操劳。”

    听胤礽这样吩咐,瓜尔佳氏的脸色越发惨白了起来,她嘴角抽了抽,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还是没能说出来,只福了福身出去了。

    胤礽闭上眼,很快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又是一通昏天黑地。

    待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发现有人在自己旁边。

    “醒了?”低沉的男声响起,虽是问句,口气却只不过是感叹罢了。

    “皇阿玛。请恕儿臣有伤在身,不能向皇阿玛行礼。”胤礽淡淡地说着,又堪堪闭上了眼,一副恹恹的神色。

    房间里燃着铜灯,灯火摇摇曳曳,将屋内映得一片昏黄。闭上眼,光线似乎仍能看得见,面前一片暖洋洋的橘色。胤礽心里微微跳得厉害,却只是不动声色,等着康熙率先开口。

    “朕这几日,忙得厉害,没能常来看你,你莫要怨朕。”

    “儿臣又不是个女人,哪有那般扭捏作态。何况,比起儿臣,皇阿玛本就当以天下为重,又何怨之有呢?”嘴角微微扬了扬,胤礽睁开眼,笑着说道,忙到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儿子还满身伤口,重伤到不能起身的程度?这招数,胤礽本也见惯了的,恩威并施,先一个下马威,再回头递上一个甜枣。康熙待他与那些蒙古各旗的王爷们又有何不同?

    康熙听胤礽口气尽是讥讽,心下也是一抽。狠心晾了胤礽这么久,既是因为心知在自己心中,这天下这江山终究才是头等重要,更是想叫胤礽知足,自己先前所做早已超出一个帝王对一个儿子,唯独是情人,才得以精心呵护罢了。胤礽那孩子虽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又岂是真的无所谓了?康熙心知肚明,清醒到早已明了一切的地步,那么他既然给不了胤礽倾尽一切的感情,便只能给他一个放手的机会,一个看清他们彼此之间关系的机会。

    试着冷落他,对他不闻不问,却忍不住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牵挂,想那孩子背上的伤,想他倔强的眉眼,想他说自己比不上江山社稷时眼底怨念的眼神,康熙只觉得自己想得心都碎了。

    可是,好像一切的努力都无济于事,熬到了今日,康熙终究是忍不住了。估摸着胤礽应该睡下了才跑到毓庆宫来,他本来只想偷偷看他一回,谁料偏巧胤礽在这时候醒了,一时之间,康熙心里五味陈杂,形容不出的滋味,只想将这孩子压到身下好好蹂躏一番,逼他再也露不出那样扬着眉毛,美目斜睨的表情。

    这样想着,康熙俯□,轻轻吻住胤礽的唇,轻轻的噬咬,感受少年温良而柔软的触感,“朕的保成,总是如此,口是心非。”

    胤礽没有动,任由康熙这样温存,只是带着些许歉意和愧疚的吻并不能抚平心里那早已纠结成球地疙瘩。

    “皇阿玛,若不然……还是算了吧……”胤礽哑着声音道,“这或许本就是错的。”

    最初的激|情过后,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是难以承受的质疑和脆弱的极点的关系。这深宫之中,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更重要的是,感情比不得其他,从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以收放自如的控制。他已然说不住,对方将自己置于第二等的位置,这样的心情,渐渐强烈地叫他难以自控。

    胤礽忍不住疲惫的想,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重生回来,他或许可以改变兄弟之间的关系,却终究无法和康熙培养出亲密无间的感情。

    只因,他是帝王,他是太子。

    他们是父子,更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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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63、人到情多情转薄

    康熙定定地看着胤礽,少年没有看他,而是将眼睛撇向一边,平和的面容下看不出丝毫的波澜,只淡淡的,显然不是意气用事的模样。

    “你当真这样想?”他闭了闭眼,低声开口,就在几天前,这孩子还曾经微笑的对他说他不曾悔过,可如今却又是他主动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儿臣当真是这样想的。”胤礽轻声道。

    其实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你若生气,朕给你赔罪便是,这一回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康熙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手却攥得紧紧的不敢松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有些事,不在一起时候或许当真感觉不出来,康熙原本以为只要两情相悦,无论日后传出什么来,他总能护着胤礽周全。现如今,却还未到那时候,便成了这副模样,倒是他们两个,先一步自乱了阵脚。

    “朕知道你从来最有主张,你若当真下定了决心,朕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你,只是此事,你不如再仔细想想,十日后,朕再听你的答复。”康熙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疼兀自按下。

    再等多久,答案也还是这样,胤礽张了张嘴,心中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这般低姿态的挽留,想来已经是那人的极限了,他想起那一回他把康熙气得吐血,终究是没忍心伤他。

    到头来,先在这段感情里失了衡心的,竟反而是他自己。胤礽在心里惨笑,也不知,是谁爱谁更多些,才成了今日的这个居面。

    在床上将养了十日,胤礽背后的伤口终于彻底愈合,可以下地走动。好不容易能动了,胤礽第一件事,便是叫了李佳氏将塔娜生的儿子抱过来。

    那女人已死,当初哈图到底如何和常宁搭上线的事终究是没了下文,胤礽此时,也没了心思注意那些,只是那孩子,总归是自己的血脉,得好好照顾。

    无论母亲是什么身份,无忧的孩童总还是将衣食无忧的长大,胤礽小心翼翼的摸着婴儿熟睡的小脸,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前一日他仍是在乾清宫里玩耍的小童,如今竟又当了阿玛了。

    因了这孩子还未到百日,是以并未取名字,李佳氏便一直唤作宝宝。

    “宝宝还真是好带,什么时候都不闹臣妾,吃了就睡,醒了就知道笑。”李佳氏坐在胤礽身边,说起孩子,眼里难得有一丝毫无防备的开朗,显然是真的喜欢小孩。

    胤礽见了心情也好了些,难得有了兴致,又伸手去逗弄怀中的

    君心难测(胤礽重生)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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