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阎公子跑出来批改卷宗,将他对老君说的话与崔钰说了。无非是看上了个男人,结果男人看不上他,结果又赶着龙宫上赶着送闺女,心情真的是很差。而崔钰,为了息事宁人,竟然让他答应天庭的要求,娶了敖青。可是,要算起来,敖青跟他可是差辈啊。
    老君说,差辈就差辈吧,反正天庭差辈的夫妻多了去了。
    阎王说,那在阳界,这差辈好像是乱伦。
    老君说,阳界的标准不能拿来束缚神仙,世间万物都有其自然性。
    阎王说,老君?
    老君说,哎?
    阎王说,我不喜欢敖青那丫头,我喜欢一个男人,叫夏谷。
    老君说,你重新说一遍,我刚才下棋没听到。
    阎王说,我不喜欢敖青那丫头,我喜欢一个男人,叫夏谷。
    老君说,我赢了。
    事后,老君虽赢,但老君并没有继续逼着阎王娶敖青。这种逼婚的事情啊,他实在做不来。那不能逼婚,就只有祝福了。
    老君想想,阎王自己长了那么一万年,能有什么三观。他找个人,找个男人,也比他去和魔君搞在一块要强。
    所以,天下大同的老君并不觉得有何不可。但是,他并没有告知天庭。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损了威严。
    事情全部处理干净,阎公子魏衍与夏谷也愉快得过起了他们想过的生活。夏谷再也没有做过货郎,因为先生前些日子犯了痨病,死了。他作为村里唯一的秀才,就去接了先生的教鞭。
    先生并没有薪资,不过是这家给他带个玉米,那家给他带个红薯的。阎公子给的钱足够,完全不需要自己再赚。
    两人这样和和美美的过了一年多,魏衍并不是每日都来。夏谷的空余时间,则都是去历练厉鬼。夏谷能够独立完成织就空间的事情,这样以来,阎王自然也没有发现。
    随着时间推移,夏谷空间内的厉鬼越来越多。他不知历练厉鬼需要做什么,总感觉这么多厉鬼,留着像是一枚火药桶,一个火星就能炸了。
    阎王因为要去天庭开会,几日会不在,夏谷带着小花,去了战场。现如已经入了冬,冷得很。夏谷穿着一身棉布衣,用着法力,很快到了那里。
    幕后的那个人说,老是在这种地方,游魂不多。他要是去了战场上,游魂才多呢。
    于是,夏谷去了。夏谷到了以后,已经日落黄昏,天空被染成一片血色。夏谷这一年没有少见到血,每每遇到意外死亡的人,他都需要去一趟。这种意外死亡的,多数会被地府遗漏,他就是捡漏。
    夏谷不需要在这种地方逗留,他想要休息,或者怎么样,可以直接在另外一个空间内就可以。小三儿作为他眼睁睁看着历练而成的厉鬼,现如今已经算是其他厉鬼的头头。小三儿平日除了吃的多以外,比其他厉鬼看着要厉害些。夏谷问过他是因为什么,小三儿说他就吃的多,其他并没有什么。所以,小三儿为什么那么厉害,直到夏谷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夏谷去的地方,刚刚经历了一场战警,血染残阳,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眼睛都被侵染了红色。战争,是造成意外死亡最多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收集的游魂,原本就带有戾气,所以历练出的厉鬼会尤其厉害。
    行走在一段段的尸体上,夏谷手上开始动作。他如今的功力比以往要好很多,手上收着厉鬼,小三儿跟在他的身后,将空间像是口袋一样打开。然后,一个个厉鬼就进了口袋。
    厉鬼在里面瞎胡闹,小三儿一声呵斥,就没有敢再动的。
    这次游魂收了不少,夏谷累得慌,看着漫山遍野的游魂,夏谷没有再继续。蹲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小三儿跑出来,掰了半个馒头给他。
    就着水壶里的水,夏谷蹲在了空间中,观察着外面。
    将最后一口馒头放进嘴巴里时,夏谷突然眼睛一亮,从空间跳下去,冲到游魂群中,叫了一声。
    “赵令?”
    赵令回头,看到夏谷,眼中满是惊讶。
    而夏谷看着他透明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喜悦。
    赵令像个大哥一样,两人坐在空间内,赵令还在惊奇夏谷的身手。赵令是个很好的倾诉者,夏谷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赵令听完,心中颇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种大哥和弟弟之间的感觉,让夏谷非常亲切。他不打算历练赵令,他能看到他那一堆厉鬼都是些什么玩意。要是将尊敬的赵大哥弄成那副模样,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但是,他不想,未必代表幕后的人不想。
    夏谷的耳边响起那人熟悉的声音时,绝望弥漫开来,夏谷忽的站起身体,声音里已经有了哀求。然而,事情不会如他意。
    等控制不住身体后,夏谷绝望的声音响彻整片血红色的天空。
    赵令的历练要比其他的游魂难,因为他魂魄太过干净。夏谷眼睁睁地看着赵令透明的魂魄变成黑红色,然后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夏谷的手有些抖,身体摆脱了桎梏以后,一下跪在了赵令面前。
    “没事,任何一种形态的存在,都是存在。”
    这是赵令安慰他的话,夏谷抱住黑红色的魂魄,捂面大哭。
    夏谷在战场上待了足足三日,才将所有的魂魄都收干净。空间内已经装不下,夏谷另外织了一个空间。
    阎公子府上似乎又有事要忙,这几日都没有来找过夏谷。
    夏谷回家,将身体洗干净,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小三儿在他跟前,给他打着蚊子。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小三儿叹了口气。
    阎公子这一去,就是十几天没来。夏谷白日做着教书先生,晚上去收游魂。他现在的意识已经如拂晓所言,开始渐渐不受控制。
    夏谷在锅屋里烧水,胳膊酸痛,情绪阴郁。
    没日没夜的干活,幕后那人自然也挑不出毛病,这么些日子,自然也没有说什么。
    水烧开,夏谷拿起铁壶,准备倒着滚沸的热水。这时,那人的声音出现了。而夏谷在听到那人的话后,手上的铁壶掉在了地上,滚沸的水砸在了他的脚上。
    那人说:“开始自相残杀吧。”
    将两个空间的厉鬼全部催化变成原型,然后开始弑杀对方,侵吞对方,将对方的力量化为自己所有,从而历练出最厉害的厉鬼。
    身体没有疼痛感,夏谷不受控制的打开了两个空间,将所有厉鬼汇集到一起,手掌发出黑红色的光芒,将所有的厉鬼催化成了原型。
    厉鬼的原型或大或小,一个个面目狰狞,夏谷看着这一场残酷嗜血的厮杀,眼前除了黑红色再无其他颜色。这一场厮杀持续了整整一晚上,夏谷眼睁睁得看着这么多厉鬼一个个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他这一辈子,看到得最残忍的画面。
    等最后,残骸和一地血河涌入夏谷的眼睛里时,夏谷已经麻木了。
    赵令和小三儿两人都受了些伤,他们最终留了下来。
    幕后之人看着两个厉鬼,笑声桀桀,抽打着夏谷的每一根神经。
    “继续历练厉鬼吧。”
    空间里的残骸和血水瞬间倾倒出来,淹没了夏谷,夏谷躺在一堆的尸骸之中,血腥味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夏谷干涩着双眼,他想,手上这么多血债,他连十八层地狱都入不了了。
    阎公子再到的时候,夏谷正躺在床上,脚上敷了獾油,烫伤的痛楚并不那么明显了。因为是冬天,伤口没有发炎溃烂,而是因为不能穿鞋,冻出了一层层的冻疮。
    见阎公子进来,夏谷毫无生气的脸上带了些笑容,他说:“你来了?”
    阎公子看到夏谷脚上触目惊心的伤,心疼得抽了一下,跑过去皱紧眉头问:“怎么回事?”
    面色淡淡得说了一句没事儿,夏谷抬头看着窗外,说:“看,下雪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夏谷很喜欢,他想看很多场雪。雪多漂亮啊,白色的。看着就干干净净的,干净清爽澄澈。但是,现在他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想看雪就得活着,他已经活够了。
    第75章 败露
    阎公子在这并没有待多久,他身上的气息带着来自地府的戾气,嗅在鼻间非常舒服。夏谷抱住阎公子,两人缠绵整夜,待到休息下来,已是第二天黎明。
    公鸡打鸣的声音在整个村落弥漫开来,陆陆续续村里人起床下地。夏谷腰部酸痛,后方更是被阎公子撞得疼痛。趴在床上,看着外面下了一晚的雪,积蓄在地面上薄雾一样。
    将夏谷搂进怀里,阎公子动作轻柔而小心,看着夏谷脚放在外面,想往被子里面放放。但又怕放被子里面会引起炎症,就没动。
    看夏谷睁着眼睛仰着头,一瞬不眨地看着外面,阎公子看着还在往地上飘洒的雪花,说:“这么喜欢雪?”
    “嗯。”脚背上的疼痛让夏谷实在是睡不着,动作缓慢地垂下头,夏谷问阎公子:“下雨是龙王掌管,那下雪呢?”
    眉头微微一挑,阎公子沉默一会儿,说:“是一个仙女。”
    夏谷转头,疑惑道:“叫什么名字?”
    “青女。”阎公子揉了揉他的头,小心地抱着夏谷,耐心说道:“不过,青女已经被封印了。”
    “为什么?”夏谷问。
    “她爱上了一个人。”阎公子笑着说:“后来和人私奔了,结果,天下大寒,整日整夜的风雪埋葬了无数的人。天庭怪罪在了青女的头上,就将她封印在了极热之地,让她忍受整日的炙烤,以此来偿还那些死去的人的罪过。”
    这种上古的神话,夏谷没有去涉猎读过。听阎公子这样说,倒是引起了他的一些情绪。青女无意杀人,却被流放到与她体质完全相反的极热之地整日炙烤,而他故意害人,该会是如何的下场。
    夏谷沉默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外面雪花飘落,终究再也没说什么。
    夏谷卧床,阎公子每日让崔钰送来饭菜。因为与学堂请假,学堂的孩子们多了玩耍的时间,偶尔也会带些家里的东西过来。阎公子平日并不是一直在这,夏谷晚上与阎公子痴缠,白日去战场或者是屠杀地收厉鬼。
    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戾气越来越重,等第三次的厮杀结束,看着空间里那一只差点被撕碎,却最终取得胜利的厉鬼。夏谷竟然能保持面无表情。他与那只厉鬼并不熟悉,与赵令和小三儿要熟悉些。
    这一日,夏谷的脚已经全好,冬日已过,冰水融化,春意吐芽,大地都是勃勃生机。夏谷从学堂里回来,未进家门,就听到了阎公子呵斥小花的声音。
    “谁让你偷吃的?”阎公子原本声音就是沉沉,再带些严肃,更添一股压抑。不过,磁性的嗓音沙哑,带着难言的舒服。
    闻到了想念已久的红烧狮子头的味道,夏谷脸上并无多少表情。身体因为收集厉鬼的缘故,现在已经渐渐不受控制,表情也越来越阴骘。
    进了门,阎公子蹲在地上和小花斗智斗勇的画面就呈现在了夏谷的眼前。要在以往,夏谷已经拍着肚皮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今日夏谷只是扯扯嘴角笑笑,将自己的喜悦表达了一下。
    阎公子和小花简直是死对头,一人一猫从没和谐相处过。双方想方设法地要将对方从夏谷的身边赶出去。
    外面传来了夏谷的气味,小花已经率先跑出去。顺着夏谷的身体爬上了夏谷的头顶,四只爪子平放,蹲在了他的身上。
    夏谷笑笑,揉了揉头顶上的小花,动作尽量轻柔,不想让它掉下来。小花耀武扬威地看着阎公子,后者气的一哼,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画着画。
    “好香啊,可以吃饭了吗?”夏谷过去,一手搭在了阎公子的肩膀上。年长了一岁,手指也比以前要坚硬了些,骨头架子戳在身上,有些疼。阎公子握住夏谷的手,站起来笑道:“可以了。”
    两人将饭桌整理好,除了红烧狮子头,阎公子还让崔钰买了些其他的菜肴,两人围着桌子,热火朝天的吃着,旁边的小花,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不时抬头看看夏谷。
    “今日是元宵。”除夕不过是半月前的日子,却像是昨天一样。阎公子有事情要处理,夏谷的除夕自己过的。
    提到这个,阎公子问:“要不要出去看花灯?”
    夏谷抬头,阎公子冲他一笑,公子面如冠玉,笑容温润如风,夏谷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弯着嘴角微微一笑,说:“好。”
    崔钰又被用来做了交通工具,两人进了城。
    城里显然比乡下要热闹的多,村里的孩子们没有烟花看,没有爆竹放,就将蜡烛油放在圆圆的纸筒内,点燃之后,蜡烛油能燃烧好几天。这几日在村里,整日看着小孩子们举着小火把偷溜出来玩儿。
    城里有花灯,有爆竹,还有灯谜。阎公子站在那边,买了些吃食,夏谷抱着小花,抱着东西吃着。
    “咱们先去哪里玩儿?”阎公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心中带着新奇和喜悦,笑嘻嘻地问夏谷。
    “不知道。”夏谷说,“哪里人多去哪里吧。”
    “你没有来过?”阎公子跟上夏谷的步伐,问道。
    “没有。”夏谷说:“我以前都是和祖父在家过元宵节。”
    没有元宵节,但和祖父相依为命,两人一起,祖父手里拿着一些灯谜。还是去年正月十六去城里采购时,地上捡的一些。祖父不识字,夏谷也就念一些与平日见的事物有关的谜题给他出。祖父一猜一个准儿,笑得胡子乱颤,抱着夏谷,笑声从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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