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后,叶旭尧朝京城府尹道,“你若想扳回一局,那大丫鬟是个突破口,她若改口供,清王之女还能逃脱罪责吗?”
    京城府尹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遂朝叶旭尧做了一揖,转身就去审问清王府顶罪的大丫鬟。
    这大丫鬟初时咬紧牙根什么都不说,就连上刑也不能使她开口说真话,最后还是这京城府尹行了偏招,才能令这大丫鬟道出真相。
    没想到慧明郡主为了脱罪,居然把人家的父母家人都关押起来威逼利诱,想来都令人发指。
    这回清王无法再包庇女儿,慧明郡主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阶下囚。等真正被京城府尹带走,她才知道害怕。
    “父王,您救救女儿……”她朝父亲哭着求救。
    清王爷一脸的纠结,这女儿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麻烦,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何真能舍弃?
    清王妃倒是心里清楚,兼之早就看不惯慧明郡主,这会儿更是拉住自家王爷,“王爷,别冲动行事,不然救不了慧明,还要搭上您,王府还有这么多人需要王爷,您可不能为了一个庶女自毁长城。”
    清王爷顿时清醒过来,这庶女招惹是非的能力十分强,当年就把自己的腿给折腾瘸了,不知悔改便罢了,还要弄出绑架的事情来,说来十分的丢脸。
    这么一想,他不再想插手管女儿的事情,反正他的女儿也不少,没了慧明郡主,还会有其他人,或许还可以再增几个也未定。
    最终,他不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但心中对简靖书更为记恨。
    没了清王爷的照拂,慧明郡主的下场可想而知,因情节恶劣,她被剥夺皇家郡主的头衔贬为庶民,随后是判刑二十年。
    当知道自己要在这不见天日的监牢里面坐上二十年,慧明郡主当场晕了过去,她一向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从这一刻起,她的噩梦再也没有断过。
    没了扰心事,权英姿准备婚礼更为积极,简家的糟心事她都已知晓,简靖书跟她交代的一清二楚,她都表示了谅解,这让简靖书颇为感动。
    其实权英姿有什么不可谅解的?做错事的人是简靖武与那珍姨娘,关简靖书什么事,再说现在这两人一流放一死,就更与她八杆子打不着了。
    三月花开得正艳之时,权英姿再度披上了嫁衣,权吕氏看着命运坎坷的女儿终寻到共度一生的良人,未等女儿开始哭嫁,她就已经自个儿先哭了出来。
    “娘,我现在不好好的?您放心,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不管如何,这下半辈子我都会过得平安顺遂。”权英姿安慰着母亲。
    权吕氏这才渐渐止泪,伸手给女儿弄平整嫁衣,眼里还有着不舍之情,不过女儿能再度出嫁,她也真是放下一桩心头大事。
    权英姿是再蘸,但婚礼却办得隆重不已,这让京城不少人都特意出来看她十里红妆风光再嫁。
    惟有神武侯府紧闭大门,连下人都约束了不许到外面去,毕竟权英姿曾是钟家的儿媳妇,如今人家琵琶别抱,他们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钟尤氏却是老神在在,没有对这过继来的儿子的小家子气行为说什么,她的时日无多,管不了这么多闲事,现在权家丫头找到了托付一生的良人,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心事了。
    几个孙儿媳妇都围着钟尤氏逗她开心,她也大笑出声,该吃吃,该喝喝,到了她这年纪,也没有必要再去做些惹人憎恶的事情。
    林珑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并没有前去参加权英姿的婚礼,免得冲撞了彼此,故而窝在府里与大腹便便的苏妙珏打叶子牌,再加上同样不能去参加婚礼的林琦。
    三个孕妇一边玩牌一边说起孕期内的趣事,倒是其乐融融。
    林珑没看到权美环,遂问起林琦,林琦不在意地道,“娘去参加婚礼了,外祖父亲自开的口。”
    “这么说来她与权家的关系和解得不错。”林珑自然也为亲娘感到高兴,比起过往,权美环现在算是改进了不少,人也不能老抱着老黄历不放。
    “外祖父到底是疼女儿的,只是当时被娘的行为态度伤透了心才会不认娘的,如今外祖母卧病在榻,日子也就那么多,哪还有什么隔夜仇?”林琦现在快要当娘了,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林珑斜睨她一眼,“看来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这种话搁以前你可不会说。”
    “姐,哪有你这么看输你妹妹的?”林琦抗议,“没得让苏姐姐笑话。”
    她来往襄阳侯府多时,与苏妙珏也渐渐熟络,遂舍去那套繁文缛节,两人改唤起姐姐妹妹的,倒也更加亲近。
    苏妙珏出了张牌,笑吟吟地看着姐妹二人,“林妹妹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何时笑话你来着?”
    “好啊,敢情你们妯娌是合着来欺负我一个。”林琦哇哇叫。
    林珑却与苏妙珏交换一个眼神,大笑出声。
    一时间,暖阁里面笑声不断。
    与三个孕妇的轻松相比,权英姿却是紧张不已地坐在新房里面,哪怕已经不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到来,她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
    喜怕在喜娘的好话声中被掀起来,她抬起头微掀眼睑,看到简靖书温和儒雅的面孔,突然朝他微微一笑,这一辈子,她似乎等的就是他。
    简靖书坐到她的身边,两人共饮一杯合卺酒,香醇的美酒入肚,她的脸上飘起两抹诱人的红晕。
    简靖书不禁看得痴了,直到有人来闹洞房,他这才回过神来。
    权英姿一直是娇羞的,洞房花烛之夜,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懂,只能任由他带领沉沦在感官的愉悦当中。
    人生第一次,她体会到身为女人的快乐。
    新婚的权英姿是美丽动人的,她脸上的阴霾全都消失不见,林珑再见她时,不禁也开玩笑道,“英姿表姐嫁对了人,现在美的连我也要动心了,表姐夫看来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权英姿却是抱着林珑那对小儿子不放,“连你也要来开我玩笑,珑表妹,我可极怕表妹夫,他若是吃醋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叶旭尧,她一向接触得少,这人面部表情又少,不若简靖书脸上常挂着温和的笑容,所以她有几分悚这个表妹夫,也就只有她家表妹才受得住。
    林珑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他哪还会吃醋?”
    话虽如此说,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灿烂的。
    四月暮春时节,方辩携贝明绯以及贝氏夫妇抵达京城,他连梳洗调整也没有,就与贝明绯直奔襄阳侯府,对于没见过面的女儿那思念之情早已泛滥成灾。
    林珑早就收到了消息,带着方念苏一直在正堂等待着,直到贝明绯激动地跑进来一把抱住小小的方念苏,她才松开小人儿的手。
    “我的苏姐儿,娘都快想死你了……”贝明绯在女儿的脸上猛亲,离开这么长一段日子,她几乎每天每夜都在想自己的宝贝女儿。
    许是母女亲情的牵绊,本来已经极度粘林珑的方念苏却是伸出小手抱住贝明绯的脖颈,没有开口唤娘,但动作却是亲近无比。
    方辩倒像是有几分近乡情怯一般,他缓慢地走向女儿,仔细地打量着这小小的人儿,这孩子长得像他也像妻子,突然,他感觉到身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苏姐儿。”他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温和。
    贝明绯这才抹去泪水,抱起女儿看向丈夫,“苏姐儿,这是你爹,快,唤声爹。”
    方念苏却是在贝明绯的怀里扭动不已,她转头看向林珑,小嘴儿扁扁的。
    林珑知道这小娃儿是想向自己撒娇,遂上前轻轻地摸着方念苏的头顶,“苏姐儿乖,这是你爹和娘亲,干娘都教过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方念苏一向听林珑的话,绞了绞手指,一双像极方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方辩,“爹。”
    方辩觉得自己这一生当中听过最美妙的词语,应该就是这声爹,心里对女儿的疼爱已是涨得满满的,“诶。”
    林珑看到一家三口渐渐熟络,这才给贝明绯打了个手势,自己悄然退下,她若在场,并不利于方念苏与双亲亲近。
    方辩带着贝明绯在襄阳侯府住了两天,把方念苏笼络住,孩子没再闹,这才带着妻女告辞离去。
    他在京城早就置办了房产,在进京之时就让人打扫干净,所以也就没有在贝府居住,搬进了新家,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贝明绯特地请林珑等亲朋好友前来暖房,不过是半年的功夫,她的脸又重新丰腴了起来,方辩方才感到满意。
    四月底,苏妙珏在深夜开始做动,襄阳侯府立马灯火通明。
    林珑已经躺下了,得了消息后,立即与叶旭尧起身穿衣准备过去叶旭融的院子。
    “没想到这个孩子选了半夜三更这时辰到来,但愿母子平安。”她由着叶旭尧侍候穿衣,以前都是她侍候叶旭尧的,自打怀了这第三胎开始,就变成了叶旭尧侍候她,果然风水轮流转。
    林大姑娘表示很满意。
    叶旭尧自个儿正穿衣时,林珑已经是坐不住,不停地催促他快点。
    他看了眼妻子,“急什么?你过去又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你也怀着孩子呢。生孩子至少也得几个时辰,就算现在过去,估计等天亮了孩子才能落地。”
    这是他当了两回爹的经验谈,不过别看他现在说起来老神在在的样子,那会儿林珑生产时他却是比谁都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倒是可以安抚安抚三弟妹的心,她是头胎。”林珑没好气地道。
    叶旭尧知道孕妇惹不得,只好快速地整装完毕,携着林珑急匆匆地赶到叶旭融的院子。
    他们夫妻到时,叶钟氏早已到达,正焦急地屋里走来走去,与她同样反应的就是脸色苍白的叶旭融。
    “婆母,情况怎么样了?”林珑忙上前去问道。
    叶钟氏赶紧让她坐下,“宫道刚开,还要等些时候孩子才能落地。”
    “那我进去看看。”林珑坐不住,这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头胎一向风险最大。
    叶钟氏点了点头,与林珑一块儿进了产房。
    叶旭尧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融弟,别担心,一定会母子均安。”
    叶旭融点点头,不过想要他放松真的好难,他是头一次经历这些事。
    最晚到来的是叶老侯爷,本来不欲惊动他的,不过这大房三孙儿媳妇要生孩子,他怎么也得过来看看,不能厚此薄彼。
    苏妙珏叫得喉咙都沙哑了,最后才在天亮时分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叶钟氏抱着这新得的孙子对着光亮处仔细地瞅着,在她眼里这新生的娃儿长相随了小儿子,竟是越看越是喜欢。
    外面的叶旭融却是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他哥,“哥,哥,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知道,你当爹了。”叶旭尧很想一把拽下他,生性不爱与人太过于亲近,不过念在他弟弟现在高兴得像个傻子,他就宽宏大量地不与他计较。
    叶老侯爷又添一增孙,同样高兴地直抚胡须,还说要回去想个好名字。
    襄阳侯府为这新出生的婴儿大摆满月宴,规格不输于林珑那两胎四个娃儿,至少表明叶钟氏没有偏心一碗水端平。
    宫里苏梓瑜也有赏赐下来,好歹是自家侄女,又没有亲爹娘了,她这娘家姑姑少不得多关心一些。她肚子渐圆,也就没有出宫去探望新出生的小娃儿。
    叶家的兴奋劲儿一直延续到五月底方才停歇,原因不是别的,是五房出事了。
    林珑挺着微凸的肚子与叶钟氏赶到叶明悛的府邸,同行的还有叶老侯爷和叶旭尧,一行人的脸色都黑沉着。
    “鹏哥儿怎么样?”叶老侯爷一到来,立即就问道。
    叶明悛一脸憔悴地站在儿子的病床前,“没什么起色,大夫说落水救上来太晚了,若能熬得过或许能捡回一条命,怕只怕……”
    那几个不吉利的字眼他却是说不出来,这是他惟一的嫡子,虽说平日里也不宠爱,可真的出事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府里的人呢都是吃干饭的吗?连哥儿也没有照顾好?”叶老侯爷再度咆哮。
    叶明悛这惟一的嫡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一个少年郎怎么会落水从而导致救援迟缓?
    这里面怕是有不少文章可做。
    叶家人都是大家族出身的,自然明白里面的腌脏事不少。
    “彭姨娘呢?她当家,这事她得交代清楚。”叶钟氏沉声道。
    “她为了救鹏哥儿吃了不少水,现在还昏迷着。”叶明悛一脸痛心地道。
    这答案真的出乎众人的预料,林珑还多看了几眼叶明悛这五叔父,这可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再说彭姨娘与叶蔓玲、叶旭鹏姐弟俩积怨很深,她会大发善心去救人?
    别人林珑不敢说,至少彭姨娘不是这样的人,很多次,她都看到彭姨娘眼里的怨毒之色,毕竟当初彭姨娘怀的孩子就是叶蔓玲姐弟俩给弄没的,这仇她不可能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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