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遇良夫 作者:苏缺

    第六章

    从承乾宫出来,寒风吹的赵青舒脸上僵,他扭头,眉梢扫过身后的乳母花嬷嬷,淡声道:“嬷嬷就留在承乾宫陪贵妃娘娘说说话吧,等我和三弟见过了父皇,再来这里带上你起出宫。”

    “那殿下自己小心些。”花嬷嬷这才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花嬷嬷真是比母妃还啰嗦。”赵青池有些不屑的嘟囔了句,熟门熟路上前,推着轮椅道:“你要是不放心,那本王亲自为二哥推轮椅,嬷嬷你快进去吧。”

    花嬷嬷不复年轻貌美的脸上露出丝欣慰的笑来,连连点头道:“有福王亲自为逸王推轮椅,老奴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待目送赵青舒离去,花嬷嬷回到殿中,赵青墨方才也跟着起离去,此时殿中只有脸上略带着几分疲惫之色的沈贵妃,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榻上,却依旧仪态万千,只挥了挥手,并宫嫔太监全都退到了殿外。

    “那孩子,究竟还是没死。”沈贵妃向清越的声线中竟然透出几分沙哑的老态来,似乎十几年的风霜雨雪下子袭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花嬷嬷眉梢跳了跳,立刻镇定下来:“那娘娘预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遇到这样福大命大的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况且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那时候她才是四五岁的娃娃,哪里能记得那么呢。”她揉了揉眉宇,有些不甚其烦:“听说太后那边命人赏了不少东西,张贵妃、吕昭仪、宁妃那些人也都备着礼物,不过就是时见本宫这里还没动静,也不好意思送出手罢了。”

    “那是,娘娘如今掌管后宫,嫔妃们自然以娘娘马首是瞻,若是娘娘的礼没出去,她们怎么敢呢。”花嬷嬷恭恭敬敬的接话。

    “太后毕竟是太后,高瞻远瞩,十几年前就定了这门亲事,如今吕昭仪怀的也不知是龙是凤,若是她真的那么命好,我倒是真的要为青池好好考虑考虑了。”赵青池今年刚满十六,才从宫中搬出去,住到了福王府,因的皇帝宠爱,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是请了自己的帝师傅东楼亲自教授学业,看圣上这架势,已是把他当储君来培养了,因此这十年来,沈贵妃虽然急在心中,表面上却也只能怀柔政策,绝口不提立储君之事,生怕触怒了龙鳞,反而得不偿失。

    花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也是七窍玲珑心思的人,见沈贵妃愁眉不展,便开口劝慰道:“听说那吕小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头头,且男色女色不忌,这样的品性,就是在京城里面,想找个体面人家的嫡出小姐,也是难事,可别亏待了那柴小姐是从边关回来的,当人家不知道了?”

    沈贵妃听,双秀眉有意无意的挑,嘴角勾起丝笑意,又恢复了她贯的柔媚音色:“正是,柴小姐岂是随便阿猫阿狗可以配得上的,我倒觉得,信义侯家的小世子不错。”

    信义侯是沈贵妃的嫡亲哥哥,家中生了串女儿,好容易生了个小儿子,却是个武痴,从小就喊打喊杀,也是无恶不作的流氓头头,后来信义侯无奈,只得把他送到军中历练,却正逢犬戎进犯,还没来得及走关系,大军便匆匆进发,当时她那大嫂差点儿哭翻了她这承乾宫的房顶,幸好最后福大命大,送回来的时候,虽然身负重伤,却也捡回条。可从此之后那沈灼便像换了个人样。只是脑子总有些不好,时不时说那柴小将军没死之类的胡话,还说当时是他把自己拖出死人堆的。信义侯呵斥了几次,也不管用,只当他和那柴荣兄弟情深,时接受不了他的死讯,乱了心智,又怕他在军中待的时间长了,染上些分桃断袖的恶习,便个接个的往他房里丢侍妾,谁知他颗心却并不在此,伤好之后,便又自请要回京畿大营,被信义侯夫人顿寻死腻活,总算拦了下来,如今是宫里的御前带刀侍卫,家人也算放下心来。

    个是骁勇善战、马革裹尸的名将之妹,个是赤胆忠心、劫后余生的御前侍卫,简直就是旷世姻缘、人间佳话。沈贵妃的心蠢蠢欲动,如果自己的侄儿能娶了这位柴小姐,那赵青池的地位,朝中已无人能撼动。

    只是……有些事,不能自己亲自出马。

    柴倩回京的第四天,掌管后宫的沈贵妃命管事太监嬷嬷们送来了赏赐,无外乎绫罗绸缎、珍珠玉石、钗环裙带之类的,接下来的几天,后宫各娘娘妃子主子们的赏赐像鹅毛大雪样蜂拥而至,让向觉得自己低调行事的柴倩很是震惊。

    “卧槽……土豪啊土豪,这八宝琉璃簪上面的珍珠,个个有龙眼那么大,戴在头上肯定会得颈椎病的。”

    “我日,这这这……能叫手镯?这明明就是手铐好不好,纯24k金手铐,比卡地亚还卡地亚!”

    红袖捧着这些奇珍异宝,张开贪婪的血盆大口。

    柴倩看都没看眼,在榻上翻了个身,脸无所谓:“喜欢什么,赏给你做嫁妆,青染,你也挑挑,别都便宜了她。”

    红袖把抓起几颗宝石,放在怀里,脸“你别跟我抢”的小样。

    青染压根就没有理她,执笔蘸着墨汁,将礼物样样的登记归档,表情淡然:“我什么都不要,宁妃送的那匣子南海珍珠留下来,珍珠粉美白效果最好,我还赶着年底之前,让小姐可以出去见人呢。”

    柴倩脸不满:“我哪里不可以见人?”

    红袖是脸不忿:“搞毛,用这么大的珍珠磨珍珠粉,珍珠会哭的有没有?”

    “我看珍珠不会哭,是你会哭吧!”青染故意臭她句,从她怀里掏了两颗红红绿绿的宝石出来道:“快别玩了,这些东西都要还回去呢,小姐从边关除了带回来箱兵器几张银票,哪有什么东西可以当还礼的,还不得东挪西凑的给混过去,总不好牵连的二夫人倾家荡产吧?这几天我看二夫人在给小姐准备嫁妆,眼角又了几条皱纹呢。”

    “是吗?”柴倩有些不好意思,皱皱眉头道:“红袖,你那什么秘制眼霜,给二婶娘和老太太送些去。”

    “噢……”红袖低下头,脸哭丧的从自己小包袱里面找了几盒精致的银匣子,拿在手里献宝道:“我这是少女款的,太太那样至少要用少妇款的了,像老太太那样的……”红袖想起老太太眼梢那几根稍显深刻的皱纹,脸沉痛道:“应该用回天无力款的。”

    红袖从寿安阁回来,果然带了不少好东西进门,原来柴老太君也知道她这孙女穷苦,特意从自己的私库里面,取了几样稀奇而不见得太贵重的东西送来,让青染按照各家赏赐的不同,先分类按序备齐,等过几日柴老太君进宫的时候,再并带进去,送与各处谢恩,毕竟柴倩没有诰命封号在身,无传召是不得入宫的。

    几个年长些的公主,也各自备了礼送来,其中赵青墨送的是副吕承澜的《沙场秋点兵》,显然这位公主很懂的投人所好,柴倩果然对这幅画见钟情,立马把上房厅里挂着的那副孔之孝的《三星拜寿图》给收了起来。

    同这幅画起送到的,还有封巽敏公主的名帖,在今上的女儿之中,赵青墨排行第五,钦封巽敏公主。

    青染拆开来瞧了瞧,递到柴倩手中:“踏雪寻梅,这位公主还真是好雅兴,只怕踏不到雪,还摔身泥巴水。”

    “你懂什么,哪有公主真踏雪的,她们就是喊上几个人,做做样子,把亭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端上三五个炭炉,暖几壶美酒,远远看看树枝罢了,这么冷的天,还真踏雪啊,傻啊!”红袖不屑顾的说道。

    “说的跟真的样,好像你自己是真公主样。”青染不以为然。

    红袖摆摆手:“算了吧,我才不要当公主呢,没听过句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柴倩被她老神在在的样子给逗乐了,戳把她的脑门道:“你还十三四的姑娘呢,这表情都快赶上二婶娘了。”

    红袖兴奋就忘了自己的实际年龄,连忙收敛了起来,露出副怯诺诺、娇滴滴的笑来,小声道:“小姐教训的是。”引得青染笑的直不起腰,柴倩也起了身鸡皮疙瘩。

    笑归笑,青染捏起手中的浣花笺,上面还残留着墨汁的馨香,字迹清秀隽永,不似般女子样柔媚,反倒有几分松竹之坚韧根骨,能写出这样手好字的女子,倒是很让人期待。

    柴倩见她对着信纸发呆,还以为这信纸上有什么,拿过来反复看了看,确认什么都没有之外,只说了句话:“这姑娘字写的不错。”然后……名贵的浣花笺被她折成了架纸飞机,飞到窗外去了。

    青染气的摇头,连忙跑出去,捡了回来,把信笺重新放平叠好,收入信封中,假装和她置气。

    第六章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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