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全十美 作者:肉书屋

    九全十美第86部分阅读

    满志的站在地图前,用手指点着地图上一个个标识,转头看着窝在他的虎皮椅子上打着呵欠的李青,得意的说道:

    “大皇子想求和?哼!”

    “晋地和二皇子那边,有什么信儿没有?”

    李青懒懒的问道,平王摇了摇头,“咱们的谍报都在那些匣子里,还没有信儿。”

    “只怕很快也要来求和了,爷的打算呢?”

    李青歪着头看着平王问道,平王背着手,转头看着地图,笑了起来,片刻才不屑的说道:

    “他们当然想和,爷可不想和!洛水以西春节前清扫干净,咱们就挥军灭了晋地,让庆国那两个幌子喘口气,再自己打上几场,收拾了晋地,爷就挥军东进,不过三五年,咱们就磨平了他们!”

    第三百三十六章 议和“爷要成就不世之功业?”

    李青拖着长音,慢悠悠的问道,平王转过身,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好男儿自然要建功立业。”

    李青长长的伤感的叹息着,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忧伤的低声感慨道:

    “可怜的孩子!”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莫名其妙的眨了两下眼睛,走到李青身边,拉了椅子坐在李青前面,伸手抚着她的小腹,笑着说道:

    “咱们的孩子,怎么会可怜?”

    “嗯。”

    李青垂着眼帘,声音低落的说道:

    “若是我这个当娘的能活到他成|人,再能多帮他两年,大约能少可怜一点点。”

    平王窒了窒,苦笑起来,“青青,你这个话……唉!有我这个爹,难道不是他的福气?”

    “爷要建成那不世功业,要多少年?”

    李青抬眼看着平王,慢腾腾的转了话题,平王怔了怔,“五……”

    平王轻咳了两声,“打仗打的是银钱粮草,晋地富庶,虽说士卒极弱,可毕竟底子在,和奚地不同,要收拾干净,三五年是最少的了,庆国,十年吧。”

    李青微微斜着靠在椅背上,抚着小腹,长长的叹息着,“可怜的孩子。”

    平王一口气闷在了喉咙里,李青歪头看着他,又重重的叹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

    “你成就了你的不世功业,把这天下打得稀烂,然后交给孩子,‘看,父亲把这天下都给了你!’”

    李青比划着,平王眨了几下眼睛,怔怔的看着李青,李青眯着眼睛看着他,接着说道:

    “你要南征北战、要英明神武,你的儿子,你不去看着他长大,不去点点滴滴教导着他,等他长大了,你赚够了名声、建够了功业、花光了家底、拼尽了青壮,荒尽了田地,杀尽了文气,败尽了民风,你把这个穷的精光、烂得掉底的天下给他,让天下人颂扬你英明神武,咒骂他败家无能!”

    平王目瞪口呆的看着李青,李青长长的叹了口气,眼角挂了滴眼泪,无限伤感起来,“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怜的孩子吗?”

    平王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猛的站起来,在帐篷里急速的转了几个圈,重又坐到李青面前,抬手指着她,盯着她恨恨的说道:

    “你!”

    李青微微仰着头,直直的看着他,平王指着李青,呆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身子往后倒在椅背上,抬手抚着额头哀叫道:

    “青青,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骂得我……”

    平王呆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半响才长吁短叹着,举着双手说道:

    “好好好,我不和你计较。”

    “爷想建功立业,我只想养个青出于蓝的好儿子。”

    李青声音低落的说道,平王目光凝重起来,呆呆的看着李青。

    春节到来的时候,韩地和京城、封安城和晋地在镇远城议了和,洛水以南以西归于韩地,京城、封安城和晋地每年向行地纳大量白银、绸缎作为岁币,开通商路,自由通商。

    二月中旬,平王和李青领着大军返回平阳府,林蕴波、林宏坚和六部官员直迎到了百里外。

    李青从驿站内院直接上了车子,并没有接受众人朝拜,傍晚时分,车队进了王府二门,郑嬷嬷领着众丫头婆子,接了李青回了春熙院。

    平王在前殿摆宴庆功,宣布了李青怀孕的喜信,林蕴波喜悦之余,伤感的扫过面无血色的林宏坚,宴席结束,林蕴波随着平王道了外书房,直到亥末时分,才离开王府回去。

    平王背着手,呆呆的站在外书房窗子前,直直的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青青说得对,孩子是要在父亲和母亲教导指点下,才能好好的长大成|人,他那些儿女……红敏!平王咬着牙,微微闭了闭眼睛,王府的脸面,林家的脸面,韩地的脸面,被她丢的干干净净!

    宏坚,怪只怪他生在这王府,心大眼空又不够聪明,他给过他机会,他也给过他退路……算了,就算是他对不起他吧,平王垂着头沉默了半响,声音阴郁着叫了丁一过来,吩咐他待人跟着自己往后面银杏院走去。

    银杏院里,林宏坚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

    丁一斥退了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点亮了屋里的灯烛,平王缓步进了内室,站在屋子正中,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惊恐的坐在床上的林宏坚。

    林宏坚喉咙里咕噜了几声,伏在床上重重的不停的磕着头,平王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冷冽的斥责道:

    “你的硬气呢?!林家子弟的硬气呢?!”

    林宏坚浑身颤抖着,勉强直起身子,目光低垂着不敢和平王对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平王眯着眼睛看着他,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抬了抬手,两名中年仆人各端了一个托盘,一个上面放了杯酒,一个放了卷白绫,放到林宏坚面前。

    “做了就要承担,你自己了结吧。”

    平王伤感的低声说道,“不!”

    林宏坚凄厉的尖叫着,伸手掀飞了两只托盘,从床上扑下来,扑到平王面前,抱着平王的腿,涕泪横流的哀求着:

    “父亲,求求你,饶了我这次,我再不敢了,求求你,再给我次机会,我再不敢了,我改过自新!父亲,求求你,看在母亲……看着姨娘的情分上,看着老祖宗的份上,父亲,求求你,求求你……”

    “再给你次机会?红敏呢?你能把红敏的清白还给她不能?那时你亲姐姐!”

    平王抬脚踢开了林宏坚,挥了挥手,中年仆人上前,一边一个架住林宏坚,低声告了罪,“大少爷,奴才侍候你上路吧。”

    林宏坚尖叫着,挣扎着,中年仆人手脚极利落的将手里的白绫缠在林宏坚脖颈间,平王闭了闭眼睛,转过了头。

    林宏坚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脖颈间极轻微的响了一声,身子就软了下去。

    平王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沉声吩咐着丁一:

    “好好安葬他,你带人去柳家别院,将那两个贱奴乱棍打死,尸首扔出去喂狗!”

    平王咬着牙顿了顿,接着吩咐道:

    “把大小姐和柳家别院所有的丫头婆子押到玉檀山阴,锁进黄泉宫,高墙圈禁,外头,就报个生病暴毙吧。”

    丁一躬着身子答应着,见平王抬脚出了院子,才指挥者人收殓了林宏坚,带人连夜赶去了柳家别院。

    平王回到春熙院,李青已经睡着了,郑嬷嬷喜气洋洋的候在院子里,屈膝给平王道了喜,又查看了一遍各处,才退出去歇息了。

    平王发了诰令,自元月起,改用韩地自己的年号,称永安元年。永安元年八月初,李青顺利产下平王府头一个嫡子,也是平王第四个儿子,取名林宏远。

    为了庆贺嫡子的出生,平王大赦韩地,寒谷寺和台方城外的喇嘛寺连着做了一个月的祈福道场,各地的寺院也都跟着做起了祈福道场,为这位牵动天下的婴孩、为天下人祈福。

    余庆堂、厚德居、半闲堂和天衣坊一个月里半卖半送,以庆贺小主子的出生,那些和这四家商号往来密切的大商号,也忙着跟进,跟着四家商号,一起半卖半送起来,韩、晋、庆三地几乎所有的大商号,都牵连着半卖半送起来,用他们认为的最好方式,来表达对这位身份贵重的婴孩的敬意和欢迎。

    金川府的青楼红倌,在公认以精致着称的头牌伎馆林会馆的带领下,也跟着半卖半送的庆贺起来,一时成了流传极广的新鲜事。

    一时间,韩、晋、庆三地都热闹非凡的庆贺着平王府嫡子的出生。

    大巫送了三千名年青精壮的越人武士过来,“听小主子使唤。”

    王府的这位四少爷,从出生时,就昭告着自己与中兄弟姐妹的不同,他不用奶娘,他的密切亲自喂养他,他牵着父亲的手学会走路,未满周岁,就被父亲抱在怀里,坐在大殿里接受朝贺。

    永安四年,林宏远过完三周岁生辰,就被平王强行送上了山,一路上,林宏远哭得声嘶力竭,大声抱怨着狠心的爹爹和见死不救的娘亲。

    永安四年底,李青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林宏山。

    韩地一年比一年富庶,平阳府繁华非常,府城连扩了几次,和玉山几乎连在了一处。

    莲花峰上的寒古寺一年比一年衰败,玉山上的北寺却一年比一年热闹兴盛起来。寺里的藏书楼旁,扩建出一处极大的院落来,无数慕名而来的医者,在这里翻看数以万计的诊医笔记、心得,跟着北寺的医僧、医尼习学医术,诊治病人。

    习学者那些疑惑、疑问,在寺里找不到解答,就会被寺里的僧人整理了,送进平王府,那位尊贵的护法,耐心而详细的解答着他们的疑惑,这些解答汇编成册,被无数人抄录,流传各处。

    十数年间,天下人潜移默化着,渐渐有了共识,若称名医,必是出自玉山北寺,若没有到北寺修习三年、五年过,那怎么能算得上名医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余韵(大结局)玉山下书楼和书院和北寺一样,渐渐成了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立志于学问的人,若不到那天下藏书最丰的玉山书楼里读上几年书,不到那云集着天下大儒的玉山书院听听大儒们讲文、讲书、讲经、讲法,不在书院每旬的辩论会上,登台辩论几次,是不能称作有学问的读书人的。

    何况,那书楼里还提供着上好的点心茶水、笔墨纸砚,就是再穷的读书人,只要能想法子到了玉山脚下,再稍稍勤快些,给书楼抄抄书,到余阴学堂教教学生,给北寺抄抄佛经,这读书生活之资,就绰绰有余了。

    永安八年,林红袖嫁给了荆州府姚家嫡长子,十里红妆,尽显王府尊贵。

    永安十一年,林宏强和林宏旭大婚,永安十二年,林红袊嫁进了韩地望族余家,永安十五年初,林红袗嫁进了河北府吴家。

    林宏远已经十五岁了,他七岁那年,弟弟林宏山也是哭得声嘶力竭的被强行送上了山,师傅拎着那个哭得两眼通红的小不点,扔进了他房里,七岁的他只好照顾起三岁的弟弟,走到哪里都得看好那个一点小事都能哭个没完的跟屁虫。

    八岁那年,父亲从山上接了他下来,直接扔进了军营,白天操练,晚上看从平阳府快马递送过来的折子,上面有父亲的朱批,也有母亲的朱批。

    四年后,弟弟被父亲接下山,又扔给了他。兄弟两个结伴在各大营间辗转着,跟着父亲练兵、打仗、杀人。

    永安十五年春天,王府又添了位小公主,取名林红睿,李青从怀孕那天起,身子就没能象以往那样健康,一直病恹恹着,平王陪着李青几乎寸步不离,再没离开过王府,大军和林宏山都扔给了林宏远,林宏远独立统领大军,照顾着依赖崇拜他的弟弟,已经一年有余了。

    永安十五年,盛夏的午后,林宏远隐在山石后,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透过手里的青铜望远镜看着远方,林宏山紧挨着他,急切的问道:

    “看到没有?来了没有?”

    “别说话”

    林宏远低声训斥道,林宏山转过头看着远处,低声说道:

    “四哥,你这次真的打算破了爹的黑衣卫,送给娘做生辰礼了?”

    “嗯”

    林宏远点了点头,林宏山往林宏远身边蹭了蹭,低声说道:

    “四哥,爹把军务扔给你,都快一年了,去年底,你难成那样,他和娘理都不理,这回,你要是再破了爹的黑衣卫,娘这身子又一直不肯好起来,爹肯定会把政务也扔给你”

    “嗯,我知道,娘不过就是想跟爹去山上住着,把这韩地扔给咱们两个。”

    “是给你,你不是咱们两个,是你一个”

    林宏山郑重的纠正道,林宏远瞥了他一眼,“这话是三叔教的,还是大伯教的?”

    林宏山嘿嘿笑着,推了推林宏远,“不管谁教的,大规矩不能乱了,这话,娘也说过,四哥,你真的要破了爹的黑衣卫?”

    “嗯,我今年十五,你也十一了,爹和娘这些年,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咱俩身上,娘这样病着不肯好,肯定也是觉得咱们能接下来了,接就接吧。”

    林宏山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听四哥的。”

    林宏远转头看着林宏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和的说道:

    “别怕,爹和娘不过就是搬到山上去住,你放心,在山上也罢,在王府也好,娘还是咱们的娘,就是睡着了也睁只眼睛看着咱们呢,能有什么事的?”

    林宏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仰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哥哥,满眼依赖的点了点头,“四哥说得对。”

    “演武结束,咱们连夜启程去上岭关,我在那里布了大半年的局,也到收网的时候了,咱们取下上岭关送给爹,也算是给爹抹去这个小黑点。”

    林宏远挨着林宏山,边往山下探看呢,边低低的说道,林宏山回过头,低声抗议道:

    “四哥,爹那是诈败”

    “这我知道,封安城那个蠢货,前些日子又拿这事给自己贴金,我正愁着取上岭关没个正经理由,正好把这事拿来用用。”

    林宏山咧嘴笑了起来,重重的点着头说:

    “四哥想得周到,咱们和封安城总还有份和约在,毁约……那可不好咱这是去给父亲雪耻,嘿嘿……”

    两人正说话间,前面的哨探打了个手势,林宏远忙举起望远镜,探看了片刻,将望远镜递给小厮,紧绷着脸,带着众人急步下了小山,上了马,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秋风刚起,林宏远带着东路军顺利攻下上岭关,委任了上岭关统领,在亲卫的拱卫下,离开上岭关,往双山军营疾驰而回。

    双山军营里,旗帜招展,迎接林宏远的,除了军营里的统领将士,还有六部尚书和平阳府尹等平阳府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

    林蕴波引着众官员上前,恭敬的给还在怔神间的林宏远行了磕拜大礼,林宏远忙上前扶起林蕴波,“三叔?”

    林蕴波顺势站起来,笑ii的看着林宏远,贴近林宏远,低声说道:

    “你爹跟你母亲,说是要归隐去,今天一大早,打发我们这些人过来,他们两个带着红睿,就启程去山上了。

    ”

    林宏远扬着眉梢,转身看着周围恭恭敬敬,垂手侍立着的六部官员,恨恨的说道:

    “我还没成亲呢,他们两个就跑了?”

    林蕴波轻轻咳了两声,没有接话,林宏山上前半步,凑到林宏远身边,低声说道:

    “娘说过,男人过了二十再成亲才最好,娘怎么肯等到你成了亲?”

    林宏远咬着牙,转头环顾着四周,跺了跺脚,腰背挺得笔直,紧绷着脸吩咐道:

    “启驾,回平阳府”

    韩地的王位交替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四少爷从生下来那天起,那个位置就明明白白的非他莫属。

    从他生下来那天起,平王就收起了所有的雄心壮志,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站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从教他走路开始,耐心的教导着他学会一个王应该学会的所有东西,他的母亲,则教了他更多这个世间所没有的东西。

    韩地新的王,比那个号称“阎罗”的王站得更高,心计更深,也更狠辣,从上岭关开始,安静了十余年的韩地,又开始动了起来,稳稳的一步步蚕食着、消化着更多的疆土。

    新盛五年,林宏远大婚,平王和李青也没下山,林宏远只好带着妻子上山拜见,在山上住了一晚,就启程返回了平阳府。

    长长的车队里,混着辆青布围子的四轮车,车帘高高掀起,一个五六岁年纪,梳着两个抓髻,眼睛极黑亮灵动,面容甜美的小姑娘坐在车门口,脚垂在车外,手里抓着把瓜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悠悠闲闲的晃着双脚。

    车里又探出两个脑袋来,右边的一个忧心忡忡的低声说道:

    “姑娘,再过一会儿可就出了乌衣镇地界了,夫人说过,不让你出乌衣镇的”

    “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夫人派的人就来捉姑娘回去了。”

    左边的丫头急忙接着说道,小姑娘扔了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笑颜如花的说道:

    “没事,我都看到好几个影卫了,这回,爹和娘是默许了的。”

    小姑娘说着,冲着跟在车子后面,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名护卫招着手,眨了眨眼睛,护卫脸上闪过丝尴尬和无奈,求饶般冲小姑娘微微颌首示意。

    队伍中间,最宽大坚固的那辆车子里,林宏远靠在靠枕上,专注的翻看着折子,面容柔美的王妃掀起帘子,悄悄的往后探看着,林宏远放下折子,笑着说道:

    “你不用担心她,娘交待过了,只随她去,别理她。”

    “爷,睿儿才六岁,就带了两个丫头……”

    王妃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担忧来,林宏远笑了起来,伸手揽过王妃,温柔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耐心的解释道:

    “小五是娘和爹的命根子,哪会只有两个丫头跟着的?只怕天人居一半的人手都跟在她后面呢,你看不到罢了,再说,就算只有那丫头一个,也只有她祸害别人,没有别人骗了她去的这几年,山上就不说了,山下的乌衣镇和安福镇上,哪个不认识她,哪个没被她骗过的?”

    王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伏在林宏远身上,笑了起来,低声说道:

    “小时候,听人说夫……娘的事,只觉得象书上写的那些传奇,人哪能有这样聪明的?一直不大敢信,见了你,见了五弟,才信了这话竟是真的,昨天见了娘和五妹妹,我才知道,娘有十分的智慧,外面说的才不过七八分罢了。”

    林宏远扬着眉梢,伸手捏了捏王妃的面颊,生气的说道:

    “你是说,我还不及娘七八分的聪明?”

    王妃笑着叹着气,眼波流转着看着林宏远,低声问道:

    “五妹妹骗过你没有?”

    林宏远怔了怔,搂着王妃大笑了起来,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林宏远放开王妃,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叫了小厮过来吩咐道:

    “去跟五小姐说,夫人吩咐了,让她先去洛城,陪庆叔住几天。”

    小厮答应着往车队后面奔去传话了,林宏远转过头,笑着解释道:

    “娘吩咐过,出了乌衣镇地界,小五若还不肯回去,就让小五先去洛城看望庆叔,陪庆叔住上几天,再随她闯荡去。”

    王妃笑应着,林宏远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抚着她的鬓角,低声说道: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娘跟我说,若对你好,就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答应娘,这辈子只对你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妃傻怔怔的看着林宏远,流着眼泪扑进了林宏远怀里。

    (正文完)

    番外:连庆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七十三那年,没去成,今年肯定得去了,早就该去了,一恍眼,几十年都过去了……前儿皇帝又封了啥官啊号的过来,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年一趟,越弄越长,要是小姐在,肯定不喜欢,小姐最喜欢干脆利落。

    年纪大了,就怪,眼前的东西记不住,几十年前的事就跟在眼前一样。

    “你叫连喜?这名字真难听!以后叫连庆吧!”

    小姐那年八岁,那条杏黄裙子真是好看,鞋子上绣得那两只蝴蝶飞动着,跟着小姐,带得满屋子都阳光灿烂起来。

    那间帐房又温暖又热闹,唉,还是以前的东西好,这几十年,也没见哪间屋子能有那间帐房一半的温暖热闹!

    小姐站在长桌前,两只手飞快的打着算盘,声音清脆得如金珠落玉盘,“大掌柜的,这帐错了!该是三千七百二十四两八钱……”

    小姐算帐,哪个不佩服?!连多少年的老帐房,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小姐也聪明,可跟小姐比,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小姐最喜欢黄|色,杏黄、米黄、鹅黄,小姐喜欢掂着脚尖,轻盈的跳来跳去,小姐最喜欢吃猫脸胡同口老姚家的缠金酥糖、东条街马家的烧饼,北城根下老田家十样锦猪头肉,小姐也爱吃得很,可是后来再也不肯吃了,那个温暖如春风的李公子不喜欢猪头肉这种粗鄙的吃食。

    小姐嫁人了,红艳艳的下了轿子,进了洞房,小姐穿什么颜色的裙子都好看,黄|色最好看,红色……最不好看!

    李公子去了京城,小姐隔几天就吩咐:

    “连庆,你去趟城东车马行,把这包衣服给老爷捎过去。”

    “连庆,你去趟城东车马行,把这几双鞋子给老爷捎过去。”

    ……跟着衣服和鞋子一起,不停的送过去的,还有无数银票子,唉!老太爷过世了,小姐生了小小姐,李公子一直在京城苦读,一直苦读!

    小小姐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跟在小姐后面,真是可爱极了,小姐吩咐:

    “连庆,你过来看看这些货……”

    小小姐举着胖乎乎的手,兴奋的跺着脚,跟在小姐后面喊着:

    “庆!簸来!”

    小姐抱着小小姐,亲着小小姐,笑成一团,小小姐是小姐的命根子。

    小姐手里死死的握着小小姐的长命锁,唉,要是掰出来,肯定要伤了小姐的手指,谁都不能伤着小姐!让小姐带着念想走也好。小姐肯定一直保佑着小小姐,小小姐比小姐命好。

    才不过四月里,阳光怎么就这么刺眼了?那架紫藤,怎么又开花了?那是谁站在花架下面?一身黄衫黄裙,鞋子上蝴蝶飞舞着,挥洒着满身的欢乐和阳光,身边跟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得笑着叫着:

    “庆!簸来!”

    来了!来了!小姐和小小姐叫我了,我要走了……

    番外:林小四

    有这么对爹娘,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

    活到现在,不管做什么事,做得多出彩,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是“夫人生的孩子……”

    除了娘,没有人夸奖过我,所有人!包括爹,都觉得我做什么,那都是太理所当然了!

    不过也是,娘太过神奇,娘教的那些东西,更神奇!

    活着就成为传奇的,除了木莲大师,就是娘了。

    小五恶作剧,居然送了两个专唱青神传奇的鼓儿词先儿给娘祝寿,娘听了几句,就炸毛了,炸毛!这词,也就小五想得出来,娘那样子,真象只炸毛的猫!

    太好笑了,娘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好象就是从有了小五,娘就开始时常炸毛。

    从来没见过娘那个样子过,摆着手大叫:

    “太恶心了,小四下个旨!谁都不准再唱这么恶心的词!”

    哈哈哈……

    这怎么下旨?!不能防民之口,民有著说立言之自由,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还说过无数回!

    唉,这个小五,真是让人头痛,堂堂的皇家长公主,混江湖混成了老大,娘不管,爹也不管,嗯,爹还偷偷给小五当打手,上个月泉州港那个案子,海盗火并,死的那几十个海盗,个个一招毙命,爹那会儿正陪着娘在海边别院里春暖花开着!离泉州港只有十几里路!

    算了算了,娘都不管,我也不管,反正江湖从有了小五,也算是清静多了。

    唉,管也管不了,小五不来祸害我,就阿弥托佛了。

    小五竟然嫁了那么个书呆子,真让人想不通,可惜俩孩子虽然长得象那个书呆子,一脸的忠厚老实,可骨子里象小五,都是一肚子坏主意,焉坏!

    还是我那几个孩子好,好歹进屋都是从门进来,不是次次翻窗!

    玉山书院的辩经会,也不知道辩完了没有,三叔这个书院山长,六十多岁的人了,动不动就跳到台上跟人辩得面红耳赤,书楼那帮人又不买他的帐,吴未俊这个书楼山长也和三叔一个脾气,动不动就冲上台去,辩得口沫四溅。

    还是五弟的法子好,差不多了,就让人一坛坛的送酒上去,都醉倒了,也就辩好了。

    玉山那块地儿,我可不管,那是娘的地盘,娘说得对,玉山和莲花峰,我还是不插手的好。

    五弟那个族规,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按理说,爹还做着林家族长,当着掌门,这事,得他主持着才好,可这些年,轻易找不到他,爹陪着娘,两个人四处游山玩水,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看着倒象五十出头,比三叔可年青至少十岁去!

    娘也不见老。

    也许,真象鼓儿词唱的那样,娘真是神仙洞府里的仙女,谪落凡尘,娘自小教给我和五弟的那些东西,小时候不觉得,现在仔细品味了,件件都能惊世骇俗!

    说到底,有这样的娘,才是我最大的福份。

    爹和娘花了十几年辰光,教导了我和四弟出来,我花了心思,也不知道能不能象爹和娘那样教出好儿好女来。

    能教出我和四弟这样的儿子,爹一直很得意,虽然不说,我也是明明白白知道的!

    嗯,得看看老大和老二的课本子,教导出个好儿子,我也带着绣玥游山玩水、柔情蜜意看花赏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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