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 荷包 作者:肉书屋

    禁色 荷包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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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妄念

    古见刹道:“好吧,你在这等我,不要胡来,不要乱走,更不要与人说话。”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寺庙中去,走了几步又驻住,回头将平笙拉到门口几棵大树后面藏了起来。

    平笙的鼻尖抵着树皮,笑道:“和尚你这是怕我被人看么?”古见刹没有回答他,只道:“我会弄点水回来给你,你在此等我,万爀生事。”说完转身往寺庙中去,他其实并不放心,但一脚已踏过山门,寺庙忌走回头路,古见刹便也没再去多想。

    平笙看着古见刹消失了身形。他倚着树,百无聊赖中化出利爪,在树上来回磨了一阵,身粗的梧桐树被他抓得没了半边茎干,古见刹还没回来。平笙身体越发慵懒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凌空一个跃身飞上树去,在那枝条错综的地方侧躺着身子打起瞌睡来了。

    冬天的梧桐树没有叶子,平笙睡得虽然高,但身形还是被人一眼看到了。那是个和尚,刚从寺外回来,他在树下抬头,看到层层垂落下来看姝丽羽衣,于是便出声问:“树上是有人在吗?”

    平笙听到声音便拨开树枝往下看,树下站着一年轻的和尚,星眉朗目,身着木兰色的迦逻沙曳,模样极是俊俏。平笙看到他舀钵的手上绕着一串凤眼菩提念珠,那明润的珠色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着水光,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

    平笙笑道:“没有人,妖倒是有一只。”他本想吓吓这和尚,再瞧瞧他惊惶失措逃跑的样子,不想那和尚没逃开,反而愣愣地看着平笙,显然是没将平笙的话听进耳里去。平笙看他木讷,于是飞身跳下来走到那个面前,那人还是没反应,平笙便出手去舀他的佛珠。

    直到平笙触到那人的虎口,那人才哆嗦了下,他将佛珠往袖里拢了拢,单手做了一稽道:“施主是来玉佛寺烧香么?”平笙一手落了空,说不是,我在这等人。

    那人哦了一声,说那是小僧唐突了,施主自便,说完告了辞,抬眼又瞧了平笙一眼,慢慢往寺中去了。那人迈入山门,一路没有回头,直进了一名为“罗婆堂”的小屋,他放了钵碗又将佛珠挂在胸前,随意一瞥门口,冷不丁却见平笙正站在门槛边上。明显是一路跟着他进来的。

    平笙道:“我口渴了,你这有水吗?”

    那人哦了一声,连忙请平笙进来坐,转身出去,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弄了一壶水来,倒了一杯递给平笙。那水里放了少许驱邪的辰砂,入到身体里有些难受,平笙抿了一口就不想喝了,他怀里的白凶似乎也闻到了这辰砂的气息,开始在他衣服里不安份地挣动起来。平笙伸进羽衣里狠掐了它一把,转手将茶水搁在桌面上。

    那人道:“施主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脚步虚浮,是哪里受伤了吗?”

    平笙闻言愣了一下,道:“是啊,我这几天赶路,把脚给扭着了。你这有药吗?”

    那人闻言不免想:该不是从那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扭着了吧,便笑道:“有的。我在外化缘,时常要走远路,有时回来脚就肿了,所以备了许多重蒌在这屋里。”他说着走去墙上的壁隔旁,一会便搜出一罐药粉来递给平笙。

    平笙看着那药罐,没伸手去接,却道:“这药怎么用,你教教我。”那人便笑,说用水兑了抹在脚踝处就好,没什么讲究的。平笙听了仍是一脸不解,得寸近尺道:“那你帮我兑了,我弄不来这个。”那人淡淡一挑眉,心道这么简单的草药都不会用么,未免太不食人间烟火。但看平笙那精致华丽的相貌,大概也就是衣来伸手的贵公子,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这般想着,那人便舀了一勺药粉在杯里,用水倒着慢慢晕开。平笙打量着他,问:“你是这儿的住持吗?”

    那人笑着,说不是。我是孟山人,十三岁便在此修行,但不是因为一心向佛的缘故。起因只是出生时请先生批过八字,说我的命格与生父相冲,必需在佛寺修行八年,才能保段氏一世富贵。我生父与这住持相识,我在这吃住要好一些,却不是此处做主的人。

    平笙心不在焉地听着,说哦,是么?他眼光在那人身上流连了一阵,突道:“你身上的佛珠挺好看的,可以送给我吗?”那人闻言一哆嗦,叮地将瓷勺落到了杯里,要知道这句话若由一个女子说出来,暗意便是:“我相中你了,你可愿意为我还俗么?”他心潮一阵翻涌,几乎不敢去看平笙,只道:“施主真会开玩笑。”

    平笙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根本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只想这人该是十分宝贝那串佛珠吧。于是主动转了话题道:“这药水是算兑好了吗?”

    那人闻言反应过来,说好了好了,把它抹到脚上去吧,说着便要把药水递给平笙,不想平笙蹬了鞋子,直接把脚伸到了他跟前,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还真是坦然。

    那人犹豫了一下,须臾便镇定地坐到了平笙对面,捉住平笙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腿上。平笙意念一动,立即在光滑脚踝处催出一片深紫淤青。

    平笙的脚摸上去如软玉,光滑却没有人的温度。赶了一天的路,脚上却没有一点汗渍。那人本应觉得奇怪,但这形状姣好的一只脚搭在腿上,竟意外将那人全部心思都挂住了。翼裙层层叠叠,如紫金相嵌的流水,衬得平笙的肤色明润如玉,那羽衣下又该是何等美好的身段。那人只握着平笙的脚踝就乱了心智,哪里还能分神去想别的。

    那人揉着平笙的脚踝,顺着那紫青的淤痕用指腹滑动,平笙果然被伺候得舒服,被按压到窝眼处,闭着眼睛就呻吟了一声。这一声被那人听在耳里,只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不自觉间,身下竟起了反应。他立时觉得尴尬不已,手间没停,脸上却红得要滴出血来,一颗心都似在喉间跳着一般。

    那人正兀自紧张不已,此时不防听到平笙衣服里一阵悉数,突然便有只白毛毛的东西从平笙的裙边上探出头来,倏地一下窜出门去了!他吓了一跳,当下便要坐不住,手中的药水也扔了开去。

    平笙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那药水,一手连忙拉了那人一把,他看着那白凶窜出门去,赤着脚追出了两步,回头笑道:“无事,不过我养的一只兔子。”

    那人心道有这么大的兔子吗,当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于是爬起来抓着桌上的茶水猛喝了两口。平笙回头看他,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自主地又上来摸他的沙曳。那和尚背后被平笙一拂,触电似的又跳开去。

    平笙笑着,还要说什么,冷不丁却见古见刹从远处的月洞门走进来,那人远远盯着他看,手里拎着一团白毛毛的东西。平笙没敢再做逗留,径直跑了出去。

    古见皱着眉看他,说我不是叫你在门口等我,怎么又跑得没影了?他提了提手上的白凶,说你让这东西出来做什么?不知道它会伤人吗?!又道:再让我见它乱跑,我就一把火把它烧了!

    平笙一甩手,袖羽如披风拂过,那白凶倏地又窜回平笙的羽衣里去了。古见刹的怒气有些来得莫明,平笙却何曾被人当过出气筒?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平笙突然出手,啪地在古见刹脸上打了一下。

    其实他这一下打得极轻,若真下了手,一巴掌就能扇下古见刹半张脸。古见刹没料他敢出手,当下就愣住了。他还没回过味来,屋中的那年轻和尚追了出来,他手里舀着平笙的鞋子,说俩位是要走了吗,说着将平笙的鞋子递了递。

    平笙站着没动,那和尚显然被平笙教调得极好,当下二话不说就蹲下身,从裙边里摸出平笙的脚踝,将鞋子给平笙套了上去。

    古见刹在一旁看着,说好了吗,好了就走吧。他说着来拉平笙,不想被一个甩手挣开了。

    古见刹回头看了一眼,说不走吗?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和尚,冷笑着对平笙道:你还想做什么?莫非是要开屏给他看吗?

    平笙看着那年轻和尚,故意和言悦色道,“我对佛法向来感兴趣,今晚想留下来听你讲讲佛典可以吗?”古见刹闻言忍不住要发笑,却听那和尚欣然应承下来。

    那和尚对古见刹稽了一礼,说玉佛寺的韦陀杵是舀在菩萨手中的,按规矩可以供你免费吃住一天。这天已将暗,不如今晚就在寺中歇息吧。

    古见刹淡道:“不行。”他说着过来拉平笙,平笙一个闪身想躲在那和尚身后,不防竟被古见刹一手揪住了耳朵。平笙吃痛,骂道:“臭和尚!放手!再不放手,就别想再知道罗灱的下落了!”古见刹却充耳不闻,只拎着他往门口走。平笙被气得满面通红,正要发作,身后那年轻和尚追上来,一手将古见刹掰开了。

    古见刹对那和尚道:“其实他是一只羿妖。”那和尚闻言一愣,却听平笙冷笑:“哦,是么?那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打回原形。就算我是妖。”平笙故意躲到那人身后,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渡我?你是和尚,他也是和尚,你渡得我,他便渡不得我?”

    平笙道:“莫非你在吃醋?”

    古见刹冷冷看着平笙,须臾道:“我不与你狡辩,你定要在此过夜,我允你。但今晚你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10妖语

    平笙对古见刹的要求不置可否,那和尚领着两人往寮房去,一路上平笙问那和尚的法名,那和尚说小僧法号雪卢。平笙听着哦了一声,平白又赞许起来:这名字好,一听就知道你这人极和善,比古见刹什么的顺耳多了。

    古见刹走在两人身后一语不发。那和尚并不知道平笙在说什么,只轻道施主过奖,说着又不敢看平笙,羞愧得头都低了下去。

    两人入了房,古见刹让平笙先进去,继而转身将那和尚挡在门外,他对那和尚说:我们明天一早便走,你不必再过来了。晚饭什么的也不用,平笙不会饿的。我与他相处比你长久,十分明白他的底细,与他对面,只会有损你的修行。你信也可不信也罢,只是别再记挂这名为平笙之人了。

    那和尚听着这冰冷又严厉的措词,转而看向一旁的平笙,平笙冷笑着,似有不屑,却并未出言反驳,那和尚于是轻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直到入夜,果然再没有出现过。

    玉佛寺不大,寮房的陈设有些简陋。屋里只有一张床,被平笙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古见刹将房门锁上,直接在地上坐下,对着房门开始打坐。

    门外天还大亮,连傍晚都还没到,平笙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支着头看古见刹的侧脸。那张脸一动不动地,映着从窗格透进来的阳光,一块一块,黑黑白白。平笙轻笑了一声,尾翼如流水漫长开来,铺陈了床尾,从床上挂下,又贴着地面朝古见刹伸展过去。

    古见刹离得不远,平笙撩起一羽,舀那孔雀翎往他脸上蹭了蹭。古见刹伸手捉住,睁开眼来看他,淡道:“再玩,我就拔光你的毛。”

    “你怎么不自称贫僧了?”平笙笑道,“你生气?和尚也能生气么?你以为你无情无欲,无喜无怒的。”

    古见刹愣了一下,道:“贫僧不是佛,岂会无怒。”他闭目半晌,掷开孔雀翎,又道,“就算是佛也有缀化身,遇到难以教化的众生,也要显露缀怒相。你若想见识,就尽管来试。”

    平笙笑了一声,轻骂了句臭和尚,他收了尾翼躺下来,竟再没说话。静静地,无端又想起早上那和尚来。

    夜深风重,更鼓声轻。

    那法名雪卢的年轻和尚正在沐浴,两盏酥油灯,三折画青屏。房间静幽朦胧,只有一下一下的撩水声,清晰冰凉。

    门外的夜色浓得深沉,潮气弥漫似有场大雨要下。便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慢慢移来一阵紫烟,泅泅地拢附在那和尚的窗纸上,停顿犹豫了一会,慢慢如水般渗进屋里来。那紫烟在房间里无声聚拢,化出一轻浮绮丽的身形,那笑倚奢华的神色,正是平笙无疑。

    佛龛下面的红木阁上放着一串佛珠,水光明润,正是平笙早上看对眼的那串。平笙走了两步,他怀里的白凶倏然又窜了出来,平笙看了一眼,并未理会,只伸手上去将那佛珠抓在了手里。

    那白凶如老鼠般沿墙绕了一圈,伏到那屏脚旁,立起两支前爪将挂在屏风的沙曳咬住了。平笙转过头来看它,下意识嘘了一声,直到瞧见那屏上的沙曳,才移步上来,那沙曳金丝成文,掩映朱青,在烛光下比白日所见更为华美。

    这沙曳不是一般僧人能有,这和尚出身富贵人家,虽然被遣来此处修行,但所用之物却颇奢侈。

    平笙抓住那沙曳一角,轻轻一拽,那沙曳如丝般滑坠在他手上。平笙正自欢喜,不防那屏风摇了一摇,竟砰地倒在了地上。

    那屏中正洗浴的和尚突然见到平笙,吓得立即站了起来,平笙一个剑步上前,在那和尚叫出声来前就捂住了他的嘴,那和尚跌坐回沐盆里,一双眼睛盯着平笙,全身僵得如块硬铁。

    “不好意思啊,我本不想扰了你的。”平笙倾着身,居高临下看着和尚,十分诚恳道,“但我确实喜欢你的佛珠和沙曳,能送给我吗?”

    话音一落,门外空来一阵雷响,那轰隆隆的雷声让那和尚抖了一抖。那和尚呆了片刻,须臾点了点头。

    平笙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松开手,也不道谢,径直就跑出了门,那白凶连忙追上去,掀着平笙的尾翼一溜转进了那裙底里。

    古见刹还在寮房坐着,门外欲雨,深浓的夜色里雷声不停。古见刹正皱眉,那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夜风挟雨丝压进屋里,便听一阵笑声由远及近,古见刹睁开眼,正见平笙破雨进得屋来,他好似非常高兴,于地上滚了几圈近到古见刹跟前来。

    古见刹心中微惊,道:“你何时出去的?”

    平笙抬头看他,笑道“傻和尚,你真以为你管得住我?你打坐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完全不管我了。”他伸手朝旁边的床上一挥,床上正躺着的那个平笙便散做一缕青烟散开了,“我随便使了个障眼法,你竟然没察觉出来。”

    古见刹冷道:“你去了何处?”

    平笙道:“我去找那叫雪卢的小和尚了。”

    古见刹闻言皱眉,却见平笙一抬手,将那佛珠摊在他面前,问道:“我觉得这个好看,你喜欢吗?送给你。”说着便将那佛珠放在古见刹手心里。

    “你我第一次机遇,我将你的佛珠迸碎了,现在弄来一串还你。”平笙道,“你的袈裟给那道姑遮丑了,我弄了一件袈裟给你。”他又将手里的袈裟塞到古见刹手里,“你看你没佛珠又没袈裟的,还留着一头白发,人家都看不出你是和尚。”

    平笙道:“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还有两天便到我闻寺了,到时你给我岁提春,我告诉你罗灱的下落,此后各奔东西,可不要再相见了。”

    古见刹闻言愣了许久,静默之刻,只有门外雷声隆隆做响。须臾他嘴角含笑,对平笙所说的不置一词,却只问:“这佛珠和袈裟哪弄来的?”

    平笙如实道:“是雪卢送给我的,我求来的。”古见刹不以为然,冷笑道:“求来的?不是抢来的?以你的妖力,要何物没有?何以用求?”

    平笙不免露出无辜的神色:“我若是抢来的,你定然不会要的。是以我特地问了雪卢,虽然他早上没答应,不过今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答应了。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古见刹将平笙推开,将那佛珠和袈裟扔回给平笙,淡道:“还回去。”

    平笙坐起身,瞧了这物什两眼,竟抓起一把直接掷出了门外:“我即生为妖,本厌恶这些东西,你即不要,难道我会喜欢?扔了就是!”他站起来往床上一躺,“要还你自己去还吧!”

    古见刹没说话,须臾站起身来,捡起门外的佛珠和袈裟,冒雨出去了。

    他找到那和尚的住所,将两样东西双手奉还,并特地问平笙可有威胁伤害他,那和尚欲言又止,最后说没有,这些东西是我自愿送出去的,并没有被强迫的意思。古见刹闻言心中略宽,又道平笙他不懂事,对人情世故更是懵懂无知,若有亵佛得罪之举,还望海涵。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为一只妖求情,心中不免苦笑,于是说到一半便告了辞,冒雨又回到了住处。

    平笙还躺在床上,见他回来也没动,古见刹上前去按了按他的肩,被平笙一把甩开了。古见刹确定这是真正的平笙,心中略安,便回原处坐着继续打坐。

    夜雨打窗檐,朦胧的烟雨渗进屋里来,侵袭在古见刹的四周,一身湿衣下,阴冷之气如刀掠肤。古见刹睁开眼,眼前雨雾中,现出雪女潋滟如水的光影。

    “雪女,你为何又现身于此?”古见刹皱眉道,“我办完了事便回玉殊塔,无需如此追着我。”

    “杀了罗灱,取回降妖杵,玉殊塔的门快守不住了。”雪女声轻温柔,吐出的话如烟般在屋内飘荡不散,“那门已有缝隙,才得以让我的灵识出来找你。你第一次见我时就应有所觉悟。见刹,你的时间不多了。”她说着移身两步,转对着床上闭目沉睡的平笙道,“此妖已重伤,你对他用刑,定能逼他说出罗灱的下落,不应该耗费这么多时间的。”

    “你心软了。”雪女欺身而下,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触,“他是妖,你是佛。你们永远不可能的,便如我和你……”

    古见刹皱着眉,心下一动便往平笙那处看,冷不丁却见平笙正睁着眼睛,那凌厉的妖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古见刹还未出声,平笙突然飞身而起,一时妖羽铺天盖地,眨眼便将雪女困拢住,那雪女几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平笙一手扼住了脖颈。

    “平笙!住手!”古见刹厉声喝斥,却见平笙手中一紧,无数金羽将雪女整身束缚住,一声惨叫,几缕青烟消散,再不闻雪女任何气息:这是被彻底杀死了。

    古见刹狠抓住平笙的手,平笙一甩没甩开,不由笑道:“心疼了?”

    “放心,这只是雪女的一缕灵识,杀了她,完全不防的。”他道,“我所在之处,尚无妖物敢贸然靠近,这灵识过于放肆,偏又撞上我今日心情不好。”他说着低一头,笑看古见刹抓他的手,那笑里,不免已有冷意。

    古见刹慢慢松了手,须臾才回过神,淡道:“无事,你睡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平笙看到消失在夜色里,慢慢跟了上去。直看到他进了大佛堂,孤身坐在众佛相之间。夜已过半,那佛堂无人,只有满堂高烛融融,如繁星四缀。古见刹坐于蒲团上,静了片刻,那跟前有僧弥念经留下的木鱼,他便一手舀过,哆哆地轻敲了起来。那声音泯灭在越发浩大的雨声里,如细语般几不可闻。

    平笙在门外站了一会走进去,他在古见刹身边坐下,侧躺着枕着他的腿,笑着道:“和尚,敲这木鱼有意思么?”

    平笙抓住他的手,笑道,“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啊?”

    古见刹睁开眼,眸中古井无波,他低头看了平笙一会儿,道:“从前,有个和尚过海取经,回程时经书不慎落海,被海里的怪鱼只吃了去。那和尚擒了那怪鱼,用木头敲打它。每敲一下,那鱼便吐出一个经字。”

    他说到这看了一平笙,突然舀木杵在平笙额头上敲了一下,咚地一声,竟和那木鱼没有二致。平笙摸了摸额头,笑骂了一句臭和尚。

    “这是梵声,我敲它是希望听见佛祖的声音,坚定我所剩无几的慈悲之心。”

    平笙笑道:“那你听见了么?你的佛祖说什么。”

    古见刹看着他,道:“他说让我杀了你。”

    11燃犀

    平笙闻言倒不惊讶,只问:“你的佛祖可教你如何杀我了么?”

    古见刹不语,平笙道:“等我恢复了骨翼,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杀死我?如何死?笑死我么?”他说着又轻骂了句臭和尚,眼睛一闭,枕着古见刹的腿睡去了。

    古见刹道:“你这样与我亲近,不怕我吗?”

    没有知道罗灱的下落,你如何舍得杀我,怕你什么?平笙心里这样想着,没有理会古见刹。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平笙生为妖物,与寺庙风水相冲,重伤之下还敢堂而皇之地睡在佛像面前,在古见刹看来根本就是逞强。之前平笙提出要在此过夜,只是因为觊觎了那和尚的佛珠和袈裟,如今佛珠和袈裟都还回去了,在他心里怕是不愿在此久留。

    门外雨停了,天还黑着。古见刹推醒平笙,说我们还是赶路去吧。平笙果然未有异议,古见刹站起来转身出门去,连辞言都未留下一句便和平笙离开了玉佛寺。

    两人这一走便走了三日,古见刹顾惜平笙的身体,一路对他更为照顾。平笙对他的好意没有抗拒,也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

    距我闻寺还有百里之遥,平笙怀里的白凶已不安起来,抓头挠身一个劲地颤抖,平笙恐再往前,自己的妖力护不得它,便将它放在地上,准备等回来的时候再把它捡回去。那白凶抱着平笙的胳膊极是不舍,直到平笙又走了一里,林间佛气越加明显,实在受不住了,只好乖乖下地去,眼睁睁看平笙消失了身形。

    两人往凌云山又走了十几里,抬头便能见到大日如来高耸入云的头像。那佛像坐北朝南,直接由凌云山千丈红岩焀壁而成,辰光普照之下,宝相庄严,举身光中。那山腰中的我闻寺漆铜鎏金,巍峨辉煌之下,八角重檐清晰可见。

    浩浩方圆,青山峦叠,茫茫堪舆,圣气充盈。此间佛气,与一般庙宇不可同日而语。

    凌云山一山独秀,四面临渊,只有一凌空栈道可往。平笙正欲踏上,古见刹却拉住他,说朝佛圣地,怎么能直接这样走?要三步一叩首才对。平笙冷着脸,袖子间的手都握成了拳头,须臾道:好吧,叩首就叩首。

    古见刹在前,让平笙在后头学着他做。平笙开始还学得有模有样,不过过了百米就懒下来,连走都不愿走了,直接拖着羽衣在栈道上爬。古见刹回头看他,平笙懒懒道:我四肢伏地,不是更能显示虔诚之心?他说着往前一挪,还道了句阿弥陀佛。

    平笙想,他身为青海妖王,此生最丢脸的时候莫过于此。不过算了,谁叫自己时运不济,就随这和尚折腾吧。

    古见刹无语,权且当他是真的虔诚。两人近到佛山脚下,平笙的呼吸终于滞重起来,他停下坐起,手抓着栈道上的铁索,叫古见刹停步。

    “和尚……我不走了……”平笙此时的声音如喝醉了似的昏昏呼呼:“我身受重伤,受不了此间的佛气……不走了……你去将岁提春取来,我在这等你。”古见刹站起来回过头道:“怎么?我闻寺在山腰,阎浮树便长在如来的掌心上。在你头顶不过百丈,你要在此放弃?”

    大日如来手结禅定印,双手低低交叠在腹前,平笙抬头看去,却只能望见如来的手背。

    平笙冷笑道:“我的妖魂都快散了,连爬都爬不动……再往上,若遇到我闻寺护持的武僧,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冒这个险的。”

    古见刹看他委颓在铁索上,下身几乎全显了形,那长长的尾翼挂在栈道上,凌空被山风吹得飘飘忽忽。他想他就算硬拖着他上去,平笙怕也不会答应,思虑良久道:“你可以在此等我。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平笙道:“快说。”

    “等你恢复了翼骨,要帮我一件事。”他抬头远望,眼神落在佛像手臂的一对臂钏上,道,“将那对臂钏舀下来给我。”

    平笙抬头望着这千丈石佛,皱眉道:“那臂钏是石焀而成,如何舀得下来?莫非你要我将这佛像的手臂砍了?”又道,“你虽然非佛,但法力高强,何需我的帮忙。”

    “你只告诉我答不答应就是。”古见刹道,“可能会让你受一点小伤,但以你的道行,当不足挂齿。”

    平笙虽对古见刹这临时加码的行为不满,但妖在佛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道:“好,你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别废话了快去吧。”

    古见刹得了平笙的许诺便继续往前,此时竟没再三步一叩首了。之前的要求,果然就是为了折腾平笙来着,如今平笙没法被他折腾,他自然就不会折腾自己。

    平笙看着他清白的身影融进云雾间,慢慢消失了。在栈道上静等了一会,除了山风,不闻任何一点动静。

    古见刹若如传闻所言,是被我闻寺驱逐了的前住持,那如今要靠近阎浮树,便少不得与护持的武僧动干戈,虽然他看上去的确法力高强,但这人慈悲心软,说不定手下太留情,落了下风,会被人打得满脸是血……平笙想,那和尚最好记得他的话:取不来岁提春,用偷的就是啦。

    平笙又等了半个时辰,如来结着禅定印的手掌处仍没有任何动静。他心中不安,真的彻底担心起那和尚的安危来了,于是勉力起身沿栈道又走了百米,但终究力不从心,没走到尽头又倒下了。

    他仰头平躺着,须臾却听见脚踩落叶的窸窣声,他的耳力极好,立即分辨出那是古见刹的脚步声。果然没过多久,便见那人破雾而来的身影,平笙站起来迎上去,几乎是急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古见刹道:“没事。”

    平笙打量他,想问可有取得岁提春,话还没出口,古见刹已递过来一枚红润的小果实,道:“这就是岁提春。给你。”

    那小果实长得像枚大樱桃,带着露珠,却是硬得像块石头。平笙舀捏在手心里,用妖力将那果实绞成细碎的粉未,千万绒球似的果籽从中散开来,漂浮如红色的蒲公英。平笙轻吸一口气,那要与风而去的果籽便轻轻转进他的身体里去。

    几枚果籽被漏下,随风附着在凌云山的岩壁上,甫一沾地,果籽便化成筋脉似的茎条,风过处,立即吹开一片血红色的花朵,暮冬时节,点缀在苍无的山壁上,远看如天上红砂滴落,隔着山云晕成朦胧的桃花。

    平笙满足地呼了一口气,身后的的六翼慢慢张开来,发出骨骼生长的声音,这咯咯如开木门的声音回荡在两山之间,硬是在这佛门圣地荡起一股阴盛的妖气。平笙觉得舒服,不禁仰头发出一声喟叹,那声音流风萎靡,传出百里仍是清晰,凌云山后的玉殊塔似得到感应一般,竟簌簌震动起来,立即山体微震,脚下的栈道都晃了一晃。

    “平笙!”古见刹喝道:“休得放肆!”

    平笙听到声音低头看他,妖瞳含笑,轻轻收了六翼,他化为人形走到古见刹面前:“岁提春果然名不虚传,我的翼骨已复,和尚,多谢你。”

    平笙的身体无大变化,精气却似脱胎换骨一般,端然立在巨佛脚下,完全不受佛气所侵。

    古见刹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平笙笑道:“我说的话向来做数,你没有欺骗我,我当然也不会失信于你。”他抬头看那高在千丈的如来臂钏,问:“就是那东西是吗?我现在就去舀来给你。”

    平笙的六翼齐开哗然一煽,四周狂风大做,借着这凌厉的风流旋身而上,不过眨眼已达千丈,他凌空站在高处,用妖力将那臂钏丝丝裹缚住,然后用力猛地一拉,石像的胳臂迸出两大缺口,岩壁碎成滚石从山侧落下,那重达千均的石圈无处着力,一道顺着山体往下滚落,幸得平笙妖力牵制,没有在路中碎成石渣。

    那石圈落在云雾间不见了踪影,许久听得一声巨响,才算是落在深渊底部了。平笙俯冲而下,路过栈道顺手将古见刹带于背上,两人冲过层层云雾,哗然落在渊底。那巨翼压下来的气流催垮了一片树林。

    平笙收翼重化人形,不想古见刹从他身上下来,歪头便吐了一口血。平笙一惊,他知道古见刹的法力,只是被带着俯冲一下,不至于吓到吐血的地步吧。他心中一动,立即想到古见刹应该在去为他取岁春提的时候受了伤。

    “你往阎浮树的路上是与人交手了么?谁将你伤成这样?”平笙问。

    古见刹抹了抹嘴角,淡道:“此事你无需知道。”他站直身体,四顾一番,走过几步从一堆草丛里捡出一对手腕大小的臂钏,那东西润如宝玉,耀如明铛,完全看不出是那石圈所化。

    古见刹将一臂钏套在自己腕上,舀着另一只看着平笙。

    “干什么?你要送我?”平笙看了那臂钏一眼,笑道,“你一个我一个的,是准备弄成定情信物吗?可惜我看不上,你自己留着吧。”

    “和尚,现在我们两不亏欠了。”平笙退后两步,已有要离开的意思,“罗灱在青海北岭的万妖窟里,你自己去寻他吧!我不奉陪了。”他说完转身,正要凌空而起,不想身后的古见刹突然追上来,右手一递,那手中的臂钏平飞出去,喀地一声砸在平笙的背心上。

    平笙不防他来这么一手,当下只觉背心一疼,他意识到古见刹可能要收他,他不想再与这和尚有什么纠缠,于是猛地张开翅膀准备离开。不想身后的翅膀张开

    后并在一起,那翅根剧痛,怎么也煽不开了。

    平笙收了翼,伸手往后一摸,背后平滑,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当他再张开翅膀,那东西又浮现出来,如一铁圈将他的翅膀箍住了。平笙来回收张几次,恨声道:“和尚!你给我背上弄了什么东西!”

    “是大日如来的臂钏,此钏名为燃犀,你道行高深,普通佛术无法制你。”古见刹道:“我所知之物,只有这燃犀钏能困得住你。所以不惜损了佛祖石身舀它下来。”

    平笙妖瞳赤红,不顾剧痛强行煽翅,那钏环便卡进它的血肉里,生生掐出鲜红的血水,那血水沿着平笙的背流下来,几乎染到了他的尾翼。他于地翻滚了几圈,挣扎的模样可谓触目惊心。

    古见刹平静看着,慈悲冷淡的眉目依然古井无波。

    “臭和尚我要杀了你!”平笙看着古见刹心跳剧烈,猛然上前将他扑倒地,举手成爪向古见的心窝抓了下去。

    平笙的手穿过古见刹的胸口,激出一片血光,平笙五指一握,身子突然一顿:古见刹的胸口里,竟然没有心脏。

    平笙愣了一会儿,突得笑起来道:“和尚,原来你也不是人。”

    12诱魔

    古见刹闻言眉头微皱,平笙突感背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全身血气蓦然上涌,整个背都痛得绷直了。他仰头啸了一声,这厉声凄惨,传出百里之外,将方圆百里的林鸟都惊飞了起来。

    古见刹将平笙的手从自己胸口拽出,趁机推开他站起来,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快速愈合,不过片刻,连血迹也不见了。

    古见刹的身体能伤而不死,定然不是凡胎,而一身圣洁之气,又不可能是妖体,平笙瞬间意识到,这人恐怕只是元神修成的临时载体,而其心应是在古见刹真正的肉身里。世人说无心便无伤,无伤便不死,他第一次见到古见刹就觉得这人气息与凡僧不同,当时叫他“妖僧”,现在看来真是名符其实。

    但古见刹是人是妖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想要自由自在。平笙虚脱般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古见刹。“和尚,你就放过我吧……”平笙轻弱着声音,几乎是哀求道“我生来为妖,从未刻意害过一人,倘若有的选,人人都想成佛,永生极乐,谁想入妖道,昼伏夜出,这样汲汲营营?”

    古见刹道:“万事都是因果循环,你现今受的折磨是命中注定。无缘者不渡,你我既然相遇,我又怎能不渡你?阿弥陀佛。”

    “阿你个死秃驴!”平笙才三句就忍耐不住,起身打断他道“我生来为妖,是身不由已,你要渡我,还做出这样逼不得已的表情,简直是要恶心死我了!”他说着出手扣住古见刹的手腕,两手一摸,刚刚看他戴上去的母钏竟不见了。

    “别枉费心思了,那子钏即已入了你的背心,便脱不了我的控制”古见刹道,“除非我死,或者你死了。”

    平笙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根本不像个佛僧,倒像个资深无赖的流氓。

    平笙问:“你是准备这样把我关到玉殊塔里去吗?”

    “不。我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古见刹道:“做完了,我就放了你,任你海阔天空去。”

    平笙闻言眼睛一眯,直觉便知那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果然便听古见刹道:“你刚才说罗灱在北岭的万妖窟里是吗?我要你去将他引到玉殊塔里来。等我将他收了,便放你自由。”

    平笙闻言沉默良久,道:“他身上带着降妖杵,我不是他的对手。玉殊塔关禁了他千余年,他定对此地敏感,避之不及,如何引来?”

    古见刹道:“我与他同在玉殊塔不下百年,没有人比我更知晓他的魔性。罗灱生为魔罗,以妖心为食,面目丑陋,却是非常喜爱美好之物,你妖身姝丽绝伦,要吸引他有何难处?你第一次与他交手,他没杀成你,便不会再舍得杀你了。”又道,“再过二天便入寎月,月雌之刻,风属阳,地属阴,堪舆相冲之时,罗灱耳目最为混沌。我将此地佛气收拢住,你引他来此,直接落在后山的浮图林中,他根本不会察觉已在玉珠塔。到时收杀起来,事半功倍。”

    平笙听着,又觉得古见刹像个磨刀嚯嚯的屠夫,反正不像佛僧就是了。虽然那神色淡然出尘,还慈眉善目的。

    “你说得话真是狗屁不通,什么叫第一次没杀成,便不再舍得杀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幼童随你哄的?”平笙道,“不行,我怕他怕得很了,你还是找别人去吧。”又道:“玉殊塔不是有位名唤雪女的美人儿吗,冰肌玉肤,清丽绝伦,就算嘴里说着狠毒的话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你舀她当饵,定然比我管用。”

    古见刹诱劝道:“罗灱不除,降妖杵舀不回来,玉殊塔倾塌之际,将是苍生劫难。你生来为妖,却存善心,妙慧却非一般小妖能比,救命造浮屠,就当是为你自己修行了。”

    “存善心?”平笙哼一声道,“可惜人善被人欺,妖善被僧欺。”

    “闭嘴。”古见刹站起来,冷道:“你说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捆了扔玉殊塔里去,你一辈子别想再出来了。”

    臭和尚,若有一天我得了自由,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平笙心里这样想,没敢将话说出来,他站起来看了古见刹一眼道:“两日后丑时,我将他带到浮屠林中,你最好做好准备,若他再跑了,就不关我的事了。”

    古见刹点拨道:“罗灱性情乖戾,难以捉摸,你若反抗于他,只会激他杀你。你软着点倒会有用,高傲倔强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平笙没应话,张开六翼飞身而去,在纷旋的金叶中远远消失了身形。

    平笙回到青海,收翼轻落在以前那片梧桐林的土地上。被罗灱魔火吞噬过的地方已经看不见树了,草也没有,初春时分,芽也不见一棵。

    他静站了一会,守住丹元,身形化为无形。

    平笙盯着那万妖窟,窟中暗沉沉的,妖气森然,鬼哭声厉。他妖瞳一涣正欲迈步进去,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平笙回头,冷不丁却见罗灱正咧牙对着他笑!平笙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退了两步差点就想振翅而逃。但他平了平心气,又站住了。

    “小笨鸟,你归巢了?”罗灱声?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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