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宸北的话才刚落,外头就急急传来了高成的声音,紧接着人就进来了,后面跟了三个太医。

    郎宸北心里别提有多气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跑得气喘吁吁的高总管便对他身后的三个正欲对他见礼的太医说道:“不要行礼了,快过来瞧瞧。”

    说完,就要站起身来给太医们让位置,不想还没起来就被床上的人给拉住了,郎宸北垂眸,对上了满是泪水的眸子,不由得一阵心疼,弯腰握住了那拉住他袖子的手,轻声说道:“别哭,皇儿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朕,嗯?”

    安红豆看着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无声地点了点头,在郎宸北的注视下松开了他的手。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痛,天知道她有多恐惧,进宫一年多,等了半年,本来还以为不会有孩子,却是上天垂怜让她有了一次做母亲的机会,可是这孩子才在她肚里待了七个多月,难道就要没了吗?

    身下剧烈的痛意让安红豆很快就没有心思再想其他,太医正在为她把脉,她咬紧了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郎宸北看得心揪得紧紧的,片刻后就有些等不下去了,对着那正在把脉的太医道:“动作快些可好,人到底怎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果然是没用的老东西,把个脉竟然也能把那么久,没见他家蠢豆子都痛成那样了么?!

    郎宸北的话让那把脉的太医一阵手抖,下一刻却是突然转身跪了下来,对着郎宸北颤颤巍巍地说道:“皇……皇上,娘……娘娘此次受力过重,又情绪波动过大流血过多,腹中胎儿怕是……怕是难保……”

    “轰——”

    安红豆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正中头顶,胎儿难保……难保……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思及此,安红豆松开嘴唇,费尽力气才将手抬了起来,对着那同样一脸震惊的郎宸北说道:“皇上,求你……我不要……皇上……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眼泪像控制不住似的,不停地往下流,这是安红豆第一次这么失控,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夏如语带走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不停地哭不停地哭,难过得怎么也控制不了。热门

    她的孩儿,她和他的孩儿,或许这可能是她今生唯一一次的机会,怎么可以……老天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却又要给她失望?!难道……难道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吗?!

    可是……可是她要求的不多啊!她只想生下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家伙,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那一滴滴眼泪,就像是打在郎宸北心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蠢家伙,雪白床单上的鲜红让郎宸北心底大骇。

    蠢豆子会死吗?蠢豆子会就这样离开他吗?

    郎宸北害怕,大步走到了床前坐下,握着安红豆朝他抬起的手,连连点头,不停地给安红豆擦眼泪,“好好好!朕救孩子,救孩子,你别哭,没听太医说情绪波动太大吗?你听话,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听话,嗯?”

    闻言,安红豆连连点头,另一只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郎宸北心疼得不得了,转身就对另外两位太医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看!”

    话一落,那两位太医忙不迭点头,赶紧上前为安红豆把脉查看,然而两次几次探脉的结果都一样。

    一位稍微年轻一点的太医在郎宸北盛怒的注视下大着胆子说道:“皇上,谨妃娘娘腹中的胎儿已经保不住了,若是再不将胎儿取出来,怕是会伤及母体,最后……最后一尸两命。”

    太医的话一落,郎宸北“腾”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说话的太医,道:“你……你说什么?一尸两命?”

    听到他发问,那太医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刚才的话重复。

    “不……不会的……不会的……”安红豆抓紧身下的床单,嘴唇被她咬出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凭着一丝力气,她伸手抓住了最近的太医的衣服,费力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太医,麻烦您……麻烦您再好好看看,孩子……孩子分明还好好的在我肚子里,他还在动,他刚才都还在动……太医……求您……”

    “娘娘,您……你这……”被抓住的太医犯难,看看他们正处于盛怒中的皇帝又看看虚弱的谨妃娘娘,一时间三位太医都束手无措。

    紫鸢守在一旁汗水都急出来了,看着自家娘娘明显失了血色的唇,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然后一拍手,看向了正欲对三位太医发作的郎宸北,睁大了眼睛道:“皇上,国师!国师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娘娘!”

    一语惊醒梦中人,紫鸢的话一说,安红豆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满眼欣喜地看向郎宸北,道:“对!皇上,快……快请国师,国师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救下孩子!”

    一定可以,如果是国师的话,她的孩子就一定能保住!

    三位太医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郎宸北这也才记起他还有个医术高明的七叔,于是二话不说,连忙就让高成去请国师出塔。

    然高成才刚走到寝殿门口,就见闻讯而来的太皇太后和太后等人穿过妙语小廊从正殿赶了过来,同行的除了恭南王妃梅花蕊以外还有他正要去请的国师!

    见状,高成连忙一路小跑过去,急急地给几位主子见礼后便凑到了以白纱覆面的国师跟前,急道:“国师大人诶,您可得快着点儿,不然您那皇侄孙可就保不住了!”

    闻言,同行的太皇太后等人都是一阵心惊,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进门,一股明显的血腥味让太皇太后当场就白了脸,她颤抖着手往那大大的龙床方向走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这……这这……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早上人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这样儿了?”

    看见待她一向都如同亲孙女一样的太皇太后,安红豆的眼泪更是齐刷刷地往下掉,她抓着太皇太后的手,哭着说道:“皇祖母,他们说……他们说孩子保不住了,您快救救他,您快救救他啊……”

    她的样子太皇太后看了是心疼不已,忙安慰了两句就把国师给叫到了跟前,浓浓的血腥味让国师那好看的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这可把安红豆还吓坏了,心想莫不是她的孩子真没救了?

    正是绝望,国师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忽而勾了勾唇,温和地说道:“且莫胡思乱想,保存体力即可,本座不会让孩子有事。”

    国师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不止安红豆,寝殿内所有人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给给放了下去,也包括那三位差点就被迁怒的太医。

    国师都来了,这里自然是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只听国师一句“有本座在即可”,郎宸北立马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自己却是怎么也不愿走。

    “不,朕不走,朕要在此陪蠢豆子,”执拗的皇帝陛下冷着一张脸坐在床沿边,双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安红豆的手。

    眼见着时间紧迫不等人,好脾气的国师大人终是忍不住让在外头待着的两个弟弟将皇帝陛下给绑了出去,只留下一道紧闭的门给外头的一干人等。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那道门还是依旧紧闭,郎宸北有些忍不住了,趁着郎修棋和郎修画一个不注意就挣脱了束缚,箭步往那道门冲过去,还好太上皇眼疾手快,麻利儿地就把自己儿子拦了下来。

    看着一脸着急,连双眼都隐隐泛着银光的皇帝陛下,太上皇很是不满地轻斥道:“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人国师都说了没问题,你作甚还是如此心急,身为一国之君,你的沉稳你的镇定何在?!”

    见人被拦住,太后连忙跟了过来,把对自己父皇一脸不满的郎宸北给拉到了一边,劝说道:“母后知道你心急,母后又何尝不急,你看你皇祖母也已是急得紧,但这事急不得,既然国师都说了没事那便是没事,你只需等着便是,你就算不信母后的话,也总得相信红豆那丫头不是?听话,这个时间不能进去。”

    说着,便将人硬按着坐到了椅子上。

    太后最后的话让郎宸北极力忍住了进去的冲动,没错,他要相信蠢豆子,她那么喜欢他,爱煞了他,那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皇儿他们可以再有,可是蠢豆子他就只有一个,她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

    思及此,郎宸北索性一口深呼吸,硬逼着自己在椅子上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道门看眨都不敢眨一下。

    太后看得心疼,太上皇也是于心不忍,上前拍了拍大儿子的肩,想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刚才那样对他,实属不该啊……

    十九王爷也不忍见自家侄儿太过着急难过,上前拍了拍郎宸北的另一边肩表示无声的安慰,郎宸南不甘寂寞,也上前走到自家皇兄跟前。

    见没地方可拍,便索性学着自家媳妇儿哄他时候的样子拍了拍郎宸北的头,本想安慰的,不想却换来自家皇兄一记可怕的冷眼,郎宸南干咳一声,把打算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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