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眉头紧锁,正要敷衍宽慰几句,便听外间的小厮进来通报道:“老爷,老太太,魏公子和娴县主来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江悦华失踪一事江老爷本就没想惊动旁的外人,因此一听到二人来了,老脸顿时皱成一团,叹了口气。

    魏景辰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云缎锦衣,上绣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他发间的羊脂玉素心簪交相辉映,另有一段风流少年的佻达。

    再看紧随其后的天之骄女萧娴,二八少女正值妙龄,石蓝底刻丝古香缎交领小褂子,逶迤拖地暗纹刻丝蝴蝶纹月华裙,身披掐牙彩凤纹薄纱天香绢,乌云般的秀发绾成一个简单别致的单螺,轻拢慢捻的云鬓里仅插一枚嵌珊瑚石榴汉白玉钗,富贵又大方,不过看两人的打扮倒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郎才女貌,契合无比。

    江容华坐在李氏身边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视线在魏景辰的右手上多停留了几息,抬起头正巧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心头莫名有些恼意,便不动声色地别开眼,低头喝了口白芷递给她的茶。

    “实在惭愧,老夫家中出了点事,打扰到两位的歇息了!”江老爷起身抱拳,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道。

    萧娴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江老爷,也不向李氏见礼,毫不客气地在小姐椅上坐下了:“如果不是辰哥哥要过来,本县主才懒得走动!”

    江老爷见她这般不把放在自己眼里,心头也有些窝火,不过,眼下最为紧要的显然是找到江悦华,更何况此女是吴王萧享的眼珠子,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个刚刚上任的从一品京官根基未稳,轻易也得罪不得这位小主,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转而朝魏景辰道:“不知魏贤侄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李氏与长公主是自幼的手帕交,江老爷称魏景辰一声贤侄倒也合情合理。

    魏景辰虽然对江老爷自私自利的为人颇为不耻,然而对方是他未来的岳父大人,在这个结婚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他也没必要和自己的终身大事过不去不是?

    “老夫人,江大人,不必过于担忧,景辰听闻府上六小姐离奇失踪,一早便派了心腹之人暗中打探,方才有探子来报,说有人在龙岗镇口曾看到六小姐和一名年轻男子上了马车,一路往南去了。”

    魏景辰不紧不慢的话非但没有让江老爷等人放宽心,反而似在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勺水,顿时屋内便炸开了。

    “魏贤侄,你的人没弄错罢?悦华,悦华怎么会和……男人在一起?”江老爷的脸色不由得白了三分,仿佛不死心似的又问了一句。

    也难怪,在众人眼里,江悦华就是个沉默寡言,十分内向的闺阁少女,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做做女红,缝缝香袋,上京路上与人私奔这种荒唐事,便如天方夜谭一样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景辰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一开始同样不敢相信,不过,那探子在镇口的草丛里发现香囊一枚,看布料和上面的针脚非等闲人家所有,便将它带回来了,江大人请看!”魏景辰朝身后无声无息跟着的灰雀使了个眼色。

    “咦,果真是奴婢送给六小姐的香囊!”白芷看了眼灰雀手心里,香妃色薄荷绿福字绣纹的香囊,惊讶道,“因昨儿咱府里有大半主子都晕船,小姐便吩咐奴婢将前日得空做的清神醒脑的香囊各房都送几个过去,这一个正是六小姐的。”

    见白芷将那香囊认出,江老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若梅原先以为江悦华只是被落在龙岗镇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断出不了什么大事,却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在魏景辰说有人看到江悦华和一个年轻男子上了马车的那一刻,她就犹如被焦雷劈了一般,眼前一阵发黑,如果不是琥珀眼疾手快地掐了她一把,只怕当场就要昏死过去。

    好半晌才拉回了神智,竭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李若梅机关算尽,费尽心思才把江老爷身边那些花花草草铲除得差不多,如今徐氏又成了废人,眼看着她做尚书夫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不能阴沟里翻船,毁于一旦。

    “老爷,悦华的香囊在那里,只能说明她确实去过那儿,却不能证明她是自愿跟人走的,说不定是那歹人掳了她去,您看看绿萍,可怜的丫头,定是忠心护主,才被人拔了舌头的!”

    李若梅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既然魏家四少爷得了江悦华的踪迹,那么沿路寻去,要找到她也绝非难事,不过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跟个陌生男人独处了整整一夜,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这女儿家的名节算是毁透了。

    所幸尚未到达京都,只要瞒得好,这事倒也不会传得人尽皆知,眼下她要做的便是摆正江悦华在整件事里的位置,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还是一个不知廉耻与人私奔的不孝女。

    “老爷,悦华那孩子虽然木讷了点,不像惜华讨巧,可是她素来恬静孝顺,前几天还想着给您和老太太做一双新的春鞋……如今被人掳了去,也不知是生是死……”

    李若梅说着也不管有外人在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因她怀着孕,保养得又得宜,肌肤比从前更显丰润,当真是脸若银盆,眼似秋水,把江老爷一颗心都哭软了。

    “这一点姨太太倒是多虑了,根据龙岗镇上的百姓说,六小姐与那人行止亲密,言笑晏晏,并不像是被强行掳走的呢,所以照这样看来,六小姐当性命无虞才是!”魏景辰摸了摸鼻子,状似安慰地朝李若梅点点头。

    而后者听了他的话却是巴不得江悦华就此死了,行止亲密,言笑晏晏,短短两个词无疑坐实了她与情郎私奔的事实,当即心中大急,脱口道:“魏少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咱们悦华清清白白的女儿,你这般损害她的清誉,到底是何居心?”

    李若梅这话说得便有些不识大体了,旁人尚可,只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吃茶点看好戏的萧娴听不下去,当即柳眉倒竖就要拍案而起,便听另一侧不紧不慢带着冷意的声音道:“三姨娘,魏公子与六姐姐无冤无仇,污蔑她又有什么好处?他不过是好心相帮,咱们怎么能做那不知好歹,反咬一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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