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看到了摆在书桌上的单子,林璟玉本以为她会告诉贾母。结亲家的时候,无论是男家还是女家、高门大院还是平头百姓家,都会细打听双方人品家世。这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摆谈出来就不入流了。林璟玉连推脱的理由都想好了,谁知道留在贾府的暗线却没传出话来,想来应该是探春将这事情瞒下了。

    林璟玉将这事儿过了一遍便放下了,梅世林和冯子健要参加秋闱,时常去南华观听大家点评。林璟玉和刘济源两人直接参加翻年的春闱,现下最好的其实还是闭门读书。林璟玉之前忙着各样的事情,心现下又招了徐文修的眼,徐文修勒令他在府里苦读。这日,梅世林说南华观里由徐文修主讲,本着凑人气的想法,林璟玉拉了刘济源去给他先生捧场了。然后在南华观里看见了刘济源的兄长,然后被刘济源的兄长刘嘉远一见如故了。

    便是自认神经坚韧的林璟玉都呆了一下,南华观是士子云集的地方啊,刘嘉远是武将啊!

    回神之后,林璟玉才反应过来刘嘉远应该是尊了老一辈的话前来的,虽说男孩女孩分开教养,可见微知著,家风正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女差不到哪儿去。他就说今儿刘济源这么容易就被叫出去来了,原来是他们兄弟两一起给他设的套,不过这套他钻得心甘情愿。

    林璟玉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几句话过后便镇静下来了。没特意着力表现自己,稳下来之后,林璟玉便也将刘嘉远当刘济源梅世林一样相处了。虽说是武将,刘嘉远世家子出身自然不是莽夫,太过刻意反而让人看低。

    刘嘉远做得恰到好处,若不是林璟玉一早就知道,怕是会真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偶遇。反正被当了传声筒的梅世林和作陪的冯子健丝毫没察觉出来,真以为刘嘉远仰慕徐文修高才,前来捧场,然后几人恰巧遇上了。

    林璟玉去过刘府,自青衿上书之后,他和刘济源相交莫逆,他被邀请到刘府去过,也邀请过刘济源到林府煮茶,更别说自梅世林来了之后。可两家都起了心思之后再互相拜访自然和之前不一样,林璟玉上刘府的时候有好几次刘父都在府里,自然要先拜访过长辈。刘济源上林府,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两位嬷嬷身边的小丫鬟。

    梅世林和冯子健参加秋闱,林璟玉和刘济源两人独自相处的时辰更多了。便是他们做的再隐晦,聪慧的黛玉也隐隐约约觉察出来了。除了和林璟玉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露出小女儿情态,声音也时不时的飘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上林府的人不少,可固定了的就那么几个人,黛玉心里怕是也猜到了几分,却也没找两位嬷嬷和林璟玉打听。

    选秀的时候,薛宝钗意料之中的落选了。不过半月,她和贾宝玉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虽没纳吉,但却是荣国府上下认定了的,有脸面的丫鬟以‘宝二奶奶’的称呼来打趣薛宝钗了。这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林璟玉笑过便也算了。若是王子腾在京的话,薛宝钗或许还能博上一博。现下,将她和贾宝玉的亲事定下来,或许在她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自拜荣成郡主为干娘后,黛玉便时常到荣成郡主府上小住几日。和之前的每一次小住别无二致,只不过是多了个恰巧到孙府找荣成郡主说话的刘夫人而已。刘济源母亲缠绵病榻多年,来的自然是刘济源的嫂子。

    若真和刘家结亲的话,这位刘家内院的实际掌权人自然无比重要,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刘济源的母亲更有话语权。虽然一直说刘夫人是难得的贤妇,可若处不来,还不是要受气。

    “哥哥”黛玉绞着手上的帕子,低着头说道:“常说‘红宝石易得,何家女难求’,何家女一直被视为世家宗妇的首选,‘贤妇’二字可不是空口白牙说出来的。”

    ‘红宝石易得,何家女难求’这里的红宝石自然不是指真的红宝石,官居一品的朝冠顶上才衔红宝石。

    荣成郡主和两位嬷嬷都在为黛玉把关,私下里应该和黛玉分说了不少。黛玉虽没说对这婚事的看法,但她夸赞刘夫人的话便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了。

    “刘家还等着我回话。”听得黛玉满意,林璟玉心里又觉得空落落了。他养到这么大的妹妹......林璟玉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你想好了?”

    黛玉埋着头,林璟玉只看到她头上的玉簪子轻晃了晃。

    “要不......”

    林璟玉话还没说完,黛玉的奶嬷嬷王嬷嬷已经接过了话头,“哎哟喂,大爷,谁家舍得千娇万宠养大的闺女?可早晚都要走这一遭不成?难不成还要和宝姑娘作伴不成?”

    苏嬷嬷和安嬷嬷从宫里出来,教导黛玉,训练小丫鬟,撑门面,在黛玉身边比任何人都得用,王嬷嬷也只给黛玉绣些贴身的物件,给她守院子。可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娘,有些话黛玉不好说出口的,她这个奶嬷嬷来说却是最合适不过。

    “嬷嬷,你说你的,扯上宝姐姐干什么。”

    薛宝钗今年十七,在这个普遍十三四岁出门子的潮流里,已经算作老姑娘了。林璟玉端起茶盏喝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喉舌,“那就要准备宴席了。”

    世家隐秘的暗语,相看之后,男家满意的话会上门拜访,若是女家同意的话,便留人用饭,贵女还可隔着帘子偷看。刘家一早便定下了上门拜访的日子,若是留了饭便可开始准备过明路了,请冰人保媒,纳彩,问名,纳吉......

    黛玉侧颊如霞染,声音如呢喃,“恩。”

    时间定在了上午,意味着蒸蒸日上。临近年关,刘嘉远依旧被外派了。林璟玉只听彦央语焉不详的提过两句,好像刘嘉远以后会接手王子腾的职务。林璟玉本来以为只有刘济源来。没想到刘父也来了。

    林璟玉看到刘父的时候,脸差点没绷住。领着刘父进花厅,彦央大刺刺地坐在徐文修的下手,林璟玉都不想去看刘父的脸色。

    刘父纵横官场几十年,看见彦央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脸色都没变,便要上前跪拜。

    “刘大人,这算是家宴,没那些规矩。”彦央搀住刘父和跟在后面跪倒的刘济源。

    你也知道这是家宴......

    然后入席的时候便成了这样,在刘父推辞不受的情况下,林璟玉以主家和女方唯一长辈的身份坐在了上首,以左为尊,刘父坐在了左下首,刘济源随着刘父坐,徐文修坐在了右下首,彦央坐在徐文修下手。所以,彦央以一个皇帝的身份,位次排到了最后。

    坐在上首的林璟玉百感交集。

    宴席设在了大堂里,和大堂相连的两件正屋门的位置都摆着屏风,黛玉和荣成郡主便在林璟玉右手边的那间正屋里,黛玉视线正对的位置刚好便是刘济源。心知肚明的刘济源镇定自然,世家公子风范俱现。坐在上首、视野开阔的林璟玉觉得,如果他敬酒的时候手指不颤的话,简直是完美。

    换林璟玉和黛玉去刘府的时候,女家男客领头人的林璟玉理所应当的又坐在了上首。彦央居然妄想以女家男客的身份到刘府去,被林璟玉和徐文修两人联手强势镇压了。黛玉和荣成郡主在内院由刘夫人招待,缠绵病榻多年的老夫人挣扎着也坐在了席面上。虽然中途便撑不住离席了,可无疑林璟玉和荣成郡主心里都觉得无比熨帖。

    林璟玉他们回的时候,刘济源要去内院拜谢荣成郡主。那时候,即使两人没说过话,见面是无疑的。刘济源送客的时候,虽然和林璟玉说话,神色却不自觉的瞟向等在一旁的轿子。

    少年情怀总是诗。

    过年之前,两家的亲事便定下来了。已经约定好,不管刘济源和林璟玉两人能不能在春闱中有所斩获,春闱之后刘府便开始迎亲了。

    过年的时候,收到的年礼和送出去的年礼都多了一家。刘济源拜托林璟玉转交的好不容易寻来的孤本,林璟玉是转交了,不过顶了林璟玉给黛玉的年礼的名,刘济源三个字都没被提起。

    大年初一,法华寺里求安康。林璟玉让梅世林和冯子健先走,他还需要一段时辰。

    “大爷”语箫看了一眼一直给她打眼色的雪雁,偷瞄一眼拾掇妥当慢悠悠喝茶的林璟玉,小心翼翼的说道:“已经准备齐备了,可以出门了。”

    林璟玉似笑非笑的问:“急什么?”

    躲在别处的雪雁急得忙给语箫比手势,语箫神色镇定,“今天法华寺里上香的人本就多,去晚了别说找得到地插香烛,估计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了一眼半截身子都露出来的人,林璟玉道:“让雪雁去通知姑娘,马上出门。”

    “是,大爷。”雪雁瑟缩的出来,朝林璟玉拜了一下,便跑远了。

    刚出府,转过岔路口,林家的马车便遇上了刘府的马车。刘父刘母都走了,刘嘉远夫妇两和刘济源还等着。刘夫人坐马车,刘嘉远刘济源两兄弟打马。

    见到林府的马车,早就下了马的刘济源远远便迎了上来,“如卿,好巧,你们也去上香。”

    林璟玉看了一眼假装打量别处、不忍看弟弟犯痴傻的刘嘉远,“是吗?”

    隔了半座城,能碰到一处,得巧成什么样?

    “如卿,吉祥。”刘嘉远下马和林璟玉作揖道吉祥,刘嘉远年长,林璟玉只好下马到刘嘉远跟前回吉祥。

    刘济源牵着马走到黛玉的马车跟前,昨夜辗转反侧一夜得来的良词锦句,出口却是再庸俗不过的,“林姑娘,新年吉祥如意。”

    刘济源心如鼓擂,手心都出汗了,才听得马车里一句:“刘公子,新年平安喜乐。”

    声音如流水击石,春风拂面。

    刘济源痴傻了,帮手刘嘉远可没有。几人一同朝法华寺去,刘夫人的马车在左,黛玉的马车在右。刘嘉远拉着林璟玉打马在前说话,刘济源落后,刚好在两架马车的中央,右手边便是黛玉的马车。

    他们即便定了亲,也只不过说上了这么一句。他拉着他兄长鸡鸣时便等在了此处,直到隅中,能得这一句吉祥,已经是上天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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