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ta刚从车上下来,在眼前这片空阔的坪地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姿。

    看着他时而弯腰,时而抱着什么东西走来走去,不知在忙碌些什么……rita忍不住皱眉,低声问前面为她领路的高修:“他在做什么?”

    “除草。”高修低声回答。

    “什么?”听到高修的答案,rita眉头皱得更深了。若不是亲眼目睹,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除草?”rita轻喃了句。

    没想到,整整两年没有公开露面、没有任何消息的男人,他甚至把偌大的家族企业交给经理人打理,竟然在这偏僻的乡野小村里除草偿。

    rita渐渐看清那张朝夕思念的面容,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眼前的顾磬箫仍是英俊倜傥,气质儒雅。可是看着他这样静默的站在自己眼前,一种陌生油然而生。

    rita敛了下眉。

    顾磬箫把枯草砌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拿火柴点燃。一时间,浓烟袅袅,很是呛人。他静站在一旁,看着火苗烧旺,浓雾渐渐少,那灼热的红色火苗霸道的卷住那些枯草,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吞噬掉,很快,只剩下黑色的灰,细碎的随风而去……好半响,他才慢条斯理的转过脸,看着rita,嘴角扬起一抹温文的微笑,声音却有些疏离淡漠:“来啦。”

    rita面色有些沉重。刚才过来的时候,她在车上想了无数次他们见面时的场景,一句问候或者一个拥抱,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冷淡。

    想着,rita也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顾磬箫拿起拐杖,出了牧场。

    **

    rita和顾磬箫坐在花园里,眼前是广阔的牧场,羊群闲闲的吃着草、打闹着或沿着小坡打滚,偶尔仰头一声长吟……rita抿了口红酒,转过脸看着顾磬箫,虽然他的面容一成不变,但是眉宇间,隐约多了几分沧桑。她无声轻叹,“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跑来这个地方?”

    “很忽然吗?”顾磬箫淡笑着反问,“很久以前,我就想要找个安静的好地方,做喜欢的事情,和心爱的人,组建一个美好而简单的家庭。”

    “可她最不喜欢雨天了。”

    “我也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选择这里?”rita探究的看着他,试图从他平静的面容里找到一丝答案,“就算想弄个庄园休养,国内好的地方多了去,何必非要伦敦不可?”说着,rita渴望着黑压压的天,估摸着很快就会来一场雨了。“你看看这里,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后一秒就变了天。就着阴雨绵绵的潮湿天气,你的腿,怎么受得了?”

    闻言,顾磬箫只是轻轻一笑。

    他淡淡的啜着杯中的红酒,目光穿过辽阔的牧场,落在对面那座不高不矮的小山上,密密麻麻的丛林,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他却知道那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路、每一块石阶、每一刻墓碑和每一个孤独的魂灵。他记得,她墓志上的字、她的名字还有落款处他们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字可以让人这么缠绵、这么难眠……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想象着她可爱稚嫩的小模样,她是像良城多一些呢还是像他多一些?想象着她的小身子会不会像念念那样软软的、带着稚童甜腻的美好,她会不会也喜欢粉色的比娃娃和泰迪熊……然而,任凭他如何愧疚、自责,甚至哀求,她始终不愿到他梦中来。

    一次,也没有。

    睁眼时,已经是天明。

    他微敛着眸,任由着自己陷进那绵长的想象里。

    看着自我放逐、颓靡失志的顾磬箫,rita心痛极了。“我知道,你没办法面对她,觉得现在这个局面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可是顾磬箫,当时你也是被形势所逼,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过去,你为了阿城,惩罚了自己整整五年。现在,你难道要为了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惩罚自己一辈子吗?”rita伏在桌上探身靠近他,情绪有些失控:“磬箫,想想顾爷爷伯母还有轻轻,你这样自暴自弃,她们要怎么办?顾家要怎么办?”

    “rita。”顾磬箫轻声叫住她,静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这两年,你也看到了,没有了我,顾氏企业也可以发展得很好。而我现在,只想默默的守护她们。”

    “可是她们都已经离开你了。磬萧,你还不明白吗?良城选择离开你,证明她已经放下了,包括把这个地方告诉你。既然她都可以放下,你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

    “我知道。”顾磬箫莞尔,深邃的眸子古井微波,可是他的心,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在她连报复我都不愿意的时候,她就已经决意要彻底放下过去了。可是rita,我留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是我自己的意愿,和良城无关。”

    rita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眼中有泪,她哽咽着说:“可是,她们并不希望你这样。”

    顾磬箫敛了下眸,“那几年我们合作,你也看到了,我的罪孽,太重。就算她选择了原谅,我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大哥的死和那场大火,我不是凶手,但确实也是推波助澜的那个人,我和他们一样,罪无可赦。”

    “你终究,还是不懂她的心意……”

    “我懂。她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顾磬箫眼中掠过一丝心痛,他一口气喝完整杯酒,“可是,我哪里还有资格?”

    rita怔怔的看着顾磬箫,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为沉默……

    **

    顾磬箫半躺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书,没翻几页。

    他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凝眸。

    这一场雨,从rita走的时候开始,现在将近深夜时分,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腿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他脸色有些泛白,两鬓有薄汗,但他愣是咬牙忍住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高修敲门进来,站在他身后。

    “什么事?”顾磬箫收回目光,随意的翻着手中的书本。

    高修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的说:“摄政街那套公寓,已经买了下来,大部分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在屋子里找到一些旧东西,应该是良小姐忘记带走了。”说着,摊开掌心的东西,递给顾磬箫,“这是钥匙。”

    “嗯,放桌上吧。”顾磬箫淡淡的点了下头,“还有其他事情吗?”

    高修沉默片刻,“梁警官刚才来过电话,说他今天去医院看望夫人。医生说,不建议再继续治疗了。”

    顾磬箫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他又低头,淡声应了句:“我知道了。”

    高修离开后很久,顾磬箫都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没动。

    冗久,他把书本放在茶几上,掀开毯子起身。

    他倒了一杯酒,来到窗台前,修行的身子靠在窗门前,一只手伸了出去,冰凉的雨水打在他掌心,一股冷意摄入心房。

    他闲闲的啜着酒,看着雨水的晶莹,闪烁着银光,有些扎眼。听着那滴滴答答的声音,竟然觉得动听。很奇怪,自己的耐心竟然这般好了。

    茶几上的手机在响,顾磬箫瞬间温柔了眉眼。

    **

    顾磬箫停好车,拿着拐杖下了车。

    摄政街上的景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还有那些往来离去的面孔,依然陌生……他站在街上短暂停留了片刻,而后才慢条斯理的进了公寓大楼。

    走进那个冰冷的房间时,他的眉轻轻皱了一下。

    他踱着步子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两年没有住过人的房子虽然干净整洁,但却死寂沉沉,没有半点人气。他微敛了下眸,拉开白色的纱帘。

    白天的光有些扎眼,他用手挡了挡。

    她回国以后,良牧宁把这里交给一个叫江静的女人打理,从此以后,不论是她还是自己,再也没有踏进这所房子。直到前阵子忽然说要把房子转出去,他没有犹豫,让高修高价盘了下来。

    今天,是他在时隔两年以后,第一次踏进这所房间。

    他以前只来过几次,不算熟悉。但是仅这物什的摆设,可以看出,江静是个念旧的人,整整两年,这里的东西,同他以前见过的,一成没变。

    高修把那箱旧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方便让他看到。

    他走了过去,放下拐杖。他轻轻拂去箱子上的灰尘,打开的一瞬,呼吸一滞,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箱子里,除了几本画册以外,还有装订好的设计图纸,折叠整齐,厚厚的一沓,每一稿都用硬质盒子装着,可以看出主人对它的珍视。

    他认得,这些都是他以前做建筑师时的作品,包括他们以前住处装修前的设计,图纸上还有她捣乱时画的小花朵儿……

    他屏住呼吸,一页页小心翼翼的翻阅着,深怕自己的动作过大,折坏了这些东西。他用力的抿着唇,不让自己失态。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

    良城从秀场里出来,已经是深夜。

    好在,伦敦最不缺乏的,就是夜生活。她漫步在泰晤士河畔,吹着微凉的风。形单影只的她站在热闹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

    整整两年了,她第一次踏进这所城市,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她看着五彩斑斓的伦敦眼,已然没有了从前的兴奋……或者,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那些曾经以为到死都释怀不了的人和事,终有一天,会慢慢被淡化、被遗忘。

    良城闭上双眼,长长的吐了口气。

    “良城?”突然,身后有人叫她。

    良城蹙眉回头,一抹高挑纤瘦的清丽身姿映入眼帘,是rita。

    “rita小姐。”良城莞尔。

    rita站定在她面前,目光打量了良城一番,笑得魅惑横生,“没想到,还能在伦敦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良城淡哂。

    rita并不介意良城的疏淡,她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伦敦眼,“你见过他了吗?”

    “没有。”良城摇头。

    “我前两天见过。不过,听说他已经回国了。他母亲病重。”

    良城凝眸不语。

    rita偏过脸看了良城一眼,漫不经心的说:“这两年,他一直住在邦西墓园对面的庄园上,像是赎罪一样,怎么也不肯放过自己。”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良城淡声说。

    闻言,rita又是一阵轻笑,“他也是这样说。可是良城,你们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肯给对方一次机会?毕竟,谁都会犯错,改过了,不就好了吗?”

    “机会?”良城微微蹙眉,“rita,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他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一旦选择了良城,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非要这样不可吗?”rita沉声问。

    良城没有回答,只礼貌的道别:“再见!”

    ……

    顾磬箫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顾夫人在半个小时前,抢救无效,已经过世。

    顾轻轻站在医院的廊道上,低声啜泣,看见他出现,扑进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哥,妈妈没了。”顾轻轻湿哑嗓子说。

    顾磬箫没有说话,他抬手抚着轻轻的背夹,面容沉重。他看着旁边安静沉默的赵君约,两年未见,他益发成熟稳重了。

    赵君约见了他,只微微点了下头。

    **

    顾磬箫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顾夫人墓前。

    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在母亲的左右两边,是父亲和兄长。他们的生命都定格在最美好的年纪,所以照片要比母亲看起来更年轻些。看着他们俊朗的面容、和煦的笑容,顾磬箫面色渐渐变得沉重……爷爷因为无法面对,所以拒绝出席母亲的葬礼。

    顾磬箫敛了下眸。

    “怎么又折回来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磬箫淡声问。他没有回头。

    赵君约顿了一下,轻叹一声走了过去,“不太放心你。”

    闻言,顾磬箫莞尔,“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正因为你不是三岁小孩,所以才更担心些。”赵君约看着并排林立的一家三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磬箫,“我前几天到纽约出差,老太爷托我带了好多东西给念念。小丫头很健康,长高了不少,比以前更加调皮,不过还是那么招人喜欢。她…很想念你。”

    顾磬箫凝眸,没有说话。

    “老顾,很多事情,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有些事你不能做,我会尽我所能替你完成。毕竟,都是因为我大哥,才造成这样的局面。可是老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阿城,到底怎么了?”

    “两年前,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还有你,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我最清楚。包括阿城。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为什么又毫无征兆的分开了呢?”赵君约俊朗的面容上填着痛苦,“我知道你可能无法面对她,可是比起我或者简默,她更希望后半生可以依靠的人,是你……”

    “君约,我已经买好了明天的机票。”顾磬箫转过头看着赵君约,良久,微微笑了:“这次,走到她面前的人,是最纯粹的顾磬箫。”

    闻言,赵君约猛然一怔。

    ……

    顾磬箫拉着行李箱,撩起袖子看了眼腕表。

    他拒绝了所有人送行,只身一人前往机场。他低头看着黑色的行李箱,不自觉温柔了眉眼。

    阿城,等我。

    他捏着机票,抿着唇微笑。这一颗死去多年的心,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有了期待和憧憬…

    “顾磬箫。”

    突然,身后有喊他的名字。

    顾磬箫以为是恼怒赶来的轻轻,脸上的笑还未敛去,毫无防备的转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他闷哼一声,身子不自觉的躬下,不可置信的睁大着眼瞳……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赵雨歆已然是癫狂,手中的利刃再次扎进他的身体里。

    “雨歆…”顾磬箫刚开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机场一片混乱,有人过来拉开赵雨歆,她疯狂的挣扎着、尖叫着……紧接着,是轻轻跑了过来,哭着喊救命。

    顾磬箫捂住腹部,修长的身子倒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衫,溅了一地。

    鲜血不断的他口中溢出,他嘴里叫着良城的名字,直直的看着闲立在人群里微笑的赵君约

    ==

    嗯,算是结束了吧。

    隔了一年多,总算给了它一个结局。我想,我应该会再也不碰都市重生这样的题材了,真太难写了。(抱怨一下哈)

    其实,这是我来乐文第一个挖的坑,真是的是坑,12年到17年,坑了五年。我原本,想写一个美好的故事,但是好像写偏了。就像这个大结局,我想象中的它应该是激烈的,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平淡,然而,我文笔不好。抱歉!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不是悲剧,番外会有,晚点写。

    当然,你们被这个大结局伤到了的话,应该不会想看番外了吧。嗯,番外的话,还是那几位吧。我尽量写好一点儿

    好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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