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看他满头大汗,可见是尽了全力,当下赏了银钱,使人送他出去。
    “真是大幸了。”她伸手拍一拍胸口,“刚才不知我有多怕,万一阿瑶出事儿,阿仪还小呢,没有娘亲可怎么办,这可怜孩子……”
    她想到穆炎,眼睛一红。
    她这孙儿当真命苦,刚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一个男儿没有父亲,就好比女儿没有母亲,此乃大憾!
    穆戎安慰她:“无事就好,母后放心,朕必会将凶手找出来。”
    几人进去看徐氏。
    徐氏面色苍白,刚才中毒听说她还吐了血,伤得不轻,只一看到他们,就问道:“阿仪可好?”
    “阿仪已经叫人安抚着睡了。”太皇太后坐到她床边,“你只管静养。”
    皇后与姜蕙也上前探望。
    徐氏忍不住掉眼泪,可也不能大哭,只压抑的抽泣着,哽咽道:“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皇祖母,母后,我着实有些害怕……有没有抓到人了?我自己便罢了,可阿仪还小,我怕他,”她手紧紧握在一起,身子微颤,“我不能留下阿仪一个人。”
    “莫怕,你搬来慈心宫,与我一起住,我不信还有谁敢害你。”太皇太后看向穆戎,“还请皇上下令彻查!”
    人都抓起了,只等一个个审问。
    穆戎吩咐下去。
    可谁知,他们刚出殿门,就有人来报:“吴监丞悬梁自尽了。”
    膳房是他负责的,他一死,很容易就断了线索,穆戎沉吟片刻,与何远道:“叫周知恭亲自审问平日里与他来往的人,一个也别放过。”
    何远领命。
    太皇太后的脸在月光下越发显得肃穆,姜蕙朝她看一眼,只觉她要出口训自己了,可偏偏没有。
    太皇太后抿着嘴,把头侧了开去。
    姜蕙有些惊讶。
    她原本就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对自己有些不满,不然不会在她面前提什么选秀,一个人的态度,常常不经意间就会显露出来。
    其实穆戎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提前派人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却是料错了。
    这回太皇太后竟然一点刺都没有挑。
    她更是有些不安。
    只这不安又有些模糊,便是她自己,此时也理不出个头绪。
    天已经黑了,她走在穆戎身后,一直都未说话,不提太皇太后,光是这件事儿也透着一股子古怪,要说徐氏,此人八面玲珑,做太子妃时便不轻易得罪人,如今穆炎死了,她更是谨言慎行,岂会叫人恨得要毒死她呢?
    且她平日里只与儿子一起,也甚少出门,莫非是早前的敌人?
    可不该在这时候,穆戎一直在查宫人黄门,那是顶风作案。
    她思来想去,突然脑门就被撞了一下,抬起头,见穆戎朝着她笑:“在想什么,路也不好好走。”
    “这事儿奇怪。”她拢一拢披风,也才觉得冷,京都的冬天比起鄠县,实在冷太多了。
    穆戎右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圈入怀里。他身形高大,她虽然个子也不矮,可二人站在一起,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闻一闻她发间清香,他道:“你莫费心了,朕自会查明。”
    “就怕皇上查不出来。”她叹口气,“吴监丞都死了,万一那些人都推在他身上,如何是好?”
    穆戎挑眉:“那也用不着你来担心。”
    “可皇上都说要查明了。”看得出来,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很看重这件事儿,假使交不出主凶,恐怕她们不会满意。
    看她一脸认真,好似还想与自己商谈这事儿的细枝末节,可未免急躁,什么都还没查呢,光是凭猜测,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朕饿了,先回去用膳。”
    一句话就打发她。
    果然姜蕙不问了,只道:“膳食一早叫人备好了,恐是要热一热。”
    她吩咐银桂去御膳房,想到什么,轻声笑:“只怕御膳房那里也如惊弓之鸟呢。”
    她说得没错,岂止是御膳房,宫里的所有膳房都在说这件事儿,管理膳房的黄门听说那吴监丞已经吓得悬梁自尽,一个个也都不敢松懈,每道菜重新仔仔细细验查了一遍,又挑了信任的,方才敢送过来。
    这一耽搁,比往常都晚一些。
    看见送来的菜肴里有一小碟不明食物,穆戎拿起来瞧了瞧,又闻了闻,还是不知道是什么,问姜蕙:“这是给你的?”
    可见皇上再怎么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也有一点不了解的东西,姜蕙同他说:“阿元吃得。”
    穆戎惊讶万分:“他不是只喝奶吗?吃这个,不会闹肚子?”
    姜蕙噗嗤笑起来:“皇上,阿元不是刚生下来那会儿了,如今这么大,可以吃些菜肉,不过得切得细细得,蒸软了才好入口。金嬷嬷说得,光喝奶长得慢,得什么都吃些才好,故而今儿叫厨房做得。”
    “可他还没牙呢。”穆戎与奶娘道,“把阿元抱来。”
    阿元才睡醒,有些懵懵懂懂,见到自己的娘也不急着咿咿呀呀了,只半眯着眼睛,还打个小呵欠,可就是这样,也可爱极了。
    姜蕙把他抱在腿上,拿个小勺子舀一点菜肉泥给他吃,阿元一开始不认识,还找奶,无奈这勺子老放在嘴边,他不高兴,张嘴就上去咬,吃到一点儿努努嘴。
    好像不知道是什么,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在想,在品。
    穆戎第一次看儿子用膳食,津津有味,眼见他吞下去了,比什么都高兴,大笑道:“还真吃了。”
    此时也像个半大孩子。
    可阿元吃得一点就不吃了,姜蕙眉头皱一皱,心想莫非是不好吃,她把剩下的往嘴里塞。
    确实不怎么可口,孩子又吃惯奶了,一下子改不过来,看来得慢慢来了,她拿起勺子放到穆戎嘴边:“皇上,您尝尝,可好吃了。”
    穆戎倒是不犹豫,只一口下去,满是失望:“这也叫好吃?”
    姜蕙只笑。
    他才知道被她耍弄,手伸过去给她弹了一个栗子。
    姜蕙放下勺子,只手将将离开,她猛地想起之前的事情,鱼肉丸子,徐氏是吃了这个中毒的,只鱼肉丸子,阿仪也喜欢吃,她记得徐氏来看她时,说起过这个,一岁多的小孩子都吃些什么。
    莫非,这原本是要毒死穆仲仪?
    假使是,那更是古怪了。
    ☆、第109章
    她瞧一眼穆戎,穆戎浑然不觉,但以他的聪明,未必不会想到,可他显然不想再谈这件事,她把话咽了回去。
    等到明日罢,终归有个结果。
    然而,她想到了,太皇太后也一样如此。
    慈心宫里,静悄悄的。
    太皇太后已经坐了一阵子,半响,突然手一拂,金绣凤凰的沈绿色大袖像是刮了大风,面前案几上的茶盏应声倒下,碎成了好几片,刺耳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宫人们都屏气凝神,身子绷住了一点不敢动。
    太皇太后站起来,身影已有几分佝偻,面上满是疲惫,她没想到穆戎跟姜蕙的心竟然那么黑,如今已经得了天下,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那可是他们的侄儿啊!
    可宫里,除了他们,谁会想要一个孩子的命呢?
    穆仲仪,对谁都不是威胁。
    她也不信那么巧,姜蕙将将叫人去抓人,那吴监丞就悬梁自尽了,恐怕是被逼的,便是要隐瞒真相。
    若没有猜错的话,明日定然不会有结果,一切都只会推在吴监丞的身上。
    这原就是他们的目的。
    整件事,总要有个幕后主凶,至于吴监丞为何要这么做,人都死了,怎么查呢?只能不了了之。
    她突然又坐下来,吩咐宫人准备笔墨。
    竟然写了一封信。
    “送去我王家。”她叮嘱心腹,“莫让人发现。”
    穆戎暂时还没有动王家,他刚刚登基,还想演一番母慈子孝,可用不了多久,凭他这幅心肠,必定不会放过王家。
    太皇太后慢慢走到门口,外面的月亮小如银钩,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明日恐是要下雨了。
    到得清晨,只见小雨淅淅沥沥,好似银丝般不停的从天空飘下来。
    这冬日显得越发寒冷。
    姜蕙抱着阿元,坐在窗前看雨。
    阿元手里拿着匹小木马,并不理会外面,两只小手只管着在木马上摸来摸去,摸腻了又往嘴里塞。
    小孩子就喜欢乱啃东西,只牙没长呢,光是留了口水。
    幸好木马是干净的,姜蕙伸手摸摸他脑袋。
    “刚才康太子妃已经搬到太皇太后那儿去了。”金桂与姜蕙说,“打着伞呢,幸好东西不多,只人先过去。”
    那么急?
    姜蕙眉头皱了皱,徐氏还在病着呢,可见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有多上心,生怕还有人去害她,可昨日里,她却表现的很是古怪,一点不曾责备人,她不在意都不行。
    等穆戎傍晚过来,她必得问一问。
    却说周知恭审了一整日,什么都没查到,好像这□□是凭空而出,因他手段毒辣,能经得住他手的,要么是无辜,要么真不是人了。
    反正吴监丞管得那膳房,所有人等都查了,一个个都矢口否认与自己无关,那除了吴监丞外,还会有谁呢?
    他每日都会亲自查看膳食,要在里面动手脚一点不难。
    只其中一点令人疑惑不解,那就是动机。
    穆戎道:“他与皇兄皇嫂可有过节?”
    周知恭道:“吴监丞原先是管东宫膳房的,后来犯了事,被调到别处,若非要寻个理由,恐是他为此怨恨上了康太子与康太子妃。”
    穆戎眼眸眯了眯,这着实有些牵强,他如今还是管事,何必要在这时候害徐氏呢?为此还不惜舍去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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