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只大公鸡跃上篱笆,扯着嗓子打着鸣。

    九伯家的院门口,传来了急促的啪啪啪拍门声。

    “伯,开门啊,快开门啊”李二蛋拼命的砸着门。

    只见九伯驼着背,叼着铜烟斗,腰里还别了个葫芦从里屋走出来。

    “喊个啥”九伯不耐烦的说道。

    “伯,出事啦,出事啦,我看到道口杨树林里面躺着个人,是三狗子,哎呀,你快跟俺来吧,看看三狗子还有救么。”

    九伯不敢耽搁,立马回屋去取外套。

    屋子的被窝中,一个小脸露了出来,浓浓的眉毛,下挂着两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盯着九伯看。

    九伯取下外套,扭头用手抚了几下小东西的头发。

    他微笑着冲被窝说“小乐啊,爷爷有事出去下,你别出这个院子啊,外屋地有早上蒸的馍,碗架子上有咸菜...小孩子别起那么晚,起来后赶紧吃饭。要不小乐长不了大个儿啦”。

    说完便寻李二蛋去了。

    张乐从被窝里爬起来,光脚站在窗台上,看爷爷跟在李二蛋后面跑出了院门,咯吱一声,爷爷随手扣上锁。

    在杨树屯,不管白事红事都找九伯,据说九伯懂道法,懂医术,懂阴阳,所以李二蛋早上直奔他九伯家。

    杨树林里,一具蜷缩的尸体在一颗杨树下,浑身皱皱巴巴。

    九伯皱起眉头,对李二蛋说:“这尸体阴气极重,是被脏东西害死的,今天就得殓了,否则会尸变,你这就通知下他家人。”

    说完,九伯将一张黄符贴在刘三狗脑门儿上。

    “我去林子里面转一圈,看看能找到脏东西的穴么”九伯大步向林子中走去。

    下午,院子中,啪啪啪,竹竿敲打在地面,老母鸡一会儿忽闪下翅膀,一会儿叫咯咯的蹦,张乐拿着竹竿驱赶着它。

    此时院外传来了几个孩子嬉戏的笑声。

    张乐丢下竹竿,赶紧拥开院门,趴在门缝往外看。

    小虎子跑到张乐家门口,看到了门缝中的张乐,蹦跳着嚷嚷说:“小乐出来一起玩啊。”

    张乐摇摇头瓮声瓮气说:“不去了”,其实他也想出去玩,可爷爷从来不许他出这个院子,平时要么锁家里,要么跟着爷爷走。

    这时候又跑过来几个孩子,一起起哄让张乐出来玩。

    张乐犹豫一会儿,转身跑到狗窝翻身上墙。

    他就这么折腾了一会儿,终于翻出院落,和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闹在一起。

    小虎子建议去杨树林里面躲猫猫,于是几个小孩子迎合着,雀跃着跑向了杨树林。

    太阳渐渐落山,夕阳映衬出火红的火烧云,杨树林呈现出血红色。

    树林深处,九伯驼背向前行,他手持烟斗不时拨开已枯黄的草,他目不转睛的寻着什么。

    树林边,小虎子正数数,其他小孩子蹦跳着逃跑,张乐因为躲在树后总是被抓到,所以这次他向树林深处跑去,跑的格外快。

    夜来临了,树林里不知不觉也起了雾。

    小虎子等众孩子们恋恋不舍得奔向屯子,他们其实也发觉张乐不见了,因为就在树林口,距离村子很近,所以都以为他跑回了家。

    树林深处,张乐发现身边到处都是白雾,尝试着向左走,走了一段路发现没尽头,又向右走,也没尽头,他看到身边四散的白雾,着急的哇哇大哭。

    “呜呜呜呜,爷爷”他扶着树,继续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白影从张乐眼前晃过,窜进了旁边草丛,带动枯草沙沙作响。

    “啊!”,张乐吓一哆嗦,随后屏住呼吸,驻足查看草丛,红色月光照耀下,见草丛中,一只灰白兔子腿上流着血,在枯草中窝着。它的腿不停的滑动,试图站起来。

    “唉,要是爷爷也在这,肯定能救你,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出了树林就是俺们屯子了。”

    张乐蹲下去,将兔子抱起来。

    “小兔子,不痛,不痛。乖”他一边走一边轻抚着兔子。

    躁动的兔子,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小嘴不停吐着气。

    一股冷风袭来,张乐打了个冷颤,双臂合十抱住兔子,绒毛紧紧贴着脖子,一丝暖意悠然而生。

    不远处,白雾迷绕中,一个白衣女子在缓缓前行。

    张乐终于看到有人了,于是兴奋着,抱着兔子奔过去。

    “大姐姐,大姐姐,我找不到路啦,能带我和小兔子出去吗,小兔子受伤了。”他瓮声瓮气道。

    面前的女子头戴木质发髻,白皙脸庞,柳叶眉下一对杏眼。夜风吹拂过来,她身上的素纱空灵般漂浮着。

    “你能看到我?”白衣女子张嘴吃惊的问。

    “能啊,大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张乐开心回答道。

    白衣女子袖口掩嘴,微笑道:“呵呵,你嘴可真甜。”

    “大姐姐帮你看下小兔子好吗?”她缓缓蹲下。

    “嗯,小兔子腿受伤了,还在流血。”

    他轻轻抚摸兔子后,递给了她。

    白衣女子将兔子放于地上,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白布,轻手包扎在它腿上。包扎后横抱于怀中,目不转睛看着兔子,杏眼略显湿润。

    “这样就不流血啦,姐姐以前也有个弟弟,也是这般抱着一只受伤兔子寻我救治,可惜他不在了。”白衣女子叹了口气说,并将兔子归还张乐。

    “那小哥哥去哪啦?”,张乐微笑着接过兔子,轻轻抚摸灰白色绒毛道。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也像你这般年纪,也有你这般微笑。”白衣女子道,她苍白小脸上映出两个小酒窝,笑容止住,她用袖口点了点略显湿润的眸子。

    “噢。那小哥哥也在树林里找不到路吗?”

    白衣女子站起身来,对张乐微笑道:“呵呵,他未曾迷路过;走吧,姐姐带你出去。”

    “谢谢大姐姐。”他抱着兔子雀跃道。

    这时一阵灰色强风刮过,灰色气体搅动着白色雾气,白衣女子衣服裙摆也猛的掀起,随后落下。

    “你快点躲起来,躲在那边树后面”她焦急的指了指身旁一颗粗大的杨树说。

    张乐呆呆站在原地,白衣女子用手推了推他道:“有个坏叔叔要来啦。他会吃了小兔子。快点,快点。”

    “哦”张乐应了一声,撒腿跑向杨树后,抱着兔子蹲在地上。

    刹那间,他感到一股更大的风吹来,地上枯草在拼命摇晃着。

    不一会儿,沙哑声音从前面传来。

    “婉儿,今晚收获如何啊。昨天你给我的真元,我献给大王了,大王不满意啊,说一股土渣子味。哈哈”

    白衣女子轻轻咳了下,挽起身旁黑衣汉子手臂说:“哎呀,重哥哥,你也知道以前晚上我很少出的,碰个人真不容易啦,谁知道还是个色胎子,成色肯定不好。”

    黑衣汉子猴急的抱住她,在她脸上啃了几下后说道:“得,哥哥也不是这个意思,唉,你我相识也有百年了,我也知你不喜出来伤人性命。可是大王要升介了,这关键时候就要无数真元伺候才行啊”。

    白衣女子挣开汉子,杏眼偷瞥了下身后大杨树,随即拉着黑衣汉子手道:“重哥哥,到我府穴去吧,你我有好久不曾相见了,今晚婉儿要。”

    黑衣汉子扶掉女子的手道:“不行啊,今天我有事!”

    “哼,是不是看上哪个媚娥子了”

    “哪有啊,这奶奶山方圆百里,大王治下,就属婉儿最可人了,哈哈哈”,他用手摸了把女子的脸。

    “我打算闯一下树林外面那个村子,抓几个小孩儿献给大王当鼎。”黑衣汉子挠了挠头道。

    “可是,村里有个老道士啊,之前有几个兄弟姐妹全被收拾掉了。”白衣女子心有余悸的说。

    “怕啥,那是老东西没遇到我,不知道我的手段。哼!”黑衣汉子恶狠狠道。

    “啪碴”一声,从黑衣汉子的身后不远处传出。

    “谁!”黑衣汉子大喝,抬起双手呈利爪状,摆出防御把式。

    白衣女子也吓一跳,匆忙向身后大杨树看去,见树旁草丛一只灰白影子晃了下道:“努,是只兔子,看把你吓的。呵呵呵”,她用袖子捂着嘴说

    “不对”黑衣汉子凝视前方,用鼻子使劲嗅了嗅。

    “有活人的味道!”

    “哪有啊,走吧重哥,你看,你我都是鬼,你还疑神疑鬼的。”白衣女子半推着黑衣汉子向前走。

    黑衣汉子没有理睬白衣女子,旋即走近身旁大杨树,抬手一挥,一阵黑风刮过,将树后小孩儿吹了出来。

    他一个纵起,抓住小孩儿。

    “哈哈哈,我鼻子一向灵验,看!抓住个小孩儿。”他提着小孩儿得意洋洋道。

    张乐被提起来,脚不能着地,来回乱踹,一边踹,一边喊:“啊!大姐姐救我。”

    “重哥,放了这孩子吧,我跟他有缘。”白衣女子有些担心道。

    “婉儿,不是哥说你,这小孩可是大补啊。就算咱们不自己享用,若献给大王,必然赞赏的”黑衣汉子舔着舌头,看着手中来回乱动的孩子说道。

    张乐挣扎的更激烈了,哭闹道:“放开我,呜呜呜。大姐姐我想回家”。

    “哼,好是烦躁!”黑衣汉子一记手刀拍向男孩颈部。

    小男孩瞬间晕了过去,耷拉着脑袋。

    “啊!你这个遭天杀的,你把他怎么了!”白衣女子紧张道,赶忙用玉手叹了叹小男孩鼻息,他还有呼吸。

    黑衣汉子盯着白衣女子的眼睛道:“怎么了,婉儿,换口味了?喜欢小孩子?呵呵呵”

    白衣女子有一搭没一搭道:“这孩子酷似我那个可怜的弟弟,唉”,她轻抚了下小男孩的头发。

    “重哥,求你一次,放了他好吗?”她看向黑衣汉子,杏眼湿润道。

    黑衣汉子皱了皱眉说道:“行了,我就看不惯女人眼泪,还你弟弟!要说你弟弟也都死了上百年了!看来这孩子缘分不浅啊,哼!”。

    就在二人说话功夫,张乐手指头动了一下,脚下突然窜起电流,爆闪后,一直持续到头部。

    啪的一声,黑衣汉子被电了一下。他下意识将孩子丢在地上。

    小男孩滚落在地,面朝上,鞋子掉落在身旁。

    黑衣汉子定睛观看地上小孩儿,发现头发泛着幽蓝光泽,额头中间凸起了一个菱形疤痕。他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掐了个手决,指向地上孩子。

    “啪嚓”,孩子周围空气泛起涟漪,像是一个玻璃罩子,罩着小男孩。

    黑衣汉子收回手决,满足笑道:“呵呵呵,婉儿,你真是我的福星啊,看到没,这孩子天生灵体,这才几岁,灵气就这么强。”。

    他扭头看向白衣女子又道:“这次哥可不能答应你了,这孩子我必须带走,我要将他炼了,当我的肉身,等有了肉身以后,奶奶山上那个什么大王算啥。到时候咱们一起逍遥自在!”

    白衣女子也吃惊的看着小男孩。黑衣汉子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当黑衣汉子转头抱起地上孩子的时候,刷刷刷,数道白布身后袭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捆绑结实,连嘴也被裹上,布头扎在几颗大树上,反复好几个扣;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身体在挣扎蠕动。但始终挣脱不出。

    白衣女子还是不放心,又掐手决指向身后几棵树,哗哗哗,风卷着树叶袭向包裹如粽子一般的黑衣汉子。树叶贴在白布上一层又一层,风卷起土,一层又一层的夯实在外层。终于一个椭圆的蛋形成了。

    白衣女子扭身抱起孩子向树林一侧狂奔而去,带起一串树叶。

    “小弟弟,姐姐这就送你出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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