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笑道“五年前见你第一面,还真被你凄楚的说辞给打动了。哈哈,五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样?”

    胡媚珠课没有黄仙插科打诨的闲心,怒骂到“你这日本娘们,专躲在角落里干些挖坟掘墓偷尸体的勾当,今儿老娘就送你回地府报到去!”

    白媛也申饬到“你这倭国厉鬼,抗战都结束四十年了,你还惦记着复兴你们的满洲国,真是有违天道!”

    “行了吧你们,啰嗦!”老太太不耐烦了,伸手从筐子里拿出一捆绳子,绳头上挂着一只骨制的飞爪。萨满姥姥一看,立刻知道这东西不是俗物,这看似普通的牛皮绳子其实是老龙的筋条,而绳头的飞爪则是龙爪骨,这是用三级仙品的龙筋制作的武器,对下级鬼仙来说,无疑是诛仙利器,看来这美子是有备而来。

    老太太摇起龙筋,将龙爪抡得呜呜作响,那腿脚也不似刚来时那样迟缓了。胡媚珠才不管她什么龙筋龙爪的,上前就满刺一剑,老太太轻甩龙筋,那龙爪骨飞旋着向胡媚珠扑去,竟沿着她的胳膊飞快缠绕了若干圈,龙爪骨竟然稳稳扣在了胡媚珠肩头,老太太一使力,那爪骨竟然抠进了胡媚珠的肩膀,随着胡媚珠一声惨叫,肩膀顿时鲜血四溢。老太太没有给胡媚珠机会,抖动龙筋回撤龙爪骨,竟然生生抠掉了她肩膀的一大块血肉。罗兰赶紧上前扶住胡媚珠。

    胡媚珠失去了战斗力。众人一看老太太根本不是贩夫走卒之辈,顿时谨慎了不少。众仙人只围不打,生怕一不小心毁了自己千百年的修为。老太太哼了一声“胆小的东西,今儿不陪你们玩,三天后我来找你们。害怕的就赶紧跑吧。”说完一个鱼跃上了高墙,翻身出院消失不见了。

    “这美子果然不一般,只是她为何不就此除掉我们,还要等三天?”罗兰不解其中含义。

    黄仙叹了口气“厉鬼和仙不一样,他们没有肉身,只有附着在其他人身上才能做事。前几日她找来的肉身被老胡给撕了,她临时附身到这老人身上,这个老太太本来就阳衰,靠这幅身板打不下三轮就得气绝。我猜,这鬼东西是去寻觅健壮肉身去了。”

    一阵旋风,卷着枯枝败叶袭过,吹散了白庙的香火。众人面对面呆坐,全都发了愁,千年修为的胡媚珠仅仅一个回合就重伤倒地,按照这种打法,三天后的约战萨满姥姥必败无疑。

    白庙那边战云密布,而鹿鼎山这边则是鹊跃枝头,红梅报喜。包子一袭红装,箭袖团簇,扎盘龙虬髯大带,肩背胜邪剑,在朱武公子和三太子陪同下,带着道姑打扮的白菜花,一行人骑马巡视鹿鼎山。这次外出,再不是阴森诡异的密林和荒草丛生的洞窟荒冢,白雪压盖下的帝王陵寝和王公贵族大墓虽然残破,却别有一番美感。居庙堂之高,当知江湖之远,包子感觉那白雪皑皑的一片黑土地,是那样的灵秀动人。

    “包子!你看前面!”白菜花手指前方的玄武湖畔。

    包子顺着白菜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玄武湖边旌旗飞舞、皓带飘扬,站立着一片整齐的军阵,士兵分重步兵和轻步兵、弓弩手。重步兵身着锁子甲,手持重盾和长矛,立于前侧,身后是若干排轻步兵,均着紫貂或灰鼠皮缝制的夹袄,戴护心宝镜,手拿利剑,一排排弓弩手头戴皮盔,手持连发弩箭,整个军阵蓄势待发,似风雷滚滚。

    “好壮观啊!”包子赞叹“不会又是玄武湖免费放电影吧?”

    “将军,正是!今天是乾卦当值,日主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故而展示军阵。”朱武解释道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包子喃喃念到“我们与红龙和美子的大战是否也将到来呢?玄为天,黄为地,龙流的血已覆盖天地,这场战事该多么惨烈呀。唉,还是潜龙勿用的时候最自在呀。”

    朱武见包子心事重重,宽慰到“将军阁下是否为红龙的事儿担心?”

    “嗯,这东西是个什么存在我目前都不知道,下一把的牌该怎么打呢?”

    三太子说“急也没用,那东西早晚要冒出来,到时候见招拆招,对付它就是了。”

    包子看着大湖边的壮丽军阵,慨叹道“我要是能有这样一支队伍就好了。”

    三太子笑了“现在又不打仗,养这么大的军队得花多少钱呀。”

    “将军请看,那阵列前方的人可曾认识?”朱武给包子指点阵列前方的一员将领,身着银盔银甲,身披血红战袍,骑白马,持红缨长矛。包子拿手搭凉棚仔细观瞧“肯定是真实的人,但我不认识。”

    “此人就是皇太极呀。”朱武说“当年松锦大战之前,皇太极在鹿鼎山操练兵马,故而我们有幸见到龙颜。”

    包子伫立许久,又仔细观摩了皇太极对兵士的操练,严格且有章法,他说“我鹿鼎山如果也有这样一支队伍,就不怕红龙作祟了。“说罢策马而去。

    东北女孩都有骑马的天赋,尽管在大房镇骑的少,白菜花却很快掌握了要领。白菜花快马追上包子,说“包子,几天不见,我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包子笑着问白菜花“哪里变了?”

    “以前你是很乖的样子,大人说什么你听什么。现在特别有主意,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有点怕你了,你好像不是你了,像那个湖边的皇太极。”

    包子笑了“别瞎想了,我还是我,只不过我想留在鹿鼎山里干一番事业。”

    白菜花嘟着嘴说“你在哪我不管,但你身边儿必须得有我。”包子大笑一声,一行人打马离开玄武湖,飞驰进了鹿鼎山腹地。层峦叠翠之中,偶听得鸟啼鹿鸣,年轻的将领们在密林雪海之中欢快交谈。行到中午,人困马乏,正要烧些雪水来解渴,忽然见两座峰峦之间的平坦坡地上,伫立着一座独门小院,院内遍植翠竹松柏,寒冬季节仍然长青,堪为奇观。粉墙黛瓦的庭院显得朴素整洁,一条石路弯曲绵延到山下,恰在包子等人脚边。

    “那有人家!”白菜花说“难得,难得,我们去讨口水吧!”

    包子问朱武“这是谁家?”

    朱武回禀“这....是修仙长者箫瑀家。”

    “箫瑀...耳熟,不过上次群仙荟的时候未曾见他呀?”包子追问朱武“他品级不够?”

    朱武只好回禀说“这箫瑀是鬼仙,为英雄死后的英灵所化,因为身世显耀,性子难免孤傲一些,这些年一向与家父不和,所以那天没请他。其实这人也有1400多年的道行了。”

    “出身显赫,想必仙族也有各种关系,却经历1400多年修行,为何还进入不了仙班?”

    “这人过于骨鲠,家父一直压着他的案子没批。”朱武也是尴尬“这萧瑀自打来了鹿鼎山,几乎大门不出,拜访者一概不见,家父曾经专程拜访过,被撵出来了。就这样的老头儿......我看您还是绕着走吧。”

    包子反倒对这箫瑀产生了兴趣,见朱武不愿意进院,就自己带着白菜花溜溜达达上了石阶,留下三太子与朱武聊天。

    999级台阶,包子阔步走完,心笑这箫瑀也是大胆,敢偷着用这样的极数。他轻敲三下门,只见一位与包子年龄相仿的英俊少年打开门“你们找谁?”

    包子上下打量这位少年,浓眉鹰目,鼻梁高挺,脸似刀切,棱角分明,而且有些高鼻深目,像是有着西域血统,一身英气勃发“您是箫瑀?”。

    少年施礼“我不是,您说的是我家爷爷。请问你是谁,我好去通禀。”

    包子非常恭敬地鞠躬“我是鹿鼎山新任将军,北俱芦洲多闻天王特使,破枉死海的包自强求见。”

    少年点点头,跑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了“我爷爷说他年纪大了,记不住你那些狗屁头衔,让你再说一遍。”

    白菜花一听生气了“哎,小子,我都记住了,你们修仙的脑子那么灵光,都记不住?”

    包子拦下了白菜花“就说鹿鼎山的新任将军,包自强求见。”

    不一会儿,少年又出来了,说“我爷爷说,他不和官府来往,让你们离开。”

    包子反倒对这骨鲠老人有了兴趣,他忙脱了红袍,解下虬髯大带,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运动装“麻烦再报一次,大房镇中心学校的包自强,路过此地口渴了,想找爷爷讨一碗水喝。”

    不一会儿,少年跑出来,已是满头大汗了“我爷爷说,院子里有井,你们可以打井水喝。”

    白菜花忍不住了“大冬天的喝凉水,这不找着闹肚子么!你家怎么这么待客人?”

    少年低头不语。

    包子叹了口气,推开了少年,自行走到院中,见院子中央有一古井,便摇着轱辘,打上一桶凉水,倒在井边放置的破碗里。他端起碗,还没入口,那冰凉刺骨的寒气就顶得鼻子倒抽凉气,肚子也跟着疼。包子也不多想,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只觉得井水甘甜清冽,一股冰寒之气直达丹田,一会儿飘忽忽的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一切忧愁焦虑和烦恼,似乎都随着甘冽的井水消化而尽。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五脏六腑发生了暴动,包子想压抑着不要失态,却实在忍不住想吐。那少年也像早预料到一般,立即端来一个盆,包子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堆污垢,仔细观看,那污垢中赫然有一粒黑丹!

    “这是什么?”包子吐完顿时神清气爽,感到一副重担撂在地上,浑身轻飘飘、热腾腾,只看见满世界天蓝水碧,瓦黑墙白,那白菜花也比以前更加美丽,从没有过的轻松畅快!

    “我爷爷说,吐完了要擦嘴,收拾干净了再进屋。”少年没有回答包子任何问题,只是按部就班地操作着。

    包子赶忙整理一下衣服,随着少年进了屋。会客厅不大,简单不简陋,墙壁上、案牍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包括线装版的古籍和大量现代书籍,甚至还有外文书籍。屋子正中一个火炉,炭火烧的正旺,墙角的一张方几上摆着一台砖头黑白电视机,上有“panasonic”字样,这是当年很难搞到的日本进口货。用日光灯管和铝条制作的简易天线悬挂在窗外,案牍后坐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须发全白,戴着金边眼镜,正翻看着一本《***选集》,每读一页,他都用手指沾着吐沫翻过去。包子注意到,许多书本的页脚都是烂的,看得出此人读书癖好之深,可谓韦编三绝了。

    老人抬头上下打量了包子,伸手一指身旁的蒲团。然后接着看书了。

    包子本来想报一下家门,再寒暄两句,见老者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也不再自讨没趣。恰好自己爱看书,随手拿起一本《凌烟阁英烈谱》翻看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书,时间安静的以它千古不变的节奏前进着,太阳划过日晷,在大理石台面的刻度上投下了清晰的标注,未时、未时一刻、未时两刻....申时,申时一刻....外面偶尔传来少年的斥责声“那姑娘!果子不能吃!”“那姑娘!你不要爬树呀”,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又玩到了一起,那英俊少年也有一个收音机,他按时打开了频道,白菜花和少年并排坐在门槛上静静地听着“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哒哒。小朋友们,我是张敬修爷爷,今天呐......”

    包子翻看着后人编纂唐代的《凌烟阁英烈谱》,记载着初唐著名将领的英勇事迹。待看到后半程时,注意到了这一段“宋公萧瑀,字时文,自幼以孝行闻名天下,且善学能书,骨鲠正直,并深精佛理。因反对征高丽被贬为河池郡守,到任后受薛举进攻,奋力抵御。李渊起兵后归唐,善行政,终生为李渊重用。后来太宗评价其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贞观二十一年,萧瑀病卒,年七十四。谥曰“贞褊公“,册赠司空,陪葬昭陵。”

    包子看完大惊,心想要不感觉如此耳熟,原来是入祭凌烟阁的唐初名将箫瑀!

    包子俯身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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