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凌羽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呼吸也开始有些紊乱,那堵石壁依然静静的矗立,没有任何变化。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乱作一团,抬脚便要跑过去,手腕却被朔麒云扣住。

    “让我去替他,直到石壁开启。”我望向朔麒云。

    朔麒云看也不看我一眼,只冷冷地道:“不。”

    “让我去,我会心甘情愿地为你生儿育女。”

    朔麒云不以为然地一笑,“那可不由你说了算,况且,你愿不愿意我可不在乎。”

    “可如果他死了,我决不独活。”见他依然不为所动,我放软了语气,低声道:“麒云,让我去替他,我答应你,我会继续做惜月,为你生儿育女。而且,那面八卦本就分阴阳两极,大丰公主原本的用意,就是合两人之力方能将机关打开的,如果没有我的血,那机关不一定能打开。”

    朔麒云原本僵硬的神色终于有所放缓,侧头望了我一眼,松开了手。我取过他手中的匕首,快步上前。

    “秦怒,快把他带走!”

    北凌羽见我走来,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萱儿,别过来!”

    秦怒没有犹豫,强行将他拉开。失血后的北凌羽根本无力阻止,只得任由秦怒替他止血,看着我走向八卦图,割破掌心,将手按在阴极上。

    吸收了两人血液的八卦图,仿佛有了生命,不过片刻功夫,随着几声轻微喀喀声,阴阳两极各自往相反方向转动,机关开始启动。

    朔麒云将我拉回他身边,云影卫和悬剑阁的人则迅速我们护在中间,凝神戒备。

    喀啦……喀啦……阴阳两极停止了转动后。整个八卦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那堵石壁,可片刻后,八卦停了,岩洞里又恢复了寂静,再没任何声响,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没有发生。

    难道机关失灵了?还是刚才哪里出错了?就在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又一阵沉闷的轰隆声响彻了整个岩洞。那声音似是来自地低,又似是来自空中,似怒吼。似咆哮,随着这不断的轰隆声,我的脚底感受到自地心传来的震动。插在岩缝里的火把也随之摇晃不定。

    所有人下意识地退后几丈,不知所措。朔麒云紧紧攥着我的手,原本就冰冷的手,此时更加的冷。火光摇曳晃荡,整个岩洞仿佛都在晃动。朔麒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石壁,双眸在摇曳的火光下变得诡异可怖。

    震动渐渐平息,轰隆声仍在继续,须臾,那堵石壁缓缓地向上升起,仿佛巨大的舞台上升起的一道帷幕。而帷幕之后,没有人知道即将上演的是什么。

    石壁缓缓上升,我的心也随之高高地提起。隐隐还有一丝期待,脑中不由自主地猜想石壁后的景象,石壁后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那股神秘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一件法器,一册简牍,还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山?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当石壁徐徐升起,石壁之后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万籁俱寂之中。众人无声地望着那一片黑暗,茫然呆立。

    良久,朔麒云取过云天的弓箭,将箭矢点燃,朝那片黑暗的空间连发三箭。箭过之处,黑暗中的景象在微弱的火光中稍纵即逝,众人均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

    石壁之后,是一座沉睡了八百年的地下宫殿。

    长廊如带,檐牙高啄,蟠龙缠绕的巨柱,碧瓦硃檐的殿顶,在火光中骤然一现之后,复又隐于黑暗之中。

    朔麒云死死盯着前方,薄唇紧抿,握弓的手骨节可见。半晌,他将手中的弓朝云天一扔,沉声道:“你和云山在此守着,云海随我进去。”

    三人齐声应了,朔麒云又朝云海点了点头,云海飞快地走进一条小岔道里,只听一阵破石声响,再次出来时,他的手中却横抱着一个睡美人,正是柳惜月。

    原来朔麒云提前将柳惜月藏在这里了,我不由再次佩服朔麒云的心思缜密。

    “惜月!”狄靖惊呼一声,朝朔麒云吼道:“你竟然毁了玉棺,她会死的!”

    “她嘴里含着雩琈精魄。”朔麒云面无表情地望了狄靖一眼,忽尔诡异一笑,“但你说得也没错,过了今晚,她确实会死。怎么?很绝望?我已经给足了时间你,十年了,你仍救不了她,要怨只能怨你自己没本事。”

    狄靖踉跄一退,痛苦地望着柳惜月,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她不可以死!”

    他一抖手中的铁链,便欲上前抢人,云天、云山立即持鞭拦在他身前。朔麒云不再理会狄靖,朝我沉声道:“你也和我一起进去。”

    听闻此言,北凌羽和上官逸同时上前一步,北凌羽厉声道:“不行!我们已经助你开启了机关,她对你来说已无用处,她就留在这里。”

    朔麒云没有回头,左手举着火把,右手将银丝软鞭缠在手腕,缓缓迈步,“若不想拿解药,随便。”

    我回头,北凌羽因刚才的失血,脸色苍白得可怕,我狠声道:“你们先走,我会平安出来的。”

    上官逸猛地抽剑,眸中杀气尽露,“那我们就一起进去,挡我者死!”

    他的身形刚动,苏回天已飞身挡在他面前,阴声怪气地道:“不知好歹!有我苏回天在此,任何人也不可以进去!”

    双方在石壁下僵持,朔麒云已开始迈进黑暗之中,云海抱着柳惜月走在他身后。北凌羽取下背上的御凤朝我扔来,我伸手接过,咬咬牙,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跟上朔麒云。

    空虚之中,四周静谧无声,朔麒云手中的火把,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我们的脚下是一条青石长廊,长廊的尽头,依稀可见一座巍峨庄严的宫殿静静地耸立于黑暗之中。

    我的心里有些凉嗖嗖的,下意识地跟紧了朔麒云,“这里……为何会有一座宫殿?”

    朔麒云侧头望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仿佛他正走在霁月宫的长廊里,而不是这座阴森诡异的古老宫殿,“这座宫殿名为夕沉宫。相传冰夷王子极爱大丰公主,因公主住不惯天寒地冻的雪山,心心念念要回到故里,而他自己又不习惯南方的炎热,特意命人在这里修建一座地下宫殿,本想建成之后给公主一个惊喜,不料未及竣工,公主便被将军救出雪山,逃走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冰夷王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痴,只是过于偏激,非要强求根本不属于他的东西,若当初他肯放手,又岂会有如此下场?直到最终,他对公主仍是牵萦于心,临死前也要将那股力量封存在此处。

    三人步步为营,终于穿过长廊,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楼阁,碧瓦硃檐,沉睡在地底八百年的夕沉宫,完全展露在我们面前。

    朔麒云冷静的扫视了一圈,仿佛早就胸有定策,带着我们穿过几个偏殿,径直往最里面的主殿迈去。荧荧火光之中,那高耸的殿门,仿佛藏于黑暗之中,张着嘴巴等待猎物闯入的魔鬼,无声地吞噬着一切。

    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御凤。

    一进入殿中,朔麒云忽然停住脚步。举着火把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两眼望着前方,口中喃喃道:“果然如此……”

    我随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幽暗空旷的大殿里,一张巨大的脸谱赫然出现在前方。

    这座宫殿当年并没完工,我们身处的这个大殿,地面是平整的玉石铺就,殿中立着十多根硃红石柱,每根柱上均有蟠龙缠绕,而这座大殿根本没有殿顶,向上望去,空虚一片没有尽头。

    大殿的正中,高高地筑起一座祭祀台,祭祀台前方,立着一根半人高的方形白玉柱。大殿的正前方,仍然保留着岩石山体,而那张巨大的脸谱,便是雕刻在这半壁山体之上,足有十多丈之高,站于它面前的我们,显得如此渺小。

    那古朴的脸谱石像上,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彩漆,唯有岁月的流逝,在它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这张脸谱的主人,便是那位冰夷王子了。

    王子清俊的脸上,双眸半睁半阖,目光投向前方的空虚之中,神态悲悯,似在怜悯苍生,又似在哀婉、嘲弄自己的一生。

    三人在石像下站立片刻后,朔麒云从云海手中接过柳惜月,平放在祭祀台上。蟠龙玉柱上的龙头,原来均是烛台,云海拿过火把,将殿中所有烛台点燃,空旷的大殿立时融入火光之中。

    云海退到一旁,恭敬地守在祭祀台下。自进入岩洞后一直从容自若的朔麒云,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激动的神色,跪在他先祖的脸谱石像下,紧闭双目,虔诚地低声祈祷,最后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刚刚叩完,空旷的大殿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隆声,连带着地面有些许震动,朔麒云飞快地来到祭祀台前,护在柳惜月身边。

    我握紧御凤,跑到朔麒云身旁,他对这里的环境似乎早就了然于胸,如果发生意外,我跟着他总比自己瞎跑好。刚刚站稳,大殿上方忽然簌簌地落下碎石,我大吃一惊,这大殿难道要塌了不成?

    正惊惶不安之际,那轰隆声很快静止,殿中又恢复了平静,一道淡淡的光柱,自上而下,正好落在祭祀台前的那方玉柱上,玉柱顶端的位置,竟然又刻着一个八卦图形,此时,那面八卦在光柱的映照下正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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