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鸟属妖兽,具备优于普通凶兽的思维能力,乃空中一霸。他外表华丽,展翼有绮丽霓虹,不管妖兽还是人,只要远远瞧见那道光便会退避三舍。冥鸟原本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心情好时,在天上多画几道彩虹,四处飞飞显显威风;心情差时,便寻个倒霉的同类捉弄一番撒撒火,或是虐杀几个凤人也是常有之事。

    同时,冥鸟也善歌唱。他于清晨日升之前的啼鸣被凤人誉为天女的绝响。

    凤人每每提及冥鸟总要扼腕叹息,这冥鸟明明长相如此美丽,歌声也如此美妙,为何却偏偏生了副歹毒的心肠?

    冥鸟听得懂凤人对他的评价,可他是兽,他做事就是随心所欲——你们若是看我不顺眼,有本事来驯服我啊!后来,在某一天,他这肆无忌惮的日子被一声诡异的笛声破坏了。

    他从未听过那道声音,他也与凤人一样,认为这世间不会再有比他的啼鸣更加动听的声音,可那声音只起一响,便刻进了他的脑海,震得他犹如掉了魂,直恨不得立马飞到那声音主人的身边,为其展翅铺路,为其合音慢舞。

    直到他发觉自己背上载了一名凤人之后,冥鸟才意识到,那道声音会迷惑他的心智,会剥夺他的自由。

    他起初十分厌恶那个叫做大嘉的凤人,可后者利用那声音驯服他后,一不领着他在人前炫耀,二不会无故命他与同类相争,除了多了一人随行,他的生活似乎与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大嘉虽然有些话唠,但也喜欢夸他的歌声好听,虽然会阻止他因心情不好去迫害凤人,但也会专程去寻他爱吃的野果哄他开心,日子长了,这感情嘛,也就慢慢培养出来了。

    他讨厌屈于人下,可若非要选一个,他宁愿当大嘉的驯兽,也不想做背上那几人的牛马!

    暴力!嘴臭!又重!毁了他美妙的歌喉,还强迫他过度劳动!

    冥鸟展着酸痛的翅膀,正驮着四人在夜色中翱翔。

    敏锐的捕捉到屁股下大鸟哽在喉间的咕哝,二蛋挥掌狠狠敲了敲冥鸟的脑袋。

    “抱怨什么呢?当我听不懂呐!不服气?那你来打我呀,哼,可惜你打不过!”

    就如二蛋所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冥鸟连反抗的勇气都生不出。

    “你得好好感谢我们才对,我们这次可是要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说你们也挺可怜的,居然还有什么限制,被困在凤国这小块地方……我跟你说,外面的天空比凤国要广阔的多!”

    冥鸟咕咕叫了两声以示回应。

    “哎,对了,你之前不是归大嘉管吗,你们妖兽平常怎么和主人联系?他现在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你能找到他不?”

    冥鸟翻了个白眼。妖兽对驯主并非唯命是从,与驯主要好的妖兽会与前者形影不离,其他驯兽在平日里也就四处随意溜达,等着驯主找上门来才开始干活。他和大嘉以前虽然勉强也算是形影不离吧,可他们之间又不是真正的驯兽与驯主的关系,毕竟大嘉压根就不是驯兽师。这鼻子比狗还灵的外来妖兽都找不着大嘉,还指望他一只鸟去找?

    “咕咕……”冥鸟心里抱怨归抱怨,可又不敢不答,但他舌头早被二蛋拔了,现在也只能发出咕咕的低叫,好在二蛋能听得懂。

    “你可真没用,连自己主人都找不着……”二蛋嫌弃了一句。

    “……”

    “行吧,那你加把劲,就沿着现在这个方向一直往前飞,飞到烈焰山边上为止。”

    “咕……”

    在二蛋的要求下,冥鸟飞得不算高,这也便于前者捕捉林中的气味,夜风送来了四面八方的味道,凤国夜晚的山林少有人迹,以二蛋的嗅觉想从中辨别出凤人的气味并非难事,如果运气好,大嘉恰好位于他们正在行走的这条路线上,那他一定能寻到他的所在。

    二蛋回头望了一眼,侯秦梅三人都没睡,却有一个小人抱着冥鸟的羽毛睡的香甜。他们之前商定后,梅九就带侯蓁蓁去了花玉琼歇下的树洞。小家伙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唤了也没醒来,想来是这段时日没睡过好觉,终于寻着药草了,安下心来就睡得不省人事。二人便没强行将他唤醒,梅九背上小人,牵上他的委羽马,就把一人一马给带了回来。

    侯蓁蓁原先是不想领玉琼回来的,可听梅九道是反正双方都是要回宁国,有冥鸟在,即便他们绕路也比玉琼走边关回去要迅速许多。再想到如今储备的能量还算够用,凤国之行已经结束,是时候把鼠尾炎还给玉承云了,顺带也能把玉琼送回乌有庄,便默许了梅九强行拐人的举动。

    一行五人现在是要从正北飞往西南,凤国东西跨度大,南北跨度窄,冥鸟若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只需两天便可抵达烈焰山后的那处断崖。

    二蛋一边抽着鼻头一边分辨空气中的气味,这冥鸟飞了有小半宿了,他连一个人味都没闻着,这算算,如果大嘉是在傍晚逃脱王城,用了鸣鸾笛使唤妖兽的话,隔了这么久,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现在就是瞎子摸鱼,要是这样都能叫他撞上,那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这有时候吧,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在习习凉风送来的气味中,还真叫二蛋捕捉到了一道飘渺却熟悉的凤人气息。

    “哎哎哎,停停停!”他立刻在冥鸟脑袋上跺了几脚,踩得冥鸟脑子直发晕,“我闻着味了!好像就是大嘉的味!”众人听他一声惊呼,也全都来了精神,“大鸟,你往左边飞,再左点!”见冥鸟飞的歪歪扭扭,他急得又踩了几脚,“你左右不分是吧?”

    “二蛋你别踩了,没瞧它都给你踩晕了?你再踩几脚信不信咱们都得被它甩下去?”秦小知替冥鸟说了句公道话。

    好不容易驮着那难伺候的主安稳降落,冥鸟脑袋一歪就在一边吐上了。收获几枚责怪的眼神,二蛋嘟囔道:“哼,你们还知道心疼起鸟了,明明平常骑我都不懂得爱惜……”

    令冥鸟照看好玉琼,三人便跟着二蛋循着味儿找了过去。

    林中草木茂密,但容凤人行走的小道也并非没有,对于在凤国混迹了这么长时日的四人而言,想辨出那并不起眼的小道已非难事。

    他们便是在一条小道上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大嘉。

    说藏其实并不准确,只是由于大嘉身形矮小,加之他是躺在草丛里的,所以显得像是刻意隐藏。

    躺在草丛里的大嘉没有发出动静,他的安静太过诡异,若不是二蛋寻着味找来了,也许连侯蓁蓁都无法发现他倒在这里,因为大嘉早没有了呼吸。

    梅九只看了一眼便道出了他的死因。

    “是被人扭断颈椎至死。”他说着已上前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没有发现鸣鸾笛,也许是被凶手拿走了。”

    不论大嘉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与他们几人走到了一起,但他对他们的帮助也不在少数,此时见到大嘉身死,除却震惊外,几人多少也生出几分伤感。

    “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没摸到鸣鸾笛,梅九便自发开始检查尸体当起了仵作,“除了脖子被扭断,他的身体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应当不是仇杀,仇杀不会让他死的这般痛快,凶手多半就是冲着鸣鸾笛而来。”

    “能判断出凶手是什么人吗?”秦小知问。

    梅九摇头道:“不好判断。用这种方法杀人无须耗费多少力气,无论男女,只要懂得技巧便可,但这技巧并非人人都会,凶手必然是拥有经验的杀手。”

    他起身回首望向三人。

    “我不知晓凤人中是否有懂得这种技艺的杀手,但我想到一人,她一定能做到此事!”

    “白玛!”二蛋道出了他所说之人。

    梅九点了点头。他又在四周草丛中勘探一番,道:“附近有野兽出没留下的痕迹,大嘉在日落后出发,只凭双脚不可能走这么远,他应是乘坐妖兽逃至此处,既有妖兽同行,遇上危险自当护主,来人要抢夺神物,必先制服妖兽。能制服有主的妖兽,要么是更为强大的妖兽,要么是人,可大嘉有鸣鸾笛在手,对方若是驯兽师,指使妖兽也不见得会听话……能一击扭断大嘉颈椎,又能只凭一己之力制服妖兽的,在凤国恐怕只有白玛一人。”

    “凭借白玛的身手,想从大嘉手中抢夺鸣鸾笛应该易如反掌,她为何要至大嘉于死地?”秦小知道。

    “他手中拿的可是神物!”梅九强调了“神物”二字,与此同时,他用一道嫌弃的目光对秦小知的提问表示了鄙夷。

    他们几人身怀数件神物,匀一匀,分到每人手上的还不止一件,这大概是致使他们无法对神物觉出珍奇的原因。但事实上,自最初一件神物现世起,由神物引发的血腥便层出不穷。

    “从别人手中抢夺神物还留下活口,是想等着消息走露,还是想等他人为重夺神物杀上门来?”

    “原来是这样。”这位出生于和平年代的青年在这种为一己之利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流血事件上并不具备与梅九相同的认知,但梅九说的道理他也能够理解,他看了会大嘉的尸体,随后向几人道,“我们与他也算相识一场,如今他死了,咱们也不好就放他孤零零的躺在这儿,这里前不着村后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只野兽把他给吃了……”

    “你该不会是想把他送回王城吧?咱们都飞到这了,再折回去也挺麻烦的。”二蛋道。

    “但他还有家人,我们不能随便找个地就把他给埋了吧?”

    “秦兄说的在理,他若是无所依倚,我们替他料理一番倒也说得过去,他既有家人在世,理应让他的家人替他料理后事。”置办身后事并非小事,人大嘉的父母兄长都健在呢,哪轮得到他们越俎代庖?

    意见不统,三人把目光投向了侯蓁蓁。

    侯蓁蓁很快便拿定了主意,她对二蛋道:“去找只妖兽,叫妖兽带上他的尸体去找巴嵬。”

    “找巴嵬?”

    “他的家人不是对他有意见么,送回去也不见得有人愿意接收,巴嵬是他朋友,找他靠谱些。”

    “不愧是老大!想的就是周到!”

    二蛋拍了一顿马屁,立刻动身去寻了只妖兽,把对方揍了一通后又恶狠狠地嘱咐一番,得了妖兽的再三保证,便把大嘉的尸体交了过去。

    几人从发现他的尸体到命妖兽带走他的尸体统共只花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大嘉之死仿佛只是一段小插曲,但他的死也如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了众人心湖,虽然沉底无声,却也荡出了涟漪。

    之后一路安平,只是天亮以后,玉琼睡醒见到自己竟是在冥鸟背上,他糊涂了半晌,听完梅九的解释才似懂非懂的问侯蓁蓁道:“姐姐是想去寻十三叔?”

    “对。”

    “可是十三叔不喜见生人……”玉琼为难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他?”她问。

    “这……我也不知道。”玉琼沮丧地摇了摇头,他虽喜欢侯蓁蓁,但不得易十三的许可,他也不会将前者的居所随意告知于人,他想了想道,“要不姐姐随我回庄去问问公子吧,兴许公子有法子带你去见十三叔呢!”

    接连飞了两天两夜,在第三日晨光微露之时,冥鸟终于驮着五人抵达了凤国西南处的边缘。

    与他们初来凤国时一样,身后的水树林冠冲云霄,脚边的阿达玛河闪耀着熠熠光辉,眼前是一条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而鸿沟对面,便是那热浪滔天的烈焰山。

    秦小知已经把疲惫的冥鸟收入了储物空间,侯蓁蓁示意众人稍候,她要先行一步去吸收烈焰山的能量,否则让那几人直接跳过去,都得被烤成人干。

    一步跨过深沟,侯蓁蓁吸收完烈焰山的能量,刚想喊众人过来,忽觉山体一颤!

    她收回还未迈出的脚步,重新将手覆于山体之上——

    山体再次发出了震颤,并且还接连震了数次,同时,从山的另一面还隐约传来了沉闷的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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