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与梅九说完,又走到侯蓁蓁跟前道:“姐姐,我是来辞行的。我虽想同姐姐一起再多行一段时日,可药草已经寻到,我在凤国也耽误了不少日子,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公子要怪责于我……”

    玉琼要走,侯蓁蓁也不会留,她只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小心”,再看那小家伙向梅九和二蛋一一道过别,便牵着他那匹委羽马离去了。

    确定玉琼已经远去后,梅九忽然转头对侯蓁蓁道是忧心玉琼独自一人穿越凤国深林会遇上危险,想要护送他一程。对于梅九这个要求,侯蓁蓁自然没有任何意见,见她同意,梅九当即就提脚跟了上去,反倒是二蛋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倍感疑惑。

    “早不送晚不送,等人都跑没了才说要送,他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啊?”他说完像是察觉了什么惊天阴谋般倒抽一口冷气,“梅九该不会想趁这个机会落跑吧?!”

    侯蓁蓁没有理会二蛋,而是问那只直打哆嗦的狐狸:“你最后一次看见青元貂是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我还瞧见他了,就在这附近。”狐又毕恭毕敬地答道。

    “具体的位置呢?”

    “就是那!”狐又忙给她指了个方向。

    ……

    话说回梅九这头。

    他说是因担忧玉琼遇上危险想要护送一程,这份担忧确实并非假意,但你瞧他一路潜藏隐匿的走法,鬼鬼祟祟的,更像是一个行刺途中的杀手,哪里有半点护送的样子?明显是在跟踪!

    玉琼的身法诡异,可他的年纪放在那儿,在更为专业的前·跟踪大户弟子面前,这二者就是云泥之别。

    梅九时不时也觉得自己这疑心病有些重。玉琼不过十一岁,他再怎么人小鬼大,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容下也不该藏有一颗不轨之心,接近他们是因另有图谋,若果真在兽王殿外偷听之人便是玉琼,那这孩子……实在可怕!

    这事儿想是想不出什么结果,那索性就跟去看看,若他当真心中有鬼,用不了跟多久,他必定会露出马脚。

    夕阳已沉,此时林中是愈发的幽暗。即便有二蛋和侯蓁蓁坐镇,他们四人早前在林中也少有连夜赶路,这换了梅九一人,他就更不敢只身赶夜路了,梅九都是如此,那玉琼自然也不会傻兮兮的摸黑乱闯,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在外跑过的路却不少,他赶路并非一个劲的往前冲,而是边走边看,在凤国待了这么长日子,他也从大嘉那儿学到了不少经验,凭泥草的痕迹大概就能判断出什么地方的凶兽少,也能猜出何处可能会有藏身之地。

    眼瞅着星光挂了满头,玉琼估摸着时候不早,便寻了一处树洞钻进去,这便是打算歇息了。

    梅九跟的不紧,他是寻着玉琼在路上留下的痕迹跟过去的,是以后者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跟了一路,直到梅九发现悄悄摸进玉琼的树洞,见他没心没肺的抱着委羽马在里面酣睡,梅九心里是又心疼又自责。

    心疼的是那追蚀公子居然忍心让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独自一人前往异国,自责的是对自己竟会疑心这样可爱的一个孩子!

    梅九望了会儿玉琼的睡脸,他因内疚,原本打算在周围巡查一圈,看看可有会危及到玉琼的凶兽,可他在转这一圈的时候又禁不住开始怀疑,若这一切都是玉琼故意的呢?玉琼若真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也许早就发现他在跟踪,所以就装作如此……不行,他得再跟一夜,若是玉琼明早起来仍是如此,方能放心!

    梅九思定,便找了一处不近不远的老树攀了上去,这地方不管发生什么动静,那玉琼都是瞧不见的,可玉琼所在的那处洞穴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梅九在树上从月上枝头蹲到月挂中天,这许久不蹲点,忽然蹲起来,没处伸胳膊放腿的,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蹲久了腿脚发麻,梅九挪了挪位置,想改蹲为躺松松筋骨,结果他才躺了一半,倏然侧身一扭,直接倒挂下去,这还没挂稳呢,他又挺身立起,余光一扫方才准备躺下的位置,猛地回首望向一处,再不敢耽搁,立马飞身跃下了树。

    那树干上插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有夜色遮掩,若非他定睛去看,根本无法寻到那根针,但静夜无风,梅九之前正欲躺下时,颈后忽起一股冷意,他立马意识到不对!若不是闪避及时,恐怕那针此时扎中的就不是树干,而是他的脑袋了!

    树上枝繁叶茂,想从下面看清他的位置绝非易事,梅九蹲点的功力虽是生疏了,好在踩点功力仍旧一流,银针从哪个角度射出会不受阻碍,他一看便知。

    梅九这落下之处也非随意落的。他能猜出飞针那人所在的方位,却无法立刻寻出那人的具体位置,树下长草葱郁,他看准了一处对方瞧不见的深草,落下后一刻没停,当即矮身躲在长草中悄悄往那人的方向绕去。

    那银针射出的角度刁钻,力能入木,这并非徒有气力之人便能掷出的结果,袭击他的那人定是身怀内力!且对方试图以暗器伤人,这做派也不似凤人,而像是宁国江湖中人的一贯作风!

    梅九现在是思绪万千。

    玉琼自躲入树洞后就不曾出来,袭击他那人便不是玉琼;宁国不应有人无故暗算于他,他又藏身于繁树之上,那人必然不是突发奇想对他下手,定是看准了时机,兴许已尾随他多时!

    他自认跟踪玉琼这路小心翼翼未被发觉,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目标!他果然疑错了人,这暗算他之人,才是偷听侯蓁蓁与大嘉谈话之人!

    可若是对方确为妖女所说之人,应已知晓自己与妖女、二蛋是同伙,那对方在城中偷听是为何?此时攻击他又是为何?那人为何不去袭击妖女和二蛋?是因那二人在一块儿不便下手,还是因为……

    梅九严肃的面容顿时变作铁青。

    不管那人目的为何,他的目标在他们一行已是无疑,而对方会挑自己下手的原因——是因他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

    意识到这件事实的梅九气的牙根发痒,他加快了脚下速度,踏着飒飒草声迅速往前移动!

    躲在暗处的身影嗤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这梅九方才躲过自己那一击,落下树后半晌没动静,自己还当他是个对手,却不想他这就忍不住了,明知是敌暗己明的状况还敢把草踩着这般响,此人真是蹑影宗的高手?

    那人又摸出一根银针,辨着声音往梅九扔去,一针飞出,梅九脚步未停,那人知晓是被他避过,再连发两根,这回却听梅九闷哼一声停下了脚步!那人心中暗喜,道是银针射中,但依旧谨慎,没有立即现身前去查探。

    蹑影宗弟子一向狡诈,得手太过轻易,也许是他装出来的,此时还是该按兵不动,再稍待片刻才是!

    可这一等,换来的却是一道白光——

    星朗月明之夜,哪里来的闪电?!

    那人大惊抬首,电光正毫无预兆地悬在头顶,加之并未响雷,等瞧见了,电光已狠狠劈下,黑影乍现,梅九刚看见那人脸上惊恐,后者已在瞬间被强光吞没。

    梅九捧着司天匣有些发怔。这神物他是越用越顺手,方才跳下树后他已经操作起了司天匣,发出脚步是故意使对方轻敌,逼得那人再放银针也是为了确认对方位置,他甚至还考虑到若是电光落后起火,他亦能及时降雨灭火,可那道闪电落得丝毫不差,而他也借着电光一闪看清了那人容貌!

    “哼!不愧是蹑影宗弟子,果然奸诈狡猾!”

    白玛从草丛后缓缓走出,她的外衣已是褴褛,破开的衣服下是被闪电打成焦黑的皮肤,脸上那块巴掌大的印记上还燃着火星。她捂着一边肩膀,那半边胳膊无力地垂着,似是受伤不轻,但她被闪电劈中却未伤及性命,这实在是离奇!

    “我原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命不好,既已被你看见,你这条命,我就收下了!”

    前一刻还看似伤重的白玛突然大喝暴起,她那条受伤的胳膊仍垂着,可这完全没有影响她的动作,她的拳头就如梅九方才落下的那道电光般迅猛,身形亦比她飞出的那几根银针轻巧,梅九的反应已是异乎寻常,但他却没有躲开白玛这一拳的余地!

    躲不过,那就迎敌!

    双剑架起,梅九挥钺划出冷光,他暗道白玛终究是**凡身,只凭双拳自是无法与刀剑抗衡,可白玛却全然不如他所想,不仅见钺不躲,反而冲的更猛,仿佛梅九手中架的只是两柄未开锋的铁片!

    剑刃破风,她以一拳挡下,拳风击碎了剑气,莲钺斩在她手却似斩上钢筋,未能斩入她皮肉分毫,而他的莲钺已被她的拳风震断。

    梅九心中惊愕,但脸上不敢显出焦急之色,只这一击他已了解自己绝非白玛对手,蹑影宗弟子的优势在于身法,他不比白玛快,剑亦斩不动她,电也劈不死她,这白玛的身体,莫非是比虎威门的钢筋铁骨还要结实?!

    白玛冷笑一声,竟顶着梅九的断剑再挥一拳,反将那断剑打入了梅九身体!

    “死在自己的剑下可是别有一番滋味?”

    白玛眼中尽是狂气,她见梅九捂住腹部断剑连连后退,起初不觉有异,可见他越退越远,那步子也是越退越急,全然不像是负伤将死之人该有的动作,这才觉出怪异,忙凝神一看,原来那断剑根本没打进梅九体内,而是他假作受伤,想伺机逃脱!

    “该死!”白玛啐了一口,连忙去追。

    梅九见已被识破,立马丢了那断剑,转身撒腿狂奔。

    他身着侯蓁蓁缝制的神衣,身上还有祝福残余,那剑是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可眼下问题是他打不赢白玛,所以只能憋屈的逃了!

    然而白玛的腿脚实在太过迅疾,梅九好不容易拉出的这一段距离,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被她给追了上来。

    白玛立拳欲挥,梅九已在眼前,按理说这一拳绝不可能挥空,但世上总归有许多意外,这一拳挥出,白玛只觉眼前景致忽变,那拳头最后还真落了空。

    “我还当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这不就是咱们在找的人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玛心里一咯噔,偏头一看,竟是那只巨大的黑色妖兽正觑着一双红瞳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老大你看,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蛋晃了晃爪子,白玛的身体也跟条破布似的晃了几晃,她赶紧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是被这妖兽提在空中!

    侯蓁蓁正立在梅九身边,细细端详着被二蛋提在手上的白玛。

    “你用电劈过她了?”她问梅九。

    “劈了,可是没起作用……”

    “应该是洗巾帛替她挡了。”

    侯蓁蓁示意他去看藏在白玛外衣破洞下的白布,可白玛现在已是衣不蔽体,无论她衣服里头是否裹了布,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梅九就没好意思看。

    白玛心里是又慌又乱,她早前已与二蛋战过一场,自知不是他对手,至于那名样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她虽没与她正式交过手,却也知晓这人才是几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位。

    原是想着趁梅九落单试探一下他的深浅,却不想这二人竟会来的这般快!

    那洗经帛在白玛身上已无须再问,侯蓁蓁也懒得再费口舌,三人压根没瞧见她有什么动作,却见她凭空消失,白玛忽觉胸前一凉,接着一声尖叫,然后又是一番挣扎——二蛋只用指甲勾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她那身衣服本就破破烂烂,这一挣扎,那衣服瞬间就“哧啦哧啦”的散作了布条……

    白玛挣脱成功,她赤着半身落到地上,羞得浑身发颤,可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二蛋傻眼梅九捂眼,她红着一张脸,恨恨望了几人一眼,而后抱胸便跑!

    侯蓁蓁轻咳一声拉回二人的注意,道:“伐经洗髓重塑根骨,这洗经帛的作用和梅九之前说的基本一样,不过这也是天蚣族人的遗留物,是他们洗澡用的浴巾。”

    换作平日,听见有自己族人的遗物,二蛋早就兴冲冲地要过来了,可这回他却像是没听见侯蓁蓁说了什么似的,反与梅九说道:“哎,你看见没有!难怪白玛用这玩意裹胸,凤女的胸都平平的,她的胸真是老大了!”

章节目录

小神不记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张九解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张九解并收藏小神不记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