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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圆圆脸儿的可爱丫鬟走过来说:“太太和姑娘且请到外面的花厅稍微坐一会儿,我家姑娘去花园里散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宝钗和母亲就随着丫鬟出了黛玉的居室,在一侧的一个小花厅里坐下,随即丫鬟们就斟上茶来。

    过了一会儿,宝钗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姑娘回来了。雪雁,倒茶!”

    宝钗讶异抬头,听见那小丫头雪雁在一旁笑着解释说:“是我家姑娘养的一只八哥儿,倒难为它,几年下来跟着我们姑娘学了不少话!”

    宝钗不禁莞尔,展眼望去,果然看见外面的游廊的檐下挂着一架鹦鹉,那个金碧五彩的鸟儿此时正侧着身体梳理着羽毛。

    真好闲情逸致呢,不知道是怎样的神仙一般的人品才配得上住在这样的神仙洞府?宝钗一边幻想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小人儿逗弄鹦鹉教人话的情景,不禁对住在这里的林小姐油然而生一股神往之情。

    少顷,宝钗就看见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女孩朝着自己和母亲的方向款款而来。待她走得近了,才看清楚形容:一身雪衣,头上也是一点装饰没有,只在鬓边了一朵洁白的绒花,倒衬得那小小的脸上益发苍白得可怜。即便如此,也难掩她一身的风华。秀眉微蹙,似乎有着无限的清愁,星眸澄清如水,眼波流转之间,,就像春日里波光潋滟的西湖湖面,融合了天光和云影,让人情不自禁想沉溺其中。

    宝钗几乎是一下子就对这个女孩有了好感,情不自禁想要接近她,成为她的知心好友。

    小女孩朝着薛王氏盈盈福身,说:“黛玉见过薛家姨妈,见过薛姐姐。”

    薛王氏一把拉过黛玉,搂在怀里,眼泪花花地说:“好可怜见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偏生姑太太就撒手西去了呢?”

    宝钗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黛玉的一张小脸又皱了起来,露出一副可怜可爱的哭模样来,连忙说:“妈——妹妹正伤心呢,您不说好生劝着她叫她宽心罢,却去招得妹妹又想起伤心事来!”

    薛王氏忙说:“是我糊涂了。宝儿,你就带着这妹妹聊聊天,可不许招她生气啊。”

    宝钗嘴巴微微撅起,说:“我什么时候干过招人生气的事?从来都是妈妈和哥哥说话不防头,说恼了,又要我来解劝的。”

    薛王氏慈爱地说:“好吧好吧,知道你乖。去吧,带妹妹玩去吧。”

    宝钗拉过黛玉,对她说:“妹妹,这里人多,咱们两个倒是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说会子话去,也省得碍手碍脚的。妹妹说好不好?”

    黛玉看着这个姐姐,好一副鲜艳妩媚的长相,却是素面朝天,一点儿脂粉都没有,身上的衣物虽然看得出都是好材料,却都是半新不旧,并不觉得奢华,只是一双杏核一般大的眼睛灵动有神,衬得她整个人都有种悠然随心、“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来。

    黛玉不由自主地说:“如蒙不弃,就请姐姐到我的卧房中叙话吧。”

    宝钗笑着点头,携起她的小手欲行,又转头对薛王氏说:“妈妈,我看这些天府里忙乱着做外面的供应,饮食上可能就没太跟得上,这小妹妹又伤心了这么些天,恐怕也没有吃上什么好的。我们随行带来的上好的燕窝,何不去拿来炖点给妹妹清清脾胃,好再吃些养人的东西?”

    这一说,就把薛王氏支去厨房看大厨子们给黛玉做燕窝等物去了。宝钗便闲适地坐下,和黛玉斯条慢理地聊天。

    女孩儿家有什么好聊的,无非就是说说各自住的地方的一些风土人情和道听途说的一些趣事,随后就开始闲聊一些绣的荷包、香袋之类的,宝钗将随身带的自己绣的美荷包给黛玉看,黛玉也翻出自己的绣品给宝钗看。

    宝钗笑道:“妹妹绣的花我先就看见了,那墙上挂着的可不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意境真是好极了。花儿绣得清丽秀美,鼻尖仿佛闻到一缕荷花的清香,最难得的还是那只蜻蜓,活灵活现,薄薄的羽翼就像在清风中微微颤动一般。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啊。”

    说话间,宝钗拿出一方西洋布的手帕,笑着说:“想着要来见妹妹,我也略微备了一点子薄礼。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着玩的,现在见了妹妹的绣功,我竟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黛玉接过一看,挺括的西洋布的左侧绣着几丛杂草和一方白石,石前立着一只蚱蜢,昂首瞪眼,栩栩如生,情态十分可爱,便也笑了,说:“姐姐太过谦了。据黛玉看,姐姐才是真正的巧手呢。”

    两人熟悉了之后,宝钗惊喜地知道原来黛玉倒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儿一样只会一些针黹家计之术。这美得天人一般的妹妹不光读书识字,还做得来诗呢,倒真是同道中人。

    黛玉也发现这薛家姐姐不光是为人亲切叫人如沐春风,更是学识广博,无所不知,也是兴奋得很,顿起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之心。她一直养于深闺之中,又无一个兄弟姊妹,如今来了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好姐姐,又是如此地人物出色,,话语知心,高兴得连对亡母的哀思都暂时忘记了。

    两个人叽叽呱呱,在闺房里无所不谈,越说越热乎,连到了就寝的时候,也是恋恋不舍地分开。

    连续忙乱了好几天,贾氏的葬礼总算落下帷幕。胤禛便去向林如海辞别,林如海说:“贤侄乃至令堂令妹在这里的这几天简直是帮了我一家的大忙。尤其是小女在令堂和令妹的陪伴开导下总算是捱过了丧母之痛,解了我这心里最大的愁结啊。我还说忙过这几天,要好好请贤侄一家吃顿饭,聊表感激之情。怎么说走便要走了呢?这教我过意得去?”

    胤禛说:“姑父的盛情,小侄心领了。只是小侄待大年过后,还要送舍妹去京城参选才人。家里事情又多又杂,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倒是不敢再耽误了。”

    林如海讶异道:“你们一家也要进京?”

    胤禛一听这个“也”字,心知有后话,便问:“怎么?姑父也要进京述职吗?”

    林如海摇头说:“我倒是不进京。只是……远在京城的小女的外祖母甚是想念小女,又怜惜她年幼丧母,希冀接小女去京城小住一段时间。”

    胤禛心里一惊,他们一家年下也要去京城,听薛王氏的口气,此次进京,势必是要住在京城的舅舅王子腾家中或者是姨母所在的贾家了。尽管胤禛百般不情愿,薛王氏只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与兄姐多年分离,须得好好契阔一番方可,住在一起才好亲香,胤禛拗不过她,只得暂时应着,等到了京城,再做他想。反正在京城好歹有自家的宅院,就算没有贾家、王家的气派,住在自己家里总归自在。不过,若是林家妹妹要去贾府的话,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胤禛想着自己对黛玉有着一份特殊的关爱之心,尽管无关爱情,但是想要她平安喜乐一生的愿望是不会改变的,他相信,自己一定会,也一定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只是,现在个中的缘由曲直却却无法向外人包括林如海解释分说。

    胤禛说:“林妹妹孤身一人进京,似乎不妥。”

    林如海说:“倒不是一人,她外祖母府上会派人来接。另外,小女的西席奉旨起复官职,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启程,倒是可以一起进京,路上好有个照应。”

    胤禛说:“不知林妹妹何时启程?”

    林如海说:“估计也是年后。她总说舍不得我,唉……”

    胤禛默然半响,说:“听说舍妹与林妹妹相处得甚为融洽,正好小侄一家人也是年后出发,既然如此,不如小侄一家人弯到扬州接了林妹妹一路赴京,路上岂不热闹?林妹妹初次离家远行,路上有熟悉的姐妹陪伴,也就不那么悲伤了。”

    林如海惊喜万分,说:“当真如此,就是小女之福了。”

    胤禛说:“些微小事,何劳姑父挂齿?”

    林如海又叹气说:“你对小女有兄长般的关爱之心,这本来是极好的事。若是黛玉是个男儿,倒是不打紧,也不怕别人会说什么。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和一个无名无份的外男来往过密的话,岂不有碍其闺中清誉?”

    胤禛说:“这也没什么。我们可以是兄妹。舍妹既然和林妹妹于姐妹情分上极好,就叫她们结为金兰又有何妨,?如此一来,我可不就是林妹妹的义兄了吗?哥哥照顾妹妹,别人有什么可多说的?”

    林如海沉吟着说:“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认你为义子。”

    胤禛连忙说:“小侄能够认姑父为义父,本是乐意之极,但是,却于理不合。姑父家财万贯,这义子不是随便就可以认的。族中之人必定会有阻挠,说什么即便是认义子,也须得是族中姓林的子弟。我一个外姓人不但没有资格,反而招来些贪财认父的骂名。姑父也平白地招惹些闲气来,又是何必?”

    林如海一想也是,的确不好处理。

    胤禛说:“姑父虽然不方便认我为义子,家母认林妹妹为义女却甚是方便,因为不涉及到家产的问题。无论是我认姑父为义父,或是家母认林妹妹为义女都是一个目的,只为了往后可以更好更方便地照顾林妹妹。既然是共同的心愿,又是两家人倾心相交,何必拘于形式,一定要姑父为难呢?”

    林如海连连点头,说:“不错,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小女就托付给世侄一家人了。还望看在小女喊令堂一声‘干娘’的份上,这去京城的一路上,还望多多照看才是。”

    胤禛自是允诺。两人又商量什么时候两家联谊,就把这事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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