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钟情 作者:未知

    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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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她只能这样说!继续扒饭继续吃菜继续填饱肚子!人是铁饭是钢,吃饭才是王道!

    君修抬眸望向奶奶,他的表情告诉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对他这个弟弟是没有意见的,“奶奶,君彦是真的有事,您不要怪他。”

    “有事?”沈如玉狠狠地剜了沈爸爸一眼,“谁没有些芝麻小事啊?难道都这样随随便便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还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吗?”之前累积起来的怨气总算是有了出头之日,沈如玉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全是感叹号,生生地可以把这大理石桌子都凿出洞子来。

    可可被吓得颤了肩膀,放下手里的餐具,心里涌起某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看来,沈如玉就是一种更年期的母老虎,抓着谁就咬谁,完全不需要理由,只要机会。

    沈爸爸缄默着没有说话,他和这个小儿子的关系并不好,自两兄弟的妈妈死后两个人的性格就迥异了,君修变得温润儒雅,凡是都按照他安排的去办,从不反抗,没意见事情都会办得妥妥帖帖,所以他才大胆地把君子食品有限公司大半的股份交给他。而君彦呢,离经叛道,和他没有一次的好言,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毕竟心底有愧疚,而且终究是他的儿子,即便知道他常常犯错误也未曾责骂,只是一味地让君修去处理,父子的关系每况愈下,现在他几乎是对君彦的事情丝毫不过问了,所以也不想发言。

    “君彦确实是有事情,所以还请姑姑原谅,君修在这里带他向你道歉了。”君修温和地说着,脸上是春风般温暖的表情,可可在一边拧着眉想,要是她家的面馆有这样一个代言人的话一定可以打出办成大公司,那样的话……

    沈奶奶轻声咳嗽,回家这样长的一段时间竟没有觉得自己是抱病在身的人,此时觉得身体不舒服,慈祥里带了丝丝的威严,她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吧,君彦是个有目标的孩子,做什么由着他去就是,没有什么好争辩的。”说完转身对可可说,“孙媳妇,介意扶我这个老太婆上楼吗?”

    “愿意愿意。”她倏地就站起了身,宛如一个受过训练的军人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在沈奶奶的旁边站得笔直,然后弯下身去扶住了沈奶奶的胳膊,两个人就这样离席了。

    沈如玉嗤之以鼻,“哈巴狗!”

    潘晓云提出要离开,沈爸爸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即刻起了身,上楼去沈奶奶说了‘注意身体,下次再来’这样的官方的话就匆匆离开了,没有多看自己的妹妹一眼。

    汪德确实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摩挲着沈如玉的臂膀示意回家,可是沈如玉不知是心里的怨气没有释放完还是怎样,死活赖在沙发上不走,她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住下来和敌人血战到底,越发精神了。君修温柔地吩咐齐叔把姑姑早前住的房间打扫干净,换新的床单,这样的意思便是让沈如玉安然地住下。

    “妈——”汪雪灵蹭到沈如玉的身上,一脸的撒娇,“我们还是走吧,东西全都在酒店呢,那里住着比这里舒服,上网也方便!”

    “我的书房有电脑,雪灵妹妹可以在那里上网。”君修总是可以把事情处理的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的毛病,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这样恪尽职守严于律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有传说中的压迫症,后来在听到潘晓云评论妈妈身份低贱的时候他咬着牙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这样要求自己就是像所有人证明,他是他妈妈的儿子,儿子优秀妈妈也优秀,他想妈妈在九泉之下也是可以欣喜的。

    在汪雪灵的软磨硬施下,沈如玉高抬了贵腿,上楼给沈奶奶改了别,连两句中听的话都没有说,抱怨了她的哥哥一番,看到自己的妈妈不搭理,识趣地带着自己的家眷离开了沈家的别墅,她想,她确实是应该住在这栋别墅里,这样她的机会才会多多,才不至于让他的哥哥一家捡了所有的便宜。

    一家人就这样散了,仿若没有关系只是碰巧偶遇的熟人,连话家常都觉得是多余,更别说掏心掏肺地畅谈。

    【042】陈可可

    坐在沈奶奶的床边好一会儿了,可可觉得自己的全身被审视得起了疙瘩,刚刚吃下去的美味都消化殆尽了。

    这是个悲剧,赤裸裸的悲剧,她只要一紧张就饿得特别快,以前在许樊的教室外面等许樊,她的肚子总是不争气地饿得咕咕叫,曾经也琢磨着是病,后来也没有多想了,此时她又想到这个问题,真想去医院踏踏实实地检查一番。

    沈奶奶开始发话了,说的全是沈君修的事情,几岁的时候就会说话啦,几岁的时候又在哪方面得了奖啦,几岁的时候……她破天荒地听得入神,想起了妈妈在别人面前夸哥哥的表情,就是这样,一模一样,那是自豪和满足,而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夸奖过,一次也没有,即便是有人夸她勤快,夸她讨人喜欢,每每都被妈妈给回绝,说她成绩不好才这样。她其实是羡慕沈君修的,就像羡慕自己的哥哥一样,只是还夹杂着欣赏和敬佩。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优秀呢?一丝丝的坏毛病都没有,对人友善,办事完美,连样貌都是无可挑剔的那种。老天爷到底还是不公平,即便沈君修在性取向方面有缺陷也抵挡不住全身上下绽放的光芒,那是可以让所有的女生为之心动的光芒,仿若苍穹上璀璨的星子,她只能眺望。

    君修轻轻推门而入,含笑着望向奶奶,嘴里不停地叮嘱着,倒像个家长。

    沈奶奶不停地点头,连连答是,看得出眸子里溢出的宠爱,有这样一个出众的孙子,任谁都会爱不释手,要是她有她也这样!可可在心里天花乱坠地想着,差点就笑出了声。

    “君修今天累坏了吧,可可肯定也累了,就别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太婆了,快去睡觉吧,安排个齐嫂过来照顾就是。”沈奶奶边说边把可可的手放在君修的手心里,眉眼里的笑意更浓。

    这还是沈奶奶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从醒来那一刻,看见她就唤孙媳妇,这一喊差点没有适应过来。她很听话地起身,礼貌地对沈奶奶点头,和沈君修一起走出了房间。

    终于是可以舒口气了,她来回地扭动自己的隔壁和双臂,劳累至极。

    “辛苦你了。”君修站在她的旁边,双肘撑在身后的白色栏杆上,望着她自然简单的动作,嘴角带笑,这确实是他见过的最真实的女人,不愿意在任何人的面前做作,这样的人或许是最开心快乐的,所以他看着她的时候也跟着觉得快乐,恬静,安详,甚至美好。

    两个人确实是在齐叔和齐嫂的监督下钻进了同一个房间,也就是沈君修的房间。本来她是想在沈奶奶睡下之后就让沈君修安排个客房,不料齐叔和齐嫂分守两地,目光时刻都没有离开他们,迫于无奈,她才姗姗地跟在沈君修的身后进了屋,那是沈君修的屋,和她家二十平米的小卧室有天壤之别,当然她对装修的风格什么的一窍不通,简单的说吧,就是简单,太简单!简直就是黑白灰的反复搭配,看得她心灰意冷。

    明明很温柔笑意嫣然的一个人,怎么房间四处都窜着凉意呢?她有点不懂了,还是说,那个原因……

    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可可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也不敢打开电视,生怕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于是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听得浴室传出了哗哗水声,感觉远处的水花都快要溅到自己的身上了,她坐得更加笔直了。

    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她活生生地坐出了天荒地老。听到沈君修的脚步声,她略带欣喜地回头,“你终于……”几个字还堵在嘴边,看着沈君修半裸的身体,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索性她不是娇柔的女生,不会动不动就尖叫。但是,她还没有见过男人赤裸的身体,不对,是没有穿衣服的身体,也不对,是上本身没有穿衣服的身体,而且是男人的!

    君修看着她的动作略显奇怪,垂眸看了看自己滴水的上本身才兀自笑了,他居然忘了房间里还有陌生人,而且是个女人。除了奶奶,妈妈和清浅,还没有其他的女生进过他的房间。他转身去储衣室里拿了件睡衣,慢条斯理地穿上。那一瞬,他知道自己是故意放慢速度的,只因为想看到她局促脸红的模样。

    “不用遮了,我穿好衣服了。”

    她闻到了近处飘来的沐浴露清香,但是她分不清是什么植物的香气,像是花,又像是草,反正就是让人浅浅地醉去。她睁开眼,看到他确实是穿好了衣服,便断定他刚刚不是故意的,在她的眼里他还是一个正人君子,和那个坐什么怀成语的意思差不多的人。

    “你去洗洗吧,估计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清洗,洗了好好睡一觉。”君修再自然不过地对她说,越过她身边打开了电视。其实他也紧张,从未和女生在房间里呆这么久,而且还是面临过夜,但是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他是男人。

    额。可可表现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还要她也洗澡啊?这个会不会太那个了,而且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齐嫂有为你准备东西,浴室里那个粉红色篮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还有你的睡衣,在床上,记得拿进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微红,不知是不是浴室的氤氲尚未褪去,只觉睡衣下的身体有些微的热。

    【043】陈可可

    大抵是头发上的湿气太重,君修只觉眼前氤氲一片。

    她还在原地站着纠结,恍然一个瞳孔发亮,他是那个嘛,怕什么!脚底生风地窜到了床边,拿起睡衣便进了浴室。

    有钱人啊!果然是有钱人啊!那个所谓的特意为她准备的粉红色篮子里,大瓶小瓶的什么都有,欣喜之后是悲痛,所有的瓶子几乎都是相同的,连说明书都是全英文的,不对,还有不少是见都没有见过的蝌蚪文……

    可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浴室,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因为她根本分不清洗发水和沐浴露,全身只是用清水洗了几遍,觉得满意之后才走出来。

    知识果然是重要的,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为自己没有文化而懊恼。

    房间的电视还是开着的,声音调得很小,放着一个白衣女人在青草坪上翩然起舞,衣袂飘飘。余音袅袅,配着昏暗的灯光,诡异之感顿声。

    沈君修蜷在沙发上,她以为他在看电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这才发现他已经眼帘紧掩,浓密的睫毛把大块的阴影投在脸上,鼻梁笔直高挺,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她不禁这样在心里这样感叹,索性他没有沈君彦的那份妖气,所以更是让女生喜爱。只是,人无完人,想到沈君修的取向问题,她只是叹气摇头,站在电视机前琢磨了良久才找到了开关。

    陈可可居然失眠了!翌日清晨,可可看着镜子里面,蓬头垢脸眼眶深陷,沧桑的脸庞让她觉得自己是一夜顿老。

    都怪沈君修那个男人,自个儿一个人在沙发上睡得死,不管她这个朋友的死活,再来就是怪房间太安静,躺在床上只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如音乐一般绵长悠远,她就更是睡不着了。她一边洗漱一边咒骂,直到穿上齐婶为她准备好的衣服才渐渐平息了怨气,麻利了下楼。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起得早,即便是病着,沈奶奶此时也稳稳地坐在了餐桌旁边,餐桌上是齐婶准备好的营养早餐。

    “君修已经出去了,让你凑合着跟我这个老太婆吃早餐,可可,快,过来。”沈奶奶和蔼地对着她招手,她浅笑着走了过去,这样下去,她和沈君修还不得一直演下去?

    早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屋外嘈杂,声势浩大。

    沈奶奶蹙眉,放下手中的餐具,别墅处于城市的安静地段,“齐叔,外面出什么事了?”询问刚从外面进来的齐叔。

    “是小姐要搬回来住,刚刚把东西运过来。”

    沈奶奶没有再说话,可可也埋头继续喝粥。

    一个上午,原本宁静的氛围被沈如玉的到来激得热闹非凡,沈奶奶一直没有吭声,让可可陪她在阳台上品茶,对于自己这个女儿,她是再了解不过了,人老了,心越是清明,下辈的想法总是可以猜透,这大抵不是一件好事,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但处于这样的家庭必定要承受这些压力,所谓的天伦之乐并不是有钱人就可以享受的,平淡简单的幸福常常被金钱隔于门外。

    可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碧落上漂浮的浮云,一撮撮的像午夜盛开的海棠花,软绵绵细腻腻,几乎可以寻得那若有似无的香味。她在走神,只要身体一静下来就会想到他的呼吸,也是软绵绵细腻腻的,让人的心都不觉要沉寂下去。这样清闲的日子都是托沈君修的福,如果,如果说她真的是沈君修的妻子,是不是就真的摆脱以前的老命奔波,是不是可以给妈妈和弟弟一个安稳舒适的家,是不是就真的不再担心柴米油盐的问题……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自己怎么能这样想呢!快速地否定了这个想不劳而获的想法!

    沈奶奶观察到什么,让齐婶把沈如玉唤到了阳台上,沈如玉以为是好事即将降临,没想到。

    “如玉,每天你没事吧?”“没事没事,妈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每天我准备让可可和君修去影楼拍套婚纱照,我发现他们的房间里居然没有婚纱照,这太没有道理了,这不是亏待我的孙媳妇儿吗?”

    额。沈如玉呆住,应和了两声匆匆地离开,可可明显看到了那全身迸发出来的怒气。

    她也没有想到沈奶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她刚刚有一瞬想要跟沈奶奶说清楚,她并不是沈家的孙媳妇,所以她没有资格陪着她坐在这里,她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许,只是,即便是要说清楚也该和沈君修商量,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可可?你不想和君修拍美美的婚纱照吗?”沈奶奶轻酌了一口茶,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美美的婚纱照?这估计是所有女生的梦想吧,希望和自己心爱的那个人拍一套唯美的婚纱照,挂在卧室的床头,挂在客厅的电视墙上,甜蜜温馨而不可方物,谁不想呢?只是,在很早以前想和许樊拍婚纱照,连玩过家家都是扮演许樊的新娘,这样的她真的可以和沈君修拍婚纱照吗?沈君修会同意吗?

    在她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她已经对着沈奶奶点了头,道了声,“应该的,奶奶喜欢就好。”

    【044】沈君修

    影楼里,只留得工作人员和沈家一行人,原本预约的顾客都被经理推得干干净净,只因为这是沈家老太太亲自给上面的大boss打的电话,大boss再一个电话下来,别说经理,所有的人都绷直了神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笔直站着,大气不敢多出,生怕扰乱了一汪碧潭。

    沈奶奶让可可扶着进了影楼,她其实很好奇,这么现代化的事情这个老人家怎的就这么上心呢?看到君修略显风尘地赶来,推开玻璃大门的瞬间揽进了一身的柔光,把大厅里璀璨的灯光都衬得暗淡下去。

    即使有再多的不满,沈奶奶坐镇,沈如玉自然不敢多加违抗,大抵是为了缓解心理压力,竟是带着女儿和丈夫一起上阵,一家人就这样坐在影楼的宽大沙发上,看着君修和她画好了妆,在摄影师的指示下摆出各种甜蜜的动作。

    再从影楼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抽筋了,嘴角都没有办法随意地放下来,三天后才能看到效果,她心里不禁有了小小的期待。

    “为难你了。”摄影师让君修把修长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做出无限怜爱的姿势,君修总是有求必应,她只觉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被他呼出的气熏得柔软,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那深邃温柔的眸光太吸引人,她不知道深度,怕进去之后就无法抽身。那一刻,她几乎以为,她属于他,他亦属于她,直到他说出这句话,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然后心再也笑不起来。

    所以,她回应,“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您开的条件太好。”

    昨天晚上,夜风忽地变得微凉,丝丝沁心,与白天的燥热迥异,索性一天到晚都是呆在家里,她并不能感觉到太大的温差。

    沈君修回来得晚,脸上的疲惫尽显,但进屋的时候还是温柔地对她笑,她一直想问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任何的事情能改变他温柔的模样,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会觉得他温柔得醉人,久了才发现,这样的温柔其实很冷酷差不多,因为面对任何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别人根本无法揣测真正的想法。

    笑里藏刀,她本不该想到这个词语,待到君修把一份文件给她,她才有所觉悟。

    “奶奶让我们明天去拍婚纱照,你同意了?”他随手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得低,倒像是静谧房间里一点点的陪衬音乐,可以缓解紧张,她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点头,发现他似乎在看电视或许看不到,于是‘嗯’了一声。

    “谢谢你,奶奶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医生也查不出问题,但是她坚持,所以……”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为难,她觉得她听得并不认真却也察觉,倏地有了几分的难过,究竟为什么难过她也说不清楚,想说不用谢,那就代表她接受了他的感谢,可是她在这里哪里做了贡献呢?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这不是所谓的折杀吗?想到这里原本的不用谢就吞回了肚子,只是怔怔地望着墙上的电视,气氛瞬间变得僵硬。

    听得哗的一声,君修从桌上的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墨香浓郁,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她讪讪地接过去,有些迟疑。

    “协议,作为你呆在这里陪奶奶的协议,对你没有特殊的要求,只要陪在奶奶身边就行,我会尽力请最好的专家给奶奶医治,你只要在沈家呆到那天就行。”

    她随意地翻阅了手里的文件,白纸黑字每一个字节都看得很清楚,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协议,在沈家期间享受荣华富贵不说,连离开之后还能得到一栋三层别墅,这样优秀的条件,哪个穷人不接受呢?可是,她怎么就觉得心里添堵呢?一大块潮湿的棉花堵在胸口,眼睛也因为血液不通得变得猩红,最近在这大宅子里呆久了,人都变得矫情了。

    “谢谢,沈大少爷。”说完,她拿起桌上的黑色签字笔,在签字处狠狠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幸好在读书期间把自己的名字写得顺溜,不然还不得让眼前这个大少爷笑了去。

    她又是一夜未眠,脑海中来来去去地翻滚那几个词语,谢谢,麻烦,为难,还有协议上触目惊心的好处,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沈君修并没有在沙发上睡觉,而是在她签了协议之后就出去了。

    全靠影楼化妆师技术优秀才把她脸上的黑眼圈遮得无影无踪,坐在沈君修的旁边,她缄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底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她自己都不清楚,在这之前还理直气壮地拍胸脯说她和他是朋友,现在呢?协议也签了,到底她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合作对象。

    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看到的,这句话说得真t正确!

    沈奶奶坐在前排,看到了两人阴沉的脸,其实在拍照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很多事情,她浑浊的眼睛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五天,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站在半弧的白色栏杆阳台上,她的发丝被寥寥地吹起,这才感觉到了空气的燥热,原来夏天还没有过去,住在宫殿里连四季都不知道,抬眸望去,寻得一川衰靡的枯草,原来,院子里还是有枯草的,还是有东西想要挣脱这华丽的束缚,这已经是她很多天以来思考的问题,究竟她的善良她的好心有没有用错方向。

    【045】沈君彦

    也不知道是沈奶奶还是沈君修在安排一切的事情,很多天前接到妈妈的电话,家里好得不能再好了,面馆的生意红火,连哥哥都被某个公司破格录取了,这在那个小区轰动一时,连老秦都羡慕得不得了。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抑扬顿挫,可以想象得到眼睛里顿发出怎样卓越的光,可是妈妈绝口不提这些好事降临的原因,她没有问,却了然于心。

    除了财大气粗的沈家,除了温柔公子沈君修,谁还有那个能耐拯救与她有关的苍生。

    协议里并没有这样的要求,可是他默默地做了,她的心里没有感激,有的只是哂笑自己。

    最近和沈君彦那个纨绔子弟走得近,对这个看似潇洒的人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

    “喂,巧克力?怎么?在这里装文艺青年呢?”沈君彦总是学不会敲门,之后敲她的脑门,这让她不免想起了那个男人,许樊,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这样追逐了十五年的人就这样消陨了,她倒没有悲喜。

    狠狠地瞪了君彦一眼,“我的小少爷,您这又是有什么吩咐啊?”

    “巧克力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巧克力陪寡人出去打猎。”君彦正声说道,有模有样。

    她双手一拍,单膝着地,“接旨,谢主隆恩。”

    两人均笑,她的小虎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看得君彦眯起勾魂的眼。

    总算是笑了,他在心里常常地舒了口气,他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越来越沉默呢?

    可可继续笑,整个人几乎是要扶着墙才能站稳,人就是奇怪,之前对眼前这个男人百般鄙视百般讨厌,可是此时,在这个宫殿里,他倒成了让她唯一轻松的人,这到底是轮回还是劫数?她信命。

    “怎么样?收拾下,我带你出去扑腾,沈君修可没说让你一直呆在家里冒充文艺青年。”

    她笑,只是嘴角却跌了下去,“沈奶奶现在在睡觉,一会儿需要人陪说话,我出去了她可怎么办?”

    “你是傻了吧!”他弹了她的脑门,“你还真把自己当做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我奶奶没有你就不行啊,还有沈如玉汪雪灵呢,你瞎操什么心,你又不是沈君修请来的全职保姆,干嘛这样和自己过不去!”

    “我还不如请的保姆……”她小声如蚊蚋地说着,埋下头深深叹气,然后跟上沈君彦的步子出了沈家,惹得了正在做面膜的沈如玉的一记白眼。

    坐在沈君彦的重型机车上,她觉得魂魄都要被风吹得飞起来,一个刹车,她的额头撞到了他的脊背,坚硬如石,她诅咒,这才把手拦住了他的腰,车速倒是乖巧地减慢了。

    “你辛苦了。”昨天晚上从沈奶奶的房间里走出来,和君修碰了个正面,这么多天的,这样的机会却很少,她不敢揣测是他在躲着她,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她只能想是他的工作太忙,毕竟是总经理嘛,总不能每天像她这样闲逸吧。他的表情极致的温柔,眉眼里全是笑意和感激,仿若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没准儿下一秒还会以身相许,不过现在也算是以身相许。于是她仰起头对他笑,胜过了苍穹上毒炙的太阳。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沈奶奶已经睡了,你不用进去了。”

    他没有再接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这二十天来都是住的同一个房间,他睡沙发她睡床,一开始觉得挺委屈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的,她还琢磨着自己这个穷人睡沙发让他睡床,直到她那天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睡着她才发现,其实睡在沙发上比睡床更舒适,因为沙发小,不会有大床那样大片大片冰凉的地方,那些一首摸不到边的空洞和寂冷有时候会让人害怕。

    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糟糕了,是在她签了协议之后表现出来的怨怼吗?还是当她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有了特殊的感情,会因为他温柔而绅士的一句‘谢谢’而生气?

    可可甩了甩脑袋,欲要重振江湖。

    “巧克力,你要死啊,坐车还这么不安分,你不要命了。”君彦略带紧张地怒斥,那一刻他害怕出事,因为她和他在同一条船上。

    她松开手哈哈大笑,“我是还不是充分相信您老的技术,对吧,皇上~~”她故意把尾音拖长,竟然有软绵绵柔腻腻的感觉,更加得意了,伸直了手臂在他的胸前张牙舞爪。

    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远远看着,别说有多和谐,雨后初霁的软黄色阳光斜斜地打在两人的身上,不招摇不扎眼,美好得让人心疼。

    君修缓慢地摇起黑色的车窗,把车驶入了地下车库,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五年前看到她离开一样,他就站在机场大厅的柱子后面,看着她和每一个送行的人相拥,然后浅笑着转身,并没有问及他为什么没有来,似乎没有任何的不舍。

    究竟是自己太会伪装还是未曾有人试着去拨开这层温柔如水的面具,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朝着奶奶的房间走去。

    只是,房门半掩。

    【046】沈君彦

    “齐叔,你下去准备一下,过几天给君修和可可办一场婚礼,我想亲自看到他们两人结婚,堂堂正正地结婚。”沈奶奶端坐在阳台上的白色藤椅上,阳光透过银杏树的空隙洒在她的脸上,阴影幢幢,皱纹毕现。

    齐叔毕恭毕敬地点头,眼里有少许的疑惑,如果没有记错,老夫人回家第一天就说可可和君修在她生病住院之前就举办了婚礼,对着可可也是一口一个孙媳妇,大家也是因此才认为她的病没有痊愈,可是现在……

    “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齐叔再次点头,干干脆脆的一声,“明白,老夫人请放心。”

    君修怔忪,如果奶奶给他和可可公开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那么他和她就不能是演戏了。

    推门而入。

    “奶奶。”声音里除了惯有的温柔还有尊敬。

    沈奶奶回头,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君修,笑容继续荡漾开去,布满皱纹的手颤颤地朝着他伸过去,他赶紧轻力握住。“君修回来了,今天回来得比以往都走。”似乎知道了他和可可之间的微妙关系,说话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让君修不得不把目光挪开,眸海深处是躲闪的粼光,他其实是不善于说谎的人,所以才会千般万般地避免和她碰面对视,所以每天晚上都回来得晚,所以公司的事情永远无休无止……

    什么时候竟变得残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瞬息间有了灵魂,那张温柔面具下清冷的心。

    沈奶奶只是笑,望着他躲闪的眸光笑,仿若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提醒,“君修,奶奶准备在这个月选个好日子,再娶可可进门。”

    君修握着的手倏的紧致,这才把目光定在了奶奶的身上,显然,那沧桑的眉眼里全是期许,脸皱纹的沟壑处都被这种期望填充,可是,他这次却不得不违背,“奶奶,君修觉得这样做没有必要,婚礼在您生病住院之前才举行的,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再次举行婚礼,外界的舆论会比较复杂……”

    “难道沈家还没有能力阻止这样的舆论吗?没有沈家的允许,难道那些舆论能散步出去。”这寥寥数语显然是强硬了,和一贯的好言相劝相比大相径庭,君修仍旧想要辩驳,“君修,别看奶奶老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心如明镜你知道吗?人越老呀这越是明白,什么事情都再明白不过。”

    室内愈加静谧,听得三个人胸膛的呼吸声,交织着连续不断,霎间把空气变得燥热起来,连楼下花坛深处的虫鸣都舌燥。

    “沈君彦,你要把老娘带到什么地方啊?这都多久了还没有到?”可可在沈君彦的身后坐得久了,一张脸被吹得清冷,待到机车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停下来时,仰头发现天已经灰黑了,灿灿的星子扑满了天际。

    君彦把机车随意地停靠在一株小榕树下顺着通明的路灯朝前走,听得她跟上的踉跄声音走得愈发安稳。

    “沈君彦——”

    嘴里喋喋地喊着,脚去一步不离地跟在沈君彦的身后,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即使灯火通明却没有过多的人走,号称胆大的陈可可全身的汗毛都竖起,简直和当年风靡一时的爆炸头如出一辙。

    “沈君彦——”她又喊了一声,脚底仍然朝前走,怎料沈君彦兀地停住了脚,害得她直直地撞上了那坚硬的脊背,如同撞上了电线杆,痛得她咬牙切齿,恨恨地剜着沈君彦。

    君彦转身,看到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轻哼,或许是真的痛了,灯光下看得到她眸底深深浅浅的水光,雨霁的深潭一般,不经意就可以荡开涟漪,平时就是湿漉漉的眸子,这下更加水灵。他赶紧转了身,怕是继续看下去。“马上就到了,决定不会让你陈可可后悔来这一趟!”

    他笃定的声音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响起,她的额头还痛,可是却停止了哼哼,那一刻,相信了前面走着的这个男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迎面的风持续地变大,明显地听得头顶哗哗的树叶声,那是小榕树的叶子摩擦的声音,像低沉的召唤,她快跑了几步,到了他的旁边,挽住了沈君彦的手臂。“到底你还是我半个弟弟,沈君彦,嫂子我会保护你的。”

    嫂子?灯光下,君彦的脸阴了一秒,原来,她潜意识里认为是他的嫂子。

    呵。

    两个人停住脚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条河,此时的他们就站在河堤上,万家灯火印入粼粼的水面,泛起层层叠叠的黄色波,光怪陆离。河面迎起的风拂过面颊,冷冷的凉凉的,带着丝丝的水汽,凝在睫毛上,明明晃晃。

    “到了?”她问,声音轻细。

    “到了。”他答,声音坚定。

    【047】沈君修

    君彦低头看了手机的蓝色屏幕,“时间刚刚好,你先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在睁开。”

    第一次,她觉得他的身上没有那份桀骜和叛逆,在迟疑了两秒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待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得耳边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河对岸,一簇簇的烟花相继绽放,缀在乌黑的苍穹上,灿若繁星。

    从未看见过如此繁华的苍穹,各色的烟花搔首弄姿,倒映在平静的水面,粼粼的波光顿时五光十色起来,仿若随时可以开出彩色的花,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沈君彦,这个不会是你先安排的吧?”她死死地拽着沈君彦的手臂,像个孩子一眼欢呼雀跃。

    沈君彦佯怒地剜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她的蹂躏,任由她在旁边跳跃,眸子里有光怪陆离的光金光,他不禁走神。“我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声势浩大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何况是为了一个女人!”满是鄙夷一色。

    切,可可放开了沈君彦的手臂,兀自站到了河堤的边上,企图和隔岸的烟火拉近距离,这样绚丽的美好,她想真真切切地体会,等到日后慢慢回味。

    回到沈家别墅的时候,沈奶奶已经睡去了,齐婶站在门口,对着她点头笑。

    “少夫人回来了,大少爷在房间里等着您呢。”

    啊?她全身猛地一颤,刚刚显然又慌了神。

    “可可,你打算这样一直呆在沈家吗?”烟花散尽,沈君彦拽住了她的手臂,几乎是把她扣在了胸膛之上,心跳声清晰明了。

    “挺好的。”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唇瓣后边的小虎牙也适时地跳了出来,俨然一副愉悦的脸。

    “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就是留在沈君修的身边,那样里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沈家,另一条就是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从此和沈家再无关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和沈家原本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惊诧,这不像是沈君彦这个不逊子弟会说的话,看着他严肃的脸,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其实她懂他的意思,可是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到底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太清楚。

    “我们回去了吧,时间不早了,家里人该担心了。”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往回走,哪里还有之前的恐惧,脑袋里处处都是空白,断层的地方太多,思维早就连接不上了。

    沈君彦没有跟上她,她是乘坐出租车回去的,回到家才发现浸了一身的汗。

    这才被齐婶的话惊醒,点头笑过之后才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是沈君修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得这么早把,轻轻地把门推开发现竟然没有开灯,大抵是睡着了吧,她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啊!”走到了房间的中央,前面就是沙发,她抬眸竟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风沙沙地吹,几米之外的薄纱窗帘被风轻易地卷起,纷纷扬扬,随时都可以从后面走出一个人,然后,血案!

    陈可可从未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有这般的丰富,匆匆地把视线从窗帘上收回,再次落在沙发上的黑色身影上,那是黑色的背影,只有一半的身体有隐隐的昏光,还是窗外花园的路灯映出的,一动不动地坐着。

    难道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朝着沈君修走过去,哪里有人坐着睡觉的,估计是累坏了,或许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确实是因为公司忙,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沈君修不是同性恋吗?这样违背正规道德的事情他肯定还是忌讳的,所以只能把那个情人养在外边……

    到底是想象力丰富的人……

    “沈君修。”她压低嗓子轻唤了一声,以为得不到回应,心里暗自高兴。

    空气沉寂,听得窗外花坛深处的蝉鸣,衬得越发安静。

    “嗯。”只听得沙发上的黑色背影低沉地应了一声,仿若是从肺里发出的声音,没有声带振动的真实感,让她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让她的心一悸,原本是想要后退一步,没想到撞上了旁边的矮桌,整个人就踉跄着朝那个黑色背影倒去。

    额。

    沙发上的黑色背影被她扑倒到地上,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稳稳地落在了沈君修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震动的声音,透过薄稀的衣服布料和肌肤,传到她的身体里,这样的心跳频率太快,而且太有力,她开始怀疑。

    真的是沈君修吗?沈君修能有这样的心跳吗?怎么感觉这是紧张的心跳呢,记得初中的时候参加学校的运动会,看着发令老师

    手里的枪就是这样的心跳,可可困惑了。

    【048】陈可可

    砰砰砰……砰砰砰……

    浓墨重彩的心跳声依旧,只是,此时已经不是独奏曲而是二重奏,越发嘈杂。

    只觉得有热辣辣的气喷到她的脸上,不偏不倚,于是整张脸烧得紧,已经蔓延到了耳根和脖子,几乎要让她认为发丝都被烧得燎原。

    身体下方一片寂静,又是砰砰砰的心跳声,良久,响起了两声轻咳,清脆悦耳。

    可可这才清醒,把两只手从他的身上抽开,摸索着放在了沈君修的身体两边,一个用力,这才真正地站起了身。

    踉踉跄跄地站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地上的人,那可是沈家的大少爷呀,如果被她踩出了三长两短还得了?她在心里细细琢磨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君修这才站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脖子,虽说沙发下是高级地毯,杯子摔下去也不会碎,可是他却觉得脖子酸扭的痛,被这么一大大活人猛地一幢,脖子似乎被扭到了。

    窗外的路灯依然是幢幢,遥遥地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投出大片重叠的黑色阴影,无法看清彼此的脸只能听到匆匆的呼吸声,交织着略带缠绵……

    “那个,刚刚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睡着了,没想到。”没想到你没有睡着,大晚上的不睡觉阴森森地坐在沙发上是干什么?装神弄鬼!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嘴巴上倒是一副抱歉的样子,仍谁都会觉得她是真心觉得过意不去,是在诚心诚意地道歉。

    越来越会演戏了!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君修没有回答他,因为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是在等她吗?这二十天来一直找各种理由避开她,明明一开始相处得好好的,为君彦照顾她那段日子现在都还能准确地回忆,当然,他更是知道她是一个好心的女孩子,和他签订协议也不是因为沈家的钱财。如果说找一个极力不摩擦的原因,那就是君彦对她表现出的接近和过多的关心,他本不是感情笨拙的人,在黄昏看到的那一幕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她坐在君彦的身后,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在璀璨的霞上更是熠熠生辉。那才是真正的她,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却被他几张纸的协议给生生打破,内心充满了愧疚。

    觉得这样的氛围僵硬得可怕,她不禁想勾起唇角笑,“没事的话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就是留在沈君修的身边,那样里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沈家,另一条就是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从此和沈君修再无关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和沈家原本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沈君彦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该怎么说这两兄弟呢?一个是一开始温柔无比,后来却觉得难以相处;一个是一开始觉得桀骜不羁难以相处,甚至还吃了一个酒瓶子的大窟窿,现在呢?反倒一起去河畔看烟花。

    到底是事在人为还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她摇头,似乎离以前的陈可可越来越远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浴室。

    “可可,如果不太累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君修思忖了踌躇了良久才说出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无乱他做怎样的决定对她来说都是伤害,不是吗?但是却逼不得已。

    她愣住,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快速地转身望着他黑色的身影,仍旧是看不清表情,她已经猜到此时的自己是怎样欣喜的表情,但是她也知道一步之遥外的他看不见,所以才会把表情释放得如此欣然。何时开始,她竟希望可以每天见到他,在阳台上看着他的黑色轿车渐行渐远,看着他的轿车在深夜驶入园子,黄色的车灯像恶魔发光的眼,让她惊慌失措。何时开始,她会在凌晨起床,借故上厕所,从他睡觉的沙发旁经过,看到他黑色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被子早已全数掉在了地上,像极了被遗弃的婴儿,而他也像是无依无靠的孩子。多少次她都是母性大发蹑手蹑脚地捡起地上的被子给他盖上,每个动作都是轻柔生怕把他惊醒让他误会了去。

    他的黑色睡衣让她再一次觉得那份温柔如水是精致的伪装。

    “好的!”她脆生生地回答,退了几步打开了房间的灯,一切的事物陷入光明,再也没有一丝的神秘色彩,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是黑色西装,领带整理得纹丝不乱。

    两个人一同坐在了沙发上,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秉烛夜谈,都说了,他这段时间很忙,很忙。

    “这段时间为难你了。”一往无前的这句话,可可一听便是蹙眉,只是片刻,扬起了嘴角。

    “没有为难不为难,毕竟我们是签了协议的,我们就是协议关系,所以你没有必要每次见面就对我说为难,况且沈奶奶对我很好,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在你们沈家我得到了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如果我还有什么不满足那只能说我是贪得无厌了,对不对,沈大少爷?”

    【049】沈奶奶

    沈大少爷?君修垂眸浅笑,眼底是碎开的光,又让她不高兴了。“我以后尽量不这样说。”他小声地说,满是愧疚。

    “沈大少爷不是一直在减少碰面吗?说话的机会都不多,所以没有必要刻意去改变什么。”

    原来女人的尖锐讽刺是天生的,她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她以为她一辈子肚子里都是装的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明白,环境决定性格,她说话的方式都在这个沈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谁说不是呢?现在她连沈如玉的气都不会生了,而且,这段时间沈如玉一家倒是像消失了一般,每天呆在别墅都没有寻得他们一家。

    那份犀利君修又岂是听不出来,只是无奈,“奶奶想要给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

    她一怔,婚礼?重新办一场?是的,她和沈君修直接根本没有婚姻关系,除了沈奶奶任何人都知道,可是沈奶奶是一家之主是最权威的人,所以一开始点名说她陈可可是沈家的孙媳妇她就和沈君修签了协议留在沈家角色扮演,即使所有的人知道她就是一个水货任然不敢辩驳半句,就希望沈奶奶快点好起来,一切便就不攻自破了,可是沈奶奶在其他方面没有病症,医生也是数次摇头,一晃就是二十天,现在……

    她抿唇,“如果办婚礼是不是向全世界宣布我就是你们沈家的人了,那份协议也跟着失效了……”结结巴巴,断断续续。

    君修点头,浓密的睫毛像一对黑色的翅膀,随时都可以展翅。

    那她就是真的一辈子呆在沈家!过这样的生活?绝对不可以!她在心里这样反抗,脸上阴郁的表情说明了内心的一切,他一瞟眼就看在眼里。

    “可不可以不办婚礼?”她望着前方液晶电视的黑色屏幕,呆滞地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我会去和奶奶沟通的,不会在为难你。”他的话里有难得的愠怒,忽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沙发上陷下去的海绵忽地恢复了原状,看似没有人坐过一样。“今天晚上我还有事情,在书房看会儿书,你洗洗睡吧。”

    额。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迈开不走走出去了,颀长的黑色身影快速地消失在房门处,带着迫不及待的匆匆感,房门被大力地带上,啪地一声脆响。

    沈君修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神经病!

    翌日清晨,窗外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霏霏然打在窗户上,惹得一层朦胧的水汽和仇怨。她被突如其来的冷气逼得提前睁开了眼睛,这才昨晚竟然没有关窗户,低垂的纱布窗帘被吹得扬起,然后飘然落下,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毫无矫饰。

    半躺在床上听了会儿雨声,滴答滴答的,应该是花园里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矫情了!她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丫的装什么文艺青年,她陈可可就是一女土匪女流氓,绝对不能再这样李清照下去了!一个打滚,她翻身下床,随意在衣橱里选了件衣服套上就蹭蹭蹭地下了楼,风风火火地欲要把楼都踩出洞来。

    “这一大清早是怎么了?地震啦!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没家教!”沈如玉出现在餐桌上,旁边端坐着的是沈奶奶,正喝着齐婶准备好的营养豆浆。

    可可没理,和往常一样兀自在沈奶奶另一边的空位上坐下,对着沈奶奶灿烂地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不落俗套,熠熠生辉,比那钻石还璀璨了几分。

    沈奶奶从未埋怨或者不满这个孙媳妇,对可可的喜爱是有增无减,对着她和颜悦色地点头,也不理旁边的沈如玉,这个女儿的脾气她也是孰知的,倒是没有必要去计较,如若每日和她计较白发都不知多增几分。

    “孙媳妇这又是有什么好事情啊,这么高兴,说给奶奶听听,让我这老太婆也乐呵乐呵。”

    每次沈如玉在沈奶奶就会叫她孙媳妇,前几天沈如玉没在家晃荡,沈奶奶都是叫她可可的,那听着既舒服又舒心,压力都少了不少,都怪这个沈如玉,她用余光剜了沈如玉一眼,扭头对沈奶奶挤眉弄眼地笑,沈家的奶奶她还是特别喜欢的,脸上总是慈祥的笑意,对她又是宠爱有加,当然是不能辜负的。

    “我发现今天下雨了!”她铮铮地说了这两个字,再一看其他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沈如玉喝着的牛奶差点就喷了出来,用纸巾快速地捂住了嘴。

    沈奶奶笑得更欢,“这就是你兴高采烈的原因啊?下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可可呀,你姑姑总是在我面前说你不是我的孙媳妇,我想啊,看看这个月月底有没有什么好日子,再给你们办一场婚礼,这样的话大家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你说是不是?”沈奶奶倒是露出了天真的表情,再次无视了自家女儿怨怼的表情。

    可可无言以对。

    “不行!绝对不行!”沈如玉率先提出抗拒,几乎是要从椅子上蹭了起来,直勾勾地望着自家的妈妈,宁死不屈不屈不挠的表情,转而又变得温顺,“妈——现在我已经相信可可是君修的妻子了,已经相信了,相信了。”

    【050】财产

    沈奶奶仍然是和蔼的笑,她自然是明白自己这个女儿的想法。

    “妈——真的,我已经相信可可是沈家的孙媳妇儿了,而且呀我这个姑姑正准备送上一份礼物呢,前两天在商场看到一件艺术品,正准备今天带可可去看看呢,要是满意就买回来……”沈如玉顿时乱了阵法,嘴巴一张一合喋喋地说着,索性没有溅出唾沫星子,不然全桌的人都吃不下去了,全桌的人包括:沈奶奶,沈君修,汪雪灵。

    汪雪灵似乎已经对自家妈妈的话产生免疫了,自顾自地低头喝粥,反正通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自己的外婆对这叫陈可可的女人是疼爱有加,早已胜过了当年的她,所以,她除了不满还是不满,原来奶奶喜欢这种傻乎乎的女孩子,怪只怪她太聪明了。

    沈君修是在可可坐在餐桌前之后才从楼上下来的,表情温和地对奶奶和姑姑点头,然后坐下。因为奶奶的话前一天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惊诧,而且,他之所以没有去公司是想要和奶奶说清楚,关于婚礼的事情。

    可可看到他有些惊讶,欠身端坐,“奶奶,我也觉得在办一场婚礼没有必要,我和君修婚礼才办多久,这在办一场婚礼不是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晒幸福吗?这不仅有悖毛爷爷节约为本的精神还给世界人民添堵啊!”她反正是竭尽全力地改变沈奶奶的想法,昨天晚上和沈君修那不愉快的交谈她也想清楚了,沈君修凡事都以沈奶奶为中心,只要是沈奶奶提出的要求他拼了全力也会满足,如果不是真的为难,昨天晚上也不会低声下气地说要和她谈谈,这一片赤子之心她应该是赞扬的。

    一桌的人都愣住了,因为她已经从椅子上蹭了起来,双手叉腰。

    死寂,这是一湾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

    看到众人呆滞的瞳仁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发现自己露出了深藏已久的本性,是的,她陈可可还有一个优良品格,那就是绝对滴拥护爱戴已经死去的毛爷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他就是共产党的领导者,他是新中国的开辟者。这是她打娘胎时就接受的教育,妈妈说了,她是挨刀子出生的,用了两张毛爷爷,所以没有毛爷爷就没有她,妈妈对毛爷爷的崇拜上升到了真人的阶段,并且她也耳濡目染地继承了妈妈的爱好。所以每次说到毛爷爷的时候就热血沸腾,身边有家伙就抄家伙,有椅子就蹭到椅子上,这次还算委婉的。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在想,那么忍辱负重地和沈君修签了协议,或许并不是因为埋藏的良心,而是那庞大的身份地位还有无数红灿灿的毛爷爷……她善不惮把自己想成如此黑暗的人,所以她对大家抿唇一笑,温柔甜甜地坐下。

    “孙媳妇啊,事情哪里有你想的这样复杂,奶奶已经想清楚了,选个好日子给你和君修再办一场婚礼,顺便再宣布一件事情。我都是半截身体在土里的人,很多东西到时候也带不走,不如都留给你们,婚礼举行之后我就把我名下的财产转一半到你的名下,剩下的给如玉他们一家,君修他爸倒是不缺这点钱,君彦现在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直都说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那孩子我也放心,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沈奶奶薄薄的唇轻启,言辞里都是满足,沟壑的皱纹横亘在脸上,透布着沧桑。

    她又一次无法平静,如果不是沈君修即使地伸出手抓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双手,她肯定又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半的财产,她的名下?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她抬眸望向旁边的沈君修,他的眉心也有和往常不一样的光泽,也只有他们沈家的人才清楚沈奶奶名下一半的财产价值多少,而她,作为一个瞒着大家签协议的外人,怎能去无功受禄?

    沈君修稳住了她,却端坐着纹丝不动。

    沈如玉和汪雪灵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都拽紧了,他们一大家子才得到一半,凭什么她一个陈可可就可以要一半,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合理的,绝对失衡的!只是,威严如沈奶奶,她才是沈家真正的主人,而她只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妈——”“外婆——”母女忍了良久才拖长了尾音发出这简单的称呼,望着沈奶奶的目光是难以理解和渴求,渴求改变。

    沈奶奶对身后的齐婶招手,待齐婶上前后才扶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君修和可可,一起陪我到花园坐坐。”

    “奶奶,不是在下雨吗?”可可的手还被君修捏着荡在空中,乘着说话的空档才避免尴尬地挣脱了那炙热的手掌,余温犹存。

    沈如玉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对着沈奶奶的手臂就贴了上去,“妈——您刚刚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您怎么可以把财产随随便便给这样一个外人,她根本就……”

    “够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我知道得清楚,还不用你来指挥,医生说了,我这颗生锈的脑袋暂时还没有问题,可以做正常的思考!”沈奶奶大抵是被这个难缠的女儿激怒了,狠狠地瞪了沈如玉一眼,看到沈如玉讪讪地把手拿开之后继续朝外走。

    “大少爷,少夫人,已经没有下雨了,老夫人让你们出去陪陪。”齐婶几分钟之后再次入客厅,看到沈如玉和沈君修对峙着,两人表情阴冷地端坐着,而沈君修旁边的可可,半张脸都是红的,五个鲜红的指印在灯光下异常清明,这几分钟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了?她都不敢随意揣测。

    沈家一贯如此不和谐,特别是在财产问题的分割上。

    【051】

    “怎么了?想打我?”沈如玉嚣张地轻哼一声,鄙夷地看向沈君修旁边的可可,她的手已经再次被沈君修握在了手心,因为刚才挨了沈如玉的一个巴掌。

    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为了钱死皮赖脸地呆在沈家,不要脸。几分钟之前,沈如玉阴冷的脸站在她的面前,扬手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回了一句:我没有从沈家拿一分一毫!

    如果不是沈君修拉住了她,或许她真地就冲上去给沈如玉一巴掌,她敬重沈奶奶并不代表会害怕所有的人,她陈可可也不是懦弱的人!

    “你凭什么说我?你沈如玉不过也是想要奶奶的财产才远渡重洋赶回来,其实想想你还真是不容易,这样伤神费时还没有我一个陌生人分得多,觉得委屈了,觉得难过了,?

    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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