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暗地里调查当年景帝和简溪的事情,甚至还查到了简溪和华文府的简清夫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可能是长得一样的姐妹。

    这一点,恐怕景帝自己都不知道。

    但景越也不知道当年景帝挚爱的女人,居然和文绣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他会认为文绣是他的女儿,难怪他对文绣近乎纵容无度的宠爱。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认为文绣是他和最心爱女人生的女儿。

    事情究竟如何,恐怕只有简溪亲口说得出来,即使连景越也大部分都是猜测。

    但有一点景越可以肯定,当年简溪被景帝带进宫时,受尽万宠爱,景帝更是要立她为后,结果却在举行封后大典的前一晚,被人焚烧了宫殿,简溪本人也是从此音信全无,不知死活去向。

    天子一怒,流血里!

    景帝生生把当时宫殿里的宫女太监全都杀了,并查出当时的幕后黑手,是德妃的娘家,轩辕氏,可他当时刚登帝位,根基不稳,如果贸然出手,定会导致国家破败,皇位易手。

    因此他忍了下来,一忍就是十五年,慢慢瓦解轩辕氏的势力。到如今,终于到了可以下手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已经等不下去了。

    而突然出现的这个清美少女,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刚才别说文绣只是打了窦振德,即使当堂杀了他。景帝也绝不会对她多加苛责,因为那些人,本就该死!

    由文绣动手更是合适不过。

    因此他把文绣叫到御房。连一个字都没提在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

    此时景越看完了那张画像,见景帝不反对,又把那张画像递给了文绣,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文绣却是没有抬头,直接伸手接过画像,一时也有些愣怔。

    画上的宫装女子绝代风华顾盼神飞,一看便知道不是她自己。可那张脸,的确和她往日在镜子里看到的人像极了。

    这便是这副身体的亲生母亲。简溪吗……

    “锦绣,你是朕和简溪的女儿。”景帝说出了他一直想要说出的话,“我要封你为公主,正你大景皇室公主的身份!”

    “父皇不可!”景越惶急叫道。如果文绣被封为公主,入了皇室宗祠,他和她,就真的成为了兄妹,再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为何不可?”景帝声音微冷,看向自己一向看重的四儿子。

    “因为绣儿她不……”

    “陛下!”文绣打断景越的话,站起身向景帝深深蹲下行礼,“如果陛下公开臣的身份,想必会惊起轩辕氏和德妃娘娘的反弹。对您的计划大为不利。臣愿意做万民眼中您的臣子,做您一个人面前的女儿!”

    “这样太委屈了你……”景帝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已经负了简溪。不愿意再让她的女儿受苦。

    文绣摇摇头,心里忽然生出极强的愿望,冲口叫道:“爹……”

    “你叫朕什么?”景帝一愣。

    “在绣儿心里,您是父亲,不是皇帝,所以绣儿只想唤您一声爹。”在贵族官宦知达理的人家。子女通常唤“父亲”,但在民间百姓的家庭。还是“爹娘”最为朴实。

    “好,好!”景帝一辈子铮铮铁骨,只在简溪离开的时候哭过一次,这第二次,却是为了这一声朴实到有些庸俗的“爹”。

    ……

    离开了御房,文绣觉得天似乎开阔了许多,吸一口空气中寒冷的梅香,连阴霾多日的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

    “绣儿!”景越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何事?”文绣淡淡的应道。

    景越快走几步,走到文绣对面,盯着她质问道:“你刚才为何阻止我告诉父皇,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你就那么想当皇室宗女?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我和你再没可能!”

    “无论我现在是谁,是什么身份,我和你都没有可能。我很忙,你应该也很忙,下午再见吧!”文绣越过他想走。

    “站住!”景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我现在就去跟父皇说,说你不是他的女儿!”

    “如果你想我死,你现在就去。”文绣的声音冷入骨髓。

    已经认准了文绣是他和简溪女儿的景帝,一旦知道了文绣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会怎么做?

    不但文绣,恐怕整个华文府都只能丧命于景帝的怒火之中。

    “没什么可是。”文绣靠近景越,清美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诀别,用几乎只能算是轻呓的声调说道,“你只能娶孟君瑶,然后依靠孟中的势力,争取到皇位。否则你我都得死!”

    景越被文绣赤裸裸的直白惊住了。

    “你果真是个冷血绝情的人……”半晌,景越才说出一句话。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瓜的行为。也是自寻死路,不要跟我说你不想要这个皇位,否则在他决定你的婚事时,你便会反抗。”文绣甩开他的手,冷冷的说,“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冷血,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文绣毫不留情的揭露,让景越心中难受之极,只想发泄一番心中的愤懑和怒火。他一手钳住住文绣,低头便要吻向她。

    文绣哐啷一声抽出靴子里的短匕,刷一声刺在景越胳膊上。

    景越闷哼一声,手臂流出的血瞬间浸透衣衫。

    “你真的如此冷酷无情……”景越看也不看胳臂上的的血,眼中的伤痛让文绣几乎不忍看下去,她握着匕首的手抖了抖,猛地转过身,颤抖道:“这是皇宫内院,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还有,我会同意上官的求婚。”

    “我不许!”景越低吼,“你若是嫁给上官文,我会杀了他!”

    “那么,你娶我?”文绣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我……我以后会……”

    景越的犹豫让文绣心中最后一丝留恋也被这寒冬的风冻住,她把匕首插入靴中,惨笑道:“想不到你我竟走到今日,其实,你和你父皇都是一样的人。”

    当年简溪惨死,景帝为了帝位,终是忍住了仇怨,直等到十五年后也没有杀了那些人。现在临到简溪的女儿……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轮回?

    “回去包扎一下吧,不要耽误了下午的订婚大典。”

    文绣说完,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直到走到东侧城门,遇到了一直等候她的上官文,隐在眼中许久的泪水才滴下来。

    “绣儿莫哭……”上官文把她拉到马车上,掏出一方雪白手帕,动作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

    绿儿和维达见了也不敢吱声,默默的对视一眼,坐在了车辕上。

    “你现在是五城提督了,还能这么悠闲?”文绣拭干泪水,强颜欢笑道。

    “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能有什么可忙的。”上官文微笑,脸颊上的疤痕让他看上去平添了一股粗狂之美。和他原本身上的俊逸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

    “等这件大事定下来,我便和你一起去扬州。”上官文仿佛在说着很小的一件家常琐事,“我们上官家一向只站在皇帝这一边,谁是皇帝,我们便支持谁。”

    “你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文绣抬起泪眼朦胧。

    “哪怕是太子,在我眼里也比不得你的一个笑容重要。”上官文见她小脸憔悴,满眼伤痛,忍不住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见她这次没有抗拒自己,上官文心中欣喜不已。

    “我绿儿说你在扬州有庄子种番薯,还开了个茶楼,里面卖的吃食闻所未闻,心中好生向往。赶明儿你也做给我尝尝?”

    文绣伏在上官文怀里,闷声道:“那要等春兰做给你吃,我可不会。”

    上官文小心翼翼的又说:“我已经和父母说了向皇上求娶于你,父亲倒没说什么,母亲却是……不过你如今贵为县主,她也没什么可挑刺的。再者,我也不在乎她的意见。”

    “嗯……”文绣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上官文的心瞬间被狂喜占据,原本只是虚扶着她的手,立刻紧紧把她抱住。

    人生最大的梦想得以实现是什么感觉,直消看看上官文便知晓。

    从第一眼看到文绣,上官文的心中再也抹不去那坐在湖畔孤单饮酒的身影。他紧紧抱住文绣,就像保住了整个世界。

    文绣忽然觉得马车走的方向有些不对,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有些茫然:“现在这是去哪里?”

    “去定国公府。”

    文绣疑惑:“去你家里做什么?不是还要去端王府参加君瑶的订婚宴?”端王是四皇子景越的封号,端王府则是景帝赐给他的府邸。

    “你想去?”上官文没想到文绣居然还愿意参加同时背叛她的景越和孟君瑶的订婚宴。

    “君瑶……这件事毕竟不是她的错。”文绣始终对孟君瑶没有任何愤懑。

    原本上官文只是想带文绣回家散散心,不去接触景越的事,但既然文绣不介意,他自然满足文绣的一切愿望。

    当下马车便调转方向,向端王府方向驶去。巧合的是,端王府和文绣的锦绣府在一条大街上。

    可笑文绣离开京都前出入锦绣府几次,居然都没注意到已经建成的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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