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抽的在里头转了一圈,也没碰见一个人,就自个儿站在院子中间呆呆的看着,心里百般滋味,仿佛当年那个老头还坐在那张盘龙沉木椅上,佝偻着背慢慢的站起来,那双浑浊的褐黄色的眼珠子仿佛要看透你这辈子的沉浮,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才从回忆中抽身,便不再留恋的走出万寿兴隆寺。
    先死而后生,老人家的占卜确实灵验了,她放下对过去的最后一丝留恋,现在她才是冯家的人,上个辈子的恩恩怨怨可不就在今天烟消云散罢。
    脑抽裹紧身上的羽绒服,鼻子跟脸颊都被冻得透出一层反而妖冶的绯红,似含羞,似少女的风情,但这脑抽的却浑然不知,只沿着北长街慢慢的走在堆积的薄雪地面上。
    你说她看也去看过了,这该回去了吧,她出门的时候完全是一头热的冲动,只带了个钱包,在车上才发现手机也落病房里了,可她现在却突然嘴馋,想吃全聚德的烤鸭,而且还偏偏要去自己跑去买,这不,偌长的北长街上,其他人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孕妇在飘雪的天气里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在路上,尤其那肚子大得让人不得不为她捏一把汗,生怕雪天路滑她一不当心给磕着碰着了。
    走了七八分钟,路上车来车往的就是打不到车,她又没带电话,梁阿姨现在还在香山那边做饭呢,完全就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外头,要是知道岂不担心死咯。
    停下来喘了一口气,一手扶着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过往的车辆,这脑抽的想过对面马路,谁知道另一辆黑色的小车经过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给撞着,要不是她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后果就不得了了。
    那车停是停下来了,就见车窗一摇下,里头一对小年轻,男的西装革履看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那女的就不行了,大冷天的在里头只穿着桃红色的连身窄裙,整容削骨后的鞋拔子脸,打扮得艳丽火辣,活脱脱的一个现代都市的摩登女郎。
    “欸,没撞着吧?”女的就开口问那男的。
    “没事,就差一点儿。”
    “还是个孕妇呢,快走吧,省得被人家给讹上了,这年头碰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可得小心点儿啊。”女的快速瞥了一眼淘淘,不冷不热的笑着说,又让那男的赶紧把车开走。
    淘淘一肚子的火气,原本就差点被人给撞了,这神经病的小年轻的对话又偏偏当着她的面说的,她立即就板着脸冷冷的质问,“你们怎么开车的,什么叫碰瓷的,这明明是斑马线你么就应该减速行驶,你刚才那车速减了么?”
    “哎,又没撞着你,还你有理了呐,神经病是吧?”那女的瞪了她一眼,又一推搡旁边那男的,语气挺傲慢的催促着。“快走,甭理她,我看她就是想讹咱们呢,再待一会儿,我看她就紧巴着咱们不放了。”
    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淘淘想着只要车上的人给自己好好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却被女的这话给气得快胃出血,眼见那两人想要开车走人,她也挺不服气的,就走到旁边去拍人家的车窗,可拍了才没两下,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当时就蹲坐在地上,疼得没有分毫力气再站起来。
    她刚才差点被扯撞,蓦地受了惊吓,腹腔压力急剧增高,致使胎膜破裂,腿间只觉得黏糊糊的一片,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羊水破了,只坐在地上没办法行动,疼得一张小脸都变白了。
    那对小年轻起初见她那样,还以为她是装的,又打了好几次喇叭,见她仍躺在地上,两人确实也心烦了,想开车走但淘淘又靠着车子开不出去,这两人只好干坐在车上吹胡子瞪眼,看地上的人能演到啥时候。
    旁边一些人倒是渐渐多了起来,小年轻刚好堵在斑马线上,后边一大排的车子堵着,尤其是在小年轻后头就是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轿车里坐着也不是别人,正是从中南海见完领导刚驱车离开的秦赞大将,秦赞前段时间刚被授予大将军衔,在京工作也刚半年而已,前天刚随考察团从美飞回京,今天刚好在中南海见过领导,他这个点能遇见这事,也算是巧了。
    秦赞见车子没再往前开,只平和的问到司机,“前边怎么回事?”
    “报告首长,好像是地上有个孕妇坐着,阻着前边那车子没法走了,就挡在了斑马线中央。”
    “孕妇?是被撞着了么?”秦赞略一提眉,沉着嗓音问道。
    司机摇开车窗,探出脑袋看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首长,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前边一直堵着没办法绕过去。”
    秦赞沉吟了一会儿,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想看下具体情况。
    “首长,您这是?”司机急忙也熄了火赶紧跟了上去,也不管后边马路已经堵着一大排的车子。
    “看看怎么一回事,总不能让路一直堵着。”秦赞淡淡的说道。司机没办法,只能紧随首长身后护卫,谨防事故发生。
    此时围观的人并不算多,窸窸窣窣的,不过大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并未有人愿意搭一把手,估计也还在猜测是否是碰瓷吧,又看见从前边走过来一个身穿军装,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大家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秦赞先瞥了一眼车内的人,发现是一对年轻人后并未觉得讶异,又上前去看那孕妇,刚想开口询问,冷不防看见满头大汗的怨妇紧紧咬着牙侧过脸,心底一惊,只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淘淘?”
    脑抽的此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很激动,那感觉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只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来人,鼻子一酸,双手却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秦叔叔……求求你送我到医院,我的孩子……”她艰难的咬着牙蹦出这些字句,满脑子只关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她肚子痛成这样,怕是不是会出问题。
    秦赞心里虽然无比震惊,但依旧抱起她,一边对紧随其后的司机命令道,“马上给我联系军总医院这边,还有,联系警察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先开车去医院。”
    淘淘感觉自己被人抱进车内,她又神经兮兮的紧紧揪着秦赞的袖口,哭着说,“秦叔叔,我肚子很痛,我的孩子会不会……”
    秦赞也来不及问她肚子是怎么一回事,只尽可能的柔声安慰她,“很快就到医院了,孩子肯定会好好的,你先别着急,先调整下呼吸,尽可能的往别的方面去想,想点开心的事情啊。”
    淘淘努力的点头个头,但肚子的阵痛却叫她没办法分心,只能拼命的揪着秦赞的袖子,整长小脸如白纸一样苍白憔悴,而军总医院这边刚接到电话,立即提前做好准备,首先楼下安排好了一辆担架车,又临时抽调了十几名最好的妇产科的大夫随时候命在手术室内,谁让这是秦赞首长亲自拨的电话呢,依秦家如今在军界的地位,就撑得起这样的排场。
    等秦赞的车子一开入军总医院这边,所有人的视线立即盯着那辆黑色轿车。
    车门一打开,就看见秦赞亲自抱着个大肚子的孕妇出来,孕妇整张脸埋被汗浸湿的雷锋帽里,也瞧不出模样,但谁也不敢怠慢了,谁知道这女人跟秦赞是什么关系呢?
    刚把淘淘一路送到手术室,咱们秦赞将军还没喘一口气呢,这就接到儿子秦一臻的电话。
    儿子那边显然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哽咽了老半天才跟他说,“爸,淘淘怀孕了,孩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砰!”向来冷静自持的秦赞首长也失控了,手机从耳边滑落砸在地上,整个人直愣愣的盯着亮红灯的手术室,这里头即将要生产的可是秦家未来的儿媳妇,要出生的或许就是秦家的孙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于儿子突如其来的说法,秦赞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旁边司机小黄也不知道第几次喊首长了,见首长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又慢腾腾的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只皱着眉抿着唇不发一言,待小黄将他的手机捡起,他才重新放回耳边,幸好那边秦一臻对秦赞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并不急着挂电话,站在秦一臻旁边的还有一脸焦急的于晴,她比儿子还要着急呢,接过电话冲口就问道,“老秦啊,你这边好歹也吱个声啊,这、不管怎么说,都是秦家的孙子不是,是你秦赞的孙子吧,这孩子们的事情之后再过问也不迟,你先说说这事究竟怎么解决吧。”
    于晴还以为秦赞是不答应淘淘跟儿子的事情,其实就连她自己至今也弄不清楚儿子跟淘淘是怎么一回事咧,可她那天看见淘淘的肚子明显就是快到预产期的了,这些天在大院里看见其他人推着婴儿车出来,看见别家的孙子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夜里睡觉翻来覆去的想的都是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这回算是美梦成真了,儿子冷不防的告诉自己,淘淘肚子里的孩子是秦家的,可让于晴喜忧参半呢。
    其实原本于晴光听儿子这么说还不大相信的,可当看见儿子一脸笃定模样,于晴也开始动容了,又把儿子跟淘淘在上海的时间那么一推算,愈发的相信淘淘肚子里头的孩子是秦家的咧。
    “解决什么事?”秦赞眼睛瞅着手术室门口,因为巨大的冲击对夫人的话也只听了个断断续续。
    “还能有什么事?我是问你呢,儿子跟淘淘怎么办?我不管啊,反正我就是要抱孙子,你这要不同意也得同意,我看咱找个时间上冯家一趟吧,前几天我在协和医院碰见淘淘了,那肚子大得,预计也快生了,咱最好就是打铁趁热去冯家提亲算了。”
    “上次提亲人家不是给回绝了么?”秦赞总算冷静下来,只皱着眉问他夫人,其实心里也未尝没有这么想法,只又担心操之过急反而得罪冯家。
    “那次不是情况不同么,现在淘淘怀了一臻的孩子,这孩子往后总不能没有爸爸吧,冯家要是考虑妥当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淘淘嫁过来嘛,我这几天也打听过了,没见冯家最近操办过什么婚事呢,淘淘之前突然就出国了,我看就是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还不如趁着这时候去冯家提亲,老爷子指不定心一软,就答应咯。”
    “先别说这些了,你还是跟一臻来军总医院一趟吧。”
    “怎么了?是要去看望老爷子?”于晴打听到冯老爷子前段时间在军总医院住院,便以为秦赞是想全家人一块过去拜访。
    秦赞紧接着只叹气,眉头始终紧紧攒着从未放松一刻,毕竟淘淘还在手术室呢。“我在路上遇见淘淘了,这事说不清楚,现在她刚推进手术室生产。”
    “什么?哎呀,你这事怎么不早说啊,你、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得了,得了,我挂了啊,我跟一臻现在就出门。”
    秦一臻只抓着于晴的胳膊,急忙问道,“妈,怎么一回事?爸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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