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有重要事情。”旁边一个穿着常服的衙役说道:“不然,右佥都御史大人也不会让咱们弟兄们跟您过来了!”
    旁边好些个与他一样常服大半的衙役颔首称是。
    他们都是都察院的。
    口中的‘右佥都御史大人’,自然就是廖鸿先了。
    端王孙还欲再言,楼梯上跑来了个衙役,轻声说道:“出来了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在往王府旁边的巷子里钻。刚才咱们不是瞧着那巷子尽头有辆可疑的马车么?八成就是那婆子准备的!”
    “有戏!”端王孙来了精神,又狠命丢了四五粒花生入口,大手一挥,“行动!”
    古妈妈出了王府,就大大松了口气。
    走进巷子,远远看见巷子那头的马车了,她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忙加快步子,小跑了起来。
    突然,车子被人影遮住。
    七八个气势十足的男子出现在了巷子口,将去路硬生生堵住。
    古妈妈暗道不好,回头去看,却见五六个人围了过来,将来路也给堵住了。
    古妈妈一下子遍体生寒。
    她警惕地望着围过来的人,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是梅家派来的,还是王府?”想了想,那两家不太可能,又道:“难不成……是崔家?”
    “好好好。”一个少年晃着身子从人后走了过来,“真是条好鱼。什么都还没问题呢,先招了。”
    他看着这些身穿常服的都察院衙役,问道:“想知道他们是哪儿的?”
    古妈妈沉默。
    端王孙眨眨眼,嘿嘿一笑,说道:“告诉你。刑部的!”
    众衙役面无表情看他扯谎。
    古妈妈知晓廖泽昌就是被关在了刑部。听了他这话,腿就开始发抖。
    两人上前,持刀将她押住。又上前翻身,看她有没有带什么凶恶利器。
    端王孙笑眯眯说道:“如果你从实招来,那架在你脖子上的刀,或许能往外挪动几分。要不要活命,就看你诚心多大了。”
    他这意思,自然说的不是此时架在古妈妈脖颈上的刀。
    而是说,断头刀。
    古妈妈沉默了会儿,说道:“那奴婢全招。只希望大人们能留奴婢一条贱命。”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离开时候,桃姨娘的三番两次的阻拦,又道:“王府的桃姨娘还有崔家的少夫人,就是王府刚嫁到崔家的那位姑娘,也与此事有关。奴婢都能尽数说出来。但求大人们怜悯我实话实说,让我少受些刑罚的苦。”
    端王孙没料到自己什么都还没问,这人先招了一些出来。
    他摸着下巴笑,“好说,好说。希望你看到三司的那些人时候,也能这么坦白老实。”
    ……
    好似一夜之间,崔家就垮了。
    满朝皆惊。
    在大家看来,崔大人着实是个清官。一生清廉,为官极正。
    有些官员就算为民请命,却也有些小毛病,比如喜爱银钱,收受些不太大额的贿赂。这些事情,众人看在眼里,虽不会摆在明面上张扬出来,却心知肚明。
    可崔大人从来没有过。
    他从来不收贿赂。
    因此,众人都觉得他是个好官,清官。
    抄家的消息传来后,大家齐齐震惊,私下里,都要互相问一下,崔大人这是沾上了哪门子的大案要案了?
    看看近日来陛下面如寒霜,诸位大臣暗暗商议过后,都停下了给崔大人求情的心思,暗自观望。
    直到崔家被抄时记录的单子回到京城后,此事方才露出冰山一角。
    有官员职权所在,得以接触到那个单子。还没看完,只稍稍瞄了几眼,就被震得跳了起来。捏着长长的厚厚的单子,不住问同僚:真是崔家的?当真是那个崔家?
    待到数额清点出来,整个朝中大家俱都没话说了。
    ——当一个官员的银子加起来比国库还要多的时候,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再后来,三司审完,崔大人当年大力支持二皇子、为二皇子逼宫谋反提供了大量金钱支持才浮出水面。
    众人俱都抹了一把冷汗。
    虽不知崔家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但就他们的表现来说,绝对足够抄家斩首的了。
    至于梅家……
    在搜出了与崔家大批生意往来的账本后,渐渐地,物证人证接踵而来。梅家亦是被抄家。以梅大学士和梅夫人为首,梅府几十口人被押入天牢。
    不过,崔、梅两家交易往来的是哪种货物,并未对外公开。
    就在此时,两广的某处,几个山头,燃起了大火。
    ……
    “几日不见,宏哥儿又长高了不少。”江云昭看着太后怀里咿咿呀呀不住说话的小家伙,吃惊地说道。
    太后笑眯了眼,怜爱地摸着陆应宏的小手,说道:“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你看他现在,就比你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多懂得许多东西了。”
    陆应宏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江云昭看,半晌后,突然扬起了个笑脸,伸出手来,朝江云昭张开双手,挥了挥。
    江云昭被他可爱的模样都笑了,轻轻握着他的小手晃。
    太后哈哈大笑,说道:“他这是让你抱呢。”说着,将怀里的小男孩儿往前抱了抱,到了江云昭跟前。
    江云昭本就看出来了陆应宏的想法,只是太后一直抱着陆应宏,她不好那般说。
    如今看到太后允了,她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将小家伙好生抱在了怀里。
    太后看她动作仔细认真,笑弯了眉眼,“你不用那么小心。听说你两个弟弟小时候,你经常抱着他们玩,比起其他小姑娘来,你有经验多了。放心,只管和平时一般就好,摔不着的。”
    江云昭掂了掂小家伙,更加吃惊地道:“还挺重。”
    “那是!”太后自豪说道:“我手里养大了好几个孩子了。各个都吃好睡好身体好。说起来,这几个小子小时候都胖乎,就你家那个,自小就不爱长肉,光长个子。还猴精猴精的,到处乱窜。”
    说到廖鸿先,太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把廖鸿先从小做过的坏事臭事一一列数。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说到了吴倩然。
    太后知道江云昭心宽,不会将这些个事情搁在心上,就也没止住话头,顺着说道:“那小姑娘也真是个有胆量的。自小到大,鸿先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得亏了她会异想天开,竟是从小时候那些个芝麻绿豆大的几次接触上,硬生生抠出来鸿先对她特别的地方来。”
    江云昭被太后的语气逗笑了,说道:“听她说,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你以为鸿先谁都瞧得上啊?”太后眼中满是不屑,“元睿也就罢了,被他爹给训得服服帖帖的,平时的时候都注意言行举止,吴倩然硬凑过去,他就也只能带着。可鸿先那臭脾气……不是我说,也就你能治得住他。认识你后,他收敛不少了。不然的话,怕是整个京城都要被他翻过来了。”
    江云昭干笑道:“没有吧。”
    “怎么没有?”楚月华从不远处行来,说道:“当年的时候,你认识他不久,我却是知道他许多年了。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太后接道:“可不是。你当端王家的那个孙子,他们几个怎么对他服服帖帖的?从小到大给揍怕了。”
    江云昭搂着陆应宏就笑了。
    陆应宏也跟着她笑。
    太后看看江云昭,再瞧瞧她抱在怀里的可爱的小孙子,忽然开口问道:“昭儿成亲也有不少时候了,怎么还没动静?”
    江云昭被这句话震到了,一下子呆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月华十分无奈。
    她上前握了握江云昭的手,将陆应宏抱了过去,对太后说道:“母后,昭儿还小呢,不急。不然的话,太早了对身子不好。”
    太后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虽然有几分担忧,却依然颔首道:“这倒也是。再养一两年再怀。到时候,也能顺当些。”
    楚月华笑道:“那就是了。”
    本以为这事儿不过是太后的一时兴起,说起来后,就也这么过去了。
    谁知到了吃饭的时候,太后望着满桌的膳食,若有所思了半晌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要不,让太医给你们两个看看吧?”
    江云昭见太后是对着她说的,暗道是不是太后怕她身子不好,不易受孕。正想着怎么回答才好,谁知太后接下来的那一句,却是再次把她给震到了。
    “你到现在都还没喜讯……该不是那小子不太行吧?”
    ☆、168|6.城
    廖鸿先来接江云昭的时候,只觉得这宫里头阴风嗖嗖冷风肆意。不知怎地,就有些脊背发寒。
    太后见了他,语重心长道:“平日里既然政务繁忙,就要注意补身。不然的话,过于繁忙拖垮了身子,后悔都来不及。你可要记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廖鸿先颇有些莫名其妙,含笑应了,疑惑地去看江云昭和陆元睿。
    陆元睿先前是与她们一同用饭的,自然听到了太后那番话,不禁莞尔,只盯着他笑,却也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江云昭……
    江云昭默默地扭过头,去欣赏屋子里摆放着的花架子了。
    直到晚膳的时候,太后新派去的御厨特意用鹿鞭熬了补汤,端到坐上来,廖鸿先方才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补品往前一推,斜睨着那碗汤,眼底的不屑蹭蹭蹭往外冒:“怎么回事?姨母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江云昭轻咳一声,低着头将今日太后的话尽数说了。
    廖鸿先咬牙,“你就不替我辩解一二?”
    “辩解了。”江云昭说道:“可是太后不信。”
    太后是真的不信。
    ——两个年轻人,感情又这么好,若身体无碍,必然要经常行事。既然如此,怎会半点消息也没?
    饭后,太后怕江云昭羞涩,还特意派了身边信得过的嬷嬷悄悄问江云昭,可是采取过甚么避孕措施没有。若是无的话,也好想法子给廖鸿先调养调养。
    江云昭一是没记得有什么措施过,二来,也不晓得太后为什么笃定问题在廖鸿先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只得老老实实说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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