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琳可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楚月华多么喜欢江云昭、楚夫人多么喜欢江云昭、楚明彦多么喜欢江云昭。
    因此,廖家和江家结亲,她的难受程度,远远要比她的母亲要大。
    那个时候听了母亲那般说,她还是有一点点不服气的。毕竟自己堂兄吃了那么大的亏。她怎么还能当着他的面,经常去找江云昭玩呢?
    直到……
    直到她前些时候听说了那件事,方才下定决心,专程来这一趟,找江云昭问个清楚明白。
    短暂的走神后,楚月琳没有去理会刚才江云昭到底说了什么安慰她的话。
    她神秘兮兮地走到江云昭身边,轻声问道:“听说……王爷那儿子……”她眨眨眼,朝四周看了眼,不够放心,又半掩住口,凑到江云昭的耳边,“……太监了?”
    江云昭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幸好多年的教养让她及时地刹住了口,硬生生吞了下去。可因为刚才太过震惊,一口气没缓过来,就呛住了,以手掩口连声咳了起来。
    楚月琳忙给她拍背顺气。
    “你从哪儿听说的?”江云昭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赶紧压低声音问道。
    “唔。说来话长。你先说,这事儿是不是你那威武相公做的?除了他,谁敢在王爷儿子面前动刀子?”楚月琳轻声道。
    江云昭默了默——还有王爷儿媳。
    这短暂的沉默,让楚月琳误以为自己猜对了,江云昭是默认了。
    楚月琳开心地低声道:“还真是你那相公做的?我就说嘛,那坏家伙先前是个极其花心的。你这么貌美如花地在他面前,难保他不动心思。”
    江云昭正想辩解,说不是廖鸿先做的。就听楚月琳又不甘不愿地开了口。
    “如果……如果他为了你把自家堂弟都给……都给那个了……嗯,那说明他还是很疼你的。那我……我也就不计较他把你抢走了事情了。”
    楚月琳期期艾艾说着,又竖起手指对天,“我发誓!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江云昭张了张口,突然想到一事,惊然讶然,“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这些?”
    “咳!这还不简单?我都要出嫁了,有些事情,嬷嬷也大致教、教过我了。”楚月琳红了脸。
    因着她性子活泼,楚夫人不够放心,就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她行止规矩。
    那嬷嬷知道的东西多,知晓这位姑娘是要出嫁了的,就在楚夫人的暗示下,也与她讲了夫妻中的一些事情。省得她性子太过大大咧咧,到时候冲撞了夫君还不知晓。
    故而楚月琳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样子,但是,男人都有这么个东西,她是晓得的。
    她小小声道:“那人已经那个的事情,我是、是经过爹娘屋子的时候,偷听到的。”
    廖泽昌被梅大人压在身下时,三司的人都看见了。特别是紧跟在自己头儿身后的那些个,站在前面,看得最是清楚。
    当时梅大学士和廖泽昌全身光溜溜的,廖泽昌缺了什么东西,还不一目了然?
    偶尔有几个嘴不严的,就漏出了风声。
    楚月琳听父母说到‘太监’一词,就在嬷嬷教导的时候,有意无意问起来‘太监’和男人有什么不同。那嬷嬷竟是告诉了她。
    楚月琳就发挥了下想象力,将这事儿与廖鸿先联系到了一起。
    江云昭又默了默。
    难怪嬷嬷不放心楚月琳,一路跟着来了京城,就连楚月琳来酒楼见她,都非要守在门口跟着。
    敢情是楚月琳问的问题太多,让嬷嬷起了疑、不放心?
    想到楚月琳为了弄清这事儿也付出了颇多代价,再看着她认真到极致的模样,江云昭想要为廖鸿先辩解的话到了唇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有些犹豫地问楚月琳:“你真的……愿意因为这个,不再生我们的气?”
    “那当然!”楚月琳激动得两眼发亮,“他为了你,连刀子动用上了。真汉子,够爷们!”
    江云昭干笑了几声,端起茶盏猛灌茶。
    ——她决定好了,此刻不帮廖大世子开这个口了。
    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暂时在楚月琳的心里多延续一段时间吧……
    ……
    因着和楚月琳的这次见面,江云昭的心情很是不错。
    回到家中的时候,却是遇到了心情颇为不佳的廖鸿先。
    刚进晨暮苑,江云昭就发现院内气氛不对。
    走的时候,还是一片和乐的情形,怎地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起来。听不到说笑声就也罢了。怎地连脚步声,也都放得极轻,基本上一点都听不到了?
    她疑惑着进到院中,看到她的时候,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江云昭唤来红莺,问她怎么回事。
    红莺指指书房,无声地说道:“世子爷回来了。”
    平日里廖鸿先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该怎样还是怎样,也从未出现这种情形过。
    江云昭有些明白过来,轻声问道:“他乱发脾气了?”
    红莺猛摇头,轻轻咳了一下,十分小声地说道:“世子爷不用发脾气。只这么冷着脸看一眼,大家就都怕成这样了。”
    江云昭讶然。
    廖鸿先没对她凶过,她是想象不到那家伙可怕起来能到什么程度。
    红莺指指茶水间,准备去沏茶。江云昭见她怕得紧,便颔首同意了。
    红莺忙不迭地放轻脚步过去那边。
    江云昭疑惑地走到书房,轻叩了下门。没听到声音,却发现门没关。
    她把门推开一点缝,看到廖鸿先正坐在太师椅上,拿着一本书合目小憩。他眉端紧拧,双手将那书攥得死紧,好似正经历极大的痛苦一般。
    江云昭忙推门入屋,阖上了房门后,走到他的身边。
    廖鸿先呼吸匀长,显然是睡着了。只是不知梦中遇到了甚么,让他这般难过。
    江云昭看着他紧拧的秀挺的眉端,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抚平。
    探指出去,刚要触到。突然,一手出手如电,瞬间擒住了她的手腕。
    江云昭吃痛,轻呼出声。
    廖鸿先猛地睁开眼,瞧见是她,忙松开手,睡眼惺忪地道了声“抱歉”。随手将书册丢到地上,拉过她让她坐到她的腿上,给她轻揉手腕。
    “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江云昭看着他睡意尚深,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察觉我过来的?”
    廖鸿先揉了下眉心,说道:“因为回了家,睡得有些深。你走来的时候我没听到,伸手过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语毕,又道了声“抱歉”,“刚才睡得太熟,没有反应过来是你,一下子就出手了。”
    “没事。”江云昭摇摇头,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伏在他胸前,探手环抱住他。
    他很瘦,她这样环抱,竟是能搂的过来。但是,因为练武,身上全是绷紧的劲瘦肌肉,一点也不硌手,给人一种极其可靠的温暖之感。
    她刚将他搂紧,廖鸿先就顺势收拢双臂,回抱住了她。
    “听说你今日不开心。怎么了?”
    廖鸿先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了个消息,心情起伏大了些。怎么?吓到人了?她们怎么说的?”
    “没人说什么。”江云昭木着脸说道:“你把人吓得全都不会说话了。进了院子,连个应声的人都没有。”
    廖鸿先低低笑了。
    片刻后,他叹道:“梅家和崔家,要倒了。”
    “真的?”江云昭忍不住惊喜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嗯。”廖鸿先道:“是真的。”
    江云昭思量了下,又有些疑惑,“这不是好事么?你为何那般生气?”
    说到这个,廖鸿先唇角的笑意骤然消失,抿成冷硬的弧线。
    江云昭坚持着与他对视。
    许久后,廖鸿先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江云昭的发,轻声道:“还记得我说过,我见过吸食那种烟叶的人吗?”
    “是。”
    “我刚刚就是想到他沾染上此物后的痛苦模样,方才心中难过。你可知,他是谁?”
    江云昭摇了摇头。
    廖鸿先微微垂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江云昭震惊到无以复加,差一点跳下来。
    廖鸿先忙一把将她捞住,搂紧。
    江云昭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讷讷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他……他怎么会……”
    “他后来不是突然生病了、身体不好么?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是,那东西怎么进到宫里去的?太后也没发现么?对了,太后有没有事?”
    “没事。其他人都没事。”
    说起当年之事,廖鸿先的眸中一下子凝起了煞气,“那时候二皇子为了控制住他,竟是想出了这个恶毒主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件事他不让旁人知晓。太后也不知道。”
    后来二皇子死了,他身边的人知晓这件事的人,也尽数自杀。想要再查这件事的线索,居然断了。
    好在后来有了易大少爷和梅家之事,这才让此事重新浮出水面!
    江云昭将前因后果思量一遍,突然明白过来,“那上次来的老太医……”
    她问起的,是她那时候去到梅家诗社后,廖鸿先生怕她沾染上了那东西,特意请来为她看诊的老太医。
    “没错。出了元睿和我外,只有他知道。”廖鸿先抬指抚上江云昭的唇边,轻柔而又怜爱,“他医术高超,给……看过病,知晓那毒物的厉害。所以我才将他请来,为你诊断。”
    想到当年坐在龙椅之上的威严长者,宽厚而又仁爱,江云昭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难过。
    “不能饶了他们!”江云昭恨声说道:“他们凭什么想要掌控别人的生死苦乐!那些人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丝毫都不顾及旁人。当真可憎!”
    “你放心。”廖鸿先看她气得微微颤抖,忙将她重新搂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宽慰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刚才说梅家和崔家,都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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