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过四五米。一个肆意精熟,一个英姿飒爽,紫裙蓝衫,衣袂飞扬,化作蓝天绿茵之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围观众人高声欢呼,不停为两人呐喊。
    亚洛莲骑术极好,一直领先在前,戚夙容逐渐被拉远。就在两人即将跑完全程时,亚洛莲的马突然嘶叫一声,前蹄高高跃起。
    “啊!”亚洛莲受惊,紧紧拽着缰绳,极力稳住身形。但身下的马如同发狂一般,上下乱窜。
    几名骑士见势不妙,立刻策马前去援救。
    这时,戚夙容驾马飞快从亚洛莲身后奔来,眼看亚洛莲即将掉下马背,她横手一勾,将她勾上自己的马背。
    马匹向前奔驰了一会,最后在戚夙容的控制下缓缓停下。
    亚洛莲脸色发白,趴在戚夙容身前不停喘息。
    戚夙容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
    亚洛莲挥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飞快跳下马背,气冲冲朝那匹发狂马跑去,扬起鞭子就抽起来:“该死的畜生!害我丢这么大脸,今晚就把你宰了。”
    这匹马被几名骑士控制着,无法逃跑,只能在鞭子下发出痛苦的嘶鸣。
    达坦阻止不及,只能皱起眉头,阴晴不定地看了看“卓凡”。马匹突然发狂,不知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随即又想到赛马是亚洛莲提出来的,那男子似乎不可能提前布置。
    抹去心中的怀疑,达坦派人查看马匹的状况,结果是亚洛莲挥鞭使力过重,导致马匹吃痛发狂。这对从小与马打交道的亚洛莲而言,算是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亚洛莲脸色难看,招呼都没打一声便跑回了营地。
    伊仑暗自摇头,这亚洛莲美则美矣,但气量狭小,脾气娇纵,实在不适合做他的妻子。他又将视线移向戚夙容,见她星眉朗目,气质俨然,一身不输于男子的风采和不同于女子的从容是如此特别,令人心动。可惜她是中原女子,而且身份未明,又非完璧……
    伊仑对曾经占有她的男人生出一股妒意,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之前定下的三天似乎太长了,他应该当晚就要了她!
    “抱歉,让亚洛莲受惊了。”伊仑对达坦抱拳道,“今晚伊仑设宴,为亚洛莲压惊。”
    达坦点点头,微笑道:“不必道歉,都是小女娇纵,让她受点教训也好。”顿了顿,又道,“不知那名叫‘卓凡’的少年与少族长是何关系,你似乎很看重‘他’?”
    “‘他’是伊仑的朋友。”伊仑回道,“以后可能会常驻渤亚,负责处理一些生意。”
    “原来如此。”达坦不在多问,转而提出一个要求,“伊仑,小女对你仰慕有佳,你待会若能去与她说说话,她一定会很高兴。”
    “达坦族长开口,伊仑怎会拒绝?午饭时,伊仑亲自去请她。”
    “哈哈,那就有劳了。”达坦仰头大笑。
    一对人马又在草原上畅玩了半天,才尽兴而归。
    营地里升起篝火,饭香四溢。伊仑信守诺言,亲自去请亚洛莲出来用饭。亚洛莲果然怒意全消,笑吟吟地跟在伊仑身边。
    晚上,内营又举办了一场篝火宴会,不过规模小了许多,主要是宴请达坦父女和几名高级将领。
    戚夙容又被拉去凑热闹,坐在伊仑身后,被亚洛莲狠狠瞪了好几下。
    她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伊仑时不时的关照,让她想不被人注意都不行。不少人见此情景,都觉得有些纳闷。伊仑少族长与那男子适合关系?他们之间的气氛,是否过于暧昧了?
    晚宴结束,戚夙容被伊仑强行拽入自己的帐篷。
    戚夙容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少族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答应替我隐瞒身份吗?但你这般放肆的举动,岂非昭然若揭?”
    伊仑低沉地笑了几声,斜倚在兽皮椅上,懒懒地望着戚夙容。
    戚夙容被他看得不自在,平了平气,抱拳道:“天色已晚,今日之事暂且算了,在下告辞了。”
    伊仑耳朵微动,突然拉住戚夙容的手,将她拖到自己怀里,翻身将她压住。
    戚夙容脸色一变,低喝道:“少族长,你不是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吗?”
    “我反悔了。”伊仑低头咬了咬她的脖子。
    戚夙容身体一僵,挣扎道:“放开……唔。”
    嘴唇被堵住,四肢也被压得动弹不得,两人衣物交叠,身体紧紧贴合纠缠。
    “砰!”突然响起托盘落地的声响,惊动了帐中拥吻的两人。
    伊仑和戚夙容循声看去,只见亚洛莲呆立在帐帘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颤抖道:“你们,你们竟然……”
    伊仑嘴角勾笑,翻身将戚夙容拉坐在自己腿上,挑眉道:“不知亚洛莲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伊仑,你竟然真的喜欢男子!”亚洛莲愤恨地骂道,“恶心,你们太恶心了!”
    伊仑冷哼一声,淡淡道:“亚洛莲,你若想做我的妻子,就得接受我的嗜好,否则我不会对你有丝毫怜惜。”
    “谁需要你的怜惜!我亚洛莲绝对不会嫁给你这样的无耻之辈。”亚洛莲一跺脚,转身绝然而去。
    帐篷立时陷入一片沉寂。
    “你是故意的。”戚夙容盯着他。
    伊仑背靠在兽皮椅上,不置可否。
    “戏已演完,可否将我放开了?”
    “不放。”伊仑又压住她,沉声笑道,“不如今晚就做我的女人吧?”
    戚夙容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好了,我暂时不动你。”伊仑放开她,“不过经过刚才那一闹,你可要小心了,亚洛莲并非大度之人,之后恐怕会找你麻烦。”
    戚夙容瞥了他一眼,说道:“即便你不想娶亚洛莲,也不必搭上自己的名声吧?”
    “我不在乎这个,况且你又不是真的男子。”伊仑暧昧不明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
    戚夙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守护的扈从纷纷对“他”投以诡异的目光,刚才亚洛莲的声音可不小,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次日,有关伊仑喜好男风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部落,众人对此看法不一,有相信的,有怀疑的,有嗤之以鼻的。相同的是,戚夙容所受到的关注比以前多了几倍,只要一出去,必然被人指指点点。
    戚夙容无奈,虽然庆鹰与渤亚联姻无望的结果令人欣喜,但莫名背上一个“男宠”的名头就不太美妙了。
    为此,锦云不惜冒险借图特的名义再次进了戚夙容的帐篷,狠狠将她吻了一遍,差点就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快忍不下去了。”锦云声音沙哑,双目含怒。
    “对不起,我……”戚夙容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不怪你,是我不够强大。”锦云抱着她,宽慰道,“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家。”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中却是怒火中烧。他暗暗发誓,待事情解决,他再也不会让任何男子碰她一根手指!
    “嗯。”戚夙容用力点点头。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但戚夙容却并不着急,因为亚洛莲突然病倒了。
    这场病并非偶尔,而是戚夙容和锦云事先安排好的。锦云跟在图特身边将近两年,除了疗伤解毒之外,最大的收获便是学到了不少医药知识。
    他偷偷给了戚夙容一包毒药,让她有机会便下在达坦或亚洛莲身上。这种毒无色无味,遇水则化,中毒者会出现感染热病的症状。戚夙容当日与亚洛莲赛马时,趁机将毒药下在她身上,因为皮肤上有汗,所以毒药很快便融进皮肤中。
    虽然毒药是图特配制,但除非是刻意验血查毒,否则短时间内都很难看出异常。其毒性不烈,但颇为持久,大约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消退,也符合一般热病的状况。
    亚洛莲这一病,伊仑便暂时无暇再关注戚夙容。毕竟庆鹰是西域大族,若族长的女儿在渤亚出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内营的警戒加强,伊仑虽然不曾怀疑有人下毒,但依然生起了几分防备。
    戚夙容与锦云的计划算是完成了大半,剩下便是如何离开渤亚。但他们也知道,越到最后,越需要谨慎。他们暂时不敢有丝毫异动,甚至不再私下见面,只是静静地等待时机。
    很快,一个绝佳时机出现了。
    达坦族长对此行屡遭挫折感到十分不满,连带看伊仑也不顺眼起来。他干脆放弃联姻,直接向他提出联盟的要求。
    伊仑自然不会一口回绝,只说考虑几日。
    达坦表面微笑,暗地里却传讯,让几个盟友派人施压。
    伊仑吃软不吃硬,对他们的威胁感到十分恼怒。几次争吵之下,达坦带着女儿和一干部众离开了渤亚。三日后,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在渤亚边营三里外驻扎。
    双方争斗一触即发。庆鹰无意与渤亚大战,毕竟渤亚的实力不可小觑,派兵主要是为了示威和胁迫。但伊仑后世“战狼”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渤亚族的战士从来没有畏死之辈,更不会接受别人的胁迫。
    庆鹰的军队驻扎的第二天,伊仑便带着四五百名勇士趁夜偷袭了对方的军营。以数百之众,将三千兵马打得落荒而逃。
    一场影响后世格局的战火由此点燃,而戚夙容和锦云逃跑的时机也出现了。
    ☆、第九十章 殇族
    “什么?卓凡失踪了?”伊仑怒瞪着手下,质问道,“何时失踪的?”
    “昨夜。”
    “昨夜失踪,你今日才上报?”
    扈从垂首回道:“昨夜少族长刚刚奔袭回营,疲惫不堪,属下不敢打扰。”
    “可有派人去追捕?”伊仑的眼中凝聚着风暴,虽知卓凡并非真心与他合作,但骤然听到她出逃的消息,而且还是选择渤亚受难之时出逃,那种被人戏弄背叛的感觉,让他怒火难当。
    “有,卓凡刚刚失踪,属下便派出两个小队沿途搜索,但至今都未曾发现踪影。”
    伊仑蹙眉沉思,卓凡离开渤亚,必然是想赶回关内,在地广人稀的西域,若无人带路,不熟悉环境的人很容易迷失。卓凡若真的是朝尉国的方向逃跑,他的人不可能追踪不到,除非他并非逃往关内。
    “继续搜索,不一定往东,其他几个方向都需要留意。”伊仑在下达此命令时,并不知道戚夙容其实并未离开渤亚,而是换上了渤亚族妇女的服装,隐藏在内营,随同图特大夫和顾锦云一起照顾伤员。
    自从伊仑偷袭了庆鹰盟军之后,双方时有冲突,伤亡也在持续增加,但真正的医师只有两三个,所以照顾伤员的工作,大多渤亚族内的已婚妇女接替。
    戚夙容换上渤亚族服装,将容貌丑化,在锦云的掩护下,顺利藏身治疗营。
    照顾伤员另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能够在第一时间了结战况。数十日之后,渤亚和庆鹰的争斗进入白热化,局势对渤亚稍为不利,伊仑也终于放弃了对卓凡的搜捕。
    顾锦云与戚夙容心知机会已经成熟,趁伊仑带兵离营,两人易装逃出渤亚,打算绕过东南方的蓝布罗湖,再进入关内。离开前,顾锦云给图特大夫留下了一封信,言及自己已经恢复神智,迫切地想要寻找家人,于是匆匆告别。对于图特大夫的恩情,顾锦云铭记于心,日后定然回报。他深知图特的为人,随性洒脱,从不参与各族争斗,只专注与医术。顾锦云的离开,只是让他稍微有些困惑和遗憾,随即便抛诸脑后。
    顾锦云在西域生活了一年多,对路线了然于胸。本来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谁知在经过蓝布罗湖时,遇到了殇族的巡逻兵。
    在戚夙容的记忆中,殇族只是一个小部落,并未参与联盟,这也是她支持锦云选择这条逃跑路线的原因之一。如果是前世,殇族的巡逻兵必然不会随便为难两名旅人,但因为渤亚和庆鹰的争斗,西域各族都进入警戒状态,任何闲杂人等都要接受盘查。
    之前为了方便出逃,戚夙容依然是作男子打扮,而锦云则将胡须全部剃光,恢复俊颜,再不复默驼时的呆傻。
    两人被带进殇族营地,负责盘问他们的是一名殇族达干(相当于大头领)。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打算往哪里去?”
    顾锦云回复道:“我二人乃商队随从,刚刚与胡夏族的兄弟做了一笔买卖,正要赶回关内。”
    “哪家商队,什么买卖?”
    “雁城吴家,布匹瓷器。”戚夙容接口。雁城吴家曾与她在关内相遇,虽未曾合作过,但他们与西域有生意来往是确实无疑的。选择回答布匹瓷器,则是为了安全,避免贵重的金银交易引来对方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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