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伤害比不过她看到凯蒂猫小姐脸色时的心情。
    如果凯蒂猫小姐是个狂热的邪/教分子,这场献祭是她策划或者说认同的,这时候她应该兴高采烈, 觉得自己将要见到自家的宝贝神灵,表情应该是幸福的疯狂的。
    如果凯蒂猫小姐对献祭一无所知, 这场献祭来自未知的第三方,她并不想栽在献祭里, 那凯蒂猫小姐的表情应该是愤怒的充满攻击性的。
    生气又不得不忍住,憋屈又不得不想办法收拾烂摊子……嬴月幻视替老板的废物侄子收拾残局的倒霉员工,哦,不,可能还更惨一点,这种诡异的献祭凯蒂猫小姐有办法逃出去吗?靠近凯蒂猫小姐,察觉到她隐隐的恐惧,嬴月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痛。
    风水轮流转,刚刚还在逼别人去死的人转头自己可能也被坑,嬴月应该笑话凯蒂猫小姐活该,可惜她完全笑不出来,因为自己这个失忆人士比起凯蒂猫小姐这位上司来说面对危险显然更不安全。
    嬴月:所以来回来去就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吗:)
    并不想轻易接受死亡结局的嬴月选择摒弃前嫌。
    “任务没办法进行了……”和她的命比起来,上司肯定更关心任务,嬴月很识时务地以此来作为开场白。
    “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什么任务!”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上司小姐外显的暴躁让嬴月心头一跳,看来情况确实是很紧急了。
    “这当然很重要,我回归吾神怀抱的征途怎么能被打断呢!”嬴月也同样十分暴躁。
    凯蒂:……
    凯蒂小姐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哦呼,原来还是个正常人。
    不对,这么一想更气了。
    此时的凯蒂小姐就像当初被逼去和未婚夫先生同归于尽的她,嬴月听了一堆“吾神”心里也觉得对方是被邪/教洗脑的神经病。万万没想到,凯蒂小姐并不是真觉得为“吾神”奉献很光荣,只是去奉献的不是她而已。
    这不是慨他人之慷嘛。
    嬴月:啊,我要闹了
    “我可是吾神的信徒,怎么能献祭给不三不四的伪神,”可能是记忆里有过相关培训,这些话她张口就来,“吾神可是我的信仰,我的命是属于吾神的!”
    说到这里嬴月用不满的眼神看过来:“您可是我们奈罗的子民,怎么这么疏忽大意,你心里真的有吾神吗?不然怎么一点也不上心。”越说越气,到了后面,嬴月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点怀疑。
    “您不会被肮脏的莱茵腐蚀了吧。”
    话刚说出口,嬴月仿佛意识到什么。
    就,很有可能啊。
    嬴月恍然大悟。
    “可不兴这样的啊,”嬴月的声音里甚至有了点恐惧,“莱茵算什么,我们奈罗可是神的后裔,您不能舍大取小——”
    “她说得没错!”
    嬴月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满是痛惜的谴责,力图把亲近的人误入歧途的遗憾、不敢置信和让对方悬崖勒马的期待整成三三四分的扇形图。
    嬴月和凯蒂站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一楼,身旁的烛台架映照两人的脸。就在这时候,一角的小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插入两人的对话。
    嬴月:……
    你谁呀!
    打断别人说话真的好烦啊!
    嬴月讨厌一些没有分寸感的人,尤其在她抓住机会反向输出的时候。
    还没等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一旁的凯蒂小姐先受到了刺激:“你在干什么!”
    凯蒂小姐的声音不高,但愤怒的情绪可以说表达的淋漓尽致——说话都是用吼的,只是顾虑到可能被外人听见特意压低。
    嬴月:!
    是瓜的味道!
    “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潜伏探查消息,不是不分敌我开启战争!”
    嬴月:懂了,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不分敌我。
    犯罪嫌疑人get
    所以怎么跑?
    以及跑得过程中怎么把他坑死?
    这种人一看脑子就很不好使的样子会把我暴露出来。
    搞死邪/教属于正当防卫,人人有责。
    敏锐从中发觉生机的嬴月默不作声支楞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同时在心里总结。
    人多了就容易搞幺蛾子,邪/教也不例外。相比于还知道顾虑自我生命的凯蒂小姐,新出现搞出如今局面的男人更符合脑海里对邪/教分子的刻板印象。
    他们两个其实也算是代表——奈罗内部两种态度的代表。
    一种是虽然尊重祖宗,但同时更在乎自身利益的鸽派,想苟着等待时机,估计对神灵遗物的用处也有点别的想法。相对于投喂祖宗,可能更想用在自己身上,嬴月本人和凯蒂小姐都是这一派。
    嬴月总结了下:有点二五仔,但不多
    另一种才是真正狂热的邪/教分子,热爱破坏,一心只想壮大势力让神灵强大。
    嬴月总结:神灵舔狗
    两派之间明争暗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最近显然鹰派忍不下去了占据了上风,于是给凯蒂小姐这边的任务横叉一杠子。
    啊,不对,感受到献祭法阵的威力,嬴月改了形容。估计是彻底疯了,想把意见不同的另一派直接打包给神灵当点心。还别说,相比于外敌,很多时候内部的敌人反而仇恨值更高,尤其一方脑子不好使的时候。
    凯蒂小姐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看过去的表情甚至有一丝仇恨。
    嬴月:盯
    “你们是疯了不成!莱茵没有你们想得那样不堪一击,”凯蒂的声音已经有了气急败坏的味道,“你们这样只会让大夏和莱茵都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
    嬴月很懂凯蒂的崩溃。
    两只老虎在打架想要争出个老大,奈罗再说自己的尊贵觉得是神灵后裔,自家人应该知道自己事,海外小国地少人少科技也不发达拿什么和人家拼。
    作为一只心里有鬼的鬣狗,最明智的办法肯定是煽风点火让老虎拼得你死我活趁机捡陋。
    结果,好家伙,鬣狗得意洋洋,老虎还没打呢,直接蹦跶到老虎跟前,起手就是一个连踹。
    是不怕死呢不怕死呢还是不怕死。
    老虎之间火药味再浓那也是互相尊重的,你一个鬣狗算什么东西,两大哥打架肯定要先清场子。
    不过有这样清晰认识的只有凯蒂,觉得自家是鬣狗的也只有凯蒂。不知名男青年显然不这么认为。嬴月也可以理解,邪/教嘛,洗脑活动多,洗多了自己也认为是真的了。
    在男青年看来,大陆上数得着的国家绝不是只有大夏和莱茵两个,自家也得算上,那就是三雄争霸赛,而且自家是龙,最起码是幼龙,其他不过凡虎而已,总缩着算怎么回事,想要暴力平推。
    秉持着这样的心理,类似凯蒂这样的人就是在拖后腿。自家人拖后腿,那不是更可恶。
    两个人吵出了火气,嬴月一看男人的目光开始乱转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果不其然,随着凯蒂的目光也落到嬴月身上,男人嗤笑一声,在凯蒂渐渐变得不善的眼神里指着嬴月道:“怎么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呢?我们奈罗可不像外面的杂种,我们都是一家人。”
    嬴月:……
    真一家人你就不会为难我。
    这种情况显然说什么都是错的,最重要的是……献祭……这破玩意还在运作啊!不用伪装,嬴月苍白的脸色就已经说明了她的虚弱。佯装怯懦摆摆手,嬴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以男青年的个性应该会忍不住难为她的,当然在他看来那不是难为,而是帮助,一家人的互帮互助。他付出关心,对方替他打凯蒂的脸,至于凯蒂会不会记恨对方,又因为是上司更方便直接伤害对方……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青年原本并不在意一个小卒子的木讷,刚想要变本加厉,同时还可以东拉西扯故意拖延时间,让凯蒂多受几分献祭法阵的苦楚,无意间瞥过去,却被站在那里,看似聪明相实则蠢笨的少女吸引住目光。
    这个女孩子,她好像有点好看哎。
    在万千烛光的氤氲中,青年心跳暂停一瞬。也不是说心动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如同走在路边见到一只稀有的蝴蝶立在花梢头,说不清道不明,你就是觉得那只蝴蝶不一样,花也很是不同。
    因为这一瞬间的柔和,到了嘴边的咄咄逼人失了锐气也说不出口,见凯蒂因为他的走神误以为他是故意用这种态度羞辱人气愤离开,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站在烛台前的青年望向空荡奢华的大厅又看向不知所措的少女忽而又有了新的主意。
    “你知道你要死了吗?”他满怀恶意道,可能是嬴月之前一心为神的态度表现的比较好,想到刚才的情景,他的满意又多了几分,越想越觉得新冒出来的想法不要太合适。
    当然,为了想法的实施,他免不了解释一番:“在献祭法阵里死去可见不到吾神。”
    嬴月:那还用你说,而且也并不想见
    “可是,您不是”和我们一边的吗
    嬴月的脸上清清楚楚这样写着。
    青年皱眉,他不是脾气好的人,刚才的解释已经耗尽了柔和的心境带来的耐心,到了这会儿,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索性和他对话的少女是个懂得看眼色的,尽管不理解也不再问东问西。青年干脆把自己的打算直接说出来。
    “跟着凯蒂是没有前途的,你也看见了,我要做什么她都不知道,跟着她可帮不了吾神。大长老年纪大了,他的心变得软弱了,束手束脚的吾神何时才能统御人世。”
    “你以后听我的,按我说得做!”
    嬴月:这个人,招聘技能不给力啊
    但是……
    “好,好的。”
    他的招聘能力需要给力吗?不需要。
    只要还需要用到她,献祭法阵这一劫就可以过了,在生命面前,犹豫的两三秒是她对人设最大的尊重。
    嬴月的识时务让男青年心情舒畅,好心情也让他有了继续说点什么的动力。
    “你跟着凯蒂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你以为她为什么送你去死,难道是真的想让你回归吾神吗?没有特殊的仪式,在莱茵帝国死去可不像在奈罗一样,死了也是白死。”
    “你听说过金闪蝶吗?”
    嬴月:!
    嬴月的专注让青年的情绪高涨,在那双桃花一样的眼睛里,青年突然感受到久违的安宁,这让他的话难得真心许多。
    “莱茵这边查人最喜欢用这个,你以后去探查他们的场所注意着点,沾到那玩意就麻烦了。”
    “放心,你现在身上没有,我探查了。”
    “但凯蒂可不这么认为。她可能觉得你粗心大意了,不知道从哪来的渠道认为你是个弃子,打算放弃你。”
    嬴月:……
    获得新身份的嬴月也获得了生命充值,黑斗篷递给她一件同款斗篷,披上后嬴月立刻就像从寒冬腊月走到春天里。珍惜的摸了摸黑斗篷的毛边,嬴月怀抱着对刚发下来福利的尊重问新任老板有什么事需要干。
    客气的那种。
    希望老板最好一辈子都不发任务。
    男青年看过来一眼,屈尊降贵道:“等。”
    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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