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亲朋好友和来自各城池的城主、政界大人们光临鄙店,不远千里来赴鄙人小女和洪府少公子的定亲之宴。在下乃一介卑劣商人,能得洪城主和在座各位的如此青睐,实属抬爱!不过最近几日逢洪亲家公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主持,便由在下敖某出个薄面,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来宾多多海涵!”

    敖振天面对着上千宾客以及各路“大神”,面色不改,亲自主持着这难得一见的大场合。开场结束,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再次朝上恭敬拱手,道:“承蒙陆国相亲自前来祝福,令敖某是诚惶诚恐!相信由国相大人的见证下,两位年轻人定能相扶一生、白头到老!贱民斗胆请国相大人赠言两句,既是令这喜庆的氛围妙笔生花,又能予以大伙儿指示!不知国相大人意向如何?”

    陆修云倚靠在太师椅上,接过下人递来的香茗,双目微睁,连看都不看一眼底下,缓缓品了一口又一口。所有人都在等着国相发言,均是屏息以待,甚至都不敢窃窃私语。诺大的厅堂人山人海,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煞是诡异。

    就在敖振天微感尴尬的时候,陆修云终于放下茶碗,缓缓开口道:“行了,马屁什么的就甭拍了,本阁此番前来安华城不过是承于洪城主和尹城主的交情。既是大喜之日,诸位只需吃好喝好便是,可别因为我的到来而扫了兴!本阁听闻敖掌柜爱女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不如就早早请出来给众人见个面,演绎一番,给众宾客助助兴可好?”

    一听此言,敖振天顿觉脸上有光,忙连回几声“好!”,就抬手一招。不多时,就见厅堂大门吱呀而开,一脸上点着“媒婆痣”的老妪领着一大红方巾罩头的姑娘款款而入。

    至大堂中央,莲儿缓缓朝四方宾客行了一礼,敖振天上前伸手接过所谓“媒婆”手里莲儿的小手,转身跨上高台。

    那里是等候多时的洪家大少爷洪昊宇,看着莲布轻移的敖明莲,毫不掩饰的一脸痴傻笑。要不是一旁的关辰轩拉着,恐怕早就冲上前露丑了!此情此景,就连看台上的陆修云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既然是定亲宴,当然就没有正式礼成那么多繁冗的程序,一般双方私定吉日通知宾客,再拉未过门的姑娘给众人瞧一眼,这事便成了。然后各回各家,再选个合适的时候行嫁娶之礼。不过,这些都是形式上的东西,其实要从真正意义上讲,从今天起,敖明莲便已算是洪家的人了。

    敖振天牵着女儿的手,轻轻交到洪昊宇手里,尽管全程不发一言,眼神却是复杂多变。不管是为了他的事业也好,还是为了女儿将来不受苦也罢,说回来,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想到还未成年便已许作他人家,说内心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后者不知轻重地捏着敖明莲的芊芊玉手,欢喜地差点就要跳起来了。不等礼仪官放话,自顾自便将莲儿的头巾摘了下来。佳人方才露出真容,却已是令在场的人惊为天人。

    朱红的一抹唇彩明艳动人,带着些许娇羞的大眼睛顾盼生辉,略施粉黛的小脸娇艳欲滴……尽管隔得有些远,但游无痕却是看得真切,这才发现莲儿原来是这般精致的姑娘。现在后者当还未长开,假以时日,定是个绝色美人。

    一旁的川爷抿了口茶,突然转过头小声嘲笑道:“这敖老板家的莲儿,咱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此女文采不凡,气质、长相俱佳,没想到竟许配给了这窝囊废!可真难为了她哩。”当然,声音小到只有他和游无痕才能听见。不过此时的后者只是怔怔看着莲儿,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洪昊宇嘿嘿一笑,也没理会敖明莲不情愿的表情,后者想挣脱开,却反而被前者抓得更紧。偏偏此时她又不好发作,要是表现得太过不情愿,那可就闹了笑话,连她爹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了。尽管小手被捏得生疼,却连吱都不敢吱一声。

    前者冒冒失失就想拉着莲儿走开,还多亏了关辰轩及时拉住提醒之下,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给未来的“岳父大人”行了一个跪拜之礼。所有的宾客都看在眼里,想笑又不好表露,敖振天眼中厌烦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还是将洪昊宇拉了起来。

    看着这魂都找不到的“乘龙快婿”,他牵强一笑道:“从今儿个起,你便是咱家女婿了,也别那么拘谨了吧!既然礼已成,岳父就替亲家公做个主,宣布莲儿便是你未来媳妇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好!洪家少爷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敖家千金才华横溢、举世无双,两人在一起真是珠玉合璧、天造地设!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话音未落,便逗得满堂喝彩,看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们,敖振天唯有满脸堆满了笑容,连声道谢。

    顿了顿,他这才将手伸到一边:“洪大少爷,今天一大早便亲自来鄙府迎接莲儿,怕也是累了吧,不如先到后厅歇息歇息!刚才国相大人的话你也听见了,这里宾客这么多,让大家伙干等着也不太好。先让莲儿即兴演奏几曲给众人助助兴,待得午宴一过,便让她过来陪你,可好?”

    尽管心有不情愿,可洪昊宇再傻也不至于一点儿事理不懂,当下便由着关辰轩领他退了下去。不多时,就有下人抬着筝琴上台,摆在了敖明莲的面前。

    从出生到现在,她几乎少有出过敖府,更勿遑论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此刻台下楼上成百上千对眼珠子就这么直直盯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的难以适从,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愈加困难。唯有一脸哀求地看向敖振天,尽管后者也是满眼鼓励的看着自己,但她还是久久难以平静。

    当下低着头,脸色通红欲滴血,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底下一众宾客。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令其不由得一怔。

    游无痕见她看到了自己,不由轻轻一笑,并轻点了一下头。这一笑如春日里的阳光,是这么的温暖,让人心绪安宁。莲儿摒弃心中的杂念,深吸一口气,遂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放至筝琴间。

    随着空灵的弹奏声响起,全场不禁安静下来,听得曲子婉转悠扬,极具哀思,懂乐的人一下子便听出来是《送君忆思君》。相传此曲子是和珍国开国皇帝李炳楼西征时,由其妻子所创,那种日日夜夜在家担惊受怕,唯恐丈夫噩耗传来的心情当真是描述得极致到位。今儿个由敖明莲演奏出来,这弹奏力度和节奏恰到好处,让人根本就找不出半点瑕疵之处!

    “送君横跨三寸坎,望君莫忘十尺塌;送君泅渡百丈江,盼君莫失心中镜;送君策马千万里,祈君安好把家归……”陆修云似乎听得格外陶醉,忍不住跟着念出了词。恰在此时,曲声突然变得欢快急促,充满着浓浓的期盼之意,令闻者压抑的心情不由舒缓。他缓缓睁开眼,嘴角上扬,喃喃道:“这是久经沙场的男儿回家了么?!当真妙趣无穷哩!”

    一曲方毕,余音绕梁,众人被敖明莲的琴筝曲所带动,良久回味,竟是如痴如醉!

    “好一个《送君忆思君》!敖明莲,你不仅将此曲原本的味道演绎得入木三分,至后半部分,好像还略加改动了吧?令原本哀伤的曲子变得柳暗花明,颇有股苦尽甘来的意味!真是有才华!”还是陆修云第一个由衷感叹道,并忍不住拍了拍掌。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霎时间掌声如雷,莲儿羞祛地缩回手,满脸通红,忙给前者道声谢。不过其声如蚊蝇,瞬间就被鼓掌声和叫好声给淹没了。

    见陆国相也爱听莲儿所奏的曲子,敖振天颇为高兴,当下又上前一步,拱手道:“早早就听闻国相大人要来安华城,贱民一直都在想着该如何送个见面礼给国相大人。奇珍异宝的自然过于乏味,恐怕也难入国相大人的法眼。这不,小女莲儿前几日在鄙府精心为大人制作了一份小礼物。现在便呈上,请大人过过目!”

    说完,拍了拍手,不多时,后面便有一人小心地抱着一支装饰精美的画卷呈了上来。刚想往楼上走,却见陆修云摆摆手道:“今儿个是洪家和敖家的大日子,给本阁送礼倒是令本阁受宠若惊,令爱女这是送给本阁的一幅画么?不如这就打开看看,让大伙儿也开开眼吧!”

    敖振天也没推辞,接过画卷一头,当下两人便缓缓舒展开。周围的宾客赶紧伸长了脖子打量起来,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感叹的声音。

    只见画里所描绘的是常见的园林布局,景观池、露台、亭阁,看似简单,却又复杂至极。池边一人昂首眺望远方,大有一副王者之风,都不用分辨,一眼就能看出来此人是当今国相——陆修云了!画里大部分的描绘都比较写实,人物身上的细节,甚至是池子里的波纹、水中荷叶上的每一滴水珠都画得惟妙惟肖。要不是事先知道是敖明莲所画,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哪位大家的心血大作哩!

    正逢乱世,文人墨客早已式微,识文断字的人都不太多了,更勿遑论琴棋书画诗。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武莽,见这敖家的千金年纪轻轻便如此才华洋溢,自然是刮目相看。

    游无痕怔怔的看着画卷发呆,或许只有他才能看出这幅画的不同之处:那画里的人物并不止陆修云一个,其身后很远的地方还站有几个人,当是下人侍卫一类,这般模糊化处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亭子里背对坐着的那道身影竟是如此熟悉,尽管看不清面容,但游无痕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特别是腰间的那只金银玉佩,让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眼角一瞥,刚好就对上敖明莲灼灼的目光。此时后者眼圈微微泛红,轻咬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疼。这一刻,终于有一丝涟漪从游无痕的心里荡漾开来,就这样静静看着莲儿,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不知怎么的,今天这种日子明明应该替莲儿高兴,可一想起往日她与自己的点点滴滴,再加上这莫名意味的眼神,游无痕突然就感觉心里堵得慌。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烦闷感是怎么回事,当然,依着他这年纪想搞明白一些事情,得需走很长很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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