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府邸不算很大,只小跑一会儿,张瑜便来到了另一人的居所。

    没有见到张瑜希望中的透过窗户的光,陈宫的居所显得有几分冷清与阴暗。

    或许他不在这屋中?不过刘协应当不会骗我才是。

    想了想,张瑜轻轻叩了叩门,往屋子里叫唤一声。

    “陈先生,可在屋中?”

    隔着薄薄的木门,张瑜听清楚了屋子里的脚步声,稳重地靠近着。

    张瑜适时地退后两步,刚好站稳了脚跟,木门不情愿地嘎吱叫了一声,被慢慢推开,孱弱的月光和夜的凉意涌进了这处无光的小屋。

    一脸惊异的陈宫静默地站在了张瑜的跟前。

    “原是小瑜,不知寻宫何事?”

    张瑜小小地行了个礼,想偷偷咪咪地窥视一下屋子中的情况,怎奈个矮,视线被眼前的文士遮挡得严严实实。

    抬头相问,

    “先生身于屋中,怎不亮灯火,阴森森的怪吓人。”

    “宫可不信小瑜会是胆小之人。”

    陈宫先是笑话张瑜一通,再答张瑜前问,

    “不点灯火,是为思索,于暗处宁静处,才能思得心明。”

    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张瑜也便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掏出了胸前的皇令,递给陈宫。

    一改先前语气,变得肃然无比,

    “此刻扰先生清净,实非瑜所愿,然事态紧急,瑜携君主之命,特来寻先生相助。”

    陈宫结果卷纸,摊开一看,眉头紧皱,一脸心急的样子,忙问,

    “那来犯贼人而今安在?”

    “应聚于洛阳城西。”

    “乱臣贼子,欺我大汉无能人耶?!”

    感慨一句,陈宫往西边的星空望去,观着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他的眼神同样变得犀利。

    “稍等陈宫片刻,我与汝共去城西,助陛下退敌!”

    话音刚落,陈宫便转身回屋,在黑暗中摸索着,准备着什么。

    张瑜拱手以为礼,不再多言,唤来徐晃,命帮陈宫再备马匹,不刻出发。

    他呆滞地站在原处,随着断断续续的舒缓的琴声,刚才陈宫的神情在张瑜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却在张瑜的直觉上带来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转身回望那间黯淡无光的小木屋,可惜他的目光透不过那面暗棕色的墙,他看不见屋子里几缕未散的青烟,也看不见案台上残留的未干的几点青墨。

    不再乱想,停下思量。

    只听那院子里的琴乐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咯噔的马蹄声。

    吕布早在张瑜之前便出了府邸,赤兔飞快,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那火光通天的城楼之上了吧。

    远远地望向高耸雄浑的城墙,这一夜无数不该有的火光,让它变得有点儿无措,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怀疑它到底能不能守护住身后的洛阳。

    一步两步,张瑜轻浮的脚步,在踏上城墙石阶的那一刻,也变得厚重无比。

    偏过头去,向城里眺望,屋舍俨然,偶有光亮,比起此刻喧嚣的城墙,安宁的简直不像样,这便是张瑜要守住的洛阳。

    张瑜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双手,手中的力量,填满了他心中的野望。

    每隔十几步,可见守城的士卒,用满是敬仰与期望的眼神,无比尊敬地,目送着这位小天公去往城楼上。

    得天公相助,焉有不胜之理?

    终于,守城的黄巾还是忍不住来自内心的呼喊,响彻天际的吼声由心而声,

    诸如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公之威,黄天再起之类的口号,层出不穷,幸好刘协不在这处,不然定要出弄出大乱来。

    当张瑜登于城墙之上,耳畔的呼喊声却是小了不少,只见一大队的黄巾,俨然立于前,无有喧闹,无有吼叫,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胸甲,护腿,头盔,长戟,以及远远便感受到的杀气,这支军队绝对称得上精锐之师。

    除去吕布的统领,张瑜实在想不出有第二个人可以把黄巾训成这样子的正规与强大。

    果不其然,队列之前,又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他正靠在城墙墩上,俯视城下,目光似欲囊括整个城郊。

    张瑜徐晃陈宫三径直走向那人那处,吕布听闻脚步,头也不回,依旧把目光锁定在遥远的前方。

    不忘用粗犷的嗓音,调侃着刚到来的张瑜,

    “不愧为黄巾少主,如此排场,荡气回肠,吕布羡煞矣。”

    张瑜才懒得与吕布辩驳,疾走往前,趴在城墙墩上,顺着吕布的目光,看着光亮渐远渐弱的郊外,火光慢慢地延绵,直到消失于黑暗之中。

    没有一丝风吹草动,没有一点人马痕迹,完全不像敌袭应有的样子。

    纳闷着,难不成李乐只是瞎放天灯,谎报军情?若如此,此番定不能饶。

    张得浑圆的双眼透不过屋子的墙,同样也穿不透无尽的黑暗。

    半个敌人都未见到,看看吕布,又看一眼陈宫,张瑜无言无语,无可奈何,只得安静地等着未知的变数。

    瞧见了一颗石子,看着来气,正想一脚踢走心里的烦恼,还没来得及出脚,便听身后城墙下传来急促的呼喊,杂乱的脚步声带来了张瑜想要的变数。

    “报少主,城外暗哨处皆被敌侵占,林间皆是敌。”

    敌袭果然为真!只是侵占密林,欲求何事?

    啃起手指甲,思了半刻,得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希望不是自己所想那样。

    然又有黄巾快马来报,

    “韩忠渠帅援军于半途遭伏兵截杀,我军死伤四散,韩忠将军不知去处。”

    听此消息,张瑜的心头绞痛一阵,果是伏兵!

    正想询问另一援军之事,战报接连而至。

    “杨奉将军领兵援西北城寨时,遇伏兵,且战退,请策少主,下一步,吾等该当如何?”

    张瑜用力地咬着自己无辜的手指甲,本想以围攻之势击垮来袭者的先锋,却不想被对方围点打援,以伏兵之策,反倒击溃了黄巾。

    可自己却连来者人数几许,来者何人都不清楚。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张瑜在想,陈宫也在想,可城外黑暗处传来的躁动,剥夺了他们思考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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