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鲁肃对刘永的才思已经有所了解,故刚才一问其实是有一点考校的意味在其中的。只是当刘永吟完一联之后,鲁肃自己却陷入了对这一联的品读之中了。

    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绝怜人境无车马,信有山林在市城。有对比,有意境,好句,绝句。我江东什么时候又出了个了不得的才子了。”

    鲁肃闻声望去,但见一华服女子正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走来。鲁肃见来人是她,连忙一礼道:“鲁肃见过国太。”

    刘永看着这个和鲁肃年岁相仿的女子,心想:“原来这就是吴国太,孙尚香的母亲,孙权的姨母。貌似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许多。”

    “大都督是吴侯股肱心腹,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年岁相仿,你每次见我却都要行此大礼,让我如何得安。下次这个规矩免了。”

    “谢国太。”鲁肃应和道。至于下次怎么见礼,还得鲁肃自己拿捏分寸,毕竟这种事一招不慎就是一个僭越大罪。

    话说此时的江南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吴国太今天突然来了兴致要去吴侯府的后花园走走,散散心。在孙尚香远嫁公安以后,众侍女还是第一次见吴国太主动提出要去后花园散步。所以个个都十分上心,精心安排了今天的行程,希望她们的主子能尽快从幺女远嫁的情绪中走出来。一路行来,亭台水榭,花鸟鱼虫倒也令人赏心悦目,吴国太频频驻足观赏,心情一直颇为不错。只是快到,后花园尽头的时候(后花园的尽头和前院相邻)忽然听到圆外有人吟诗,侍女们多不通诗文,只觉得这句话念起来还蛮通顺的。倒是吴国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从下耳融目染对此道浸淫颇深,听出了这诗句中的几分妙趣。更令人好奇的是,吟诗之声十分稚嫩,这引起了吴国太的好奇。一奇之下,吴国太便跨出后花园,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后生俊杰在那里吟诗。

    吴国太和鲁肃简单的几句程式化的寒暄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刘永:“大都督,刚才吟诗的不会就是这个小家伙吧?”

    “国太英明,适才吟诗的正是您眼前的这位。他是刘皇叔次子,刘永刘公嗣。”鲁肃向吴国太介绍他带来的刘永。

    刘永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便上前恭恭敬敬地一礼,然后道:“刘永见过国太。祝愿国太永远像现在一样年轻漂亮。”

    “呵呵呵……这孩子。”吴国太优雅地掩起了小嘴,久未展露笑颜的她今天终于被一个小孩子逗笑了。在旁的一种侍女个个目瞪口呆,要知道前段时间年节的时候,吴侯带着年幼的公子来给吴国太拜年,也不见吴国太有过笑声。可能是这些侍女太年轻,她们无法弄明白一个即将青春逝去的女人最重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看过太多保健品套路的刘永可以准确把握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心态,所以才能一语逗笑吴国太。

    “你这孩子尽会胡说,呵呵。”吴国太口不应心道,但是脸上却没有责备之色。

    刘永则发挥他年纪小可以卖萌的优势:“刘永可不会胡说,国太远看雍容华贵,近瞧确实非常娉婷动人。若不是鲁肃叔叔喊破国太的身份,我还以为是哪位吴侯的姐妹呢。”

    听到刘永这样说,鲁肃喝一众侍女都纷纷皱眉。鲁肃刚刚还在想刘永真是个小人精,到哪里都能把大人哄到。可是听到刘永接下来的话,鲁肃就担心起来:“这刘永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小,不知道过犹不及之理。这番卖弄恐怕要适得其反了。”

    侍女们则想到:“这小孩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拿什么打比方不好,尽然把国太比作吴侯的姐妹。有违伦常暂且不说,吴侯的姐妹都有谁啊,那可不就是现在远嫁公安的孙尚香吗。这孩子真是作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但是吴国太却没有如众人料想般发作,或是拂袖离去,而是被什么吸引般盯着刘永的衣角。鲁肃怕刘永得罪了吴国太导致不好收场,连忙上前解围,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他可不想刘永在吴侯府出什么幺蛾子,继而影响到孙刘两家结盟的大局:“国太,臣还有些事要处理,这就不多叨扰国太了。”说着伸手去牵刘永。

    鲁肃不说还好,这一说似乎提醒了吴国太。吴国太道:“大都督军务要紧,既然有事自去便可。只是刘永这孩子,我一见投缘,就暂时留在我这里吧。稍后,我会请人送他回去的。”

    鲁肃闻言只能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刘永的小手,松开的时候鲁肃在刘永的手心捏了一下,并用眼神示意他好自为之,不要乱说话。然后对吴国太一礼道:“那鲁肃就告退了,稍后再来接刘永。”

    吴国太好像看出了鲁肃的不安:“大都督自管去便是,我只是对刘永有些感兴趣。你不会以为我会为难一个孩子吧。”

    “鲁肃不敢……”

    ……

    鲁肃走后,吴国太也不多言语,带着侍女穿过后花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当然刘永也在其中。

    回到自己的院子,吴国太让侍女给刘永一个蒲团坐下,才开口道:“孩子你衣角的那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刘永闻言,翻开衣角露出整块玉佩。刘永小心地解下玉佩,放在手心里道:“这块玉佩是刘永离开公安的时候,孙姨娘送给我的。”

    虽然,吴国太早就猜到了。但是听到刘永亲口承认,吴国太还是忍不住眼圈一红:“据我所知,你那孙姨娘对这块玉佩甚是重视,为什么会将它转增于你。”

    刘永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吴国太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难以回答了,于是换了一个问法:“孩子你能和我说说,你孙姨娘送你玉佩之前之后的事情吗?”

    “哦……”刘永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是怎么指着月影吟诗的,是怎么安慰糜夫人的,然后孙夫人就“自然而然”地把玉佩交给了刘永,并嘱咐他诸如有困难可以去求助吴国太云云等。

    吴国太听着听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孙尚香对刘永处境感同身受的画面。念及女儿,吴国太看向刘永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连称呼都变了:“阿永,我能这么叫你吗?”

    刘永小拳头一捏:“耶,终于成功了”。只是脸上没有流露过多的喜悦,还是一副沉浸在思念故土的模样,木讷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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