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员猛将又如何?本王也不差!”

    阿布塔怒瞪着布满红丝的双眼,望着对方的船只,在海上他才是霸者!于是,立刻下令让所有战船缩小包围圈,一定要追上,并擒住那条“景”字船!

    所谓擒贼先擒王!阿布塔觉得既然景霆瑞是大燕小皇帝派来挽救战局的,那么若擒住他,就足以把小皇帝吓趴在龙椅上!

    “快!全员火速前进!”

    之前拟定的神婆战策已经失效了,阿布塔并不在乎,他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战火,他要将景霆瑞碎尸万段,撒在海里喂鱼!

    “报!王上!后方起雾!”眼见离景霆瑞的船越来越靠近,哨兵突然嘹亮地报道//////】

    “雾?”阿布塔只是往后一瞥,却是傻眼了。

    风很大,正如哨兵所说,他们的斜后方出现了一道翻滚着的乌黑雾霭,就好像海啸来临似的遮天蔽日,让人不寒而栗!

    且它顺着风向,直朝他们船尾涌来!有一些行驶慢的战船,已经被浓雾吞噬,只听得里头是炮声隆隆,不时有火光冒出。

    “这是什么?!”

    船上士兵的惊讶,不比阿布塔小,更甚至已经吓坏了。传说中,海神发怒时会派出巨型乌贼,喷吐出浓黑的墨,吞没过往的船只,无人可以生还。

    难道海上连番的激战,惊扰到海神他老人家?

    这一慌神是非同小可,有一士兵手里正扛着火铳准备向敌船发射呢,他一愣,炮口不觉朝下,轰得一声,竟然把自家船甲板给捅了大窟窿!火一下子冒了起来!

    “作死啊!快浇水!灭火!”

    士兵们慌乱地跑来跑去,拿水桶和沙土灭火。可火势相当地猛烈,下层舱房里是火药房,有不少人被烧着了,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天际!

    “王上!弃船吧!”

    副将高大威猛,蓄着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可连那胡子都烧焦了,灰头土脸的,唯独眼睛是亮的,闪着焦急,“下面火势太大,船要爆炸了!”

    “——砰!”阿布塔重重一拳砸向船桅,整张脸都气得通红发紫,却没有立刻下令,直到耳边响

    起爆裂声,这才粗哑地吼道,“弃船!”

    数不清的士兵跳入海里,更多的随着爆炸米分身碎骨,阿布塔坐在一只小艇里,满面的怒气,海浪很大,小艇晃得厉害。

    有士兵攀住艇沿,试图爬上来,但都被副将用船桨打了下去。这么小的艇,多上一人都会翻覆,这时候保住自己和王上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留的青山在,何怕没柴烧!

    不过,船只越庞大,火势亦越大,加上不时地爆炸,小艇只能向外围拼命地划去,到了稍微空旷

    点的地方,阿布塔猛地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何其惨烈的一幕幕。

    他的旗舰爆炸了,火势凶猛,黑烟滚滚,因他之前下令缩小包围圈,所有的大船都是急速、彼此

    贴近的队形。谁也没料到王上的船会出事,他们都想要避开,可是船身太大,调头谈何容易。

    很快,旗舰上的火烧着另外一艘大船,士兵们纷纷转移向小一些的战船,却载荷力不够,竟然侧倒向一边翻沉了!

    幸而避过火烧的船看到旗舰毁了,顿时跟没头苍蝇似的在海面乱转乱打,原本已突围成功的大燕船队,可能是看到后方的混乱,全都调转船头,对他们进行反包围。

    一瞬间,飞箭如雨,炮声震天,战鼓更是隆隆敲个不停!大燕海军猛然高涨的气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余下的晟、夏联军发起猛攻!

    两军交战,一方若没有了士气,就只有挨打的份。有的船想要逃走,却因为风力的问题,被阻截在原地。

    阿布塔望着自己费劲心力组建起来的大军毁于一旦,简直是悲痛欲绝,他身旁的副将也唉声叹气,最后一把拉住阿布塔的胳膊,沉痛地道,“王上,撤退吧!”

    “不!本王要抓住景霆瑞!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阿布塔用力夺过副将手里的木浆,恨得咬牙切齿,一副要朝景霆瑞的旗舰划去的样子。

    “王上!您这去是送死啊!对方可是千军万马!”副将拼命阻拦,“等上了岸,咱们再组建军队,杀回来也不迟!”

    “本王……哎!”阿布塔摔掉木浆,一屁股坐下,副将这才松口气,正要把小艇划拉开,突然愣住。

    身后的黑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那里排着一溜的大燕战船,其中夹杂着一些升着白旗的晟国战船。

    他们的退路被截断,前方又是凄惨的败局,副将回头看了一眼阿布塔,垂头丧气地道,“末将来世再效忠您了。”便投海自尽。

    阿布塔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腹消失在海浪里,却是依然不死心!

    他自个儿拿过船桨,向着远处的云眉岛拼命划拉着,兴许大燕船队并没有瞧见他呢!海上漂浮着木板、尸体等等这么乱。

    直到景霆瑞的巨舰都快碾压到他的小艇了,他才不得不停下手来。

    之前的喧嚣就好像是一场梦似的,周围安静了许多,只有刺鼻的浓烟还弥漫着。

    阿布塔抬头,景霆瑞正站在船舷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王投降!”阿布塔率先叫道,一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模样,“我——阿布塔要与你进行和谈!”

    旗舰上响起哄笑之声,景霆瑞稍一抬手,立刻鸦雀无声。

    阿布塔继续望着景霆瑞,“先拉本王上去,自会有人来赎本王!”他可不比别人,只是一般的将领士卒,死了也就罢了。

    他是晟国的国君、夏国的女婿!大燕抓了他,就有了谈判的筹码,是重金赔礼,还是割让城池都好说。

    而阿布塔深信,屈辱只是暂时的,等东山再起之日,必定双倍奉还!

    可为何,敌舰上的绳梯还不放下来?阿布塔凝眉细看,黑烟逐渐散尽,阳光太亮了,晃着他的眼睛。

    待光线转暗,终于看清时,才发现等待他的并不是绳梯,而是景霆瑞手里的利箭。

    想到它的威力,阿布塔不由得倒退一步,脸色晦暗,还没来得留下遗言,利剑就穿透他的左胸,甚至把小艇都劈开了,他的双手就这么抓住胸前的重箭,往黑暗的海里跌去。

    原以为海水很冷,却觉得一丝暖意,待发现热意是来自胸口涌出来的热血后,便清楚意识到死亡,从而陷入无限的恐惧中,浑身僵硬。

    不过,真正令他骇异的,还是那一双出挑的冰眸,竟是如此寒冷彻骨,那眼里没有一点身为人的,对于败将的怜悯。

    有的,只是必须斩草除根的决意!阿布塔甚至想,若现在能后悔该多好?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有了悔意。

    不该攻打大燕的,至少不能与景霆瑞交火,这想法伴随着心底的惊惧,让他大睁着眼,一脸骇然地沉入海底深处,和他的战士们一起……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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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皇城,景将军府。

    说是将军府邸,门前既无侍卫,也无气派的石狮,唯有皇帝赐于的匾额“将军府”,在一抹暮色

    中闪烁着悦目的金光。

    府门内,过了青山影壁便是铺满青砖的庭院,在右方的屋檐下,放着横条状的石板,养着好几盆凤尾竹、石榴花和雀梅。

    夏末初秋,浓绿的叶,大红的花,把庭院装扮得富有生气。

    府内并不宴请客人,可是装饰典雅的厅堂内却热闹得很。小德子公公才走不久,皇上赏赐的食盒正摆放在酸枝木圆桌上。

    景霆瑞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刘氏,正吩咐管家,把那精致的——红漆描金蝠纹大食盒拿到供桌上去,全家上下要行三跪九叩之礼,才能享用皇上御赐的美食佳肴。

    “皇上对咱们家可真是恩重如山哪!”诰命夫人——刘氏,被丫鬟搀扶入座,眼里噙着泪花,一脸动容。

    “夫人,快别哭了,这是喜事。”

    柔声劝说着的是田雅静,说是府里的大丫鬟,却和本家小姐无异,不用做粗重活,有一间素雅的闺房,还有老妈子贴身伺候着。

    别的丫鬟见着她,不论年纪大小,都得躬身道安,叫她“大小姐”。

    “雅静姑娘说的是啊。”

    长得肥肥壮壮的老妈子,在一旁帮腔道,“夫人,自从将军离家打仗,这都快一年了,咱们家里还能欢笑不断,靠得都是皇帝庇佑。今儿赐外国进贡的鹿茸人参,明儿又赐布帛锦缎,这时不时就有赏,就连我们这些当下人的,都倍觉颜面有光,特是喜庆呢!”

    “哎,我这是喜极而泣!可就躲不过你们这两张伶俐的嘴。呵呵,来,大家落座,都起筷吧,和往日一样吃,千万别客气。”

    刘氏表面爽快,心里却很惦记儿子,尤其在这段日子里,听闻朝廷上没有得到前线战报,她的心啊是七上八下的,很怕皇上会发怒。

    可是,没有想到皇上的恩赐不但没有停,反倒比以往更多,就像是在给她吃定心丸似的。

    记得儿子曾经说过,‘皇上心地善良,为人公正。’这话当真不错,能跟上这样的主子,也不知是他们母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夫人,这炖鹿茸可得您一人吃。”

    丫鬟把食盒里的菜都端了出来。有一盅炖鹿茸鸡肉汤,一品人参莲子鸽肉煲,一碟时鲜蕨菜炒肉片,一碟红枣栗子做的甜糕。

    炖汤的分量自然不多,贵在少而精,刘氏笑着饮下了。她虽然因为家道中落,流落过风尘,后又遇到薄幸锦衣郎,受尽夫家冷落苛待。

    但现在的日子可是过得和和美美,她喜欢家里能够热热闹闹的,可以安抚心底的那一份担忧,便让几个得体的下人,与她一同用餐。

    雅静自然是坐在她的身边,说说笑笑,彼此夹菜,是比亲生女儿都还要亲昵。

    管家始终不愿坐,站在一旁吃,也是乐呵呵的。老妈子最能吃,力气可大了,随雅静出门,总能赶走好些浮浪子弟,都无需再带侍卫。

    “不愧是宫里的膳食,这味道就和平时的不一样,这鸡肉怎么能炖这么酥,又这么鲜,就跟吃海鲜似的。”老妈子捏着筷子,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夫人,您多吃些。”管家点头道,“别让这头牛独吞了。”

    “谁是牛啊!你说谁呢?”老妈子假装生气,瞪着眼睛。

    “我是牛,好了,呵呵。”刘氏笑了起来。

    “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饶了你。”老妈子说。其实,这些下人都很懂规矩,御赐的膳食是不怎么碰的,除非夫人主动夹菜给他们。

    否则,都要留给夫人和雅静,他们吃的都是厨房里另外做的一些时令菜。

    他们都知道夫人留他们一起吃饭,只是图个热闹。当然不可以太过造次。

    待用餐、洗漱完毕,下人们就都去忙了,或打扫庭院、整理库房,或出去买东西,刘氏回去寝房内稍稍歇息,却不想在贵妃塌上睡着了。

    待醒来,发现田雅静正坐在贵妃塌的脚踏上,缝制一双白袜。<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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